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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小小表情连带动作,非常滑稽,丹尼尔被她逗出笑,脸上的愁眉苦恼一扫而空。
“对了,这边工作结束后,你打算怎么办?”丹尼尔问。
苏小小大口咬着蹄膀,狼吞虎咽,边吃边挥着筷子说:“我差点忘了告诉你,我拜托以前大学的同学帮我找到一份工作,包装搬运工之类的吧,酬劳很不错,一天有一千块大洋。”
“什么?搬运工!小小,不行啦!”丹尼尔未雨绸缪,替苏小小先行担忧起来。
“没问题啦!”苏小小一贯只要有钱赚,万事可以的态度。“其实也不是真正搬运什么粗重的东西,只是最近那家工厂出货大多,临时缺少人手,公司又急着催货,他们只好找人帮忙包装出货,偶尔帮忙搬搬货物而已。”
她说得轻描谈写、轻轻松松,丹尼尔却忧心如焚。
“小小,你为什么不考虑找份长工?又稳定,又比较不必担心随时会失去工作,再说也不用到处奔波。”
“不!我不习惯。”苏小小摇摇筷子。“再说我既没学历、又没专长,也找不到什么称心、酬劳高的工作。”
“那你何不重新回学校念书?”
“回学校念书?咳咳!”苏小小吃得太急,岔了气。“算了吧!那所破学店!丹尼尔,你别尽说些有的没有的,害我吃岔了气。”
“但你这样总不是办法。”
“别替我操心,我知道该怎么做。”苏小小把饭扒光,指指丹尼尔的盘子说:“你这只鸡腿吃不吃?不吃给我。”
“拿去吧!”
丹尼尔看着狼吞虎咽的苏小小,心头暖暖的;苏小小平素爱凶他,说些话刺激他,但她绝不说任何恶毒的话打击他。虽然苏小小不愿对他说出她拼命赚钱的理由,但他心里知道,在苏小小心里,他有着特别意义——就像苏小小在他心里占的位置,也有不一样的意义一般。
苏小小死不承认她身上流有热情的血液,以最轻描淡写的方式带过她倾尽财产帮助他的恩惠,那是她对他至大感情的表现,但她就是死不承认。
她说她只爱钱——可是丹尼尔知道,她有一颗热诚的心,掩藏在嗜钱的假面下,只是,她的感情飘泊无依。
他爱她、珍惜她,但他的感情是不够的,无法慰抚苏小小飘泊无依孤单的心灵;她需要另一种更强烈的感情、更热烈的爱,才能够溶化她自闭、结实紧密的心。
“小小,你这样爱钱,干脆找个体贴有钱的老公算了!”丹尼尔说。
“说什么傻话!”苏小小吃得满嘴是油,嘴巴周遭也全沾了油脂,丹尼尔抽了张纸巾替她擦拭掉油渍。“第一、有钱的不一定体贴;第二、体贴的多半没钱;第三、又体贴又有钱的通常不会是好老公,花得很,很容易招蜂引蝶。”
这是什么鬼逻辑理论?背对他们的沈广之听得暗暗皱眉。
“可是,我是说真的,你需要找个好男人照顾你。”丹尼尔感慨地说:“如果我不是……你知道我爱你,如果不是那样,我会好好疼你、照顾你一辈子的。”
丹尼尔只爱男人,苏小小是他唯一深爱的女性,但那种感情实在不一样。
“我知道,我也爱你。”苏小小笑了一笑,“可是找个爱你、又肯照顾你的男人不是那么简单的事,‘好男人’那更是不容易!还不如靠自己。”
“有时我真羡慕你这种豁达的态度。”
苏小小从小像孤儿一样长大,常有受欺凌的时候,又常把钱挂在嘴边,嗜钱如命,惹得不少嘲讽和讥笑,但她总是一副不管非议的态度,反正被笑、被骂、被轻视又不会痛,还是赚钱最重要。
丹尼尔因为“倾性”的关系,饱受异样的眼光,他曾因痛苦得受不了而向苏小小哭诉,苏小小打了一个偈语,丢给他一张从人家劝人礼佛向上,印了先人智能语录的佛书上撕下的纸说:“‘寒山问拾得,人家谤我、欺我、辱我、笑我、轻我、恶我、骂我、骗我时如何?拾得云,只可忍他、由他、避他、耐他、敬他、不要理他。’这‘敬他’,我是不同意;不过这句‘不要理他’可说得好啊!理那些疯子做什么?你自己的人生你想要怎么过是你的事,何必在乎那些闲言闲语!”
这就是苏小小,死要钱、死攒钱、死赚钱的苏小小。
“哇!吃得好饱!”苏小小终于放下筷子,拍拍肚子瘫在座位上。
“小小,别这样,大家都在看你!”丹尼尔迂回暗示她的姿态很难看。
“是吗?那表示我长得漂亮。”苏小小笑笑的,大言不惭。
在她看来,受制于别人眼光、看法和闲言闲语,是最呆最笨的事。
这时沈广之对面的女郎好似有点忍耐不下去了,她很有教养的征询沈广之的意见说:“广之,你看我们是不是该回事务所了?还有一些工作需要处理,再说这里这么吵,也没办法讨论事情。”
沈广之看看时间,点点头说:“对不起,我没想到这地方会这么吵,让你委屈在这种地方吃饭。”
“没关系,也算是一种新奇的经验。”女郎笑了笑。
沈广之起身回头很不经意般看了一眼,苏小小跟丹尼尔也站起来,回头朝电扶梯走去。苏小小跟丹尼尔犹嘻嘻哈哈地谈笑,笑声抑扬顿挫之际,猛不防在摇首晃脑间看到沈广之,当然还有他身边那个女郎。
沈广之早把视线调开,像是完全没注意到苏小小,苏小小庆幸沈广之没看到她,拉着丹尼尔避往一边说:“走这边,从楼梯上去。”
丹尼尔不明白她为什么突然改走楼梯,看她走得又急又快,也只得跟上去。
沈广之了解到苏小小在避开他,好不容易才等到苏小小“意识”到他,他觉得不能再失去这个机会,否则恐怕会永远失去她。
所以搭自动电梯上到一楼后,他匆匆对身旁的女伴说:“对不起,瑞嘉,麻烦你先走,我临时有点事要办,帮我跟思德说一声。”
他匆匆交托完,立刻往仓库室走去。
而此时丹尼尔还在问说:“小小,好好的你干嘛突然改走楼梯?爬得我累死了!”
苏小小嘴唇微微嚅动,想说什么又放弃,显得很无精打采,沈广之几乎是用跑的追赶上去。
“小小,等等!”他抓住苏小小的手,对丹尼尔说:“对不起,我要借走小小。”
沈广之追上来,突然出声叫唤和掳抓的举动全在苏小小的意料之外,她不禁有点惊愕,转而没来由的脸红,像是因突然的惊喜,又像是因突来的不知所措。
丹尼尔如坠入五里雾中,他并不知道苏小小和沈广之认识,更不知道他们两人之间错综复杂的关系,而沈广之这样出场的方式,实在太戏剧化、太震憾了。
待他看清楚沈广之,他“啊”的一声叫出来。
“啊——小小,就是他!他送……”
但他来不及将话说完、把惊讶表达完,沈广之已抓着苏小小退避出太平门。
“身体还好吧?”沈广之紧盯着苏小小,几乎将她逼在墙角。
“嗯。”苏小小轻轻点头,对沈广之她无法像对田优作那样肆无忌惮,嘻嘻哈哈、打打杀杀的。
但这并不是因为别扭的关系;田优作不当她是女孩,言行举止粗鲁,她习惯了,也相当喜欢和田优作相处时的那种不受拘束的感觉,很开、很放、很自由。
而沈广之总让她意识到自己是个女孩,让她有种渴望被疼惜、被怜爱的清怀,她害怕那种感觉又隐隐在期待,心境受煎熬,又甜又苦,又掺杂说不出的味道。
她没想到能再与沈广之这样面对面,本来她已经死心了,看到他和他身旁那些形色皆美的女伴后,在她连自己都不知道算不算是爱意的火苗冒出之前,她就死心了。但现在,她心头那抹连她自己都说不清是什么的微热疼烫的火苗,竟那样不安地燃烧起来。
“你在这里工作多久了?”沈广之又问。其实苏小小的一切他非常清楚,只是他不想让苏小小知道他其实随时在注意她。
“两个月。”
“为什么要辞职?”沈广之脱口问,立刻画蛇添足解释说:“很抱歉,我不是有意要听你们的谈话,但你们刚刚那样旁若无人的喧哗,我很难不听到。”
他尽可能摆出最冷淡的态度,可有可无似地探询他最关心的事,其实在那种嘈杂的吃食地方,他若不是有意想去听别人谈话,还是不容易听清楚谈话的内容。
“不是我想辞职,而是这工作一开始就说好只做两个月。”苏小小老实的回答,不安地反问:“你都听到些什么?”
她有点担心,因为她不确定她刚刚吃饭时和丹尼尔到底都说了什么,她怕她有什么“不妥的”言谈举止,被沈广之看到或听到,她不知道自己怎么会突然这么在意沈广之,如果是田优作,她想她顶多笑一笑,任他讥讽,但对方是沈广之,她既在意又担心。
沈广之若有所思的看着苏小小,像是想研究她心里在想什么。
“听得够多了,差不多该听到的都听到。”他说得很慢,一边紧盯着苏小小,注意她脸上的神情变化。
苏小小只觉得脸上一团火在烧,想躲却无处躲,垂下头又欲盖弥彰,简直像猎物一样完全暴露在敌人的环伺下。
“那……那我……”她像柿子红透了脸,结结巴巴地说:“我……有没……没说什……什么奇……奇怪……的……的话……”
沈广之嘴角隐扬着笑,苏小小结巴不安的反应不知为什么让他心花怒放,觉得充满希望,他露出连月来第一朵难得的笑说:“你想你平时怎么大言不惭,刚刚就如何大言不惭。”
完了!那表示完全没“形象”可言!苏小小不免有点懊恼,随及又为自己的“在乎”感到失笑起来。她在沈广之面前早就没有什么形象可言,她也不是今天才认识他的,而沈广之也早就摸清楚她的“底细”,所以她反而坦然笑说:“没办法,你也知道我是守财奴转世,只对钱感兴趣。你不知道,有个好管闲事的家伙,在我昏倒时送我上医院,才住一夜哪!才一夜!就去掉了我五千块大洋,真是坑人!我只是……呸,只是睡眠不足而已,那家医院简直在开黑店,比五星级酒店还贵!五千块大洋呢!想想我要攒多久才攒得起来?所以实在不能怪我不知图报感恩,那家伙实在太多管闲事!”
她想沈广之已听到一切,就为自己埋怨“恩人”的言词解释脱罪一番。
“哦?你说得的确有道理!才因为小器省钱餐餐吃面包,又为了赚钱工作过度以致体力不支昏倒而住院,就被坑掉了五千块大洋,实在很冤枉!”沈广之学着苏小小的口吻,似是而非地嘲谑她。
“你这是在讽刺我?”苏小小翻翻白眼,眉头也皱起来,完全忘了她和沈广之间那段形同陌路的生疏时光。
就连沈广之也好象忘了那场不愉快,和他意图“报复”的决心,他哈哈大笑,显得很愉快说:“我可没这个意思。不过,很不巧,我就是那个好管闲事的家伙。”
“什么?是你!”苏小小乍知恩人,非但不感激,反而有仇似的说:“沈广之,你就是专门和我过不去!大惊小怪,害我白白被坑掉五千块!”
“别这样!我赔你成不成?”沈广之靠近,单手撑在墙避上,俯脸看着苏小小说:“你为什么不打算再回大学念书?那家学店真有那么糟吗?”
苏小小被他这么一看,刚刚的蛮横敛了敛,芳心悄悄在跳,她避开他的眸子说:“本来我是打算念完大学再说,但既然被退学,那家学店又实在是不念也罢,重考又不知要考到何年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