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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校先生,我请您表达意思要准确些……”
“给共产党暴乱首领,确切说,是首领之一,下个民族敌人的定义您不同意?”
“您应该首先向我证明我是这个敌人的儿子,然后再来评价他的行为。”
“中尉,说真的,对于您的家谱我并不怎么感兴趣。使我感兴趣的是您,您的成长史──一名光荣的党卫军战士,那位里博……的儿子,”特劳布笑了笑,“我这样讲,可以吗?您不反对吧?”
“我不反对。”
“这种异常的冷静也许是张惶失措的表现,”特劳布一边搅动咖啡里的糖,一边琢磨,“或许他成了一块冰,铁了心的人,这大概是最可怕的了。”
“来吧,老朋友,开始吧。”特劳布笑笑,从兜里掏出活页本和钢笔,请求说,“我们还是开诚布公地谈谈。我要赞美士兵。世界上唯一诚实的人就是士兵。”
“从军官和记者嘴里听到这样的话我很高兴。”
“那么……”
“我的母亲在什么地方?”
“这我不知道。”
“从我记事起──我就是孤儿。”
“父母的情况您一点也不知道?!”
“一无所知。”
“他们什么也没对您讲过?”
“谁?”
“上司。”
“没有。”
“您是党员吗?”
“您是吗?”
“我始终同情这一运动。”
“那我始终是为它而战的。”
“妙极了!回答得好。”
“这不是回答,这是实情。”
“那就更妙了!不过,我觉得您不是一位健谈的人。请您讲讲您的战斗史吧,比如,前线的情况,您在什么地方和为什么获得了勋章,以及您的战友、作战的详细情况。士兵应该谨慎持重,但也应该尊重报界。”
“在党卫军军官学校毕业后,我被派到东线执行党卫军指挥部交给的特殊任务。由于完成了这些任务,我的部下和我本人受到了祖国和元首的嘉奖。还要咖啡吗?”
“不。谢谢。不要了。”
“这是地道的咖啡。”
“我尝出来了。”
“我还能为您作点什么?”
“没有了。请原谅我打扰您,中尉。”特劳布干巴巴地说,“祝您幸福,再见。”
“少校先生,由于我正在执行一项特别任务,条例责成我必须坚决地请您到我的上司那里去一趟。”
“我不明白……”
“您应该现在同我一起去见我的领导。所有与我接触的人都必须见我的上司。这是帝国党卫军野战指挥部的命令。”
“中尉,您的神智清醒吗?请您向领导报告,说军人作家特劳布来找过您。如果必要,他们会请我去解释的。”
“我全都明白,但是,少校先生,我必须服从命令。”
“难道全完了吗?”特劳布心想,“多么愚蠢!天啊,这小伙子有多可怕。他简直不是人。人性在他身上已经没有了。他是只动物。不。甚至都不能说他是动物。是一部上了弦的机器。可能,末日到了,这也好──我已经等得不耐烦了。”
“利博先生,趁彼此还没有超越尊重的界线,我还是把这视为玩笑。”
“特劳布先生,”利博站起身说,“请您不要逼我动用武力。”
“您放肆了。”
“特劳布先生,我不再重复我的话。”
“我拿这个大块头怎么办?”特劳布心想,“看来,得跟他走一趟了。”
“那好吧,”他强作笑颜说,“请。既然您坚持──我可不是您的对手。”
利博这里没有电话。只有报警蜂音器和呼叫盖世太保汽车的按钮。利博按动了叫汽车的按钮。
盖世太保长官克吕格尔把几张照片摆在特劳布面前,说:“这太有意思了,少校。看看吧,请指一下,这些人当中谁是利博的父亲。”
特劳布仔细看了看照片说:“总的说来,这些人的相象之处都不怎么明显……”
“这就怪了。作家,作家,我将永远称颂你们。我们侦察员要是有你们的记忆力就好了……喏,他们中间谁是?要集中精力。从单纯的职业观点出发,对此我很感兴趣。”
“不,这里没有他。”特劳布心想,“从服装上判断,这些照片都是三十年代的。他想干什么?这是什么把戏?这里面没有利博。里面的人没有任何与这位小伙子相象的地方。如果有,我还是可以发现一些的。”
“这里面没有利博。”
“哪一个利博?”
“老利博。”
“是您在汉堡采访过的那个吗?”
“正是。”
“他叫什么名字,您还记得吗?”
“记不得了,确实记不得了。就叫利博。大家都这么叫。”
这时盖世太保长官犯了一个错误──没能克制住自己。他若是克制住了自己──谁知道事情会发展成什么样子。如果他向特劳布道个歉,放他走,然后派人盯住他,跟踪追击,找到特龙普钦斯基、谢多伊和旋风──那样的话谁能知道克拉科夫城以后的命运。可是他没能控制住自己。他一拳打在特劳布的嘴上,大叫起来:“出卖灵魂的败类!败类!根本没有利博!只有伯尔!利博只有一个!那是他在寄宿学校时的姓,明白吗?!站起来!快回答,败类!这位利博的历史是怎么落到你手里的?!从哪儿得来的?!这里只有我一个人知道!说!!”
特劳布被带往囚禁室后,利博向长官提出了一个问题:“长官,特劳布的话是真的吗?哪怕是一点点?”
盖世太保长官深叹了口气,用一块大手帕不住地擦脸。
“是的,孩子,”他回答说,“不仅有,而且他的话都是实情。但这丝毫不影响你。你是我们民族忠实的儿子,你不是敌人的儿子,是人民的儿子。你回忆一下,你对什么人讲过你的任务吗?”
“没对任何人讲过,长官。”
“我信任你,孩子。谢谢你,孩子。你帮了我们大忙。谢谢。”
“我的母亲──也是民族的敌人?”
“我从未对你说过谎……我现在也不能欺骗你──我的兄弟和党的同志:你的母亲和你父亲一样,也是敌人。”
“她还活着吗?”
“不,”盖世太保长官看了看利博那双坚强、安详的眼睛,又重复了一遍:“不。她企图杀害你真正的父亲──我们的元首,没有成功。这之后她被关进了集中营。她完全可以成为一个德国人的母亲,可以教育你,孩子。她抛弃了你,站到敌人那边去了。她在企图逃跑时被打死了。元首收养了你,孩子,而且你将永远能感觉到他怀抱的温暖。”
“是,长官。”
“党卫军首脑知道你的历史,信任你,并且为你骄傲。我们不能相互欺骗。请原谅我的坦率。”
“我明白。”
“你的心里是不是产生了怜悯之情?”
“怜悯?怜悯谁?”
“说得好,孩子,说得太好了。如果你想和我谈什么,请随时来找我,无论是白天还是夜里。我的房门对你永远是敞开的,孩子。现在你走吧,我还有很多操心事要办。”
“希特勒万岁!”
“希特勒万岁,孩子,希特勒万岁!”
利博迈着当初特劳布喊住他时的那种从容的步伐从党卫军营房回到家。他还是那样平静地走进自己的房间,象往常那样点上灯,看了一眼灯光管制的窗帘,收去桌上的两只碗,洗净,放进橱里,又洗净勺子,收好,然后走进洗浴间,在里面开枪自杀了。
3、
约·维·斯大林总理致丘吉尔首相的私人绝密信
傍晚收到您的来信。
利用我们炮兵和空军的优势打击德国人,这是非常重要的。为此,需要适于空军起飞的天气,没有影响炮兵瞄准射击的大雾。我们准备发起进攻,但天气现在不利于我们的行动。不过,考虑到西线我们盟军的情况,最高统帅部决定尽快结束战备工作,无论天气如何,不迟于一月下旬,在整个中部战线对德军展开大规模进攻。请相信,为协助我们光荣的盟军,我们将竭尽全力。
丘吉尔先生致斯大林元帅的私人绝密信
我非常感谢您的令人激动的来信。我将它转寄给了艾森豪威尔将军,仅供他本人阅读。祝愿您崇高的决策取得圆满成功。
4、链环
要写战争史,必须在分析这场大悲剧的各个方面的同时,严格尊重保存在文件、报刊和档案中的史实,而不是情感、同情或者新发现的观点。历史可以非常慎重地选用重大事件参加者的回忆材料作为可信的内容。有些人偶然对问题有大概的了解,或者接触到某一局部,尽管十分重要,但对于这类人武断的结论应加倍慎重;这种人的记忆时常出现偏差。历史有责任记载所有人的名字,编入所有的失败和胜利,既不能为哪一方辩解,也不能为哪一方歌功颂德。
皮娩永垂青史是因为他的编年史是以遗世独立的精神写成的,无论现实有多么残酷。任何一部历史都应是事实的历史,如果不是这样,而是随心所欲,歪曲事实,那么,编出的史书,即使出发点很好,也同样会遭到当代人的蔑视和后代人的耻笑。
历史学家一旦成为有所倾向的人,一旦想夸大丑恶和颂扬真理,一旦开始在研究中强调个人的观点──那么写出来的东西就会成为不负责任的令人怀疑的大杂烩。真实,只有真实,完完全全的真实──对于历史学家来说,才是壮丽的誓言,因为他的证词决定着的不仅仅是一个人的性命,还决定着几代人的观点。而后代人的观点──是一种强大的物质力量,它可以使宇宙保持生命力,也可以使它变成一摊无声无息的急速流动的石灰岩和花岗岩,然而在朝着这一悲剧迈出第一步之前,必定有人产生厌倦的念头,这个人有权决定:“让你们这些人和你们那些可笑的谎言都见他妈的鬼去吧。讨厌……”
梅利尼科夫躺在医院里,一边大口大口地吐着殷红的血,一边说:“博罗金,你不是小孩子了。人们可以为我们提出的苛刻要求而责骂我们,可是我倒想看看,假如没有除奸部,在人们撤退的一九四一年和一九四二年,还有情况依然不妙的一九四三年,在出现班杰拉分子的一九四四年,以及将要在德国本土上清算盖世太保和党卫军的一九四五年,局面会是什么样子。由谁来清算他们呢?这件事当然应该由我们,除奸部的人来干。为了让政治部信得过,我只好不相信了。”
“可是这里说的完全是另外一码事……,这些都是我的人,我了解他们。既然旋风相信阿尼娅,那就是说,他有相信他的理由。”
“‘另外一码事,另外一码事……’你不是孩子,博罗金;盖世太保编造出来的假情报是不是她发出来的?是她。这是其一。”
“其二呢?其二在我兜里。她逃出来了,她建议同侦察机关的贝格上校合作。这也不是理由。所以不用扳手指头数,这个其二──于我有利。”
“我喜欢你这种温柔的性格,博罗金。”
“我也喜欢你的温柔性格,可是问题的实质不在这里。”
“也在这里。一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