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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靖挠挠头,道:“没有,三叔倒是说过皇婶些好话……不过三叔那个人,整天沉迷女色,花天酒地,不务正业……我很瞧不起。”说到这里,便撇了撇嘴。
凤涅笑道:“沉迷女色……小小年纪,你懂得倒是不少。”
阿靖道:“那些大臣,秦王府的仆从,宫里头的太监宫女,哪个不是暗地里这么说的?我听得耳朵起了茧子,不过……说起来倒是有些怪……”
凤涅随口问道:“哪里怪?”
阿靖道:“最近三叔好像改了许多……以前每天都会找那些女人厮混,然而最近那几天,我听那些女人暗地里抱怨,说三叔不找她们,怕是有了新欢了!”
凤涅心中叹道:“这秦王府还真不是个教导孩子的好地方,才七八岁的孩子,满口‘沉迷女色’,‘新欢’之类,怎么了得。”
她便轻轻摸了摸阿靖的头,道:“这些话你在这里说说也就罢了,万别说出去,够惊世骇俗的。”
阿靖道:“皇婶,我说的是实情。”
忽然听康嬷嬷尖声吼了一嗓子:“子规回来了!”
凤涅同阿靖一并看去,却见子规神色凝重从外头进来,极快地到了跟前,向两人行礼完毕,道:“娘娘,奴婢在外头听了一个消息……”
凤涅道:“何事?”
子规道:“娘娘……奴婢听那些在前面行走的宫人说,今日早朝,有几个大臣向皇上上书,说……”
凤涅道:“你但说无妨。”
子规道:“他们说娘娘已经人在冷宫将近一年,也、也是时候该废黜……另立新后了。”
如一道雷降下,康嬷嬷失声道:“什么?是哪些大臣说的?”
子规皱眉道:“这个尚不太清楚。”
凤涅听了,只是挑了挑眉而已,阿靖却紧张地从椅子上跳下来:“皇婶你别担心,我立刻去探听探听……”
凤涅见他急吼吼的模样,问道:“阿靖,你要去哪里?”
阿靖对上她的眸子:“我……我自是要去找皇叔问个清楚。”
凤涅笑道:“看你这一幅窜上跳下的,急躁按捺不住的性子,不如别叫朱安靖,改叫朱蹦跶得了。”
阿靖呆住:“猪蹦哒?”
康嬷嬷同样哭笑不得:“娘娘,这个时候您还能打趣少王……依我看,不如让少王爷去吧,倘若真的……那少王爷也可以说上几句话。”
阿靖反应过来,连连点头:“皇婶,我会向皇叔说你的好话的,不会让皇叔听那帮混账大臣的。”
凤涅却仍一副波澜不惊的模样,慢慢道:“乖,你听话,如果真的为了皇婶好,那么,就什么也别说,什么也别问。”
康嬷嬷急道:“娘娘……”
凤涅道:“嬷嬷,你莫非是不信本宫么?”
康嬷嬷神色一变,赶紧低头:“奴婢只是一时为了娘娘着急……请娘娘恕罪。”
凤涅道:“你的心意,我怎会不知?”她轻轻地出了口气,“只不过,这风向如何,自有人掌握,他若下了决断……没有人可以左右。”
康嬷嬷不敢多言,却暗自提心吊胆,一腔的憋闷无处发泄,又看湄妃三个在旁边玩闹,生恐她们吵到凤涅,就想法子把她们劝回屋里头歇息。
阿靖到底是呆不住,向凤涅保证不会去找天子问,才被凤涅放出冷宫去。
阿靖离开后,冷宫却又来了一位不速之客,便是先前的岳贵人,打扮的宛如孔雀开屏,趾高气扬的进来,也不再行礼,冷笑着道:“怎样,你还能嚣张的起来么?”
凤涅淡淡地觑着她:“怎么?”
岳思簪道:“大概你人在冷宫还没听到信,当真可怜,那么便让我来告诉你,——陛下很快就要废后了。”
凤涅道:“是吗,有旨意下来了?怎么没送到我这里,送到你那里了?”
岳思簪呆住:“你……”
凤涅望向康嬷嬷:“假传圣旨什么罪名?”
康嬷嬷正憋着满心的怒意,闻言道:“这自然是个死罪!”
凤涅一笑:“岳贵人,你这么着急而来,就是想寻死么?”
岳思簪见她并无一丝惧怕之色,意外之余嘴硬道:“反正……很快地旨意就到了,我就是来……说一声!何罪之有!”
凤涅道:“说对了还好,说错了……”
岳思簪望着她:“你……你尚有何痴心妄想,难道你觉得……”
正在这时,阿靖如受惊的小马驹一般极快地从冷宫门口跑进来,上气不接下气地叫道:“皇婶,皇婶!来啦!”
康嬷嬷慌忙接住他:“小王爷,什么来啦?”
阿靖指着门口:“太监,传旨的太监……是……是皇叔身边的大太监季海亲自来了!”
岳思簪精神一振,嚷道:“看吧!哈哈,你还得意的起来么!”
17、凤还巢
康嬷嬷一时如临大敌,急忙看凤涅:“娘娘,难道是真的……”
凤涅抬手,翻来覆去看了看掌心手背,这几日安静养着,到底是比“初来乍到”时候丰润了些……少女的胴体,香软的肌肤,细嫩的让人不忍触碰。
凤涅叹了口气,才淡淡道:“嬷嬷,慌什么,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左右不过片刻就来了,不如等着就是了。”
天塌下来一般的事,被她如许轻描淡写地撩过去。
这幅云淡风轻的态度,就好像大太监季海亲自而来,不过是送个无关紧要的消息。
康嬷嬷是最沉不住气的,简直如热锅上的蚂蚁,又不好乱转,只好提心吊胆等着。
岳思簪才一得意,见凤涅如此,惊疑之下,刚要再嚷,却听阿靖道:“你是哪里来的宫妃,敢在皇婶跟前无礼?滚开!”
岳思簪大吃一惊,望着靖少王带着怒意的眸子,终于退后一步,不敢再嚣张。
凤涅却不理这些,懒洋洋地回头,忽然看子规的神色还算平静,便好奇道:“子规你怎地不急?”
子规躬身,静静说道:“反正奴婢是跟着娘娘的,不管如何,皆也跟随,又有何着急的。”
凤涅哈哈一笑,这功夫儿,冷宫门口过来进来了数人,当头一人,身着大太监服色,也算是宫内品级最高的太监,这身袍服,倒也辉煌威武。
凤涅歪头看了看,又扫了一眼子规,默默思量子规若是穿上这身儿的话,必然光芒照人。
大太监季海面色白净,中等身量,手中托着一卷圣旨,稳稳地迈步上前。
康嬷嬷紧张过度,呼吸困难,两个鼻孔扇动,颇有几分福大爷的风采。
却见季海走到凤涅身边,先行了个礼,躬着身子也不起,笑呵呵地道:“奴婢先给娘娘见礼了!奴婢带了圣旨来到,还请娘娘接一下旨意。”
话说的十分客套。
凤涅这才起身,子规抬手扶着,康嬷嬷见状,急忙也抬手相扶。
阿靖站在旁边,一时也紧张地大气不出一声。
待凤涅站定了,季海才将圣旨展开,道:“陛下旨意:即日起,宁曦皇后迁出冷宫……仍居凤仪宫,钦此。”
极短一句,寥寥数字,却似雷声震九天,哗啦啦地一阵狂风,将漫天阴云扫了个一干二净。
康嬷嬷直了眼,岳思簪直了眼,阿靖直了眼,只有子规面上露出笑意,隐隐地松了口气,紧握腰间的手才松开来。
他悄悄转头看身旁那人,却见她面上却毫无喜色,反而似是个忧愁的模样。
子规见状一呆,却也想不通猜不透。
而季海说罢,凤涅缓缓抬头:“臣妾接旨。”声音稳稳地,无波无澜。
旁边阿靖瞪圆了眼睛,终于反应了过来,立刻叫道:“皇婶,皇婶!原来不是废后!太好啦!”不由分说地冲上来将凤涅抱住。
凤涅低头摸上他的头,阿靖笑嘻嘻地贴在她腰间,不肯撒手。
大太监季海宣读完了旨意,笑嘻嘻地又行礼道:“奴婢在此恭喜皇后娘娘了!终于凤仪重回。”
凤涅道:“有劳你来走这一趟,大太阳底下的甚是不易,这份情分,本宫记下了。”
季海目光涌动,却又低下头去:“娘娘恩德如海,这都是奴婢的本分……”
季海去后,康嬷嬷跪着到凤涅身旁,一把将她的双腿抱住,放声大哭:“娘娘……娘娘……奴婢可是在做梦么?”一瞬间老泪纵横。
凤涅见状,也不由地有几分动容,微微俯身一拍康嬷嬷的肩膀:“嬷嬷,放心吧。”
康嬷嬷哪里肯起来,死死地抱着凤涅的腿:“奴婢实在太高兴了,娘娘终于……苦尽甘来啊!”虽是个凶悍之人,但一年来跟随宁曦皇后在冷宫里,明里暗里不知吃了多少苦楚欺负,又加上宁曦皇后身子时好时坏,康嬷嬷的心也跟着时刻提着,外加上担心废后之事……如今,一年来的委屈,担惊受怕,宛如江河之水倾斜而出,一瞬嚎啕大哭起来。
旁边的岳思簪见状,带着宫女便欲悄悄离开。
子规在旁凉凉地说道:“岳贵人悄无声息地就要走么?这可跟来时候的大阵仗不同吧?”
岳思簪身子僵住,站定脚,回过身来,面色几分尴尬。
康嬷嬷在地上停了哭,拿帕子用力擦了一下脸上的泪,回头看向岳思簪,忍着泪,红着眼,咬牙切齿说道:“这般见风使舵的贱婢,先前怎么欺负娘娘的……如今,圣意昭然,娘娘回宫……有你们的好看!”
凤涅道:“子规,扶着嬷嬷起来。”
子规忙过来,阿靖也帮了一把手,康嬷嬷见状,忍不住又弹落了许多泪。
岳思簪讪讪地,然而眉眼里仍旧有几分悍然之意。
凤涅后退一步,仍坐回椅子里去,眼睛却望着岳思簪,淡淡道:“岳贵人。”
岳思簪垂头行礼:“在。”
凤涅道:“你几次三番前来冷宫挑衅,本宫好奇的很,是你自己忍不住要来踩一脚呢,还是有人示意你过来踩本宫的?”
岳思簪猛地抬头,惊讶地望向凤涅,对上她明澈双眸之时,眼神几分慌乱,便避开了凤涅的目光:“这、这……是我……自己……”
凤涅唇角一挑,露出个了然又带几分嘲讽的笑:“其实,你虽然三番两次来兴风作浪,但本宫……真的从头到尾都没将你放在眼里,你可知道为什么?”
岳思簪无所适从地抬头。
凤涅盯着她的眸子,轻声道:“因为你不过是没用的马前卒罢了,指望冲锋陷阵,被人嘉奖,可惜却屡屡坏事……你可知道没用的卒子会如何?”
岳思簪惊骇地瞪大眼睛:“娘娘……”
“没用的卒子,是会被丢弃的,下场只有一个死。”
岳思簪后退一步,身形微晃,身后的宫女急忙将她扶住。
“故而不管你再怎么在本宫面前蹦跶猖狂,本宫都毫不在意……因为从一开始,在本宫的眼里,你不过就是个没用的卒子,”她笑得懒懒散散:“本宫何必跟个死人计较呢?”
岳思簪连走路的力气都没,最后还是子规叫了个冷宫的冷人,连同岳思簪身边的宫女一起扶着她送她出门。
耳畔终于安静下来,凤涅百无聊赖地转头,却对上阿靖热烈的眼神。
凤涅道:“为什么这么看着我,我又不是烤鱼。”
阿靖用力扑上来,又将凤涅压着抱住:“皇婶,我实在是太喜欢你了!”埋头在凤涅身上乱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