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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队连忙把他扶到椅子上,问:“你怎么知道的?他老人家怎么说走就走了呢?”
艾尼一边擦着眼泪一边说:“20天前他就病重住了医院,可是那时候,正好你派我到杏花村守候。我怕影响破案,就没说,每隔一两天给他老人家打个电话问问情况。可昨晚九点多,他走了,我想我爷爷,我再也听不到他说话了。”
刘队一拍大腿,说:“哎,小艾尼呀,小艾尼,你怎么那么傻呢?这种事情你应该告诉我呀,你以为咱们警察只会干活,不懂人情吗?你要是告诉我,我怎么也让你回家看爷爷,这个案子破不了,还可以破下一个案子;这次破案你不在,那次你在场就行了,可是爷爷只有一个,亲人的安危对咱们来说是最重要的呀,好好,别再说了,你赶紧回家,这里没你什么事了,把爷爷安葬好,按着你们的习俗,需要在家守几天就守几天,千万别急着回来工作。”
艾尼说:“那就谢谢队长了,我走了。”
刘队说:“等等”,他从抽屉里拿出两百块钱交到艾尼手中,说:“我的工资也不高,一点心意,拿去吧,你用钱的地方多着呢。记住,有什么需要队里帮着办的事,尽管开口。这两天,一旦我能走开,我肯定会去你家里看看。”
艾尼拉开门,刚要出去,就见亚力坤和安琪站在门口,他们手里每人都拿着一百块钱,什么话也不说,只是把钱塞到他手中。艾尼的眼泪又哗哗地流出来。安琪小声道歉说:“怪我,其实我看出你心情不好,但没问过你,真是对不起。”
亚力坤朝队长晃了晃车钥匙,说:“我送他回家!我快去快回!”
刘队点点头,嗯了一声。
三
问讯工作持续了一夜,大伙都像上了发条的闹钟,一刻不停地转着,恨不能一夜之间挖出一宗大案。这也是安琪到缉毒大队后参与的第一宗案子,她的精神头出奇地大。这一夜,安琪和亚力坤可真够忙的。他们先是去看守所把艾拉提出来,让他对“卷毛”进行辨认,当确证“卷毛”就是翻墙头逃走的人后,又连夜把艾拉送回戒毒所。
“卷毛”大约二十四五岁的年龄,头发卷曲,发质干涩,干瘦干瘦的身体仿佛风一吹就能倒下去。亚力坤看他这干枯样,马上联想到某种动物的标本,水份都吸压干了,仿佛一碰就能马上碎掉似的。他希望很快就能拿下卷毛。
“卷毛”坐在冰凉的铁凳上,只觉得一股股寒意穿透全身。他向亚力坤要了一瓶矿泉水拼命地喝着,目光时时慌乱地四下瞟一眼,被抓住时的恐惧阴影还在周身扩散。当亚力坤按程序审问他时,他说他也不知道自己叫什么名字,从记事起,别人就叫他“卷毛”。他记得七八岁时,因偷了家里的东西拿到外面换钱,被父母毒打后就离家出走了,后来一直在社会上混,再也没回过家,主要是不记得回家的路了。
亚力坤猜测他是不想连累家人,就说:“你听好了,反正名字只是个符号,也不能说明什么,我们公安机关只凭你身上的一滴血,就能把你一家几代人的关系都查清。我不急,咱们慢慢来。先说说你和‘耳朵’是怎么认识的?”
“卷毛”知道亚力坤在吓唬他,他也的确经不住吓。矿泉水喝到一大半时,他慢慢安静下来了。他打算开口说话,他这副身子骨,经不起事。于是,他说了一些关于“耳朵”的情况:“我认识‘耳朵’有两年了,他的‘耳朵’长得很特别,他还有些风流事呢。其实,他在JJ市赌徒当中知名度挺高的,知道他这人神在哪儿吗?赌的时候,每当他‘耳朵’上的肉一跳一跳时,他肯定赢;每当赢的时候,只要我在身边,他就会高兴地给我点零钱花。我猜他也贩毒,因为他经常给我们吸毒的人供货。他很有钱,杏花村这处房子,说盖就盖起来了,但他又不常来住,那他平时住哪儿呢?我猜他在别的地方还有房子。反正,要想找到他挺不容易,他就跟泥湫一样滑,一闪就不见了。”
“卷毛”在描述时,吐沫星子四溅,安琪嫌厌地用手挡着脸。亚力坤的大脑里对“耳朵”的基本情况有了个大致印象。那么,这样狡猾的人是否吸毒呢?卷毛摇头晃脑地回答道:“那家伙呀,精得狠,才不吸呢。他只卖货,我们这样的人不吸他的货卖给谁呢?”亚力坤明白了,“耳朵”应该算是隐藏在这条道上的一条大鱼,而“卷毛”则属于道儿上的虾皮小混混。亚力坤有点脸红,自己办了三年的缉毒案子,竟然不知道“耳朵”的存在,真是惭愧。
亚力坤疑惑地问:“既然你说‘耳朵’像泥湫一样滑,不容易找到他,怎么你却知道他的私人住宅?看来你们的关系并不一般呀,我说得对吗?”
“卷毛”不自然地挠挠头:“嗨,我不是打小就会偷吗?我这算是私入民宅,本来想偷点吃的,没弄成,反被你们抓了。去年吧,有一次‘耳朵’给我货后,问我想不想以后跟着他干?我说想。他就让我帮他送过几次货,送的数量不多,都是几克。他看我还行,时常就用用我。后来有一次他赌赢了,特别高兴,就把我带到杏花村来了。那回我从炕上发现几根女人的长发,就问他问否有女人来过。他吹牛说,睡过的女人多了,但还是年纪大点的有味。其中有个叫什么‘美丽’的东北老女人,也是通过弄货认识的。他说把那老娘们儿带这儿消受过。还说那老女人骚极了,弄得他总跟她干不够。前段时间,他突然又找到我,说最近他要干一单大的。我问他,那个东北女人也跟我们一起干吗?因为他说那女人骚的缘故,我总想认识那女人。我一提那女人,他的脸就灰了,说那女人因为贩毒100克,进局子里了。‘耳朵’不想去捞她,还挺恨她,说她这次翻船活该,谁让她背着他跟别人做生意。”
亚力坤问:“那你怎么认识卡帕的?”
“一年前在戒毒所认识的。出戒毒所后,他从我这儿拿过一两次货。”
“他死了你知道吗?”
“卷毛”显得很惊恐,说:“不可能啊,前段时间我们还在艾拉家一起吸毒。他不应该这么快就死了,肯定是有人害死了他。”
安琪问:“凭什么?”
“卷毛”说:“感觉是这样的,因为他是个贪生怕死的人。别人要是不害死他,他才不会自己死呢。”
“那么,卡帕在戒毒所里有熟人吗?”安琪很想知道答案,“卷毛”还真给她提供了一条有价值的信息:“一次,我到‘耳朵’那儿拿货时,他曾经跟我说过,等‘小蚂蚁’从戒毒所里出来后,让他尝尝咱们这高纯度的货。”
“那你说的‘小蚂蚁’和卡帕认识吗?”安琪好奇地问。
“卷毛”一口咬定他俩认识。
安琪算了算时间,也就是说,在卡帕进戒毒所之前,“小蚂蚁”就在里面了。这个线索的获得真是意想不到。她激灵一下,想起一件事:卡帕自杀那天,她在走访戒毒所人员时,有人曾背后议论那天上午有人探视过“小蚂蚁”,那人是谁呢?会不会就是“耳朵”?安琪仿佛看到前方的一线曙光。她对亚力坤耳语了几句,亚力坤听了两眼放光,他暗示其他警察继续审问“卷毛”,两人匆匆赶往戒毒所,连夜讯问“小蚂蚁”。当安琪把“耳朵”的电脑模拟画像放到“小蚂蚁”面前时,睡得迷迷糊糊的“小蚂蚁”清醒了,他承认:卡帕自杀那天上午“耳朵”确实来看过他。除了给他送了点吃的,还塞给他一张纸条,让他悄悄把纸条交到卡帕。并威胁他,如果不照办,等他出来后就收拾他。
给卡帕传纸条的人查出来了。安琪和亚力坤简直欣喜若狂,这等于把一宗无头自杀案给破了,至少也是破了整个案件中的一个重要的环节链。安琪决心把事情做到底,她又细心查了“耳朵”探视“小蚂蚁”的日期,那天并不是个公开探视日,为什么“耳朵”能做到随意探视呢?是谁放权给他开了绿灯?安琪把这个疑问看得很重要,她连夜访问了卡帕自杀那天的看守值班所长及值班员,获得一条线索:公安厅监狱处副处长尼加提特批“耳朵”探视“小蚂蚁”的。那么这个尼加提处长为什么要违反看守所的规定呢?安琪就此疑问给刘队打了报告,希望能引起重视。
“卷毛”这头被挤得差不多了。阿依仙木在人证物证面前还是一副耍赖的样子,她手里的100克毒品是怎么来的,她拒不交待。刘队建议:先羁押在看守所,继续审讯。因为她已被确诊为艾滋病晚期,所以,看守所给她专门腾出一个小屋,隔离看管。
亚力坤建议:把‘卷毛’放一放,全力以赴追捕“耳朵”。安琪持反对意见,她说:“万一‘耳朵’跑远了,长期不回来呢?不如先去挖掘东北女人‘美丽’的线索。”
刘队把几种意见做权衡,说:“这样吧,我看还是双管齐下。‘耳朵’那边要守下去,‘美丽’这个线索也挖,既然建议是安琪提出来的,那就由安琪和亚力坤负责一查到底。”
安琪的建议被认可,她心里一阵窃喜,连忙鸡啄食似地点着头。刘队很满意安琪的破案状态,他冲亚力坤喊:“你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准备去?”安琪刚要跟着亚力坤往外走,刘队却叫住她:“你到阿迪力副局长办公室去一趟,他找你。”
领导找我?能有什么事呀?安琪一边疑惑着,一边小跑着去市局大楼。
安琪气喘吁吁地来到乌烟瘴气的阿迪力办公室,她大声喊:“报告!”把个阿迪力着实吓了一跳。他瞪着圆圆的大眼睛问:“怎么丫头,后面有狼在追你吗?”安琪不解地朝身后看看说:“没有啊。”阿迪力作出松驰下来的样子说:“噢,那后面肯定是有小伙子在追你。”安琪这回没往身后看,她知道自己被眼前的老头涮了,便气恼地问:“局长您找我来,是跟我开玩笑的吗?”阿迪力诚实地回答:“对呀,一个不懂得开玩笑的人可当不好侦查员。学过‘兵不厌诈’这一计吗?看来你还没过关呢。”安琪也松驰下来,抹着额头上的汗说:“对对,姜是老的辣,我确实需要学习,我想拜您为师行吗?”阿迪力朝她上下打量着,说:“站着干啥呢,坐吧,我今天叫你来就是想跟你随便聊聊,你是内地来的大学生,信息量大,我得经常和你们这些有知识的青年人学习,否则我就成了你们前进路上的绊脚石了,对不对呢。”
阿迪力的开场白让安琪听了很舒服,她暗暗觉得这是个好老头。阿迪力仿佛看穿她对自己的印象,摸着稀疏的头顶说:“呵呵,别把我当老头看,给我留点面子,我今年刚46岁,还是棒小伙子呢,不管刮风下雨,我每天都坚持晨跑。丫头子,我见过你晨跑,但你没注意过我吧。”
安琪还真的被将了一军,她的确没发现阿迪力也在晨跑的行列。
其实阿迪力这天也没跟安琪说啥,就是了解她对卡帕自杀的看法,顺便也以关心的口吻,了解她的家庭和生活情况。在说到卡帕这个案子时,阿迪力严肃地叮嘱:“卡帕这个案子连带出来的与贩毒相关的人的线索可以继续追查,但与金地公司有关联的人,比如阿米娜还有她手下的人和事,一律别再过问!”安琪本想立刻问“为什么”,但阿副局长没打算解释,她也不敢问了。既然领导叮嘱这件事了,她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