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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灵和丛慕白对视一眼之后,朗声叫道:“晚辈祁灵丛慕白擅入三担种禁区之内,求见靳老前辈。”
这一声叫喊,除了引起四周一阵回声之外,三担种之内依然是静荡荡地没有一点声音。
祁灵意外地望着丛慕白,丛慕白也茫然不解地望着祁灵,两人都是有着无限惊讶与不安,因为这个情形是他们当初所绝没有想到的。
良久丛慕白轻轻地说道:“灵弟弟!你以为靳老前辈他们会停在飞来石上,没有下来么?”
祁灵露出一丝苦笑,摇着头说道:“怎么会呢?”
祁灵眼神停留相隔数十丈之外的茅舍,柴扉半掩,寂然无人的情形,他不自觉地点点头,但是,旋即又摇头说道:“按理说是不至于此,丛姊姊!
你忘了靳老前辈还有很多事要和我们说明,还有,他也没有任何原因要如此断然离去啊!”
丛慕白点头说道:“我也是这么想,但是,眼前这种情形,除了上述的两种原因之外,还有什么原因会使这三担种内寂静无人呢?”
说到此处,丛姑娘忽然若有所得地接着说道:“灵弟弟!我们应该记得,对于这些高人的行动举止,不是以常人的心情所能衡量的。说不定他有足够的理由不使我们预先知道,突然离开飞来峰不是我们所能想象得到的。””
祁灵沉思了一会,霍然抬头说道:“丛姊姊!如今权宜之计,便是直闯三担种之内,察看个明白。如果是靳老前辈果真如此离去,相信他他在这茅舍之内,一定有所交待,我们便会完全明白;如果另有意外,相信也会原谅我们这种未经允许擅入禁地之罪。”
丛慕白点点头称是。
祁灵再度朗声说道:“晚辈既蒙老前辈错爱在先,少不得稍有放肆于后,尚请老前辈宽恕晚辈等擅闯禁区之罪。”
言犹未了,祁灵和丛慕白二人双双拽裳而起,飘然纵起一丈多高,以落叶随风之势,越过这宽达数丈的草坪,直扑向茅舍门前。”
祁灵心里记忆犹新,他记得在这一块草坪之中,是暗藏着许多可以致人于死的机关埋伏,此刻虽然是凌空跃过,仍是心存戒意,右手抄出描金白玉折扇,以应万变。
这一个飘落,却是安然无恙,三担种的草坪,安静得没有任何一点异样之处。祁灵刚一放下心头的巨石,丛慕白已经急得不耐,脚下刚停,左手立即推出一股柔劲,缓缓地扣向茅舍的柴扉。
祁灵还唯恐万一触怒了脾气古怪的千面狐狸,当时立即叫道:“靳老前辈。。”
这一声尚未叫了,那一扇柴扉已经在丛慕白的一掌柔劲之下,推得呀然而开。
光线明亮,一览无遗,当中一间,依然和往昔一样,没有一点改变,只是使人愈发觉得空徒四壁,空荡荡地使人有一种凄凉的意味。
祁灵拉住丛慕白的手,缓缓地跨着脚步,走进房内,赫然在墙壁之上,留着几行字,那几行字写得苍劲非凡,却是用手指书写的,着指处深浅一致,光滑异常,虽然这是一件小事,却令人看出留字人的内力的运用,已经到了“轻如鸿毛,重如盘石”那种自如的地步。
祁灵第一眼看到之后,立即长叹出声,说道:“靳老前辈他们真的走了。”
丛慕白也知道这墙上留书,正是靳一原离开的标志,当时两人心情都有着相当的沉重,留神看去。
墙上是如此的写着:
“昨夜飞来石上,使你们知道一桩武林秘闻,也解释了你们心中最大的疑虑,老夫要谢谢你们的关切,其他,你们若仍有疑虑之处,日后自知。
目前尚有两件事,需要你们去做。
第一,慕白可走程泰山玉竿顶,告诉你们的师父,请他们在腊八日,到达黄山天都峰。另外,请妙手空空古老儿代为转告少林华山西派掌门,一并准时前往。
第二祁灵即刻起程入川,前往峨嵋金项,寻找一块乌金石。
你们二人火速动程勿误,后会有期。”
祁灵和丛慕白看无了这些留话之后,两个人都稍微地停顿了一下,祁灵首先说道:“丛姊姊!果然不出姊姊所料,靳老前辈他们真的如此飘然而去,而且我们的行动早就在他的预料之中。”
丛慕白说道:“不知道他们究竟是前往何处,又为何如此突然离去?”
祁灵笑道:“丛妹姊!还是那句话,高人的行动举止,永远无法以常情常理衡量,不管靳老前辈和一了老尼他们究竟为何如此飘然离去,有一件事,是已经明了无误的,那便是腊八日靳老前辈前往天都峰破除那些机关埋伏。
说到此处,祁灵忽然压下声音,说道:“只要那些机关埋伏一破,姊姊便可以快意思仇,一偿宿怨。”
丛慕白一听到“快意思仇,一偿宿怨。”几个字,一双秀眉不由地微微皱起来,容颜突然黯然无光,半晌无语。
祁灵一见不觉讶然而惊,连忙问道:“丛姊姊!你是怎么的了?”
丛慕白眼眶里的泪水,滚动了许久,慢慢用衣袖揩去,摇摇头说道:“没有什么,只不过是一时想起先父,忍不住愧然落泪罢了!”
祁灵安慰着说道:“丛姊姊!你十数年来无一日或忘父母血仇,忍泪吞声,力求安慰父母在天之灵,一点孝思,尚有何愧?”
丛慕白擦去眼泪,指着墙上的字说:“老前辈的留言,要我们马上分途为事。”
祁灵忽然皱起眉头说道:“丛姊姊!时间既然如此充裕,目前到腊八日,至少尚有两月余,从泰山至峨嵋金顶,再赶到黄山,也不致误事,为何要我们即刻起程?而且要分开行事?”
丛慕白脸上微微地一红,立即说道:“勒老前辈自然有他的用意,这一点我们尚有何可疑之处?”
祁灵说道:“难道峨嵋金项找一块乌金石,是需要耗费如许时日的事么?
是否也与未来天都峰之行有关?”
丛慕白说道:“灵弟弟!你平日做事都是明快非常,为何今日如此多疑多问?靳一原老前辈其超人之见,不是我们所可以任意揣测得到的,我们又何必在这上面,空耗几许心思?”
丛慕白忽然仿佛也感到自己的说话语句,似乎有些反常,立即又歉然地笑了一下,然后接着说道:“灵弟弟!我和你一样,都是感到诧异,但是,我相信靳老前辈留下这些字,是经过深思熟虑的,一定有他暗藏在内的原因,眼下腊八日为期虽远,到那时候,自然一切真相都归于大白,灵弟弟!你说是么!”
祁灵倒没有感觉到丛慕白说话的语气,有何不同之处,只是认真地点点头说道:“姊姊!你说的是,靳老前辈一定有他的用心,待到腊八那天,岂不是一切都明白了么?何必如今在此斤斤计较?”
丛慕白说道:“如此我们不要再多耽搁时间,即刻离开此地,你去四川,路程遥远,到了峨嵋金项之后,寻找那块乌金石,还不知道要花费多少时日,万一耽误了腊八日的期限,岂不是误了大事么?”
祁灵点头称是,两人立即从茅舍出来,各展身形,越过三担种直下飞来峰,找到了雪盖灵芝和火赤龙驹,双双跨上马背。准备各扬马鞭的时候,丛慕白姑娘忽然无限凄迷,低沉黯然地叫了一声:“灵弟弟!”
祁灵立即回过身来,接着说道:“丛姊姊!我已经深深地体会到,‘相见对难别亦难’的心情,虽然我们这次只是一个短暂的别离,但是黯然神伤的离情别绪,早就充塞在小弟的心头。我一直在忍耐着,不先说出这别离二字,可是如今事实是要分道扬镳,各行其道。丛姊姊!你别说话,再陪小弟双骑并进,前进一程如何?”
姑娘听完了祁灵这一段话以后心里益发地感到一阵战栗。
按理说,这只是一个短暂的分别,至多也不过一两月的时间,彼此何须如此黯然神伤?但是,在丛慕白姑娘心中有了另外的打算,所以在这临别之前,顿生无限伤情离别的意味。但是,她断然没有想到,祁灵竟然在此时如此深情他说出这一番话,当时姑娘芳心一动,几乎眼眶夺眶而出。
但是,丛姑娘暗暗地微咬牙根,将欲流的眼泪,忍了回去,她知道,如果自己神情一乱,便会意志动摇,说不定她早先作的决定,便会中途改变。
丛姑娘本来是一个温柔娴静的人,但是,愈是这种温顺的人,一旦决定了一件重要的事,便极难变更或动摇。
当时她暗咬牙根,不但是将眼泪忍了回去,而且装出一丝勉强的笑容,靳住了坐骑,向祁灵温柔地说道:“灵弟弟!”有别离就有相逢,何况我们还是一次极为短暂的别离?还有。。”
丛慕白姑娘忽然收敛起笑容,正色沉声说道:“即使我们这是一次永别,也不值得如此疑心说话,人与人总是有别离的时候,灵弟弟!你说是么?”
祁灵当时不禁为之一愕,他没有想到丛姊姊无缘无故说出这种话来,他望着丛姊姊那严正的面容发了一会呆,忽然叫道:“不!不!丛姊姊!我们永远也不会分离,我们永远也不会分离!”
丛慕白极为平静地伸过手来,按往祁灵的肩头,摇摇头说道:“灵弟弟!
大家都都对你期望甚重,希望你不久能够光大正道,威镇五岳。你如何说这样孩子话,常言道是: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人与人怎么可以永远不分离?
你不见那天上的月,有阴晴圆缺;地上的人,自然也应该有离合悲欢。天道如此,造物者绝无偏颇之处,我们怎么又能例外呢?”
丛慕白姑娘愈是说得如此平静而婉转,祁灵愈是听得胆战心惊。
祁灵是何等聪明之人?对于丛姑娘如此言行有异,焉有看不出来的道理?但是,他实在想不出丛姊姊为何如此突然转变到如此地步。
祁灵望着丛姑娘,无限凄迷,无限伤情地,而且语意怯怯地问道:“丛姊姊,是小弟什么地方得罪了你么?”
丛慕白姑娘收回自己的手,含着一丝微笑,缓缓地说道:“灵弟弟!你为何如此说话?我只不过是对于你方才所表现的别离情绪,稍加解释,如何竟然引起你的一番疑心?灵弟弟!你说此话是否会想到,即使你真的得罪了我,我会怪你么?”
祁灵心头的寒意,依然没有因为丛姑娘这两句话冲谈一双含有疑虑焦的情意的眼神,停在丛慕白的脸上,久久没有移动。
丛慕白微微地一带动手中的丝缰,缓缓地催动胯下的“雪盖灵芝”,脸上仍然含着微笑说道:“灵弟弟!难道你还因为方才我说的话,而没有想得开么?”
祁灵立即催动火赤龙驹赶了上去,口中恳声说道:“姊姊!是小弟太过多疑了!原因也确是由于小弟不愿意听到别离二字,丛姊姊!你会怪我么?”
丛慕白姑娘又是一阵鼻酸,但是,她立即仰起头来,轻轻地哈了一声,轻快明朗他说道:“弟弟!我怎么会怪你?倒是你这趟四川之行,万一耽误了时间,怪你的恐怕就不止是我了。”
祁灵点点头,忽然长叹一声,仿佛松了胸中一口闷气,转向丛慕白姑娘拱手行礼,朗声说道:“姊姊!既然如此,小弟即刻向姊姊告辞,如果四川之行能在腊八日之前赶回来,我一定先去泰山,看望丛姊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