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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没事,凝儿呀,今日你也见到了宋公子,你……心中可有什么想法?”苏青竹问的迟疑,这样的问话都是做娘的在问,可是如今只有自己这么一个长辈······刚找到宋家的时候心中高兴,这要确定将女儿嫁出去了,却又感伤起来。
“我并无什么想法啊,爹。”苏凝失笑,至于那些小女儿心思哪里能对父亲严明,羞都来不及了。
“那就好,那就好,总归是要找个你如意的。”苏青竹本有许多话想嘱咐,见到两个女儿俏生生的站在眼前,发现不如何开口了,“对了,凝儿你这婚事要定下来了,那些绣活去绣楼推了吧,节省时间该绣着嫁妆了。”
“女儿省得,会推了的。”苏凝应道。苏碧在一旁听到绣嫁妆就苦了脸,现在她被勒令不许轻易出门了,和苏凝除了灶上的事就是做绣活,做完鞋子还有衣服,做完衣服还有被面,苏凝要求又高,不让她混着,说要带到婆家的东西不精细不是让人笑话,手指头都戳好几个洞了。
“等合了八字,你们请张婆婆过来吃顿饭。他们家对我们平日也多有照顾。”苏青竹揉了揉额角,起身欲回房了。这边苏凝还未开口,苏碧抢先开口了:“爹,请张婆子做什么,她天天东家长西家短的,人又抠门得紧。”
“没规矩。”苏青竹脸一板,先喝止了苏碧,见她还是嘟着嘴不服气,感到额角发涨,头更晕了,“张婆婆是年长者,哪容你这样的小辈去议论?碧儿,你年岁渐长,可不能再像个小孩子,得学着人情世故。”
“爹,我知道了。”苏碧还欲再辩,被苏凝一个严厉的眼神给制止了,不甘不愿的低着头回答,反正她觉得张婆子为老不尊,不值得她尊敬。
“你们姐妹将要出嫁,不少东西要筹备,你们娘去得早,又无亲近长辈在,只好请张婆婆这样的邻家长辈来帮忙。她是看着你们长大的,你说她抠门,她可曾赖过咱们家什么东西?”苏青竹以前只感小女儿活泼可爱,现在不免后悔未曾多教她处世之道。看看懂事的大女儿再看看小女儿,自己一个大男人,教导女儿果真没有做娘的周到,想到妻子的好,他怅然若失,也无兴致再开口,让苏凝好生教导妹妹,只说自己累了,先去歇息了。
苏碧被父亲这番语重心长的教训,先怯了几分,再看姐姐也一脸不赞同,开始想着自己是不是真的错了。苏凝知道妹妹心思简单,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也不责备她,只把拉她到一边,给她讲起了张婆子家的往事。
张婆子还年轻的时候,被人喊一声张大娘。那时候她有夫有子,家里种着不少田地,大儿媳嫁过来几年终于怀孕,她就等着抱孙子。谁知道天有不测风云,江南鱼米之乡,本就富庶,这地界的王爷有钱养了私兵竟然造反了!老百姓不管谁当皇帝,只把自家日子过得好就成,最怕的就是打仗。
打起仗朝廷就要招兵,张婆子的大儿子被召去,再也没有回来,大儿媳受了刺激,身子骨一直不好,打起仗药材再贵这时候也得给儿媳妇养身子,花了不少钱,结果还是一尸两命。本身说给小儿子的亲家眼看不对就退了亲。没几年张老爹因操劳也去了。张家就剩下了张婆子和她的小儿子二富。
“张婆婆也是个苦命人,荷花村离战场离得远,打完仗不少人家的壮丁都回来了,就她家的是生不见人,死不见尸啊。”苏凝说着说着就有些走神,对幼时的印象已十分模糊,只隐约记得起先有一大家子人一起逃难,渐渐的越来越少,娘一路抱着她跑,眼泪湿了她一脸。
“姐,我知道了。”苏碧在安稳平和的环境中长大,第一次直接面对这样的情况,听了心里也不好受。
苏凝回过神,点了点妹妹的额头,道:“下次可不许随便乱说话啦,有时候,即使真的是恶人,你还说要笑脸相迎,更何况这样看着我们长大的长者,知不知道?”
“我知道,宁可得罪君子也不要得罪小人嘛,嘿嘿,我以后不会再对张婆婆再无礼的。”苏碧这下笑嘻嘻的坦然认错了。
“可不止是张婆婆一个人,对其他人你也多上点心,不能见谁都把心思写在脸上。”苏凝还要再教育。
“我哪儿有啊。”苏碧这下可不依了,在现代生活了二十年,还这样被教育显得自己很傻很笨似得。
“还说没有,你上次去找桂花玩,见到她娘你是怎么说话的?什么重男轻女,说桂花娘刻薄女儿,我可记得,从这以后,人家桂花娘就不许桂花来找你了。”喜欢儿子这是自古有之,还没听说谁家喜欢女儿不喜欢儿子的。也幸好没多少人听见,不然背地里不笑话才怪了。
“这个本来就是嘛。她自己不是女子?还不喜欢自己生的女儿?”苏碧想到桂花确实来得少了,上次来找她还只是在门口说了几句话。
“亲生的娘,又不是后娘,哪有你说的那么坏啊。”苏凝忽然觉得教育妹妹是件任重而道远的事情。这傻妹妹,该给她找个什么样的夫君才好,等李媒婆来了,得催催,嫁人之前妹妹没有着落,她是如何都放不下心的。
明月高悬,宋老爹醉醺醺的进了房,一直等他归家的宋夫人云氏忙起身扶着他坐下,一边吩咐下人准备醒酒汤。
“老爷不是说出去转转就回,怎么回来得这么晚。还染了一身酒气?”云氏等了丈夫半天,结果他这个样子回来,忍不住口中责备。
“这不是子期找到了媳妇,也算放下桩心事,遇见了几个老友,就去酒楼聚了聚。”宋老爹好像没察觉到云氏的不满,回得随意。
“如今已经是夏末,子期翻了年就二十了,得今年过年前成婚才好。”云氏边挤了帕子给宋老爹擦脸边和他说话,她一直等丈夫回来就是为了商量这个事。
“今个不是和苏家谈了嘛,等忙过秋收后赶在过年前成婚。”宋老爹喝了酒人直犯迷糊,也不愿等什么醒酒汤了,倒头就要往床上躺。
“按理说,苏凝素有贤惠名声,人长得也出挑,我们找这样个媳妇对子期也尽责了。只是婚期定得匆忙,我在想着,要不要让子愈早点从书院回来,毕竟是他大哥成婚。”云氏有些犹疑,宋子愈是她和宋老爹的老来子,今年才十四,从出生起就疼爱有加,他们夫妇盼子成龙,特意请了先生从小启蒙,后来费了不少周折,送去苏州城有名的远山书院求学。
“先不说还有些时日,子愈才送去书院多久?过年书院自然会放假,不要耽误了孩子学业。”宋老爹想也没想就回绝了,他可是听说了,书院的夫子都喜欢勤勉的学生,可不能请假影响夫子对儿子的印象。
云氏径自犹豫了会,还欲再说,发现宋老爹已经闭着眼睛,迷迷糊糊了。她叹了口气,让厨房不用端醒酒汤来了,也就歇下了。
第六章 人选
这亲事男女合意了,事情就成了一大半,接下来要开始走的三媒六聘的流程。李媒婆做媒婆多年,那流程她是闭着眼睛也不会出错,匆匆忙忙拿到了一半的谢媒礼嫁了小女儿。可她还不能舒一口气,除了苏碧的事情还没什么着落,苏凝还请她找个实在人,好买下以后伺候苏青竹。
这人选可不好找啊,年纪大小要合适,要能做活的,人要老实不能是那类偷奸耍滑的。这些年因为江南这边战乱过后要休养生息,朝廷减免赋税。老天爷也垂怜,几年都是风调雨顺的,老百姓日子好过了,买卖人的生意就不好做。
李媒婆的小女儿红梅,婚后三日回门,春光拂面,却看娘亲还在发愁,便有些心疼。她劝母亲家里人如今都有事做,自己这个老幺业已出嫁,操劳了大半辈子也该歇着享清福了。李媒婆虽也欣慰女儿贴心,但是觉得好不容易有了名声,现在她接的都是些富实人家的活,那些小打小闹的早不接了,趁着自己身子骨还硬朗,自然是多攒些棺材本才好。
红梅见娘亲固执也不好多劝,她自小跟着亦是耳濡目染,暗下决心帮着娘亲留意。还别说,还真叫她找到了合适的人。
说起来红梅刚嫁人还是热火的时候,她娘细心给她挑的夫家,做的是来钱的生意,镇上开粮油店的,小日子过得富足。她初来乍到婆婆也带她认识邻居,平日里偶尔也到店铺帮帮忙。
要说那些小媳妇老婆子的八卦是一个又一个,消息灵通得紧。跟着闲磕牙多了,人混熟了,知道得就多。谁家的媳妇偷汉子,谁祖上冒青烟发财了,西街结尾两口子吵架甩出个响都知道,更别提哪家有心娶,哪家有心嫁了。
红梅嫁的是荷花镇隔壁的西来镇。西来镇是个大镇,自古以来就是商人贸易往来之地,不少北方的、外地的进出货走得就是西来镇,这里的繁华是荷花镇比不上的,人口众多,不是赶集的日子市场也是人来人往。
有句老话说得好,“但凡人多的地方是非就多。”一日,几个当兵的当街打群架,闹得厉害,不少人围着去瞧稀奇,红梅见着其中有个后生,生的俊俏,一打听,发现这简直是为苏碧量身打造的!
这个后生名叫石远,他家从他爷爷辈就开始当兵,他娘生了他就难产去了,普通当兵的哪里好找婆娘,更别提带着个儿子,石远他爹也不愿意将就找个难看的,也没能给他找个后娘,就这么拖着。本来他爹就是个普普通通的兵蛋子,谁知道打起仗来了,战场上他替个将军挡了一刀,当时战况紧急,他也没能得到好的救治,永远地留在了战场上。
这个将军在打完仗后,想起石远爹,觉得对他不住,听说他还有个儿子,自觉自己有责任照看。石远当时六、七岁,忽地成了孤儿,战乱期间,自己的孩子都顾不过来,那些叔叔伯伯不愿意捡这个拖油瓶,立马撇清了关系,赶他回家。他一个人吃完家里的存粮,除了邻居家的大娘看他可怜,偶尔给个红薯,再没人管他。他就跑去地里偷挖东西吃,他爹死了半个月,他就瘦得不成样子。
将军把他带回一看,这不行啊,饿死了怎么对得起死去的石远爹?将军想了想,他不可能把石远带回家,让仆人照料又怕不尽心,最后出了银两把石远送去习武院,那是军中有品级武官的儿子才能进的,专门教导下一代军中良才的地方。当然,其中也不乏混日子的纨绔子弟。石远知道自己的情况,他感激将军,学得也用心,十五、六就被将军安排到军队底层从个小兵做起,上面有人好办事,现在已经是管着几十来号人,别人见了也有个尊称,喊一声爷。
后来将军告老还乡,临走前还给他在西来镇上买了个小院子,本来想给他娶妻,奈何那时候石远年纪小也没合适的,只得托老部下在他走之后对其照看一二,这样方觉对石远的责任尽到,安心的回乡了。
按理说,有房子有差事,人也俊,这条件石远早该成婚了。可是拖过了二十,他也没能娶妻。究其根底,不过是他一心想娶个识文断字,规矩人家的女儿,相貌也不能差了。这些条件加在一起哪里容易寻得到?符合他提的条件的,人家有更好的选择走,不愿意选他,不符合的他又不愿意将就,那些上门的媒人渐渐的也不往他家去了。
李媒婆听女儿说的这个人选,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