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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灵依言坐到地上,说道:“方才小弟正是准备剜出暗器,再行治疗,没有料到穆兄正好至此。”
穆仁说道:“如果小弟没有看走眼,兄台手里所用的,正是一柄神兵利器,锋利非常,若用以剜肉取物,危险太大,稍一不慎,损及筋骨,如何得了,小弟这柄长剑乃是俗物,正好用来一试。”
祁灵一听,心里暗暗佩服穆仁顾虑周到,七星紫虹桃花剑是何等锐利,紫芳所及处,断金削铁,有如摧枯拉朽,自己这血肉之躯,岂能当得住一割?
人从心里一佩服,便不自觉地多打量了这位貌虽平平而机智才识都强人一等的穆仁两眼。
奇怪的是这位貌平才高,举止潇洒的穆仁,被祁灵看了两眼,却无端地顿生不安,而在焦黄的脸上,也泛起薄薄一层红意,低下头尽自取出腰间长剑,轻轻地说道:“祁兄请坐好,小弟就要动手了。”
祁灵心里也有一些奇怪,这位穆仁兄,看来事事老练,却为何举止之间,又有着一些羞涩之意?当时也不容他多想,立即应声说道:“穆兄尽管动手。”
穆仁忽然又含着笑意,点点头,颇有嘉许的意思,用手中的长剑,飞快的挑开伤口近处的褂腿,露出里面的伤口,但见创口约有小指大小,周围已经在碗口大小一块,都已经变成黑色。
穆仁摇摇头,叹了一口气,说道:“太毒了!使用这种毒器的人,心肠也不知道该有多毒。”
祁灵一听,忽然若有所感,想说什么话,又说不出所以然来。当时也只有木然的点点头,似乎是同意穆仁的说法。
穆仁趁着祁灵点头分神之际,长剑连动,运用如飞,一连两下,干净利落地将肉里面的暗器,取了出来,当时只听轻微地两声作响,暗器掉在地上。
穆仁动作快速已极,暗器刚一掉到地上,左手立即从身上抖出一包粉末,撒到祁灵的腿上创口,就势从长衫的内摆,撕下两条布条,将伤口扎住。
从剜暗器,到扎布条,这些极费手脚的小动作,穆仁做得伶俐已极,只一会儿,便包扎得停当。
穆仁扎好布条,拾起长剑说道:“这种毒器畏毒过剧,恐怕不是我的解药所能奏效,祁兄方才不是说还有一颗解药么?”
祁灵从暗器掉到地上,便看出暗器的形状,是和北岳秀士背上所中的那枚无名毒梭,完全一致,只不过是大小有别而已。祁灵心里便确信那位鲁姑娘所言,一颗解药能保持三月之内有效,这句话是千真万确的了。
想到这里,心里便不由地起了一阵焦急,恐怕这三个月以安然无恙的姿态,前去黄山赴约的事,已经是希望不多了,除了能够获得千年灵芝,能够和北岳秀士同获良药,否则希望甚微。
祁灵想到这里,正好穆仁一切包扎停当,向他要那一颗解药,当时心神一收,望着穆仁说道:“穆兄如此对待小弟,衷心感激莫名,大德不敢言报,而且,小弟此身已经为时有限,要不敢轻言报答,只好放在心里,永世不忘。”
穆仁听到祁灵这些话,当时有些诧异,但是转而立即轻笑道:“祁兄年少英雄,前途无限,正好为武林行道,替人间仗义,方不负天地父母生我七尺堂堂之躯,为何轻易有此厌世之为?目前中此暗器,虽然小弟解药未见特效,保识现状,不致恶化,料来必无问题,如此寻找医人,求取解药,亦不太难,岂值得吾兄如此丧气?令小弟意外之至。”
穆仁这样慷慨说来,真是字字落地有声,句句出自肺腑,萍水相逢,交浅言深,令人感动,祁灵当时确为穆仁这种掬诚之言,感动得激动不已。但是,祁灵只有深深地点了点头。恳声说道:“穆仁兄金玉良言,当头棒喝,小弟深自省得,并非我自戕前程,而是事实如此,这两枚毒器所留给我痊愈的机会,太过渺茫,穆仁兄能识得这暗器的出处否?”
穆仁摇摇头,接着又仔细地端详半晌,说道:“这种梭形暗器,武林中尚独少见,小弟孤陋寡闻,甚至连听说都没听过。”
祁灵叹道:“不怕穆兄见怪,这种畏毒暗器,传示当前武林各大门派高人,也未必能知道他的出处,小弟若不是不久以前,偶然的机会见到这种暗器,至今也是漠然无知。”
穆仁顿时引起兴趣,接着问道:“祁兄知道这种暗器的出处,可否一告?”
祁灵说道:“这是万巧剑客鲁半班所使用的独门暗器,名叫无毒梭。”
穆仁听到“万巧剑客鲁半班”的名号,嘴里轻轻地吟着,眼里却露出迷惘的光芒,显然对于这个名号,感到陌生,甚至从未听过,半晌,才问道:
“这万巧剑客鲁半班是何许人?为何要对对祁兄下此毒手?”
祁灵一听,顿时一怔,使他感到为难,无法说明这个原因,其一,必然要牵涉到一目大师五块玉环的事,自己身藏两块,担当多大干系,岂能如此信口说出?其二,方才和鲁姑娘订下诺言,对于黄山天都峰的事,不能对任何人泄露,言犹在耳,岂能如此立即背信。
但是,穆仁是如此坦诚相对,热情相助,祁灵应该如何答复他才是?在这种为难的情形下,祁灵期期艾艾半晌才说出一句:“今日在这黄盖湖畔,暗伤小弟的,并不是万巧剑客本人。”
穆仁是何等聪明的人,一见祁灵如此期期艾艾,便知道他有难言之隐,不便向下追问,只随意地说道:“这人既然能伤及祁兄,万巧剑客的功力,也就可想而知。”
穆仁也不过是随口一句话,但是,祁灵听在耳里,不由地顿时满脸飞红,尴尬地说道:“来是是一位姑娘,她也姓鲁,但不知是鲁半班的何人。”
因为在黄盖湖畔中人毒器,这是祁灵出道以来,第一次失利提起这件事,便感到不尽羞愧,偏偏穆仁对于此事,又是有感于无意之间,一再提到,所以把一个聪明绝顶,机智过人的祁灵,弄得词不达意,语不尽心。
穆仁一听说是一位“姑娘”,顿时焦黄色的脸色,微微的一笑,含意深长的“啊”了一声,一双眼光盯着祁灵半晌,复又轻盈的笑了一声说道:“这位鲁姑娘是神秘得很,既然下毒手施放暗器在先,又何故奉送解药在后?既然奉送解药,救人就应该救彻底,又何故给予三个月的限期?不怕祁兄怪我有些隔岸观火的心理,我倒是觉得这件事,不仅是神,而且是有趣。”
祁灵不懂得这位穆仁兄为何此刻又转变得如此尖刻,言词之间,尽是挖苦与讽刺。他是苦干不能说明,只好望着穆仁莫可奈何的苦笑。
穆仁一见祁灵微笑不言,脸上颜色越发变得难看,当时向祁灵说道:“祁兄在三个月之内,吉人自有天相,小弟就此告辞。”
说着当时一拂袖,转面微一晃身,疾若闪电飘风,飘然远去数丈。
祁灵此刻真是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他不知道这位穆仁兄,为何如此突然含有怒意,拂袖而去。彼此萍水相逢,穆仁如此热心相助,祁灵是充满了感激的心情,不料未曾谢得一句,穆仁就拂袖怫然而去,祁灵的心里,如何能安?
当时祁灵急忙叫道:“穆仁兄!穆仁兄!请留贵步。”
穆仁本已远去十余丈,听到祁灵如此急切地喊叫,不由地又停下脚步,转过身来,远远的,看着祁灵,微微地叹了一口气,说道:“祁兄尚有何事见教?”
祁灵恳声说道:“穆仁为何如此匆匆而去?莫非小弟言语之间,容有不敬之处,开罪于穆兄,如此小弟当谨此谢罪。”
穆仁站在那里踌躇了一下,摇摇头说道:“祁兄休要多疑,小弟此去只是有事,与祁兄毫无关连。祁兄此刻应该服用解药,不宜多作打扰,说不定你我还有再次会面之日,人生何处不相逢?祁兄你说是否?”
穆仁说完这最后一句意义深长的话,略一注视祁灵,仿佛又轻轻叹了一口气,然后掉身而去。
祁灵目送这位行纵怪诞的穆仁,飘身远去之后,自己深切反省,实在觉察不出有任何不妥的言语,开罪于他,只好轻叹一口气,自语说道:“说不定他是真的有事,要急于离开。”
说着果然依言将鲁姑娘的解药迳自服下,坐在湖畔,面向湖水,背负朝阳,按照师门心法,默然道气行功,调息休息。
祁灵虽然后天修为不深,但是,先天资质极佳,又得于丹药之力与神州丐道拼着内力开顶输元,以致他在内力方面,已获极深的根基,此刻在中毒之后,心神分驰意志憔悴,乃至灵智尽失,豪气渐元,可是一经沉静下心情,垂廉内视,不消多久,便浑然入定。
神州丐道的内功,类似道家玄功,一经入定,气血周循全身,冲重楼,撞玄天,舒百骸,纳真气行功一周,一觉醒来,已经是日正当午,对面黄盖湖里,湖水映起万道金光,顿时令人感到生气盎然,祁灵长嘘一口气,一跃而起,浑身舒畅,两腿依旧,原先的毒患此刻爽然若失。
祁灵知道这是行功与药力的双重效果,此刻心境一宽,望着湖水,朗声自语说道:“三个月九十日这样长的时日,我岂会找不到可解之药?三个月后,我不但要以健愈之身,深入黄山天都峰赴约,更要会会万巧剑客,算算多年的总帐。”
当时长啸一声,引起湖畔白鹭齐飞,湖水揭波,祁灵便决定立即起程就道先往衡山,见过紫盖隐儒,说明北岳秀士的真相,再遍走山川,寻找灵药。
祁灵一面走,一面在暗自思忖:“回到白螺矶客店,必然要引起店家猜疑,好在随身衣物不多,一匹马也值不了什么,索性不回白螺矶,迳自取道衡山便了。”
主意一定便从黄盖湖畔,折东而行,沿着湖北边界,沿古驿道,穿人湖南境内。时值青天白日,驿道之上人马不断,祁灵又不便施展轻功赶路,好在此去衡山不远,走到站头,再购一匹马,赶一程,不日就可以到南岳境地。
所以祁灵倒不心急,只是沿着古驿道,信步而行,只要遇到没有人的地方,祁灵他自然略展脚力,稍赶一程,如此边走边歇,走到夕阳西坠时分,却也走了将近百里路程。
当祁灵刚一走进长安驿街上,立即觉察到,长安驿有着意外的热闹,街上花灯齐明人潮熙攘,祁灵料定长安驿必定逢集日,四乡人群渭集,才有这般热闹。可是,在祁灵稍一打量的时候,又发觉到在这熙熙攘攘的人潮当中,有着不少武林同道,虽然祁灵分不清楚,这些人究竟属于那一门路,但是显然看得出他们身怀武功,如果说面貌眼神可以分善恶,祁灵可以断定在这许多武林人士当中,包括有黑白两道,正邪两派人物。
而且,使祁灵感到吃惊的,这些武林人士当中,还不乏有许多高手,从他们举止行动当中,不仅说明他们武功不弱,更可以看出地位不低。
祁灵纳闷了,长安驿虽然是通行要道,但是,究竟有什么重要的事,能引得这些三山五岳的人,如此纷沓而来?
祁灵虽然不是好事之徒,但是,遇到这种武林集会,却极愿意趁个热闹,一则多吸取一些江湖上的经验,再则可以多认识一些江湖上的名人。
可是今祁灵不仅没有这种兴趣,更是怕引出意外麻烦,因为如今九十天时光,在他虽然不是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