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俗话说,有时最危险的地方,却往往是最安全的地方。当摄政王震怒之下挥师北上全力追杀公主的时候,谁也不会想到,公主和驸马二人却是在那边境处折返,去了东离最南面的皇家陵园。
肃穆清冷的陵园,一排排高大笔直的白杨树环绕在皇陵周围,裸露的枝桠直指云霄。
柸土之侧,两人一齐跪地俯身,恭恭敬敬地磕了三个头。
凄清的皇陵里,葬着她的父皇母后,葬着她的皇叔,那本是,她在这个世上所有的牵绊。
当初,当着皇叔的面,她在重云高殿立誓,在皇叔有生之年绝对不会离开东离半步;而如今,终是山河破碎离家远走,她不知道未来的路究竟会如何,但是她知道,父皇母后和皇叔都会在天上一直看着她,永远,陪在她身边。
转身离开的那一刻,肃杀冷风卷起纷扬尘土,将所有悲伤痛苦都留在了身后;
那封摄政王送来的密函,上面的仇她不知信了几分,只是今日的离开,便是为了来日的卷土重来,待到她再次踏上这片土地那一天,所有欠她的债,她会一一,讨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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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章之后,帝女的第一卷——东离丧歌便是完结了,后面将进入第二分卷——北峰之巅,主要讲述公主和驸马一行到了北丰国之后,卷入的各种权力斗争,相比东离的情况,北丰会更加复杂,宫斗、朝堂斗、战争都会有,还会斗人渣极品,虐男配女配,希望大家能喜欢!
第二卷 北丰之巅 001 一路向北(加更)
东离天肃八年正月十一,东离摄政王下令,全境追捕行刺朝廷重臣未遂后逃亡的珑瑜公主。
据称,珑瑜公主于天肃八年正月十日晚派人入摄政王府行刺,事情败露之后携同驸马逃出皇都盛京,或前往北丰。此次公主行刺摄政王一案背后,是北丰国企图操控东离皇权的狼子野心,第二日,东离摄政王冷岚颁诏书罢珑瑜公主皇位继承权,并正式与北丰国断交。
此事一出,原先高调支持公主即位的御史大夫一派极力反对要求彻查行刺一案,朝堂之上呈剑拔弩张之势,民间亦是众说纷纭。
怀有龙裔本可继承大统的公主殿下在此刻做出行刺摄政王这样不和情理之事,还不若说是摄政王颠倒了黑白诬陷公主以谋取东离皇位更像真相。这样的揣测的东离之后的长达数年的强权统治下却是难以根除,成了动摇皇权根基的一颗毒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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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山国西域边境,连绵山脉上终年覆着白雪。山脚之下名为青湖的湖泊,湖面之上结起厚厚冰层,环绕着湖水的树枝上挂满了冰柱,晶莹剔透很是漂亮。
离开东离已有月余,两人一路向北昨日才到了这处人迹罕至的山域,在猎户家里住了一宿,今晨起来,撩开那鹿皮毡子,外面已是白雪皑皑。
东离地处潮湿温热的地带,便是冬日里也不会下这么大的雪,初初北上的时候,每逢雪天她都要兴奋一场,如今是看惯了北方的大雪,却还没习惯这北方的天气。
伸手将她白狐裘袄的领子拢了拢,系上封扣,驸马淡淡勾唇:“这还没出门鼻子就红了,当真要同我一道去?”
她点点头。自昨夜驸马提起今日要去那青湖下网捕鱼起,她就一直很好奇这冬湖捕鱼到底是个什么样子。
出了木屋,到了湖边,湖面上的冰层平滑如镜,冷风自湖面吹过,果然是寒意逼人。
离开东离之后他们一路北上,走得大多是山林寒地,起初她还担心驸马那看着赢弱的身体会受不住,如今看来反倒是她这还不习惯北边气候的体质要更加娇气些。
鹿皮缝制的靴子保暖防滑,两人行至湖面中央,驸马四处看看寻了一处冰面颜色较深的地方,示意她下冰铲。
冻住的湖面,可以根据透光性来判断冰层厚度。一般冰面颜色较深的,就表示冰层较厚,而一般较浅的,就说明冰层较薄易碎,要谨慎避开。而捕鱼时选择较厚的地方,虽然凿洞会多费些时间,但是足够厚的冰层能确保承受得住渔网的重量,让他们不至于来收网的时候踏碎了冰面一齐掉到湖里去。
这是他们走到湖边的一路上,驸马细心跟她普及的“常识”。她这一路走来,已是渐渐在驸马身上发现了许多她以前不知道的优点。比如说知识渊博,再比如对各国地势地貌十分熟悉,而相比之下,自幼长在深宫没什么生活阅历的她就显得什么都不懂什么都好奇,并且只能在凿冰下网这样卖苦力的时候才有用武之地。
这样的感觉,让她有些挫败却也有些欣喜,毕竟每天都能发觉驸马身上新的小优点,是一件让人高兴的事。
凿冰捕鱼很讲究技巧,首先要在选好的冰面两侧分别凿出两个等大的冰眼,分别叫做下网冰眼和起网冰眼;冰眼凿出之后,用带勾的长竿将渔网自下网冰眼穿过,再从起网冰眼穿出,最后将渔网两头的口接在起网冰眼上,再在两个冰眼之间凿出数个小冰洞,增加空气的流动。
冬天结冰的湖面下,鱼群处于缺少空气的状态,活动会很缓慢,亦不需要和平日一样多的空气供给;但是一旦冰面被凿开一个洞,冰面外的空气便会融入水中,在那处形成一个局部充满空气的状态,从而吸引鱼群过来,进入网中。
下好渔网之后,两人便回到猎户的木屋,将屋子内外收拾了一番,之后又趁着风雪间隙在山间游逛了一下。两个时辰之后,天色已是渐渐暗了下来,他们再次回到湖面时,看那明显下坠的渔网,显然收获不小。
两人一齐拉上渔网,相视一眼,心中默念一二三,齐齐后仰用力,哗啦一声,开了数个冰眼的冰层一下碎开,乌黑乌黑一整网的鱼一下被拉出水面,两人均是一个不稳滑倒在地,渔网一下散开,数条一尺多长鳞黑肚白的大鱼从网中滑出来,齐齐在冰面上跳腾,好几条鱼一眨眼便从冰缝中滑了下去,逃得无影无踪。
两人一阵忙乱,好不容易将剩下的鱼重新用渔网罩住提起来,虽然逃掉了几乎一半的鱼,剩下的鱼也够吃上好几天的了~
夕阳西下,满载而归,两人回到木屋的时候正好遇上进山打猎的猎户大哥归家,粗犷豪爽的大哥将两人看了片刻,大大摇头:“哎呀这位小哥,不是大哥说你,你怎么能这么对你媳妇呢,自己两手空空回来,东西倒尽让女人提着?”
公主闻言微微一愣,垂眸看了看自己手上提的鱼,有些不好意思刚要开口解释,却听身侧驸马淡淡一笑开口道:“无妨,我家娘子力气大,用不着我帮忙~”
说着便是牵起愣愣发呆的公主,往他们的屋子走去。身后,猎户大哥微微一愣,显然对这个白白净净一看就是无用书生的小哥给出的答案很不满,叹气摇摇头,转身回了自己的屋子。
她的力气很大…所以不用帮忙?原来在驸马心里,便是这么想她的?林中小木屋前的空地边,茅草树枝架起的简易篝火上,一锅乳白色的鱼汤炖得噗噗的,鲜香四溢。裹着狐裘,公主抱着膝蜷在篝火边,神色淡淡想着心事。
她自幼,的确便是比同龄女子的力气都要大上许多,之后学了武,就更是力大无穷有些异于常人…就比如她的那柄玄铁大戟,寻常两个男子抬来都有些吃力,她却是能轻松驾驭,游刃有余。天赋异禀神功盖世什么的,原先听着还让她有些沾沾自喜,可是如今一想到驸马竟也是这么想她的,忽然就觉得没有那么开心了…所以说,原来这一路上驸马那么自然而然将重物都交给她提,就是因为觉得她是大力士么…?
将今日捕到剩下的鱼给猎户大哥送了去,驸马折回自己的屋子前,却见他家小公主默默坐在篝火前,神色呆愣盯着一锅鱼汤,似乎有些不开心。
“怎么了?”他走到她身边坐下,轻声询问。
只是,这些根本就不是能说出口的心事啊…心中叹了口气,她微微摇头,指了指身前那锅鱼汤:“这能吃了么?我已经饿得都不想说话了…”
那微微不耐的样子真是无比可爱,驸马看着勾唇笑笑,持起木勺在锅里搅了搅,再往里头洒了点盐:“差不多了,再加一味调料便可以吃了…”
说着,便是从身上掏出一个小瓶子来,献宝一样在她眼前晃了晃。
“这是什么?”拿过瓶子放到鼻前嗅了嗅,一股奇异的香味,微微有些刺鼻。
“白香草调成的汁,”驸马淡淡扬眉,笑得有些小得意,“这味调料和鱼汤可谓是绝配,加与不加,天壤之别。”
说着,便是小心翼翼从锅里舀起一勺鱼汤,送到她唇边。
她看他一眼:“不是还没加那调料么?”
“嗯,你先喝一口没加的,再来喝加过的,比较看看~”
眼前那清澈浅瞳中淡淡含着光亮,饶是平日里总是一副淡漠清冷的样子,这种时候反倒是意外的小孩子心性…想着便是勾唇笑起来,就着唇边的勺子一点一点喝下了热汤。
鲜美甘甜,油而不腻,已是很好喝了。
然后便是将那白香草汁加进汤里,木勺一搅,顿时清香四溢,再是舀起一勺汤来递到她唇边,那清亮的眸子里满是期待。
一口浓汤入喉,整个人便像是从心头暖和了起来,加了那白香草汁的鱼汤,鲜味更浓郁,口感更丝滑,一口咽下后,唇齿留香,竟是她从未尝过的美好味道。
看着身侧那一瞬欣喜之前低落情绪一扫而光的小公主,清润桃花目中闪过一道光亮,他亦是咧嘴笑开来。
“怎么样珑瑜?是不是很不一样?”
嗯!她猛点头,示意他快点自己尝尝:“真的很好喝啊…完全不一样!”
呵呵,他笑出声来,将那剩下的半勺汤喝了,眉眼弯弯:“的确挺特别。”
她闻言淡看他一眼,有些不解:“怎么你这话听上去,倒也像是第一次喝似的?”
嗯,又是舀起一勺浓汤来,他淡笑开口:“的确是第一次——很早前我就听说,这冬日冰层下的湖鱼肉质肥嫩,鲜美多汁,是煮汤的上品;而那白香草调成的汁可以去掉鱼肉的土腥味,是搭配鱼汤的绝佳调料。于是在得了这瓶白香草之后,我便一直想来尝尝这冬湖的鱼汤,今日终于有了机会。”
“嗯,原来是这样,”她闻言点点头,轻声感叹:“驸马似乎听说过很多事情,什么都知道呢…”
呵,他轻笑出声,将手中鱼汤喂到她嘴边:“来,再喝一口。”
那淡淡望着自己的浅茶眼眸眼神温柔,这么亲昵的动作自然做来让她有些羞涩,垂眸避开他的目光,她快快将那勺汤喝了:“…你不用一直喂我了,你自己也喝呀…”
温暖的篝火烤得近处那白皙秀气的小脸泛起淡淡红晕,那个样子,就像是为方才那句劝阻平添了几分娇意,清润目光一寸不移凝着那秀丽如画的眉眼,他淡淡勾了唇:“可是珑瑜,明明我喂你的时候,你是笑得最开心的啊…”
那样暧昧的语气,说出这般直白的话…这是,要让她羞愧而死么!愤愤抬眼瞪他,却是一瞬对上近处那双清润浅瞳,篝火跳跃,映成那抹浅茶中的一抹艳色,在那如繁星般清亮的眸光中,她竟是一瞬,失了心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