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邓普脸上露出一抹明亮的笑容。向那位副官点了点头,仍旧向着叶名琛回禀道,“大人!我们这些临时代理舰长职位的归国留学生,在欧洲的时候学的就是如何操作西洋军舰,是以对英法联军的舰船装备十分熟悉。今天大人看到的二十艘南通海军的军舰全部是大清南通船厂自己建造的,性能大大优越与英法联军的舰船。我们有这个必胜的信心……。”
“一派胡言!”刚才那个副官忍不住呵斥了起来,脸上露出鄙夷的神色。他是上过战场的人,岂能容忍一个嘴上无毛的小后生在他面前卖弄什么“必胜”?“邓小将军的意思是。只要到洋人那边去学了点儿皮毛,就能学会水师作战,而且每战必胜?”
“在下怎敢如此狂妄!”邓普态度很是谦恭,他虽然还没有多少混官场的资历,却生性豁达。副官的反应很正常。他连忙解释道,“请容在下说完。到时候将军就明白了!”
这时叶名琛才清清嗓子,不高兴地训着副官,“你着什么急?总要先听他讲完再说嘛!人家也没有夸大其词啊,今天广州湾的海战不就是人家打胜的吗?”
副官连忙躬身请罪,邓普反倒过意不去地赶紧解释道,“大人过誉了!今天的海战如果没有大人下令岸上的炮台和广东水师先吸引英法舰队的注意力,我们的军舰也不会出奇制胜!我们这支临时出击的舰队正是因为从敌人身后突袭得手,才能够如此轻松地打垮英法联军。请大人听在下详细解释缘由!”
“唔!小邓将军慢慢说吧!”叶名琛对邓普的态度很满意,这才露出了一丝微笑。
“正如总督大人与这位将军所知,这二十艘军舰虽然拥有当今世界最顶尖的装备和武器,但是,因为尚未有专门的水师操纵,其实只是个空架子!不过,我们这些实习生最擅长的是熟知这些新式军舰的特性!比如,我们的新军舰的动力使用的是蒸汽轮机,英法军舰仍在使用蒸汽机,行驶速度比我们的新军舰慢上好大一截。万一我们打不过,可以转身就跑,只要调转方向了,他们就追不上我们!”
邓普解释这第一条,听得那个副官直翻白眼,满脸不屑道,“人家打仗首先要鼓舞士气,你们倒好,先研究怎么逃跑!”
邓普不好意思地笑笑,顿时露出了年轻的本来面目,周围人都跟着笑了起来。叶名琛虽是眼里也含了些笑意,心里却在感叹“自古英雄出少年”!此子如此年轻,就能够赢得皇上的信任,担当这样的重任,建立这样的功劳!前途不可限量!联想到自己那个不成器的儿子,叶名琛不由得心里酸酸的。其实叶名琛的儿子曾经吵着要申请留学生名额,被叶名琛一顿家法伺候,如今,有邓普这样的例子放在这儿,叶名琛也不由得心里松动了。
“小邓将军继续说,你的下一条理由是什么?”叶名琛一开口,那个副将立刻省得他说的话不合大人的心意,便不敢再随意开口了。
邓普也感觉到两广总督大人似乎对自己的话很感兴趣,感激地点点头,继续说道,“再比如说,我们的新式军舰上的大炮,射程比英法军舰上的大炮远了近一倍!所以,我们只要摆好战阵,将炮弹倾泻出去,英法联军只有挨打的份儿,却没有还手之力!”
“哈哈哈……”叶名琛听到这里大笑了起来,朗声说道,“怪不得你们有恃无恐!原来早已知晓英法联军是打也打不过,跑也跑不过你们!”叶名琛袍袖一挥,伸出了一个大拇指,赞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你们这群年轻后生好样儿的!胆大心细,前途无量啊!”
一帮副官随从和幕僚对于叶名琛的态度都颇觉意外,却也一时摸不着头脑,是什么原因让叶名琛这么急于表现对于南通海军的欣赏。他们也来不及思量,只好一窝蜂地跟着赞美夸奖一番。
邓普其实也有点意外,没想到叶名琛这么好说话。要知道进宫面圣的时候,皇上特意提醒他,两广总督叶名琛是个出了名的老顽固,尤其对于“西洋奇技淫巧”深恶痛绝!是以,邓普一直十分小心地措辞,生怕在哪里莫名其妙地惹恼了他。虽然皇上一再让他放心,暗示他,即使叶名琛态度恶劣也没什么好怕的,有皇上给他撑腰呢!但是,邓普也有他自己的小算盘!从留学回来,他到南通船厂的新式军舰上实习开始,他就收到了意想不到的重用!这让他心里燃起了无限的热望——对于平步青云的热望!他可不想轻易惹恼了这么重要的一员封疆大吏。
“大人过誉了!我们这些留学生没有经历过任何阵仗,也就是学习了那么一点儿舰船知识而已,纯粹是沾了大人的光,不值当大人如此夸赞!反倒是大人在不知情的情况下,明知势力悬殊,仍然坚决开炮阻击!大人所为才是真正的义胆忠肝之举!”
“哈哈哈……。”叶名琛听了这话,立即联想到了涂龙飞,心里有点发虚,立刻神经质地开始大笑起来。旁边的随从幕僚又是一顿马屁热捧,倒把叶名琛的尴尬给掩饰了过去。
“小邓将军,你们……跟岸上的人是怎么约好共同行动的?”叶名琛突然问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话。
“岸上?大人是说跟炮台上的清军吗?还是说跟广东水师?”邓普看上去很摸不着头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听错了,迟疑地说道,“这件事情,皇上一直叮嘱我见机行事,看到岸上和广东水师跟英法联军打起来了再让南通舰队露面。否则的话……”
“否则怎样?”叶名琛听得护身一震,紧紧盯着邓普的眼睛,失态地凑近了问道。
第一卷九儿 第二百七十六章 郑亲王府来人
邓普见叶名琛神色诡异,心里有些起疑,却也觉得没什么好隐瞒,便直言说道,“皇上很郑重地叮嘱在下,如果岸上炮台和广东水师有任一方没有开火的话,都不可贸然参战!宁愿洋人打进广州城,也不可让南通舰队有一点闪失!”
帐下所有人登时一片死寂,叶名琛嘴唇有些哆嗦,心里仿佛一半是火焰一半是冰山,直叹侥幸!要不是详细询问邓普,只怕自己还沉迷在痴人白日梦中!现在真想大白了,不论是涂龙飞,乌洲岛,还是南通舰队,都是皇上设好的局!要不是自己迫于形势,勉强下令炮台和广东水师还击,只怕自己这条老命要休矣!
想到这里,叶名琛早已是大汗淋漓。他强撑起精神,继续在脸上挂着笑容嘉奖安抚了几个将士,将他们好生遣散了,这才瘫坐在椅子上。
夜已深沉,这一天起起伏伏,先是怒不可遏地被迫下令开战,然后迎来意想不到的的巨大胜利,最终被邓普的一席话戳破了一场侥幸的黄粱美梦。就好像一会儿上天,一会儿入地,此刻,叶名琛才觉得已是疲惫不堪!
书案上放着心腹幕僚一笔书就的电报草稿,洋洋洒洒数百言,言简意赅,态度极其谦虚诚恳,既将广州湾海战的功劳当仁不让地系在了两广总督叶名琛的英明指挥之下,又第一次公开地对皇上未雨绸缪发展新式工业的高瞻远瞩歌功颂德!总而言之,非常合乎叶名琛的胃口!即使知道了一切都是皇上的布局,若没有叶名琛下令开战,这场海战仍然胜负难料!叶名琛也就稍有愧疚地将一场大功劳接下了!
电报已经在黄昏时就发出去了,叶名琛还没来得及好好回味一番,这一天实在够他受的,他干脆坐在太师椅上打起盹儿来。正在此时。又有访客上门了!
“大人!京城来人求见!”书房外响起管家的声音。
“这么晚了还上门儿?哪里来的人这么不懂规矩!”叶名琛被惊醒了,不高兴地呵斥道。
“说是郑亲王府上的,但是不肯递名帖,一定要等亲自见到大人才肯递帖子!”管家在书房外小声传话。
叶名琛一愣,郑亲王?端华府里的!他派人来干什么?这倒不好不见了!即使不想往他那边儿靠,也不能驳了他的面子。
“你让他先等个一盏茶的功夫再带进来吧!”叶名琛想了想,吩咐管家。
等管家下去,叶名琛站起身来,走到窗边,静夜无风。只有一轮晕染着金黄色的月亮挂在树梢上。叶名琛心里没来由的烦躁,之所以让管家延迟一盏茶的功夫再把人领进来,是想自己先整理一下思路。
叶名琛抬头望月。渴望有风从荷塘上吹过来,却只能失望了。视线转到书房的天花板上,这才发现天花板上安装的吊扇。太平天国起义军作乱的那一年,从江苏和上海蜂拥南下的商人把这个新玩意儿呆了过来,那时候总督府连电线都还没有架设。还是叶名琛的夫人从别的官太太那里串门回来以后。就一直撺掇着叶名琛翻新后宅,既要铺设下水道,安装自来水管和冲水马桶,还要架设电线,把那些令人眼化缭乱的电器引入总督府。为此,还跟叶名琛呕了好几次气。直到去年。就连广州城内的普通士子商贾之家都已经安装了这些东西,夫人威胁要回娘家去住了,叶名琛才不得不让步了。
这书房内的蜡烛早就换成了明晃晃的的电灯。叶名琛不禁苦笑:自己不过是兀自还在这里死撑着脸面!其实早就享用上了西式工业经济的成果!心念一动,便忍不住伸手去拉门边的风扇开关。
“啪嗒”一声轻响,头顶上那个自安装以来就一直静默的桨叶儿一般的三片儿,终于转动起来。先是吱吱呀呀的摇拜着,然后速度渐渐加快。最后终于高速地无声地转动成了一片看不清的影子。
叶名琛立即就感受到一股凉风扑面而来,袍角都跟着微微飘动起来。叶名琛突然好笑地哼了一声。喃喃自语道,“这个鬼玩意儿,原来还真能吹出凉风来!”
倚在窗边,吹着人造的风,荷塘月色也突然有些风韵了,叶名琛的心也慢慢沉静了下来。
“参见大人!小人郑来,是郑亲王爷府里的,奉了王爷的密令,特意给王爷送上这封信函!”这个郑来站在那里躬身一揖,先是掏出了郑亲王府的印信给叶名琛验看过。
叶名琛确认了是郑亲王端华派来的人,这才和颜悦色地问道,“你是什么时候出京的?怎的今日广州湾海战正好来了?”
那个郑来说起话来来一副伶牙俐齿的模样,他快声快语地说道,“回大人的话,我家王爷本来想发电报给大人,但是顾虑着那样虽是快速,一来所谈之事十分要紧,二来思虑着要回答大人的提问,是以特意派了小人前来。小人是十日前出来的,因着从京城到上海的火车十分快捷,所以倒是节省了不少时间。今日里才赶到的广州,事前并不知道今日广州湾上面有战事!”
叶名琛点了点头,那郑来说罢,然后又从怀中掏出了一封信函递过去。
叶名琛见信封上龙飞凤舞写着“两广总督大人亲启”,便立即打开信封,抽出了一页薄薄的的信纸,里面只写了一句话,“叶大人见信如唔,请听郑来细细道来!”下面一个郑亲王的印章。
叶名琛心里有些不喜,郑亲王这话说得就好像他们两人之间有多么深厚的交情似的!虽然肃顺在朝中渐有坐大之势,毕竟你这个当哥哥的已经日薄西山了,怎敢仍然用这样大大咧咧的亲近的态度,对他堂堂的两广总督说话?
叶名琛不动声色,放下信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