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彩灯高悬
是一个清朗的晚上,碧空如洗,澄静的苍穹,缀满了闪烁如钻石的繁星。微风轻吹,树影婆娑。
该是有一个甜梦的花月良宵。
不错,在一幢巍峨的屋宇内,不正是张灯桔彩,人声喧哗,时而传出一片笑语之声么?
看,门口那大红的喜联,鞭炮的余烬,好似正在进行着一件莫大的喜事呢!
对了,今夜正是滇北怒江派掌门人,九天神龙华明轩嫁女的月子。那幢气势不凡的高大屋宇,便是他的宅居。
院门之内,此刻正传出阵阵哄笑,下人们端酒送菜,往来不息,每人的脸上,都洋溢着一片喜色。
当然,今天是小姐大喜的日子,到了如此众多的武林中成名露脸的好汉。况且,新姑爷又是黔省巨富侯百万的公子,老爷的得意门生。
室内,笑语之声更浓,猜拳行令之声不绝。一切都是显得无比的美满与融洽。
但是,在一片浓密树荫之后,正悄立着一个身材削瘦的青年。
他,默然的向大厅内望着。
只见他双手紧扯耆自己的头发,尚不时传来一阵哽咽之声。
假如你是聪明人,你便会听出这呜咽的声音,含着绝大的痛苦,又是在极端的压制下透出。
彷佛这年青人那颗赤心,正在绞扭着!撕裂着!
蓦然,年青人将头微微仰了起来。
借着厅内明亮的灯光,我们可以清晰的瞧见这年轻人的面孔。
但是,他令我们吃惊了,因为,这不是一张清秀挺逸的面容,而是一付可以称得上“丑恶”二字的脸孔。
只见他面容上,布满了高低不平的疤痕,尚生有不少的黑点,最使人不能直视的,抑是那恐怖而青紫的肤色。
此刻,他痛苦的,凝视看大厅内辉煌的灯火、喧哗的人声。
他那对与整个面容极不调和的大眼睛,竟充满了闪烁的泪光。
他喃喃的自语道:“这就是人生的真谛?这就是期冀的结果?”
他嘴角,自嘲的扭曲了一下,悲哀的想着:“师妹,你……你难道毫不晓得我对你真挚的感情?你难道从来不明白我对你的爱心?但,你平时又为何一直对我这么好?如此关注我的一切!你在玩弄我?抑是在怜悯我呢?”
一张娇艳如花的面孔,在他的脑海中浮起,那倩影是如此美丽绝俗,神韵是如此温柔高雅。
灯光的反射下,年青人突然在身前的一湾溪水中,看见自己浮在水面上的脸孔。
他,痛苦的呜咽一声,双手蒙着脸,嘴中继续呢喃道:“是了,我是如此丑,怎配得上娇美如仙女般的师妹?怎及得上翩翩浊世的师弟?”
“他们,一个是清丽如花,一个是秀逸不群。对的!他们才是一双,他们才是门当户对……”
年青人双手放开,那对清澈的大眼中,又倏然射出一股怨恨的光芒,他默默想道:“但是,我虽配不上师妹,师父却不该不顾门规,不叫我与师弟比试所学,却独做主张,将下代掌门人大位,当众宣布传于师弟……他这么做,难道是对的么?我虽长得丑陋,难道就不能接掌怒江派么?丑陋的人,必是永在人下么?”
他痛苦极了,也怨恨极了,双手指甲,已深探的陷入肉内。
突然,大厅内又何出一阵哄笑之声,一个清瞿仓老的口音响道:“阿福,快去寻找江少爷,今天是小姐大喜的日子,怎的他却不来陪客!”
只见一个身材矮胖的下人,已匆匆自内走出。
那人四面张望了一会,又向这丛林前走来。
那青年人暗一咬牙,忖道:“罢了!我便出去……也好叫我现现眼,衬出今天的新姑爷是多么英俊!”
心念一转,年青人已缓步而出。
那矮胖下人急急上前道:“少爷!老爷叫我找你呢……!”
他一见自己寻找之人,面上泪痕犹自未干,不由心中恍然。
他叹了口气,说道:“少爷!你也别难过了,事已至此文有什么办法呢?天下美丽女子正多,以后还怕找不到对象吗?”
年青人寂然一笑,说道:“阿福,你是世界上最了解我的人……别说了,我配得上人家么?”
他说罢,黯然低头,急步向厅内行去。
那矮胖下人,也轻轻摇头,一声叹息……
年青人行至厅门,强烈的灯光混着热烘烘的酒菜香,使得他微微一窒。
在人声嘈杂中,他一低头便想找个阴暗的位子坐下去……
陡然,一个苍劲的声音唤道:“青儿!到为师这边来!”
他一听口音,便知师父在叫唤,无奈之下,只得硬着头皮默默走去。
厅中人声忽然静了下来,千百双眼光像千百支利箭似的紧盯着他,窃窃私语之声,四处可闻。
他强忍着一股愤怒与自卑揉合的怨气,来到一个身材高大,面色红润的白发老人面前。
那老人,正是当今怒江派掌门人,名震黔滇的九天神龙华明轩。
只见他双目向年青人面上一扫,又向四座众人一抱拳道:“列位高朋好友,这位便是老朽不成器的大徒弟──江青!”
年青人赧然落座,眼光一扫,却发现自己这桌上正有四、五位俏丽的少女,正厌恶的瞧着他!及至与他目光一对,又齐齐不屑的移转一旁。
这名叫江青的青年,心中一阵绞痛,强烈的自卑感涌上心头,他正待借离去,蓦然,一阵热烈的掌声扬起,尚夹着众人的欢呼:“新人来了!新人来了……”
跟着,就是一片夸耀、赞美的声音。
江青心中一酸,这与他适才进厅时,是两个多么鲜明的对比啊!
“这世界上,原来就是这么冷漠无情?人人都喜欢锦上添花,恶于雪中送炭……”
他耳内,忽然听到同桌少女的断续低语声:“唷!这封新人多漂亮哟!你看侯师兄今天字的衣服,蓝缎子长袍……套雪白的绸衫……多英俊,哼!那似咱们面前这个人见人厌的丑鬼。”
江青面上泛起了一阵痛苦的抽搐。此刻,新姑爷侯英,挽着娇美艳丽的新娘,也是九天神龙华明轩的掌珠——华小燕,正向众人拱手敬酒,脸上一片喜气洋洋。
江青心中又是一阵绞痛,他双目一扫,只见师父——华明轩正手捋长须,满面老怀弥慰之色。
他正得意的,对身旁一位老人说道:“沈功兄,这一对小儿女还不错吧!可惜亲家未能及时赶来,却送了一大笔聘礼……哈哈……”
江青心头一阵难过,他自己是如此渺小,如此不受人重视,谁会记得他呢?
他,望着这喧哗的大厅,又望望自己孤寂的身影,他再也坐不住了,悄然起身走了。
背后,尚传来九天神龙华明轩的声音:“英儿我平素就喜欢他……所以,这怒江一派掌门人……不传他传又谁呢?”
厅中,起了一阵恭喜之声,又淹没在一片狂热的掌声里。
邪神门徙古洞怪客
古洞怪客
夜深了,带着丝丝寒意,这幢巍峨的大厦中,此刻灯火全熄,已是酒阑人散,众人想已进入了甜蜜的睡乡……
冷寂中又带点儿凄清。
忽然,墙头上闪出一条黑影。只见他,四处略一张望,又极为矫健的跃身而下,轻悄得没有一丝声息此时,周遭沉寂异常,只有单调的更鼓声,衬和着远处几声凄凉的狗吠……静!出奇的静,静得有些怕人!
那黑影站在地下。凄然的望着这沉沉的巨宅,他伫立了一刻,始缓缓转过身来,向无尽的夜幕中走去他,正是那饱受人间歧视的江青。
他一面漫无目的的疾走,一面在脑中盘旋的想道:“我现在到那里去呢?唉!我本是无父无母的孤儿。”
夜风袭来,有着丝丝寒意,江青双手紧扯着领口,又想道:“此时,自己正在荒凉的山野中行走……但,师妹与师弟必已在那温暖的绣房之中交头而卧,享受人间无比的绮丽,他们会记得我吗?他们能了解我的苦楚吗?”
一股深深的妒意,升上心头,如毒蛇啃啮着他……
他恨自己,也恨极了天下的人。
江青仰首向天,发出一阵高吭凄厉的啸声,啸声一住,他一连几声惨然狂笑,人已向崎岖的山路中,疯狂的急跃而去。
他一路狂奔,不辨方向,也不看天色,只是一口气的急奔,好似要把多日来所受的冤气,在这剧烈的奔驰中排泄出来一般。
天边已露曙光,旭阳逐渐东升。此刻,江青奔跑了一夜,早已气虚力乏,双眼有些发黑。
他眼见前面一排树林之下,有一条清澈的溪水,江青长长的吁出一口气来,蹒跚的行至那条清溪之旁,俯身下去,尽情的喝了个饱。
抬起头来,溪水中又映出一张丑陋的面孔,他惊叫一声,双手蒙着面孔,肩头不停的抽搐。他痛苦得直想毁了自己。
林端叽喳的鸟语声,在清晨的空气中,显得非常悦耳好转。
陡然,江青却听到一声呼喊“救命”的声音,语韵尖脆,好似自一个少女口中发出!
江青全身一震,一种天生的正义感,使得他倏然的跳了起来,仔细一听,声息又复寂然。
他太息了一双,懒散的颓然坐下,自言自语道:“莫不是我疲劳过度,加以心神受创,而生出的错觉?”
正当他自思自忖之际,一声更清晰更尖锐的“救命”之声,又随风传来。
江青这回可听清楚了,他霍然站起,正待举步——忽而,那溪水中反映出的丑陋面孔,又现入他眼帘。
他默默浩叹,想道:“我这付丑像,若给人看去,恐怕必较那强盗更使人惊恐,罢了!我还管什么闲事呢?”
他脚步一缩。但那呼救的声音,却像利刃一样,紧扎着他的脑际。江青矛盾的徘徊在去与不去的边缘上。
良久,他倏然一跺脚,喃喃道:“也罢!拼着再受嘲弄,也不能见死不救。”
他顺手一提身旁包里,自那发声之处如飞跃去。
几个起落,他已转至树林边缘,一片绝顶之上。
江青双目掠处,不觉热血沸腾,怒火中烧。眼前,正是一付令人永远不能忘怀的景像。
只见地上躺着血肉模糊的三具尸体,皆是吃人拦腰斩断,内腑五脏流的遍地皆是。
三株巨木之上,却绑着一男二女。
那男的年约六旬,白髯拂拂,另一个中年女子,看样子好似那老人的妻子。
两人正双目怒睁,满面急怒之色,哀痛的瞧着另一株巨木上,所捆绑的一个及并少女。
那少女美艳的面容,已成为青白之色。此刻,全身半裸,一身丝色袄裤,已被扯成稀烂,露出里面粉红色的亵衣,肌肤如雪,滑腻晶莹。
三人身旁,赫然立着两个面目狰狞的彪形大汉。
其中一人狂笑道:“嘿嘿!这妞儿一身细皮嫩肉,看得大爷恨不得将她一口吞下肚去!”
他的那位伙伴,也看得口涎直流,接声道:“莫老大,咱们俩抽签决定先后,谁也不能先拔头筹!”
那被称为莫老大的汉子,正在色迷心窍的当儿,闻言嘿嘿的笑道:“也罢!咱们便叫这两个老不死的,亲眼瞧着他们那独生女儿,与咱哥俩风流快活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