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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
此刻,也许实际上双方都知道对方要说些什么。之所以不说出来,是因为知道说出来大
概也等于白说……谁也说服不了谁。沉默。我们都可怕地意识到,一道鸿沟已经明显地横在
了我们中间。我们很难再像过去那样心碰心地交流思想和感情了。在过去那悠长的甜蜜的年
月里,我们怎能想到会有今天这样一种场面呢?不知不觉中,天已经黑了。
薛峰默默地拉亮了电灯。灯光照出了他忧郁的脸和一双恍惚的眼睛。我咬住嘴唇,强忍
着没让自己的眼泪流出来。我对他说:’你再去给岳志明他母亲说一说,我不留校了……”
我悲哀地望着我,说:“怎能那样哩……小芳,你再好好想一想,你别折靡我了……”
我看见,原来一个刚直的男子汉,现在已经像抽掉了骨头似的,软绵绵地站在那里,我
的心向乎都要碎了。不管怎样,我是多么爱他。此刻,我多么想用我全部温柔的情感去抚慰
他。但不知为什么,我嘴里还是生硬地说:“我想了不知多少次了,我决不会改变自己的主
意。……”
我看见他的眼睛潮湿了。
我心疼他,站起来想过去在他的头发上摸一摸。
但他却误认为我站起来是准备走呀,突然暴躁地挥着手说:“你走吧!我的脑袋都快炸
了!”
我一下子呆住了。我只好强忍着泪水,出了他的房门。
我把几滴泪水洒在师大校门口的公共汽车站上,然后跳上车,径直向省教育局赶去。我
要亲自向岳志明的母亲谈谈,让她重新恢复我的分配单位。
我转了好几路车,带着奔波的疲倦和心灵的痛苦来到省教育局。我走进门房准备登记。
看门的老头问:“你干啥?”
我说:“我找学生分配办公室的高主任。”
他不高兴地用手指了指墙壁上的挂钟。
我抬头看见,已经八点钟了。唉,我已经忘记了时间。
“早下班了!”老头嘟囔了一句。
我退出了这个大门,又来到了街上。
我想:只好明天一早上班后再来这里吧。
六(薛峰)
昨天,我被分配到《北方》编辑部的消息得到了证实。从系领导那里和编辑部领导那
里,我都亲自打问过了,一切都是没有疑问的。这就是说,我留在了这座城市?
就是说,我做梦都不敢想的事,一下子就变成了事实?
真让人不敢相信!可这一切都是真的。高兴吗?当然……一个二十出头的青年,能在这
样一个蜚声全国的文学刊物坐一把椅子,多荣幸!多不容易!
我将和一些谢了顶的或者白了头发的老编辑坐在一起,进行一种让别人羡幕的工作。我
将借组稿之机,跑遍祖国的名山大川,写出许多四处传扬的诗歌,更重要的是,由于这个位
置,我的诗哥就更容易发表。真的,只要我努力,说不定在几年内,我的名字就会被全国文
艺界和广大读者所熟悉……我一整天兴奋得手足无措。
体验自己的喜悦需要一种与世隔绝的环境。于是我这一天大部分时间都呆在学校西南角
的一片小树林里。
我陶醉在一种难以言语的愉快之中。我想到了命运与机遇;想到了许多得不到答案的神
秘的问题……
当然,我要感谢岳志明。他虽然并不令我十分钦佩,但他毕竟使我从一种固执而教条的
思想束缚中解脱出来。他给了我宝贵的启蒙,使我重新确定了自己的生活观念,重新认识了
自我存在的价值。“对,起码应该在西华饭店请他吃一顿!”我想。
不知怎稿的,我分配到《北方》编辑部的消息这么快就传开了!而且大家还都知道是岳
志明为我活动的。
为此,我当然招惹了许多妨嫉和非议。大家都记起了我入学时说过的那些豪言壮语——
这是攻击我最有力的武器。因为这武器是我自己制造的,现在可以反过来对付我了。
我并不为此过分地脸红。我在心里说:人都有过幼雅的时候。比如说,你们大家和我一
样,小时候都是光屁股,而且认为那样好。可后来懂得害臊了,于是我们都穿起了裤子。你
们情愿怎攻击就怎攻击吧!反正用不了几天,大家就都各自东西了。说不定你们之中爱写点
诗的人,将来还会毕恭毕敬投到老同学的门上来呢!
我虽然为我的分配极其兴奋,但也有不愉快的阴影时不时掠过心头。这是因为小芳。
在短短的时间里,我们之间的感情就变得如此冷谈,这是令人难受的。看来她思想是一
时难以转弯的。这个亲爱的、固执的人!我想:就是勉强让她留下来,一段时间也很难和我
协调一致。
但我坚信,只要她留下来,她就会改变的。城市将会重新塑造她。我想,现在既然我的
分配已经确定了,我就要把全副精力投入去做她的工作。最起码应该让她接受已经留下来这
个事实。我抱着一种侥幸的心理,想她上次回去后,说不定这两天已经想通了——我多么希
望是这样啊!
第二天上午,我想请岳志明去西华饭店吃饭。这是市内最著名的一家饭店,我只是和小
芳在第一层的小吃部吃过饭,上面几层供应高级酒菜的地方从未光顾过。我最近在报刊上发
表了几首小诗,有一点稿费,想稍微排场一些请我的这个老朋友吃一顿——我不能把这样一
个花花公子领到普通饭馆去。志明没有在学校。我就去他家里找——结果家里也没有他的踪
影,我只好又返身回学校。
返回学校的时候,正好路过《北方》编辑部的大门。
我忍不住从自行车上跳下来,停住脚步,向那大门里面投去热烈的一瞥。我看见了我曾
经来过、并且以后将要长久生活和工作的地方。前院此刻静悄悄的,各种鲜花正在热烘烘的
阳光下开放,一片五彩缤纷。新修的喷水池将一缕烟雾似的水流射向蓝空,水珠子在灿烂的
阳光下闪烁着珍珠般的光彩。
如果通过那两行修剪齐整的冬青丛,穿过用碧绿的葡萄蔓搭成的甬道,走进大观园式的
古旧的砖砌圆门洞,就会径直来到后院,来到一个安静中透露出紧张工作的所在——那就是
编辑部的办公室。不久,我就将会坐在窗口朝东的那间宽敞的诗歌组的房子里。现在,房子
里那架“华生”牌立式电风扇,大概正旋转着,发出轻微的嗡嗡声……
本来我现在想去和熟人卿一会,但又打消子这个想法。我怕我熟悉的那些人会认为我迫
不及待地想来坐在那神圣的位置上。我于是就又跨上车了,带着一丝说不出的甜蜜向学校跑
去。我回到宿舍里,现岳志明这家伙正坐在我的床铺上翻杂志。我对他说:“到处找你找不
见!”
“找我干啥?是不是分配有什么变化?”他问。
我说:“分配没有什么变化,我是想请你去西华饭店吃饭。”他说:“我向来不反感这
类邀请,只是今天不行了。一会我得去飞机场送个朋友,他是我父亲老战友的儿子,现在在
国务院给一位副总理当秘书……噢,我倒忘了!薛峰,你那个郑小芳是怎么搞的?”他突然
喊叫说。
“怎么啦?”我问。“你怎么找这么个对象?”
“究竟怎么啦?你说呀!”我感到有点紧张——是不是小芳出了啥事?“唉!”岳志明
叹了一口气,“我妈昨天回来把我美美数说了一通!她说你那个女朋友昨天早上去找她,说
她坚决不留校,让我妈再给林业学院打电话更正……真扯蛋!把我妈都快气昏了!”
我脑子一下子嗡嗡直响:小芳啊小芳!我想不到你竟然这样犟牛顶墙!说真的,我此刻
一下子对她怨恨起来了。
我隐入无法排解的苦恼之中。我也不愿意向岳南明解释什么,脑瓜子里乱哄哄的,便躺
在了床上。
“你怎么能和这么一个女战士一块生活呢?”岳志明向我投过来讽刺的一瞥。“你准备
怎么办呀?”他问我。
我没言语。我不知道该怎办。
“干脆!各走各的路!我看你现在也只能这样。”岳志明来到我床铺前说:“像她这种
人,全世界也没几个。别人都是扑着命想留大城市。她能留下,可硬要上山下乡去!你留恋
她的什么?她漂亮吗?噢,还算漂亮。不过,你到了《北方》编辑部,屁股后面不知有多少
漂亮姑娘会跟着来的……要不我现在就给你介绍一个!我有个表妹叫贺敏,在省艺术馆工
作,刚从省歌舞团调去的,舞蹈演员,比你那个女战士要俏多了,就在前几天……”
他已经扯远了。我只好说:“你别说了,我现在心里乱得像一团麻!”岳志明只好停住
嘴,用梳子整理了一下头发,说:“我得去飞机场了。”在他要出门时,我才记起请他吃饭
的事,便对他说:“明天中午去西华饭店……他应承了一声,就走了。
我一个人躺在床上,心烦意乱。我真想不到,到情竟然发展到了这样严重的地步!
难道我真的就要和小芳分手吗?
我的眼泪不知不觉已经涌出了眼睛。
不,我不能没有她!如果我失去她,即使我留在这城市,我的幸福也是不完全的……是
的,我无论如何还要去说服她,挽回这个局面来。不过,现在即使她回心转意,事情也棘手
了。——志明他她是再不会帮忙了。可是,我马上又想起,林业学院不是原来就想让她留校
吗?是她自己拒绝的。如果她现在改变主意,说不定还是可以和那里的领导周旋的……
想到这里,我立刻从床上跳起来,决定很快乘公共汽车去小芳那里。我跳上跳下地转
车,火速向林业学院赶去。
这多天,兴奋、焦虑、愁苦,加上失眠,再加上到处奔波,使我感到极度疲劳和虚弱。
我在心里不由地感叹:也许人为了幸福就得遭受不幸;为了活得尊贵就要忍辱负重;为了得
到一些收获,就得失去一些果实……
我怀着一种沉重的心情走进了林业学院。
这座院校虽然没有我们学校大,但环境极其优美。因为是林业学院,树木当然特别多。
许多树都挂着牌子——如果不看牌子上的介绍,你根本认不出这是什么树。校园到处都是浓
荫匝地。地上只有些班驳的阳光点,像撒下的一些小金币。鸟儿在林木间欢悦地鸣叫着;一
块块碧绿的草坪修剪得非常整齐,其间点缀着五颜六色的花朵。进走这里,你就会忘掉这是
在大城市之中,而像是漫步在一个幽静的林区。
我一边走,一边不由地想,如果小芳留在这里,这里就将是我们的家。吃过晚饭,我们
会手拉着手,在这林木花草间悠闲地散步;她唱歌,我吟诗……
我心事重重地敲开小芳的门。
正好,宿舍里只有她一个人。
她看来对我的突然出现,感到又高兴又惊讶。
给我沏好茶后,她就用一种开玩笑的口气说:“我已经把你颠倒过去的又颠倒过来
了……”她望了我一眼,带着一种深切的希望说:“薛峰,咱们还是一块回吧!……你现在
来,是不是要告诉我,你已经改变了主意,要和我一块回咱们那里去?”她用眼光急切地搜
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