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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切尔的病几乎在经济上葬送了我们全家的幸福。很久以前我们去找你做咨询时,情况就已经很糟糕了,但之后呢?那年之后呢?天哪!医药费、诊疗费、住院费。那些见鬼的婚礼就别提了,总是越来越多。总是。雷切尔去参加婚礼时病情才会好转,而且是好得多。她耳边那些声音不会那么频繁地响起,也没那么恐怖了。所以我只好填着这个无底洞,不断地为她置办全套行头、礼物和其他东西。这些都远远地超过了我的经济承受力。能抵押的都抵押了,信用卡也透支了。每个月我都要绞尽脑汁,拆东墙,补西墙。
“我准备宣告破产。我不知道还能怎么办。然而,雷切尔耳边又响起那些疯狂的声音,要她搬到拉斯韦加斯或者……”他停顿了片刻来回忆他妻子内心某个非常阴暗的角落。“那意味着她会需要更多的钱。我恳求她不要去,但她耳边的那些声音实在太可怕了。当时我以为自己就要失去一切了。房子、孩子和雷切尔。
“然后,我找到了一条出路。我的老板刚升为西部地区的经理——对他来说,这可是件大事。圣诞节前夕,他的妻子为他在弗拉格斯塔夫酒店开了个惊喜派对。那时很晚了,将近凌晨两点,我跟着老板的车沿贝斯莱恩公路开着,然后……”比尔摇了摇头,不愿相信似的。“我猜是他分心了。不知道怎么搞的,有个行人要从希尔赶往肖托夸,正在横穿贝斯莱恩公路。我离她只有一个半街区那么远,清楚地看到她头埋得低低的,把手插在口袋里御寒。这时,沃尔特的车撞向了她。
“她至少被弹出了一百英尺。后来我们得知她是个年轻的母亲,是位整牙医生。沃尔特甚至都没踩刹车,径直朝她开过去。我现在还记得她身体被撞飞时的惨状,有时还会做噩梦。
“毫无疑问,他把她撞死了。她当场就死了。”
比尔停了下来,我提醒他,几年前,他顺道过来感谢我帮助雷切尔时,就已经跟我说过那次交通事故的相关情况了。
“我没告诉你后面那部分。沃尔特惊呆了。他只是不停地嚷嚷,‘怎么了,比尔?怎么了?’我看到机会来了。我让他闭嘴,听我说。他几乎有些神志不清了,听了我的话。警察赶到时,我告诉他们我所看到的情况:一辆白色货车沿贝斯莱恩公路迎面开来。那女人突然从货车后面冒了出来。而我的老板不可能事先看到她。我告诉他们我就在老板后面,直到她被撞飞到半空中,我才看到了她。这完全不是沃尔特的错。我的故事讲完了。”
“你编造了一辆货车?”我问。
“当时是凌晨两点。我估计我是惟一的目击证人。我老板的描述也和我一致。这就行了。不是吗?检查出来他血液中的酒精含量比法律限制标准还低那么一点儿,所以他没被警方拘留,不用罚款或者坐牢。升迁也没受到影响。他的家庭……也没事了。”
“你救了这混蛋?”
“我是为了我自己,不是为了他。我在拯救我的家庭。我告诉过你我豁出去了。其实我一点儿也不喜欢沃尔特。他很讨厌。”
“我不理解,”我说。但事实上我理解了。在我离开玛丽·布莱克的办公室前,她的暗示已经足够让我猜出剩下的部分。
“我知道沃尔特会很感激我。”比尔突然有点透不过气似的。
“所以你得到了提拔,”我帮他说完。“就是几年前你告诉我的那次?”
“是的,就是那次。我的薪水大幅上涨,后来又涨了一次。每年圣诞我都有奖金。这样已经有八年了。我有了份很好的工作,收入比我应得的要多得多。我终于赚够了钱,基本可以维持家里的收支平衡,并保证雷切尔在拉斯韦加斯的安全。”
“直到多伊尔·钱德勒出现在你厨房的桌边?”
“我保留着这件事的所有记录,以防沃尔特哪天和我翻脸。多伊尔潜入我家时,刚开始只是盗用我的身份,但是之后……之后他发现了我保留下来的所有关于沃尔特和整牙医生的材料、新闻剪报、便条和所有东西。他想通了我干了些什么,抓住了我的弱点,就立刻改变计划。他想好好敲我一笔。”
“要多少?”
“一开始他要一万美元一个月。后来我们谈好先定为五千。但我知道连五千我都维持不了多久。卡纳达要的钱也越来越多,只有我答应他的要求,他才愿意继续在拉斯韦加斯罩着雷切尔。雷切尔病得更重时,他不得不拿出更多的钱付给更多的人,这样才能让他们放过雷切尔。我还有什么法子呢?我还能怎么办呢?我已经陷得这么深了。
“多伊尔秋天搬了出去,并在市场上公布了房产信息。我想他也许是注意到我们家放钱的抽屉空了,你知道吗?他对我收支状况的了解程度,一点也不比我差。也许比我还要清楚。我以为——天哪,我真是太天真了——
我还以为一切都过去了。但这时多伊尔又盯上了沃尔特,并且开始勒索他。沃尔特和我意识到他是为了不让我们找到才搬走的。我的老板很不开心。这种时候他可不好相处。”
天色逐渐变暗,尽管吹着暖风,我还是觉得一月的严寒有点刺骨。然而我知道,这不仅仅是因为温度的关系。
“比尔,你要不要进来?”我问。“要不坐着谈?”
他四处张望了一下,好像还需提醒自己我们的确还在室外似的,然后他点点头,跟着我走向办公室的后门。进去之后,我打开几盏灯,坐在他对面,就像医生与病人一样。
我们真的是吗?有几分是,也有几分不是。但不是的成分更多。所有我一直坚守的职业准则都是为了避免医生对自身扮演的角色认识不清,就像我现在一样。这些准则同时也用来保护病人,使他们远离利益的纷争,而比尔正卷入其中。我真是把一切都搞砸了。
关键是,对此我并没有感到不安。
比尔一会儿交叉着双腿,一会儿又放开,然后突然站起,走到朝南的窗边。他背对着我,似乎正透过一片腀岑树的缝隙,目不转睛地看着太阳慢慢落下。我感觉他不知该如何继续说下去。我本该默默等待。但我没有。为了帮他重新开始,我决定先引导他,“你是不是在那时发现他挖了条地道?多伊尔出现在你家厨房里的那天?”
“不,我完全不知道他是怎么进来的。我昨晚才知道了那儿有条地道,这完全出乎我的意料。一条地道?我从来没这么想过,一秒钟都没有。我以为多伊尔有我家的钥匙,也许他发现了我们藏备用钥匙的地方,或者不知怎地弄到了某个孩子的钥匙。是他故意引导我这么想的。因为他告诉过我不要装警报器,也不要换锁,如果这么做的话我会后悔的。他每次这么威胁我时,都会提到孩子们。”
“他也威胁孩子们?”
“他曾经想过要这么做。不过我也警告他。我说,如果孩子们在家时他溜进来的话,我会杀了他。如果他敢和孩子们说话,我也会杀了他。我想他应该相信这话。”
她吓坏了。鲍勃这样形容过马洛里。她吓坏了。
这是否就是她害怕的原因呢?
“马洛里知道这一切吗?”我问。
“马洛里,”他长长地叹了口气,呼出来的气把他面前那块玻璃弄得模糊不清。“马洛里。”
我觉得他快哭出来了。
66
“从六岁起,她就没有开心地过过圣诞节。”比尔边说边凑近玻璃,“整整八年,从她长大到现在,大多数时候都这样。她讨厌圣诞节。”
“她很想念她妈妈。”这点黛安娜先前跟我提过。早在马洛里六岁那年,雷切尔就抵不住拉斯韦加斯婚礼的诱惑,抛弃了整个家庭。
心理诊疗中的基本事实:马洛里注定会失去圣诞节,无法挽回。
我想我终于明白为什么马洛里坚持要去汉娜·格兰特那儿做心理诊疗:马洛里从六岁开始,就没有一个圣诞节是开开心心度过的。她不想因为过于思念母亲,这样备受煎熬地度过圣诞节,于是便跑去找汉娜。
“她很害怕,”比尔说。“每年感恩节一过,她就开始担惊受怕。”
害怕?鲍勃也是这样形容马洛里的。她很害怕。可为什么呢?
“害怕?”我问。每年在她母亲离开的那个日子,马洛里确实可能会有点焦虑沮丧,这很正常。可为什么会害怕呢?
比尔揉了揉眼睛。“她以为这个圣诞节又要这么过了。这几年,不管我怎么努力都没法安慰她。”
雷切尔八年前抛弃了家庭。马洛里是不是害怕父亲也会像母亲一样弃她而去呢。难道这就是她的心结所在?“你说什么,比尔?马洛里以为又要出什么事了?”
他转过身,背对着窗户。脸又红又亮。“不知道八年前的那个圣诞节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从那时起,马洛里就开始担心那个男人下一个要对付的就是她。”
天哪,我真是个大笨蛋。马洛里是因为她朋友被谋杀才害怕的呀。“她们是朋友吗?很小时就是了吗?”
“是同学。在对方家中过了一两次夜。你知道对于像她们那么大的女孩子来说,这意味着什么的。那个圣诞节,马洛里因为她母亲的事本来就很脆弱了。那晚的事又把她吓坏了。每次看到电视上的那些照片她就不停地哭啊哭。那些照片又随处可见。
“她下定决心一定要战胜对圣诞节的恐惧,从中摆脱出来。她真的很想让这一切都快点过去,那么想得到点安全感。”
“这些警察都知道吗?”
“当然;所以他们才会认为马洛里自己跑了。他们觉得马洛里被吓坏了,所以才去找她母亲,接下来的事你都知道了。”
“她知道多伊尔吗?知道勒索的事吗?”
“她知道我出了些事,状态不是很好。她在日记里提过这事。”
“那她知道地道吗?”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她到底是怎么从屋子里出来的。但她怎么可能知道呢?我也直到昨晚才知道有地道的啊。她很怕地下室的。八年前,她朋友的尸体就是在地下室里被发现的。她是永远不会去地下室的。永远不会。”
“多伊尔?”
“我猜多伊尔可能带她去看过地道。但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呢?事情泄露出去的话,他会失去很多。而且我想他应该明白,我会说到做到的:如果他敢接近孩子们,我真的会杀了他。”
我想应该是鲍勃。应该就是这样。地下室里发现了鲍勃的指纹。多伊尔的空房子也一直由他照看。他还知道家庭影院——他曾经告诉过我,他觉得那是个很适合看电影的地方。而且鲍勃百分之百知道还有个地道。
鲍勃和马洛里曾经谈过。
圣诞节那晚,鲍勃真的躲在多伊尔的家庭影院里看电影吗?
马洛里的朋友——另一个小女孩,那个美丽的金发小皇后——死于八年前的圣诞节前夕。
她很害怕,鲍勃也这样说过马洛里。
比尔说过,马洛里以为又要旧事重演了。她担心有人会闯进家里,像八年前对付她朋友一样对付她。碾碎她的脑袋,扭断她的脖子。在圣诞夜把她杀死,然后把尸体抛弃在她家那个破旧的地下室里。
是多伊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