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算她为你犯下了这谋逆的死罪,你还觉得她做得不够。”
凤涅看向地上的思且:“你也是个蠢货,你把心掏出来给她,她却丢去喂狗,你本来也不是个笨人,怎么就想不开呢?”
思且的额头贴在地面上,哭道:“娘娘……奴婢错了,可是她是奴婢唯一的亲人了,奴婢无法、无法眼睁睁地看她送命。”
岳思簪木讷地转头看向地上的身影,猛地咬住唇。
凤涅叹了口气:“果真是个蠢货,你这一片心若是给识货的人,倒也值得,给这样一个怎么也捂不热的石头,你当你有九条命吗。”
思且道:“娘娘……”
凤涅道:“事到如今,听了她说的那些冷血的混账话,你还想护着她吗?”
思且俯身,仍旧脸贴着地,喃喃道:“娘娘,她……她再怎么不好,可都是奴婢的……奴婢的妹子,虽然她不认奴婢……但奴婢……不能不认她,当初在宫外,奴婢的娘临死的时候,握着奴婢的手,嘱咐奴婢,一定要好生地……好生地照料她,她的脾气素来不好,奴婢的娘就让奴婢忍着她些……长姐如母啊,奴婢、奴婢……”她气息奄奄地,受伤过重,又心潮澎湃,一时气喘吁吁说不下去。
岳思簪在旁边听着,咬着唇,眼神变幻,想说什么似的,却又咬牙忍住,看了思且一会儿,便把头转了开去。
思且喘了一会儿,挣扎着,喃喃不清地道:“奴婢死罪、奴婢怎么……都好,只求娘娘、娘娘饶她一条性命……”
“你可真是冥顽不灵,一条路蠢到底啊,也罢……”
凤涅冷冷一笑,对子规使了个眼神,子规后退几步,一拍手,后头等候的一个太监上前来,将手中端着的托盘放在地上。
思且听了动静,便缓缓抬头,望见牢房边上的酒壶,不由一愣。
子规亲自提了酒壶,斟了杯酒出来,放在盘中。
思且迷惑地看着,一边的岳思簪也皱眉看着。
凤涅道:“看到了吗,这杯毒酒,里头的毒就是你想要谋害本宫所用的,太医说,只要喝下去了,立刻就能毒发身亡。”
她的声音不大不小,远处的内务司长顿时听到,一时瞪大眼睛,脚下动了动,却仍不敢就过来阻止。
岳思且眼睛发直:“娘娘……”
凤涅打量着手上的戒子,慢慢道:“本宫喜欢有仇报仇,有怨报怨,不过,你也并未就真的让本宫喝下那杯毒酒,也算是悬崖勒马,如今在这里受这么多苦,大概也差不多了……本宫也不想让众人以为本宫是个太绝情之人,——思且,本宫再给你一次机会。”
思且问道:“娘娘的意思……是?”
“事情是因为岳思簪而起的,若不是她挑拨要挟,你也不会反叛本宫,本宫便给你个将功补过的机会,”凤涅冷然道:“这杯毒酒,你让岳思簪喝下,本宫便饶了你的性命。”
岳思簪一听,浑身一震,叫道:“范悯!你好狠毒!”
思且眼睛直勾勾地望着凤涅,又看那杯酒,泪落如雨:“娘娘,不……”
“反正你就算是为她死了,她那狼心狗肺地,也是丝毫不知道感激的,”凤涅喝道:“你若是执意不给她喝,本宫也没有法子对你网开一面了……”
思且道:“娘娘,奴婢……”她看看凤涅,又看看那杯酒,哆嗦着手去将酒杯取过来,回头看向岳思簪。
岳思簪被她一看,咬牙拧眉道:“好!好!你想让我喝?你自过来试试看!”
思且静静地看了她一会儿,才回过头来,将酒杯放在跟前,俯身在地,给凤涅端端正正磕了三个头。
凤涅始终不动声色地看着,思且磕完了头,道:“奴婢多谢娘娘……”
她说罢之后,便握住杯子,凑向自己唇边上,忽然之间一仰头,将杯中的酒全部喝光。
凤涅同子规都未动,康嬷嬷却惊了一跳,正要上前阻拦,却已经来不及了。
与此同时,岳思簪大叫一声:“岳思且!”忽然跟发疯似得冲了过来。
思且杯酒入喉,只觉得一阵辛辣滚烫,她咳嗽了声,身子一晃,却被岳思簪抱住,思且睁眼看了岳思簪一眼,声音微弱叫道:“小簪……”
岳思簪瞪大眼睛,颤声大叫道:“你做了什么?你怎么这么蠢?!你……你!”
思且手掐着喉咙,呼吸困难,她艰难转头看向凤涅:“娘娘……奴婢、奴婢愿意死,只求娘娘……饶了她……”
岳思簪浑身发抖,用力抱着岳思且:“你怎么这么蠢,吐出来……吐出来……”用力摇晃她的身子。
“来不及了,”凤涅道:“这种毒你自己也知道,入喉便无救的。”
“不、不会,不会!”岳思簪惊慌失措,泪无意识地滚落。
凤涅道:“你瞧她是有多蠢,蠢到一次两次地都想为了你死,可惜你是怎么也不会明白,以后就好了,岳思簪,在这世上唯一对你真心真意好的人再也不会在了,你该高兴了。”
“住口,住口!”岳思簪大叫起来,捏着岳思且的嘴,“不要死……”
思且看向她:“小簪……姐姐以后,不能……”她的眼中流着泪,眼睛依依不舍地看着岳思簪,嘴角却慢慢地流出血来。
四目相对,毕竟是天性的骨血相连,岳思簪在这一刻,感觉到了一种极为真切地痛心彻骨。
思且身子一阵剧烈抽搐,喘息声变大,口中吐出一股血沫子,而后一动不动。
岳思簪抱着人,整个人也僵了。
凤涅却道:“既然她已经代你死了,那么,本宫……会考虑饶你一命。”她凑近了岳思簪,脸上带着一种恶毒的笑意,“你看不起她,她却用她的命换了你的命,你该高兴了吧?不过,……以后记得要小心些,因为这世上没有人再肯这样为你做了。”
她说完之后,便道:“累了,摆驾回宫吧。”转过身便走。
子规同康嬷嬷跟上,凤仪殿的宫人们也跟上,内务司长看了看那牢狱中抱着的两姐妹,目光在她们一手之遥的毒酒壶上顿了顿。
“姐姐……”岳思簪一直呆呆地,此刻便喃喃唤了声,怀中的人却没有力气再答应了,思且的双眼已经永远合上。
岳思簪大声叫道:“姐姐!”嘴唇哆嗦着,一仰头,眼泪刷刷而落。
内务司长恭候皇后凤驾先过,此刻回眸,却正望见一只手从栏杆里探出来,握住那壶酒,猛地便拉了进去。
他心头一紧,不可置信地张开嘴,向前一步想拦住,却听得身后有人道:“大人怎地还不走呢?”
内务司长回头,却对上子规幽静的眸子。
内务司长望了望死囚栏杆处,那里传来一阵急促的喘息声,跟古怪的笑声,而后,喘息声跟笑声极快地停止。
周遭静静地,安静地像是没有一个活人了。
内务司长紧张地心头抽搐,勉强咽了口唾沫,终究回过身来,涩声道:“公公,请。”
子规却若无其事地一摆手,仿佛将那壶毒酒给忘的一干二净。
两人向外走去。
凤涅早一步出了内务司,重新站在蓝天白云之下,轻风吹来,阳光灿烂,相比之下,方才所站之处,仿佛地狱。
她深深地吸了口气。
康嬷嬷回头看子规同内务司长出来了,才上前,小心地说道:“娘娘……那思且真是的,怎么那么死心眼儿……”
她本来是格外仇恨恩将仇报的思且的,然而亲眼看到如此一幕,眼角仍旧忍不住有些湿了,赶紧悄悄地擦一擦眼角。
凤涅嘴角一挑,看向高天上游弋的云朵,云的形状缓缓变动,那里想必吹着自由的风。
身后子规同内务司长又说了会儿话,才上前来,拢手道:“娘娘,都安排好了。”
凤涅点点头,轻轻地叹了口气,忽然一笑道:“人有时候真的很贱,非要失去了才知道珍惜,可惜……有时候明明知道这个道理,却还是忍不住要犯犯贱。”
这话康嬷嬷自然又是似懂非懂,但拍马屁是不会错的,便道:“奴婢觉得娘娘这话说的真是有道理极了!”
唯有子规在旁边,神色一动,面上也掠过一丝苦笑。
82、第八十二章
内务司里处决的人犯,都会用牛车从地华门的偏侧拉出去埋掉,这日黄昏,一辆牛车晃晃悠悠地便出了地华门,过了官道,出了城门,在昏昏暮色之中,渐渐地上了岔路。
此刻地僻人稀,遥远处,暮鸦噪噪,拉车的老牛“哞”地叫了声,悠闲地摇晃了一下尾巴。
半晌,牛车近了一个黑黝黝地小树林,便慢悠悠停了下来。
赶车的把式翻身跳下来,走到后面,将盖在木板车上的草席子拉开,底下,露出两具身着白色囚衣的尸体。
把式垂眸扫了一眼,叹了口气,冷笑道:“也不知道是几世修来的福分……”从怀中摸来摸去,摸到一个瓷瓶,举在眼前看了会儿,拔去瓶塞,将里头的两枚药丸倒出来,分别塞进了两人嘴里。
把式把瓷瓶放回怀中,便又跳到车上,望着寂静地旷野,听着草丛中虫儿鸣叫,嘴里轻轻地哼出模糊的曲调,夹杂着头顶树上的鸦噪,草丛里的虫鸣,倒显得有几分悠闲。
过了片刻,只听得身后闷哼了声,那原本直挺挺地尸体,居然动了动。
那赶车的把式却丝毫都未惊,仿佛没听到般仍旧哼着小曲儿,一直到身后的两具尸体都渐渐地“苏醒”过来,才听到一声惊呼:“姐姐!”
另一人的声音微弱,颤抖道:“小簪?……我、我们死了吗?”
原来这两人正是岳思且跟岳思簪,只见两人爬起身来,放眼四看,见乃是身处野地之中,周遭连个鬼影子都没有,一时各都惊悸,本来手握着手,此刻便紧紧地抱在一起,岳思簪惊慌道:“姐姐,这是黄泉路……”
思且不做声,只是咬着唇。
“放心,这不是黄泉路。”惊慌失措里头,车前忽地传来一个声音。
两人这才发现,牛车前头坐着个灰黑色的影子,两人对视一眼,岳思簪瑟缩道:“鬼差?”
只听那人轻声一笑。
那坐着车头的人纵身一跃,跳下地面,身法竟很是敏捷。
牛车上两人各自一震,岳思且便挡住岳思簪:“你是谁?”
那人将头顶的软帽檐一抬,露出一双如描似画的眉眼,令人过目难忘。
“是你?”
岳思簪惊呼出声。
思且惊疑不定:“子规?”一时弄不清究竟是何种情形。
子规不疾不徐走到牛车边上,将手中拎着的包袱往车上思且身上一扔,冷冷淡淡道:“里头有衣裳,散碎银两,虽不多,足够你们用一阵,从这里顺着官道往前走,越远越好,这辈子都别再回京了。”
思且同岳思簪两人互相搀扶着下车,思且问道:“公公……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岳思簪却仍一脸防备:“怎地我们没死?我明明喝下了毒酒……你、你们还有什么毒计不成?”
“有什么毒计比直接杀了你们方便?”子规淡淡地,“是你们命大,也是你……还有点点良心。”
他哼了声,走到牛车旁边,翻身上车:“驾!”
牛又“哞”地一声,迈步往前走,思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