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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朝阿澈启唇道:“再见,澈。”
如此简单的三个字,不知道他有没有看懂。
阿澈的身体破了个窟窿,流出淡蓝色的液体。他勉强支撑起身体,缓缓向我爬来,一路碎碎念着:“莫莫,莫莫。”
然后就发生了戏剧性的一幕。
一股暗红色的巨网将我和驼铃等人隔离,那只被打秃的血莲花雌株不知从哪个地缝中蹦了出来。
大网套住我,将身上的蓝色小手全部打散,修复念灵珠的工序遭到打断,顶上的蘑菇云也停了。血莲花吐出无数舌丝,将我和整朵蘑菇云绑了起来,舌丝引线,我被传送进未知的召唤之门。身体引入黑暗,又被拉出黑暗。我想冲破巨网留在澈的身边。
他身上持有我所剩的灵力已无几,他受了很重的伤。
可是我终是挣脱不了这些网线的束缚,隐秘在黑色的大门里。那些恶人站在澈的身后,惊魂未定的沉寂着。
心被掏空了。
像经历无数个世纪的追寻和等待,我丢失了自己的心。
很不好,非常不好。
军医说我的身体哪哪都错位,可是我竟感觉不到疼痛,一点都不痛。
我丧失了痛觉、丧失了语言丧失了思想,我就是一个人不人鬼不鬼的怪物。
拒绝和外界交流,我躲在自己的小世界里,筑起隔离的桥梁。
侍女隔半个时辰就会细心来服侍我一次,通常是上药、翻身、推我坐的轮椅出去晒太阳、看院落耀眼的阳光。
可是世界漆黑一片,内心漆黑一片。我用黑色的眼睛去寻找不光明。
我的皮肤被缝上了各种线头,触目惊心的疤痕扭曲在一起,鸣唱出乐章。
这些都不重要,这些都无关紧要。
他会在入夜时推门进我的房间给我讲故事,军医说多多沟通能有助于病情好转。所以他总是会把一天见闻中有趣的新鲜事讲给我听。
我从来都不知道他可以滔滔不绝讲这么多话,即使是在政务繁忙的时候,他也会推掉手头的一切,准时来到我的房间里。
他好脾气地说:“莫莫,你要开口说话,这样你才会好起来。”
我空洞的盯着天花板发呆。
他拥我入怀,用手温柔拂过我的发丝,替我温暖冰冷的身体,陪伴我入眠。
我什么都不想听,什么都不想说,唯一的表达方式就是流泪。
他一开始耐心的用丝绢擦,最后直接用大手一片片抹去我的泪痕。
“两个月了莫莫,你究竟什么时候愿意打开自己的心。”
“我不强迫你让我住进去了。只求你快快好。”
“你说我们永远不见,可是你看我还是找到了你。所以莫莫,相信奇迹吧。”
我是被血莲花的引力拉过来的,雌株配雄株本是一对,现下血莲花的雄株正处于戎狄国皇宫内,幽潋救了我。
他们能用的方法都用尽了,我仍是具行尸走肉。
朱砂曾破口大骂:“你要是心中还有恨,那就活过来再等着报仇的机会!这样活不活死不死的,还不如死了算了!”
她觉得此话又有点过火,来点软的道:“殿下每日日理万机,为了你更是忧心忧虑,你有点良心,就别再折磨殿下了,快点好起来,这是我们所有人的希冀。”
我漫无目的的活着过了半年,身上大大小小的创伤也养了半年。我这样被人伺候着,衣来伸手饭来张口,也成为了安静的傀儡娃娃。
皇宫中所有人都知道在戎狄国殿下的寝宫密室住着个诡异的女子,她没有思想不会说话,完全和外界没有交流,可是殿下从来没有放弃过她。
当所有人都习惯于我这样存在的时候,有一天侍女照例提着精致的点心来到房中要伺候我吃饭,我突兀张口道:“把食物给我,我要自己吃。”
然后整个皇宫都轰然炸开了锅,连在朝堂开政会的幽潋都从议事大殿冲了出来,赶到我身边就是个紧紧的拥抱。
我丢掉筷子丢掉勺子,只是伸手猛扒饭。
一碗又一碗,直到填饱那无尽饿欲的肚皮。
☆、三十、走殇
作者有话要说:
半年后,我奇迹般的好了,在外人眼中我的行为举止与常人无异,但只有我自己知道我到底是谁。
我开始学着: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我任性地做着一切自己想做的事,幽潋纵容着我的一切。
我想吃西域进贡的奇珍异果,他派人快马加鞭而去,旨意传过途中驿站,马儿一刻也不能停歇,跑死了好几匹纯种,最后新鲜的水果原汁原味呈现在我的宫殿里。
我路过宫门看到狗仗人势的内官在惩罚可怜的侍女,后来曾在幽潋处不经意提过一两句,接着那内官就被侍卫拖出去打了一百大板。
我天天花枝招展,把自己打扮成一只妖姬。
议事大殿因为我的出现由沸腾转为安静,我笑意盈盈朝幽潋走去,登上他的宝座,雀翎朱钗在金灿灿的殿堂上发出夺目的光芒,我径自扑入他满怀,欣赏着台下的人潮涌动。
我说你一统中原大陆直取朝都吧!替我打下这天下,替我报复这天下。
我要六大家族的人全都跪在我的脚下求饶,我要掌控他们命运的权利。
我要看着他们生不如死,迷失心智,尝尝什么是真正的恐惧、绝望的滋味。
他说好。他又扩大了戎狄国的版图,攻占了好几个小国,更多的国家顾忌戎狄日渐强大的力量,纷纷弃兵投降、俯首称臣。到如今,整个北方都在幽潋的掌控之下。
等到这个想法玩腻了,我又说你放我走吧,我不想留在这里,我想离开,浪迹天涯,远走他方,走到哪算哪。
他说莫莫你舍得么,你还要再一个人吗?
于是我又沉默,他说到了重点,我不敢独自一人了。
那般苦楚的滋味,我无处安放空虚和寂寞,便缠着天天要和他在一起。
我像个没长大的孩子,幽潋天天甜言蜜语对我灌下迷魂汤药。
沉溺其中、享受其中。
他说:“莫莫如果你想走,我会陪你走的,无论任何地方。”
“当真?”
“当真。”
“那么带我走吧,踏上一条未知的旅程。”
“但是你要答应我一件事。”
“何事?”
“不要再独自跑开了。”
“…好。”
“殿下,我的心中住有阿澈。”
“……”
他是我的一切,我是你的一切,谁是谁的一切。那些分割复杂的感情线,注定纠缠。
幽潋真的带我离开了戎狄,我们坐上马车踏往去中原的路途。这般情景是如此熟悉,以前我们也曾在一起,从江南飘零到西南,只是当初的落跑皇子现在已堂堂正正成为新生国家的王。
他的两个忠心部下——朱砂奉命兼顾内庭掖,严克率领曾经的幽骑军上阵杀敌。
于此,他抛下政务抛下王权两袖清风陪我“闯荡江湖”了。
事不关己高高挂起,我告诉要做一个自私自利的卑鄙小人。
我们去了灵息,来到我母亲曾经当做“家”的国家。
灵息国朝堂二十年前权变易主,取代念帝的皇位继承人是外戚权臣从念氏旁支找到的听话傀儡,曾经的名门望族念氏正统,如今得靠君子如玉的第一公子念亦轩来担当。
可念大公子偏偏无心皇室斗争,云淡风轻置身于江湖武林。
我们平安抵达到念亦轩的府邸,不巧大公子云游去了日落国,当家的主母夫人热情招待了我们。
我道:“纪美人,别来无恙否?”
她双手在胸前握十字,喜逐颜开道:“莫莫,真高兴再见到你。”
纪莹已经成为母亲了。
白白胖胖的小娃娃安静躺在摇篮里,宝宝没有蓝发碧眼的念氏正统特征,反而像他的妈妈,眉清目秀,鼻梁高高地挺立着。
纪莹一脸慈爱的看着爱儿,浑身散发着母性的光辉。
我陷入回忆,理清思绪道:“时光飞逝,当年苍染阁无心插柳柳成荫,促成你和大公子的因缘,现下你们开花结果,有了爱情的结晶。”
纪莹感慨:“莫莫,无论当初初衷与否,你对我的帮助我至今铭记在心。”
我微笑,轻声哄着摇篮中天真无邪的宝宝,小家伙也咧开嘴角开心的笑着。
“过去之事不可追,我也很高兴能遇见你。”
纪莹问:“这两年你是怎么过的?”
我轻描淡写略过,大意是一直待在幽潋身边过得很好。
她心下了然,捂住嘴偷笑:“那你们什么时候定下来呢?”
她说莫莫你年纪也不小了,我认识的姑娘到了你这个岁数,早都许配他人成亲生子了。你虽然和她们不一样,但也要为自己的将来多想想,女人嘛,总是要有个归宿的。
我转移她话题道:“所以你成为了母亲,有何感想呢?”
她说:“是一种全新的体验,是我用生命交出也在所不惜的东西。”
这么神奇,可以拿她的生命来换啊!
我问:“宝宝叫什么名字?”
“念寂。”
“这孩子没有继承念氏一族正统的蓝发碧眼,以后一定有段困难之路要走,希望他能像自己的名字一样,拥有承受寂寞的念力。”
一声叹息。
我道:“我想常来陪陪宝宝可以吗?”
“当然可以啦,欢迎都来不及。”
我们在灵息念家住下。
念亦轩不在府邸,纪莹也不知道我的真实身份,我也觉得没必要和她说太多,只求做她心中简单如一的莫莫。
我只是想在母亲曾经生活过的地方居住,寻找她的味道,追寻她曾经记忆的影子。
念家的家仆婢女对我和幽潋都很客气,奉为上宾招待。
我白天闲晃在灵息城川流不息的街道中,听人声沸腾,看街上人来人往。走的累了就找家小店歇脚,品一壶茶水,或慕名去吃城中最有名的菜肴。等天气好时,我会策马奔腾至城外十里的山坡上,挑选一处视野最好的角落,俯瞰灵息全城,眺望皇宫正中矗立的占星台。
那曾是母亲接受全城百姓朝拜守护念灵珠的圣地。
回到府中,我常常跑到另一个地方。
怀中安然熟睡的小娃娃叫做寂儿,他就是个安静的小天使,温暖我空洞的心灵。我逗他笑,给他讲故事,陪他玩耍,看奶妈如何照料他的一切。寂儿很乖,不哭也不闹,一双灵动的大眼睛就定定的看着你,即使遇到陌生人也是淡定着的。
莫名的忧愁爬满全身。
我对幽潋说:“殿下,成为母亲的感觉是什么样的呢?”
他愣了一会,邪邪一笑:“莫莫难不成…”然后就缓缓靠近我,我继续追问道,“如果孩子生下来,没有完整的家庭,或是背负本不该承受的仇恨,那么他活着的意义又是什么呢?”
幽潋见话题沉重,也就不开玩笑了,他面容冷峻,讲起大道理:“一次受挫,就站起来继续尝试,在千百次甚至无数次的历练后,最终找到自己的成长之路。”
“我竟然会羡慕别人的幸福。”
我不愿承认,可是就是发疯似的嫉妒着纪莹的人生。
“你也可以幸福的莫莫,相信自己。”
他俯身亲吻我的额头。
“无法破,殿下,无法破。”
他从额头开始吻我的眉眼,蜻蜓点水、温润异常。是晨起接了水的露珠,一颗颗晶莹滴落土壤里。
“这是你爱哭的眼睛。”他说,然后碎吻扫过鼻梁扫过两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