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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人的力量是有限的。”我劝他适可而止。“你不能力挽狂澜。”
“要人人都这样想,这垃圾早晚不把大家活埋了嘛?”了丁在我书房里,很激动。”
总得要有人站出来,不能都缩着脖子,装着看不见。”
“想不到,你现在比高田还高田”
“我和高田不一样,他把垃圾当作手段,达到他的目的,我没有其它目的,我的目
的就是垃圾。”
我看他有点走火入魔了。
“你简直想象不到,人这种动物是多么不负责任,在消耗掉地球的大部分资源的同
时,又把地球糟蹋得不成样子。你知道宇航员在太空中最大的苦恼是什么吗?就是他们
必须生存在自己粪便的臭气中。人类也会有一天,只好生活在自己制造的垃圾堆里。”
他从沙发一跃而起,你老人家不要老关在屋子里写小说了,我先陪你到垃圾长城去观光
吧!”
“谢啦,你身上的气味,我已经领教了。”
“不到长城非好汉,你要不到垃圾长城,你绝不会坐卧不安的。”他警告着。
后来,杨菲尔玛陪着高田有司一块到我家来,要我为他的《东京垃的研究》一书写
一篇序,因为她计划为这本书在中国问世,开一次新闻发布会,我也弄不清楚鬼子是一
直没有走,还是从日本又来了?更弄不清楚这本书是出版社打算接受,还是她有办法来
满足丁丁的愿望。总之,这一切,对她来讲,轻而易举,小事一桩。着来,这位小姐说
话算话,玩玩是可以的,那就让你丁丁玩个够,然后,收心,走我为你安排好的路。
既然我答应写序,就不能不和高四谈谈垃圾问题,他证实了丁丁的一席话半点也不
过份,城市的排泄物,是城市的灾难,几乎所有人口超过一百万以上的城市,都能看到
这种被垃圾包围的吓人景象。在直升飞机上,最能看清这种场面了。因为他后来成了垃
圾学者,还被科学厅的一个什么排泄物课,聘为顾问,就可以摆谱,要求自卫队弄一架
直升机来,到天上去兜兜风了。你不由得不叹服,外国人只要认真起来,能把鸡毛当令
箭,绝对把事当事办,不怕小题大作。而我们,对不起,完全有可能把令箭当鸡毛,大
题小作,无论什么都可以稀里马虎,而不当一回事的胡弄过去。
待杨菲尔玛拉着我找丁丁,到三家店去一趟,才相信垃圾成灾不是夸大其辞,这也
是我一心要写这篇垃圾故事的缘起。虽然不免牵强附会,为明公所摇头,但我亲眼看到
丁丁,以及和丁丁差不多的年轻人,甚至还有些女孩子,一头扎到城市垃圾这个难题中
的热忱,我姑且垃圾一回,即使贻人笑柄,又何妨呢?我们每个人都是地球村的公民,
如果置若罔闻下去,等到垃圾埋住脖子,那时,谁也救不了谁啦!
丁丁继续教育我,老先生,你坐在家里,不知道堆积如山的垃圾,会带来怎样的灾
难?恩格斯说过,原始人是无意识的使他们的排泄物,起到肥沃土地的作用。而现代人,
同样也是由于无意识地制造出无数垃圾,最终将人类自己埋葬。他摇头,他认为我不应
该无所谓,不应该和常人无区别,他不喜欢我的冷漠态度,他简直朝我吼了:“你是作
家,作家应该呐喊!”
我谢谢他对作家的高看,但我也注意到他在说出“呐喊”这两个字时的脸色和手势,
带有一点宗教传道士的狂热。虽然,我还是怀疑,唱高调对这些年轻人来讲,不是一件
难事。但是碰上丁丁这种悲剧色彩的性格,他一旦执着干什么,进入了角色,大概轻易
退不出来的。于是,我设想他的后果:或者成就事业,或者狗屁不是,或者一意孤行,
或者把自己前途毁了,都是有可能的。他就这样把一个最好的当官机遇,错过了。如果,
换上丁甲、丁乙、丁丙,经我们苦口婆心的开导,都不会认死理到底,就这个丁丁,像
那个从北海道到东京的高田一样,一头扎进郊区的垃圾山里,不但不出来,而且找不到
了。
我们当然没法按那位日本国垃圾贵族的话,租一架直升飞机从高空发现丁丁。高田
君这个建议,透出日本人的聪明,我们常说小鬼子的鬼,有时是并无贬意的,因为他们
总是能够琢磨出更出色,更高明的点子。譬如茶是从中国传去东瀛的,可经他们一喝,
成了茶道;譬如半导体是美国发明的,可日本用以制造的电器产品,却把整个世界覆盖。
他说,那是最佳的找到他的办法,只要发现垃圾堆上有个戴毡帽的家伙,就降落下来,
除了他,不会是别人。
大家轰然叫绝,这当然是非常好的想法,如果不是首都,而是别的城市,法力无边
的杨菲尔玛说她有门路做到这一点,虽说直升机,波音747她都经常租来作包机的。但在
首善之区,她只好用她的私家车,载着我到北京市郊区的各个垃圾处理场去,寻找那个
马上要当处长,很快要当局长,不久要当部长的丁丁。
我钦佩年轻人认准了一门的坚定性,女的偏要男的按部就班走她规定的当官之路,
男的偏要投入女的绝对反对的垃圾事业,两口子在不宣而战,看谁拗得过谁?我早说过
的,如果让我投票,我是庸俗的现实主义者,有这样的好事等着丁丁,却去和垃圾打交
道,那多少是荒唐的选择。
但是,那个戴毡帽头的家伙,要会算这笔账的话,也就不是死了了。
垃圾,北京人读“拉基(laji)”;上海话读作“拉西(laxi)”,我到过宝岛,那
里却读作“勒色(lese)”。那天,我问过这个身上有股垃圾气味的年轻人:“丁丁,
到底哪个读音正确?你现在是中国的垃圾专家了!”
这个家伙,他要不高兴你,且不会马上改变看法呢!“无论怎么念,它总是垃圾,
还用得着咬文嚼字么?其实,你有那工夫,还不如把这两份报纸上的材料,原封不动地
写到你的作品里去呢!告诉那些只看小说,不看世界的读者。”说着,就塞给我,同时
递过来我的老花眼镜。“你看看,就知道城市垃圾的危机,多么严重了。”
如果他早生五十年,或者一百年,我想他很可能在武昌参加辛亥革命。打倒鞑虏,
也可能到非洲大湖地区去做传教士,给黑人部落灌输现代文明。他就是这种认准了,就
执迷不悟,抛头颅洒热血,就咚咚咚把路走到底的人,我不大觉得杨菲尔玛有多少办法
使他回心转意。
他把报纸摊开,“请”我拿他没办法,只好硬着头皮看下去。
第一张是美国的《华盛顿邮报》,当然译成中文的,上面写道:
晨曦微露,天空一片深蓝,东方地平线上金光灿烂,这是美国的又一天,对美国垃
圾行业来说,意味着又一堆55万吨重的垃圾出现在地平线上。
美国家庭每年倒掉的垃圾,总共有2亿吨。美国人生产的垃圾,按人头算几乎是德国
和日本的两倍,其成分:快餐包装物占总数的0.5%,一次性尿布为1%,大头是纸张,
约占35%,庭院废弃物占20%,废金属占8%,玻璃和木料,各占7%,其余为5%。
美国全年为处理垃圾,要花掉近300亿美元,能回收的钱,极其有限。仅以蒙哥马利
县为例,每年处理后垃圾,卖出去可值100万美元,但投入处理的费用为1000万美元。”
第二张是我国的《北京青年报》:
“我国每年产生的生活垃圾已达到1.46亿吨,而且以每年9%的速度递增。由于资
金、技术、管理等各方面的原因,我国城市垃圾无害化的处理仅为2.3%,剩下的97%
的城市生活垃圾只得运往城郊长年露天堆放。到今天,全国历年垃圾的堆存量,已高达
60多亿吨,致使200多座城市陷入垃圾的包围之中。
填埋是目前我国各大中城市垃圾处理的主要方式。1吨垃圾从收集、运输到填埋,全
部处理费用达95元,相当于一袋面粉的价格。
看到这里,我问他:一怎么样呢?”
“你把它写进你的小说里去,唤醒世人啊!”
“丁丁,你也曾经是文学爱好者。该知道小说和宣传品的差别。”
“我就想要你把垃圾写到小说里去。”他见我反应不热烈,便问;“垃圾进不了小
说?”
“至少我不曾见过。”
他笑了:“现在还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不住小说里塞啊?”
“那和垃圾是两回事。”
他反唇相讥:“得啦,老先生,你的同行们写的那些破玩意,比垃圾还垃圾呢!想
我不客气地说,有些作品,甚至连垃圾也比不上,只不过是臭气冲天的一通狗屁罢了!”
“那是另外一回事!丁丁!”
“我说错了嘛,屈有什么用?垃圾至少还有回收价值。”他说,“1公斤的垃圾,相
当于0.2公斤煤所产生的热量,你知道嘛!你收集100公斤废塑料,就能回收90公斤汽油!”
“又来了,又来了,求求你,咱们不谈垃圾,行不行,换个话题?”那烂西瓜和馊
西红柿的气味,已经让我头疼的了。
这个认死理的家伙瞪着我,“你可是支持过我,要我去写垃圾的通俗小册子的哦!”
天哪,看来,我信口一说的话,竟使他走火入魔,成了一个垃圾虫了。
杨菲尔玛很客气,很礼貌地邀请我,去寻找这个失踪的丁丁。正因为她那难得的笑
容,一点哀的美敦的危机情绪,也没有看出来。倘不是我迟钝,便是她太令人莫测高深
了。她让我说服了丁去当这个处级单位的头,“机不可失,时不再来!”她向我解释;
“那是一环套一环的运作过程,路都给丁丁铺垫好了,他不上套是没有道理的。”
我赞叹她作妻子的努力:“你也不容易,为他!”
“有什么办法,也许这就是所谓的爱吧!”
我不大喜欢听她这种把感情不当一回事的语言,便扯到别处去:“如今办事之难,
可想而知。”
“倒也不见得,看什么人办!”她说得很轻松,因为这世界上没有她打不开的门。
不过,她又说:“如果我感到值得,如果他觉得领情,那是另外一口事了。”
这女人,你不佩服也不行,她让我对丁丁说,三年内达不到预定目标,她可以补偿
他的全部损失,而且他能接她的要求,用这种正常的手段,赢得一切的话,她也会让他
得到需要的一切。虽然,她承认在商品社会里,用不那么光彩,不那么干净的办法并不
稀奇。但这一次,她要做到毫无挑剔之处,把丁丁最后送到那样关键部门站稳脚跟。因
此,除了好名声,好出身外,从正经八百的途径上来这一点很重要。所以,她认为,这
个丁丁不跟她配合,躲着她似地找不着,更不可理解。
“也许他不想当官。”
“不是他想不想当,说白了吧,朝中有人,那是大不一样的呀!我需要他当,我们
需要他当。”
我既不是捧她,也不是损她。“要说在政界混,你更适合,这是实话。”
她笑了说:“我可不行,我已经名声不佳了,因为我手头经营投资的项目太多,无
一不是是非之地。冲我平均每年要打几十起官司,这形象也好不了。我只栽培别人替我
当官,为我说话。所以,休看我经常上法庭,十起官司,至少有八起稳操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