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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策刚死,孙氏一族本就忌惮他在军中的威信,正逢多事之秋,他偏率领大军回来,我可得告知他其中利害,免得他浑然不知,害人害己。
迎着厚重的烟尘,我奔走向大军,大呼道:“小女子若水,求见周将军。”
一骑白马脱颖而出,座上之人正是周瑜,马速由快至慢,在我身前缓缓停下。
“若水,你怎么在这儿,将军府中情况如何?”他声音沙哑,眼角挂着泪痕,满面风尘倦意。
“主公新丧,我与夫人要去甘露寺守丧。”
周瑜下马,眼露忧患之色道:“主公过世一经传出,本依附我们的州郡,都会起动摇之心,恐怕连会稽、豫章都不得安宁。我一路压制,才耽搁了。现下瑜特率江东子弟兵回来,一来奔丧,二来拱卫主公江山。可叹兄长一手建立的基业,风雨飘摇啊。”
我忽的明白了几分太夫人的
忧虑和孙权的焦急,这么大的军队调配,他们定时早就知晓的,先是怀疑周瑜别有用心,继而忧虑他在军中的权威,难怪我非走不可了。
我为他拂去了眼泪,清了清嗓说:“公瑾率军回来,一番好意不假,可你只顾外患,却忘了近忧。主公已传位于权公子,你现在贸然率军回来,岂不惹人猜忌。你纵有日月可鉴之忠心,难免手下之人妄自揣测,以讹传讹,有损英明。”
周瑜恍然大悟,立马卸去佩剑,召军中一书记官,口述到:“主公与瑜,名为君臣,实为手足。今家兄新丧,从此高山流水,再无知音,疆场厮杀,与谁甘苦与共。瑜暂搁军务,入府吊唁,大军听令,就地驻扎,如无将领,擅自行军者,军法从事。”
周瑜果然一点就透,这道口令传示军中,一来可以警示图谋不轨,企图颠覆之人,二来传到吴郡,周瑜回去自然可保平安。
我淡然一笑,“公瑾果然是聪明人,若水也该告辞了。”
他拦住了我,挑了挑眉说:“别急着走,我此番回去,欲向主公引荐一贤士。你眼光独到,不如先见见。”
我欣然应允,只见周瑜挥鞭传道:“子敬,这位便是我想你提过的若水姑娘。”
子敬,我被这个名字着实吓了一跳,周瑜是要将鲁肃引荐给孙权。鲁肃可是继周瑜之后第二位东吴大都督,此等大贤辅佐孙权,定能助他成就大业。”
一袭布衣的鲁子敬在金戈铁马中尤显豁达从容,马上的英姿虽不及周瑜器宇轩昂,但眉宇间的儒雅平和,依旧尽显潇洒。他云淡风轻地下马,与我相对行礼。
周瑜介绍道:“鲁子敬出生士族,眼光独到,当年袁术请他出任东城长,他认为袁术其人不足与谋,不惜弯弓相向。我居巢长之时,向他借粮。我当时不知他家共有两囷粮,他竟然信手指一囷相赠,此等奇人,旷世难觅,我非把他带回吴郡,举荐给新主公不可。”
我欣然点头,赞道:“子敬之才,远不止慷慨凛然,其安邦治军才敢也不容小觑。”
鲁肃倒是有些承让,连连作揖。周瑜道:“若水胆识、见识都不让须眉,她这般称赞你,必有她的理由,看来我是引荐对了。”
我道:“公瑾何不与他一同轻装入府,主公新即位,正是求贤若渴之时,子敬觐见,必受重用。”
周瑜与鲁肃一同交剑解甲,上马辞行。我目送着他俩离去,心中无限惆怅。我该做的,都做了,周瑜没有反心,鲁肃南天一柱。有他二人的辅佐,我亦无忧了。孙权,原谅我的不辞而别。
行行重行行,与君生别离。相去万余里,各在天一涯。道路阻且长,会面安可知。
☆、入寺
水陆连续颠簸,我就这样被遣送到了北固山下,遥望北峰上耸立着一座古寺,极古朴的建筑却透着肃穆。那孤耸陡峭的山峰,仿佛吸尽了人间的孤寂,白雾迷蒙,透着苍凉。
弦月携我登山,岩崖陡峭,步步艰险,不一会就气喘吁吁,汗流浃背。只得怨叹这鬼地方是自己选的,怪不得别人。直至半山腰,丛林间听不到一丝鸟鸣,肃杀之感油然而生。
直至黄昏,才登临山巅,我仿佛是从原始社会刚进入人类文明般欣喜若狂。脚触及平地,心踏实松快许多。
及地的素色裙裾早已布满泥泞,衣袖也被灌木勾破了边。瞧见眼前的一泓甘泉,我如获至宝般捧起一掬畅饮。未料到泉水这般冰冷,我不禁打了个寒颤。
“姑娘莫急,冰雪新融,泉水冰冷,不妨入寺饮些热茶吧。”一声浑厚笃定的叫唤,我敛容回首,是位慈眉善目的老僧人。
起身行礼,我步入寺内。古墙青苔斑驳,连那口常年鸣响的撞钟都锈蚀不堪,这里虽说供奉了孙家先祖的牌位,却终因地处偏僻,年久失修,破败了。
老僧将我引至厢房,推门即是一股霉变荒败气味,我掩鼻侧目之相被老僧撞个正着,他文丝不动的脸扯出了一丝笑容,说道:“小姐既来之,则安之吧。甘露寺年久失修,此处已是最好的厢房了。住些日子,就会有人气儿的。山上人烟稀少,只有贫僧静玄与两位弟子心平、心度。夫人和公子今早已到,现在天色已晚,明日你们再团聚吧。”
“静玄大师,明日起我、夫人和公子寄住寺内,可要做什么?”我问道。
他起身为我倒了杯茶,那茶具粗朴却干净,我一饮而尽这杯热茶,甘甜回味。大师淡淡一笑,道:“本寺地处偏僻,无贵人访,香油不济,承蒙太夫人,终年接济,供奉祖灵。今日夫人小姐暂住,我定当尽心服侍,岂敢劳烦?”
原来太夫人早已安排妥当,甘露寺虽然清苦,但也是个世外桃源,可以躲避继位风暴。我与大乔不同,只要孙权得到周瑜支持,回去是迟早的事。
弦月也被安排留住寺内,我觉得很别扭,似是被人监控一般。
大师走后,我随即换了身衣服,屋内连铜镜也没有,我对着水缸照了照,被自己凌乱的云鬓,满脸污泥的脸庞吓了一跳。一路跋涉,我就这样到了甘露寺,我要在这里度过多少个没有他的日日夜夜呢?
是夜,倦意袭来,沉沉睡去。
清脆鸡鸣,浑厚钟鸣,惊扰清梦。我换上素色衣裙,出门打水梳洗。
风略带寒意,直透我单薄的衣衫,几株稀疏的桃花摇曳生姿。真是:“人间四月芳菲尽,山寺桃花始盛开。”山下早已是春花满园,暖阳薄衫,这里却连玄冰初融,草色遥无。
瞧两位挑水灌缸的小和尚,应该就是心平、心度。泉眼就在山上,所以取水很是方便,他们熟练地抬起水桶,把水倒入缸里,热情地朝我一笑。
我也莞尔一笑,用瓢舀水梳洗。泉水冰冷,我却不能过于挑剔。索性自我安慰,冷水洗脸有利于收紧毛孔,紧致肌肤,我捧起水,在脸上反复揉搓,干布一擦,即算梳洗完毕。回到房中,将绫罗绸缎压入箱底,挑出一套麻布衣裙换上,脑后轻绾了个最普通的坠马髻,素面朝天朝大乔房内走去。
“咚咚”,指关节敲打木门的声音打破清晨的静谧。房门微启,大乔身穿素缟,手执白烛,正欲点长明灯。她薄唇微启,却欲言又止,手指床上酣睡的绍儿,示意我进来。
她低声道:“寺里鸡一鸣,绍儿就醒了,我起身教他说话,他却迷糊着眼又睡着了。
甜腻地望着绍儿酣睡的脸庞,每一下呼吸,小鼻子一翕一合,煞是可爱。这孩子有一双炯炯有神的大眼,粉嘟嘟的面庞,模样三分似大乔,七分像孙策,甚为惹人喜爱,尤其是眉宇间透着的桀骜之气,昭示着他的不凡。
与大乔一起用完早膳,兴起,相携在寺内踱步。我说笑道:“那粥淡而无味,入口生硬,汤水稀薄,喝了和没喝一样,腹中空空如也。”
大乔嘴角扯出一丝无奈地笑,说道:“去佛堂听听讲经吧,这样时间过得快些,一会儿就到午膳了,估计能让你吃饱。”
都到这个时候了,我与大乔也只能既来之,则安之,娇小姐的脾气在这里可不管用。我硬着头皮,进了佛堂,此时早课刚刚开始,我和大乔跪坐在一侧的蒲团上,神色顿时肃穆起来。
静玄大师跪坐在中央,心平、心度分坐两旁。一时之间,耳边回荡起木鱼声,以及无休无尽的深奥佛语。
“第一觉悟,世间无常;国土危脆,四大苦空,五阴无我,生灭变异,虚伪无主,心是恶源,形为罪薮,如是观察,渐离生死……”
不知跪坐了多久,只觉双眼昏花,摇摇欲坠。喉咙内似有小虫噬咬,只觉痛痒难耐,却无从消除。猛烈地咳嗽起来,竟是许久都止不住,只觉双眼含泪,面耳具赤。
大乔搀扶着我出了佛堂,喝下一杯茶水后,咳嗽逐渐好转,但任是娇喘微微,眼神散滞。
“好妹妹,这是怎么了,突然地猛咳,惊得我不知如何是好。那和尚光顾着念经,竟也不顾你,我索性扶你出来,免得扰了他们清修。”大乔脸带怒色,温柔地替我抚背。
我轻捂胸口,说道:“姐姐休怒,和尚入定念经,许是太投入了,没察觉到吧,那些整日与深奥的佛经打交道的人,我们理解不透,就别怪他们了。我这咳嗽,估摸着是被香烛熏的,过会儿就好
。”
我又喝下一口清茶,只觉气顺了很多。忽笑道:“姐姐,如果你不嫌弃我没你那亲妹妹生的好看,今后我俩就以姐妹相称,如何?刚才你脱口而出的那句妹妹,教我心里很是温暖。”
大乔眼神一个灵动,宛如烟波浩渺的江面。这个久违的眼神,自那日见她放纸鸢以来,再没出现过。她柔柔一笑,“好,从今天起,我便是你姐姐,你便是我妹妹。”
我俩相视一笑,这份患难中的姐妹情,尤为珍贵
☆、年下
转眼年底已至,我像是被遗弃在了甘露寺,半年多的时间里,吴郡没有丝毫消息传来。希望逐渐渺茫,枯燥的日子摧残着我正值青春的生命。
我本是世间最孤寂的人,心底的秘密无人能懂。我作为一个正常人再普通不过的诉求——自由,在这个权力斗争的时代被侵蚀殆尽。在将军府的生活,我妄图融入与我格格不入的古代,尽力摆脱那份孤寂,于是我敞开心扉,迎接了周瑜,迎接了孙权,迎接了所有人对我的好,这让我暂时忘记了孤寂。
然,正是那些给予我温暖关爱的人,造成了我今日的孤独。当我深处甘露寺,身心一贫如洗时,我才感觉自己从未融入这个时代,因为我不懂随波逐流,不愿逆来顺受,不会心如死灰。我试图逃避的孤独,竟是一日也不曾离去,这场穿越打破了原本属于我的安逸人生,将我裹挟进了中国历史上斗争权谋最激烈的三国时代,当真是天意弄人。
回忆这半年,最舒适的莫过于夏季。白天,与姐姐和绍儿踩着鹅卵石戏水,黄昏,坐听倦鸟归巢声,晚间,山上凉风徐徐,我们下棋品茗。
随着夏季渐远,步入深秋,山上已冷得如同寒冬腊月一般。泉眼冻结,心平、心度只得到山下取水,供水尚且不足,热水更是稀缺。我完全戒掉了原先现代式的洗头洗澡习惯,头发再脏,也熬着,身体再痒,也忍着。有时晚上脱衣睡觉,真觉得自己就是个大臭人。无奈,山上取水困难,估计洗个热水澡,得等到过年了。
细细回忆,最快乐的事,便是大乔希望绍儿开口说的第一句话是“爹爹”,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