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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些难受,但还受得住。”平乐仿佛自言自语的道。
那声音轻轻嗯了一声,才开口:“我会想办法,你且小心些,别伤着孩子……”不知为什么,平乐觉得殷裔说起孩子时,那般的随意,仿佛这孩子的存在那般的理所当然。
平乐笑笑,敛了心思,闭目休息起来。这才是开始,路只会越来越难走,现在她坐的轿子己经从数人抬的宽轿到此时的小轿,轿子很小,只勉强坐她一人,两人便可轻意抬起,这是为了翻山,专门准备的。
让她徒步爬山,还不如让她坐小轿中,许还能快些。
平乐亦不拒绝,她知道自己的斤两,自幼也算是娇生惯养着,身子娇贵,爬山这种体力活计,注定不适合她。
很快,再次上路。
果然如平乐所想,山越发的陡峭了,哪怕有熟悉山路的当地人领路,路还是越来越难行。
有时碰到的陡波,简直可以称为直上直下。
平乐便这么被颠簸着,一路向山上行去。
赶路最怕的是什么?不是路有多崎岖,而是荒山野岭,即无避风避雨之处,又无人家可投宿,却偏偏狂风怒吼,大雨瓢泼……
而且这雨来的甚及,刚觉得有些变了天,雨便来了。几千人便这么不上不下的被bao雨临了个透心凉。
因是轻装简行,队伍并未备下蓑衣,而且队伍中带着观星之人,那人昨夜看过星空,言几日里不会有雨,不想才进山第一天,便遇到大雨封路。
周殷二人赶忙吩咐寻躲避处。可放眼望去,除了光秃秃的山,哪里可以挡风遮雨之处,他们这些汉子还能生生受着,可平乐却是身子娇贵的,半分容不得闪失。
虽然将仅有的几件蓑衣披到平乐的轿子上,可风夹着雨,还是无法避免的将小轿打湿,平乐躲在轿中瑟缩着。
真是属漏偏逢连阴雨,她本就身子不适,这雨还这般赶趟的来凑热闹,是不是老天爷觉得她最近日子又好过了些,所以要无所不用其及的给她寻些麻烦……
【一六四章】惊魂
【一六四章】惊魂
平乐一直觉得老天待她很苛责,或许是给了她重生的机会,老天觉得对旁人有失公允,所以不管她做什么,它都横插一杠子。
她也算是识些星相,昨夜也曾仔细看过,星子满天,耀眼而华,确不像是有大雨将临的样子,可刚刚还晴空万里的,怎么转眼间便风卷云涌,那雨来的急而大,好似积攒了数日的阴霾,一夕间爆发似的……
就在这时,周悠近前。
“阿乐,可还受得住?”他己派人去寻避雨之处,可放眼望去,这避雨之处恐难寻。
“我无事,九郎莫挂念。”虽然很难受,可知道周悠此时亦无法,总不能真的寻龙王,让它收回这雨吧,平乐苦中做乐的想着。
“再忍忍,己派人回去取蓑衣。”周悠道,话虽如此,可很多东西为了翻山方便,都放在山下了,这一来一回,没几个时辰也回不来,何况此时暴雨临盆。
“恩,阿乐知道。”
周悠见平乐这般安静镇定,很是赞赏。如果换了旁的女郎,早就叫嚷哭闹了,他们周氏的嫡子,便因裙角被雨淋湿了,而打死了两个掌伞的婢女。
相比之下,阿乐确实是个仁义的。
即使下着雨,路也得赶。总不能在此总淋着,周悠派人寻避雨之处无果,下令赶路,暴雨中,一顶小轿晃晃悠悠的前行着。
雨帘几乎遮住了视线。人们深一脚浅一脚的,走的无比艰难。
平乐知道自己虽然很不舒服,可相比之下,好歹她有个小轿容身,有几件蓑衣挡风遮雨,她不是个不讲理的,所以一直忍着。
衣裙被雨打湿了,粘呼呼的贴在身上,冷风一吹,冷的刺骨。虽己近初夏时节,只是山上本就冷上几分,再加上风雨,不过片刻,平乐被冻得小嘴青紫,牙齿一个劲的打颤。
如果只有这样,平乐便想的太过轻松了。
拜大雨所至,脚下泥泞,抬轿之人深一脚浅一脚的,坐在轿中的平乐便被颠的东一歪西一靠的。
这些平乐尚能忍受。
她觉得运气再不济。这也民极限了吧。
好歹让她留着这条小命到达楚地啊。就算再不济。也不能比上一世死的还早吧,好歹等到肚中骨血成形啊。
却不想,老天给她的磨难便在一旁虎视眈眈……
山上的碎石被冲了下来,偶尔打到护卫身上。换来一声痛呼。渐渐的,碎石越来越多,那个领路的当地人一见,暗道不好。赶紧吆喝大家快些行,把这一段身侧是断崖的小路走完。
若是山石大批落下,岂不正砸在头上,就算是公主,也得被砸成人肉饼子。
周悠与殷裔自是有些见识的,见雨下的这般大。心里便有了些担忧,听此人一说,立马吆喝众人快行,只要再行一段,便能走过这段险境。
护卫和轿夫们都加快了步子。
尽头就在眼前。就在此时。
一阵轰隆剧响,在人们恐惧的惊呼声中,那领路人的惊呼尤为清楚。
“身子贴紧山崖,别被石块砸下山去……”话到人动,谁都怕死,本能的执行着,将身子紧紧贴近山壁,任那些石头从头顶轰然落下,最终滚落到脚下的崖底。
抬轿的轿夫也放下轿子,赶紧动作起来。他们虽未被砸中,可那轿子便那般停在路中,成了一个活靶子,即使只是随意冲撞,也难逃厄运。
周悠在队首,见此简直心神欲裂。
“护好轿子。护好公主……”
可是晚了,就便这时,一块大石轰然砸下,万幸没有直接拍到轿身上,只是轿子被石头刮倒,眼见着一个翻滚,便那般轰隆着向下坠去。
下面是绝壁,还有无数大小的石块。
而轿中,只是一个单薄的毫无还击之力的女郎。
瞬间,周悠恐惧的闭上了眼睛……
睁开时,只觉得眼前一花,却是一个蓝色的身影如羽雁般飞纵而下,他踩着滑落的巨石,身子灵巧像个弹跳的玩偶,一下,两下……眼看便要接近轿子。
便在这时,一阵更大的轰隆声响、
随后仿佛下起了一阵石块雨……诸人更加死命的贴近石壁,没人再有心思去看那一轿一人……
看也无用了,那般深,还有那随和而至的石雨。
一个娇滴滴的女郎,虽然随后跳下去那人功夫似乎不弱,可也是九死一生。
那人……
诸人回过神来,才想起,那人竟然是殷氏嫡子。一个大家嫡子,竟然有那般高深的功夫,只是他为何甘赴险境,轿子己落崖,轿中女郎必是凶多吉少,何况狂风暴雨还有那随时会砸到时头上的石块。
他怎么就敢那般轻意的跳了下去?
那个公主,真的那般重要?重要他用命去救?
诸人不解。
别说诸人不解,便是周悠,也觉得殷裔此为太过荒唐。他不愿平乐出事,可有的时候,避无可避。
就算是联姻失败,晋帝也不会迁怒他们,毕竟他们是大家嫡子,何况天灾难测,他为何那般不顾一切的跳下?
真的只是因为想让此次联姻圆满。
还是?
周悠没有多思,不管如何,此时他们的生死更加重要。
他探身,看向那仿佛深不见底的崖,心,沉了下去。
如果平乐能看到刚刚一幕,一定会感慨,不管如何,不管是否遗忘,不管爱或不爱,那一刻,殷裔跳下的毫不犹豫。
那一瞬间,她的生死,超越了一切,超越了殷氏,超越了殷氏嫡子,甚至超越了这……天下。
可平乐没机会看到。
在轿子翻下时,她虽然尽全力用手臂稳住了自己的身形,好在轿子小巧,没有在第一时间将她甩出,可失重的感觉让她觉得自己快要死了……
上一次死的很惨很窝囊。这一世死的很壮烈也很新奇。
说不上心里什么感觉,伤心倒是不太多,只是她很不甘心。还有她的孩子,孩子还那般小,小的她还未感觉到他。可她却不得不带着他一同离开这个世界……
这个世界虽然不算美好,可好歹她活了两次,并不想这般轻意的死去,可她时运不济,生生被砸下了崖……
就在平乐绝望的闭止眼睛,等着自己或被摔死或被砸死的命运时。轿子刷的一下被划开。暴雨瞬间倾泄而下。平乐猛然抬头,便看到那雨中执剑而立的身影。
“殷裔……”声音被雨水冲走,殷裔听不到,可从那张由死寂到惊诧的小脸上。殷裔看出了平乐的心境。
她竟是那般坦然赴死的。
难道她便没有想过,自己会脱险吗?会有人不惜冒着性命之险来救她吗?
时间紧迫,他的力气也用过了大半。
“走。”殷裔伸手将平乐拉进怀里,然后脚下一蹬,那小轿仿佛加了力,更加迅速的坠下,借着这一蹬之力,殷裔抱着平乐向上纵了纵,随后寻到一块落石。一脚跳上,再拥着平乐移步……
便那么一步一跳,一跳一移间。
轰隆一声。
二人与轿子一同坠地。
一阵眩晕中,平乐缓缓失去神智。
他竟然来了,就在她觉得自己必死之时。他竟然出现了。说不出那时的心境,惊喜吗?也许是比惊喜更加剧烈的惊吓吧。
这是什么时候,什么情况,他怎的那般不知轻重的随着她跳下。
会死的。
他难道不知,她死便死了,世间少了一个平七,没谁会伤心。可若少了一个殷裔……平乐都不敢想像晋国会乱成何样,那些女郎会哭得多么凄凉,还有殷氏……
失去神智之前,平乐的心里只有一个念头。
傻,殷裔确是傻了。
***
平乐眨了眨酸涩的眼睛,费了许大力才勉强睁开……记忆回转。
暴雨,落石,坠崖,还有那伴着她一路坠下的蓝衣少年。
“郎君。”嗓了哑的吓人,平乐唤道,以为自己用尽了力气,不想发出的声音竟然小的几近于无。
“郎君……”平乐再唤,声音己带了几丝自己都未察觉的哭意。
这时,面前一暗,有人低下身来,对上平乐跃跃欲泣的眸子,露出漂亮的笑意。
“原本阿乐会落为了我落泪,真好。”
是殷裔,是笑的很是开怀的殷裔,虽然蓝衣不在,额头似乎也有几处擦伤,可少年的脸还是那般俊美的几近娇艳,他看着她,缓缓绽放出春光也似的笑颜。
“郎君……”平乐有些失礼的重复着。
“好了,莫再唤了,我不是好好的呆在这里,倒是你……哪里疼?手臂?腿?还是……肚子?”问到肚子里,殷裔的目光似乎夹带着一抹热,视线也随之移向平乐的小腹。
平乐摇摇头,她并未觉是哪里不适,只是头晕晕的,仿佛睡了许久般。
见平乐摇头,殷裔似乎长舒出一口气……“阿乐真是命大,那般高的地方落下来,竟然毫发无伤。”
听到他这样说,平乐登时红了眼睛。
“殷裔,你疯癫了吗?”
殷裔不明所以的看向平乐,平乐目光收回,定定看着头顶,随后轻轻启唇道:“如果不疯癫,怎么敢这般不要命的跳下……你真是嫌自己的命长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