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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一片呜咽声中,孙权从白压压的人群中走出,怀抱着牌位。三天,人居然可以清瘦憔悴成这样。
看着他深陷的眼窝,清瘦的脊背,我心如刀绞。如今,他真正是家族唯一的栋梁了,能够给予他关怀帮助的人,一个都没有了。
他的自苦,让我如何自处?
纸钱漫天飞舞,诉说着凄迷,所有人都在放声嚎啕。我心绞地隐隐作痛,眉头深蹙,悲伤早已盛满,却怎么也无法化作泪水涌溢出来。
真正的悲伤时刻,哪里是现在的众人哭泣?在将来无数的日日夜夜里,只怕我都见不得白糖糕了。而孙权,无论将来取得多大的功业,在欢庆之日,想起母亲的音容笑貌,心只怕比置入冰窖还寒冻百倍。
仪式举办完毕后,士大夫和亲眷们闲散地谈论着太夫人死前回光返照,数日不曾进食的她,竟吃下了整份白糖糕。众人推测着那份白糖糕是有多美味,有人甚至提议收买府中婢子人捎一份回家,一尝奇味。
我置身于女眷中,流言蜚语句句锥心,事不关己的悲伤,永远成为旁人的谈资。
我愤然欲离去,仪式都已完毕许久,仍不见孙权,他在何处独自悲伤?凭着直觉,我向着太夫人住处走去。
推开高大深沉的院门,牡丹开的正艳,太夫人素以端庄中正自持,喜爱的花也是高贵雍容的。三年前生活在这座宫殿里的我,无数次经过这里,从未留意过一草一木所体现的主人气度,如今只得感慨,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
匆匆行过庭院,朝着内室走去。正欲掀开珠帘,手被莫名一击,停在了半空中。只是一瞥,孙权一袭素袍,跪坐着,埋头处理着政事。
拦我的人正是鲁子敬,他严肃锐利的眼神正对我的双眸,全然不见平素的温和谦逊。
“主公在里头处理政务,小姐若要见,就请先去偏殿等候。我瞧着主公现下不会想见任何人,待他情绪平复些,我会通报的。”语毕,鲁子敬转身掀开门帘,随侍在孙权旁。
我只得压着焦灼,静静地走进偏殿,等着见他一面。
偏殿与内室相连,隔断又是镂空檀木,我虽坐在榻上,却能暗暗看见孙权的侧影。鲁子敬可算是尽心尽力矣!
从日薄西山到皓月当空,我一直守候着,点燃红烛,贪恋的看着他的一举一动。
孙权专注地书写着,一卷竹简换到另一卷,一旁的鲁子敬频频磨墨,挑亮灯芯。他这样勤政,是不是想让母亲的在天之灵放心。江山交给他,子民交给他,孙氏先祖的血不会白流。
他的自苦,像把尖刀,剜割着我的心。他以最理性的心态面对死亡,以孜孜不倦地治理山河抒发对亲人的眷念,成为主上的第一步,是不是从摒弃悲伤开始的?
我和衣
而卧,面朝着窗外的星辰。太夫人,你定是化作了江东上空最璀璨的星子,你看到儿子蜕变的坚强成熟,可欢喜?
又是新的一天,从曙光熹微到月明星稀,又是一天过去了,孙权水米未进,政事处理完毕,他又拿出江东近年军费开支,逐个精算。事情似乎永远也做不完,他是要做到自己倒下为止吗?倒是有丫鬟伺候我的吃食,可我哪里有胃口吃,心悬着那抹侧影,淡淡地吩咐她们退下。
我再次点燃红烛,静坐在榻上,他今夜再不吃晚膳,我便冲出去。再大的悲伤也不该耗尽心力去祭奠,如果我认识的那个孙权已经死了,如今只剩下主上孙权的话,那就请他惩处我的冒犯之罪。
果然,丫鬟还未进来,就被鲁子敬挡在了门外,我心底一沉,咬了咬牙端起烛台,顾不得照路就大步流星而走。夜风正大,烛火瞬间明灭,我脚下一绊,双膝跪地,胳膊撑地的瞬间,烛台坠地,滚烫的烛油倾覆在我的手上。
一截衣裾飘然而至。
手本能的向后一缩,却被一双手温柔地握住来,我痛苦地尖叫,抬眼望了望手上的伤势。两柄红烛的映照下,孙权剑眉紧蹙,神态焦灼。
他揽起我的腰,横抱起我,“快宣医工”,他疾呼着,把我放在榻上,将我的手腕浸入铜盆的凉水里。
冷热交替,疼痛加剧,我却犹如打了麻醉剂,浅笑盈盈地看着他。我的痛,可以暂排他的丧母之痛,不在自苦,值得。
消毒,上药,包扎的过程很是缓慢,因为一块皮被生生扯去。我明明痛的满身冷汗,却咬牙浅笑,不想让憔悴的孙权再担心。
我委屈道:“当时为什么赶我回家?”
他长满胡渣的脸侧了侧,道:“不想你看到我情绪失控的样子。”
“那现在我陪着你,可觉得比一个人好些?”我依着他的肩膀,柔声的说。
他沉默着点点头,“我错了。”
我欣慰地靠着他,“你对我好了这么些年,这回轮到我付出了。”我只觉得心心相依,能战胜所有不幸。
我浅眠了会儿醒来,疼痛稍缓,手却肿的像馒头一样。孙权一直守在我身旁,轻抚着我额前的碎发,温柔深情的气氛让人不忍开说话。
我正欲起身,他霸道地按住我,示意我躺着。他静卧在我身旁,俩人的脸庞贴的那么近,我能清晰地看到他缱绻的眉睫。他下意识地想握我的手,却触及伤口,我痛得呻吟了一声。
他怜爱温存的眼里多了几分情愫,依偎的姿势也变得无限暧昧。孙权不由自主地吞咽了一下,我看着他活动的喉结,娇声浅笑起来。
“我的蔷薇花,你笑的这么好看作甚?你想让这个世界上多几个君子的话,就少对别的男人这么笑。”
我得意地说:“
你若为我烽火戏诸侯,我保管比褒姒笑得还美。”
“两年不见,蔷薇带刺儿了。”语毕,孙权的唇附上了我的唇。
那么柔软温存的感觉,就像给我斑驳的心上药。两年的分离,我们的爱依旧。
欲望燃起,似乎就一发不可收拾。他炽热的呼吸游走在我的脸颊,脖颈,锁骨。我也是毫无保留,全心全意的接受着他的爱。两颗疲惫伤痛的心,似乎都需要一场燃烧才能重生。
“主公,丧礼还有些细节,必须你亲自出面处理。”鲁子敬毕恭毕敬地站在帘子外,严肃地说着。
孙权顿了顿,“你先去吧,我一会就来。”他继续侵占着我的肌肤,惹得我娇喘微微。
还剩一丝理智,我撑着坐起。铜镜里的我,云鬓凌乱,酥胸半露,目含春色。
“不合规矩的,你先去理事,我可不想真成了褒姒。”
“如果我是周幽王,能为心爱的女子放肆一回,你也不用受甘露寺之苦。”说罢,他满面自责,理了理衣袍便下了塌。
他走了几步,又回身执起我的手,“若水,我要你的一生一世,你肯给吗?”
我莞尔一笑:“你去我家提亲,娶了我,我自然许你一生一世。”
孙权顿时笑得像个孩子,粲然明亮的眼眸眨一眨道:“那今天就先作罢……反正我们还有一辈子呢。”
“你快走吧,鲁子敬该等急了。”
“由得他去等,谁叫他早不出现,晚不出现,偏偏这时候……”
我一边推着孙权出门,一边娇笑着,银铃般的笑声荡漾开,宫殿上空的阴霾,似乎也少了些。
☆、请求
法事一直忙到天明时分,我灌了好几杯浓茶,仍提不起神。爷爷知道我这些年身体不好,派采薇携着我躲开人群,先去青葵阁歇会儿。
打开青葵阁大门的那一刻,我才发觉在府里有个栖身之所是件多么幸福的事情。绣阁静谧得只有滴漏声,茉莉花的焚香沁人心脾。我仰身一趟,便再也不愿离开这舒服的大床。
“咚咚”……一连串轻柔得刻意的敲门声。
“门没锁,进来吧。”采薇那丫头是怎么当值的,专扰我的清梦。
“若水小姐,若水小姐。”连续地低呼我的名字,声音颇为熟悉。
我懒懒的睁开眼,瞧清了才知是弦月。她是太夫人的心腹,被安排在甘露寺,难不成是为了吊唁而来?
“弦月,真没想到会在这时见到你。”
弦月从怀里掏出一缕胎发放在我的掌中,“夫人托我把它带给你,她说你们情同姐妹,你允诺过,会帮她的。”
我的手颤了颤,认出这是绍儿的胎发。大乔在提醒我,莫要忘了我答应过她,有朝一日回府,定要把绍儿接回去的约定。
这轻盈的一缕胎发,是一个在绝境苦苦挣扎的母亲,在召唤她唯一希望。我答应过她,照拂绍儿,我答应过的。
一诺出,千金重。可现下的情境……我在太夫人的病榻前刚遭到拒绝。
“弦月,你回去以后转告夫人,绍儿身上流淌着孙氏的血,回来是一定的。让她保重身子,静候消息。”
“若水小姐也请保重,奴婢觉得,你比离开甘露寺那会儿更憔悴了。”
我无奈地支着下巴,“这府里,让人操心的事太多,姐姐能够远离也是福气。我现在已经不知自己该如何自处了。”
送走弦月后,在茉莉花的香气中,我闭目宁神。
尚香也不再需要伴读,孙权若真要娶我,去家里提亲便是了。今日我就打算回家去,陪陪爷爷,过几天承欢膝下的生活。
我脱下丧服,换上布衣,看着镜子里病容憔悴的自己,微叹了口气,拿起粉仔细地遮盖。
“懒起画娥眉,浓妆梳洗迟。”孙权忍俊不禁,他正斜靠在门上,懒懒地笑着,“我为你画眉可好?”
他绾起我的一头青丝,提袖,握笔,轻柔地描摹着我的柳眉。
我取笑他的笨拙,画的眉一浓一淡,他却专心致志地描摹着,左添又补,仔细且执拗。
“等我多画几次,便得心应手了。”他玩味地笑着。
“你将来夫人小妾一大堆,多次画下来,也是该得心应手了。”我恨恨地背对着他,轻抿唇纸。
“我的若水真是一点儿也不柔情似水,蔷薇终是带刺的。闻起来,还酸溜溜的。”他轻挽我的腰,下巴抵着我的肩窝。
我笑嗔着避开他的气息,“难道我说的
不是实话?”
对于孙权的婚姻生活,我没留意过历史的记载,可谓是一片空白,看他的样子,也是专情之人,所以倒存着希冀,悻悻道:“你若真清清静静地只为我一人画眉,不妨就娶了我,我保管泼辣蛮横,收拾的你的后宫片叶不剩。”
他轻笑着挑眉道:“将来告诉孩子,是他娘主动要他爹娶她的,气势还颇强,不给人半点退路。“
我有点恼,又羞得不好意思抬头,只重重地绞着手绢儿,梨涡浅笑。
我瞧着孙权的浓情蜜意,他是深爱着我的,有爱便能怜,我受的甘露寺之苦,是他对我最大的愧疚,利用好这点,应该就能把绍儿接回来。
“我要回家住些天,陪陪爷爷,一晃眼两年多了,我瞧爷爷一下子老了许多。”
“你能在留在府里陪陪我吗,你乍一离开,我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
“我若是不回去,你算哪门子提亲,人都已经被你抢到跟前去了。再说,你去提亲时,爷爷刁难你,谁为你敲边鼓?”
孙权满脸欣喜,宠溺的点了点我的鼻子,“我要守孝三个月,暂时还不能提亲去,你就留下陪陪我吧。”
“留下也行,不过你可得答应为我做件事。”我把孙权抵到墙边,用最妩媚含情的眼神凝望着他,只要他答应,我便是他的。
孙权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