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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放心吧,我们这个车上没入走后门,不管是谁都得按顺序排队。
那好那好,是12号车厢,对吗? 对。
那我现在就去,没准能排上个第一呢! 徐雅娟看看这位有点儿饶舌的旅客,笑笑没再说活,继续朝前走去。
在餐车,徐雅娟正好碰到从后边一路检查过来的刘玮,两人碰了个头儿,徐雅娟问:有什么事吗? 没有,一切正常,就是今天人多点儿。
大李吃药了吗? 她烧得怎样? 我把药给她了,还没吃吧,我也没在那儿多待,就开车了。
徐雅娟想了想,看周围没有别人,也没见梁亚军在餐车上,便压低声音问刘玮:你干吗又戗人家梁队长? 人家是领导,又没得罪你,你哪儿那么大的肝火? 我就是看不上他那个人,见着他就烦,戗他也是自找! 人家毕竟是车队长,再说又是到咱车来添乘,何况你还是个车长,怎么着也得给人家点面子吧? 就是生人到了你家,你不还得给人家一个笑脸吗? 他可比生人讨厌多了。
别再胡说了,一会儿跟梁队找补找补,他那人没啥坏心眼儿。
没啥坏心眼儿他干吗老上咱车? 他怎么不到别的组去添添乘? 看你,又来了,好了,我这会儿没工夫,你先照顾一下前面,我去看看大李,别忘了,见着梁队跟人家赔个笑脸,你也不会缺了什么。
行,这话也就是你说,我听。刘玮边说边出个怪样儿,给徐雅娟敬个礼,两人擦肩而过,一个往前,一个往后。
列车轰隆隆正在提速……
七
徐雅娟来到行李车,见大李脸色潮红,嘴唇干裂,说话的声音也有点儿沙哑,果然病得不轻。
药吃了吗? 吃了,刚吃完。
你得多喝点水。说着徐雅娟摸摸李美华的头,果然烧得跟火炭似的。
到底是怎么回事? 烧成这样为什么早起点名不说一声儿? 嘿,别提了,都是跟我那口子闹的,昨天我俩说闲话,说着说着就说到了生孩子的事,他居然骂我是不会下蛋的鸡,气得我直哭,我跟他吵了半宿,最后搬到外屋的沙发上睡的觉,估计是着点凉。
你是不是也骂人家了? 他骂我还不许我骂他? 我骂他是老公,撒的种儿是瘪种子,还想让地里长庄稼? 我还说,你要是不信我跟别人过几天,你看我能不能怀上?这下他可急了,跳着脚地嚷呀!美华,这就是你的不对了,再怎么着你也不该拿这话刺激人家呀,你知道他最怕的就是这样的话。
没事儿,我那口子呀,过去就完,过两天咱回来,他一准得到车站接我,你信不信? 要不,我就不带他到北戴河,看不把他急死才怪呢! 这趟车人挺齐,你要是盯不住我就找个人替你一班儿,你好好休息休息。
没事儿,反正这趟车行李不多,你甭替我操心了。我自己照顾自己,你去忙别的事,啊,我要是真的不行就跟你说,到那会儿你再找人替,行不行? 也好。徐雅娟想了想说:可别硬撑着,药得按时吃,多喝点儿水。
我知道了,你走吧,前边可不能没有你。
徐雅娟从行李车厢回来,在餐车的厨房里找到包德利,说:德利,大李在发烧,可能是感冒了,中午你给她弄点儿顺口的送过去。
发烧? 是不是闹春呢? 闹什么春? 徐雅娟不明白包德利说的什么意思。
闹春你不知道? 猫了狗了的到这时候都得闹腾几天,我看她呀是在闹春,昨晚上……
餐车上的几个人听了包德利的话发出一阵放肆的大笑。
你别整天胡说八道的,嘴上留点儿德性,人家发烧,本来就难受的,你怎么一点同情心都没有? 我不同情她? 我心疼她还来不及呢,要不今天晚上……
你还胡说! 不说了不说了,我再也不说闹春的事了,中午饭您放心,我一定给她做最好吃的,吃完连药都不用吃就让她好,怎么样? 徐车长? 行了行了,别耍贫嘴了,梁队不是说到餐车上等我吗? 他怎么没来? 刚才冒了个头儿,像个小王八儿似的,转身就没影了。
你这么不尊敬领导,就不怕往后梁队长给你小鞋儿穿? 小鞋儿? 他再给我穿还能穿到哪儿? 我现在就是最底层,还能把我再按到地底下去? 周围又传出一阵哈哈的笑声。
你呀! 不跟你说了,好好干活去吧。
走好了您呐! 徐车长不送啊……
徐雅娟走出餐车时,餐车上的几个人还在开心地大笑,她知道包德利他们这几个人就是这样,你跟他们说,这些人一会儿不定还能说出些什么。转过脸后,可徐雅娟也忍不住笑了,心说:这几个坏小子,早晚我得好好治治你们。
徐雅娟在车上没见着梁亚军,等她再回到餐车时,却见梁亚军已坐在餐车上,正和乘警长王玉兵聊着什么,她忙走过去,摘下头上的帽子放在桌儿上,一屁股坐在王玉兵的身边。
梁队,您上哪儿去了,我怎么半天没找着您呀? 梁亚军笑笑说:今天我看硬座车人多,有点儿乱,担心别出什么差错,就跟着玉兵去盯了一会儿,这不,那边儿刚踏实下来,我俩就回来了。
有什么事吗? 大事倒没有,就是有两个打架的。
为什么? 还不就是为个座位。王玉兵点上支烟说:恨不得动刀子,要不是我和梁队去了,说不定就真的打起来了。
列车员没在? 在呀! 可一个列车员管什么事? 现如今这人呀,除了对警察还有点惧。别的就啥都不怕了。
梁亚军玩着手里的玉溪烟盒说。
怕警察? 我看现在是警察怕他们,你没见吗? 就为了一个座位,那女的比男的都凶,像只母老虎似的。
徐雅娟白了王玉兵一眼,没好气地说:你别把话说得那么难听,女的是母老虎,男的是什么? 王玉兵忙说:对不起对不起,咱车长也是女的,算我说错了行吧? 我这儿赔不是了。
算了吧你,你一张嘴我就知道没好话。徐雅娟笑笑问梁亚军:用不用我再过去看看? 杀只小鸡儿还用您这把宝剑? 岂不是大材小用了? 您处理大事,我跟梁队全都处理完了。
又贫! 你个当官儿的一天到晚没正形儿。还人民警察呢! 我是人民警察,那徐车长您是什么? 我当然是人民啦! 那人民警察人民爱,我怎么总也得不到您的爱呀!说完,王玉兵坏笑着看着徐雅娟。
你个死鬼,这可是当班儿,你注意点儿身份。
我可是……
王玉兵还想说什么,梁亚军摆摆手打住了他的话头儿,咱说点正事吧,今天车上人多,玉兵跟两个伙计说一声儿,多巡视几趟,免得有人趁机作案,给咱们找麻烦,雅娟那儿安排上安全员。再配俩人,等吃完中午饭把车上所有的灭火器查一遍,以防万一,前几天别的局出的事儿你们也都知道,咱们经点儿心,别在这节骨眼儿上出点意外,咱的目标可是北戴河。另外……
梁亚军刚说到这儿,就见冯秋云走进餐车里,她看看坐在餐桌上的三个人,笑笑说:今儿还真不错,硬座儿和硬卧车厢人都挺多的,软卧倒没满,是不是知道有咱车队领导上车呀! 富余几个包房? 徐雅娟问。
两个,7 号车的7 包8 包,全是空的。
好,告诉补票员这两个包房先别往出卖,万一半道上有什么领导上车,搞得咱措手不及。徐雅娟跟冯秋云说完,转身对梁亚军和王玉兵说:正好两个包房,你们先上那边休息会儿,一会儿餐车就要开饭,这儿也不得坐。
好啊! 今儿个咱们的命儿不错,托徐车长的福喽! 王玉兵说着站起身对冯秋云说:秋云呀,王哥我上你那车,你可得给王哥服好务啊。
想得倒美,谁给你服务,你爱找谁找谁去! 哎! 这就不对了,你是先进生产者,不好好服务怎么能评上? 我是一名旅客,旅客可是上帝,你可别说一套做一套呀!就你讨厌! 说着,冯秋云给了王玉兵一巴掌。
好了好了,这可是当班呢! 徐雅娟拉住冯秋云,也趁机打了王玉兵一巴掌,这才问冯秋云:还有别的事吗? 冯秋云想了想说:别的倒没什么,不过有个事倒是挺奇怪的。
什么事? 徐雅娟问。
7 号车厢里有一个乘客,三十多岁,四张票,可开车以后就只有他一个人。
他自己占一个包房? 王玉兵立刻警觉起来,脸上的笑顿时没了踪影。
嗯,他自己一个包房,可票都是真的。
你问他是什么情况了吗? 王玉兵紧追不舍。
问了,他说前边那个站有同事上车,他给买下的;怕到时候车上没地方。
噢——王玉兵若有所思,沉思片刻问:这个人长得啥模样? 哪儿的人? 这个没问,听口音是南方人。
他都拿着什么行李? 好像没什么行李,就一个密码箱。
他在几号包房? 在4 号包房。
王玉兵略一沉思,说:好,一会儿你回去搞一次旅客登记,从1 包开始,每一位旅客是哪儿的人,到哪儿去,再加上身份证号码,全都登记详细,注意要做得天衣无缝,别让4 包那个人多心。
三节软卧都登记还是就登记7 车厢? 三节车都登记,一个别落。王玉兵果断地说。
那不是登记一节就行了? 不行! 要真是这个人有什么问题,你只登记一节的人他就会多心,要让他感到这是我们列车上的一项例行工作。
这……
好了秋云,就按玉兵的话办,他说得总是有道理的,你要装得没事儿人一样,就用咱车上那个旅客去向登记表。
好吧。
冯秋云走了,王玉兵掏出对讲机,调节了一个传呼钮儿,压低声音呼叫:2 号3号,2号3 号,我是1 号,听到请回答。
对讲机很快得到回应。
餐车的厨房里已开始煎炒烹炸,为旅客准备午餐,传来一阵叮叮当当的响声,一会儿,一阵菜香在餐车里也弥漫开来。
因为列车挂三节软卧,正像王玉兵说的那样:如果只登记一节软卧的旅客情况明显有破绽,万一4 号包厢那个人确实有问题,就会打草惊蛇,出现意想不到的严重后果。为此,徐雅娟安排6 、7 、8 三节车厢的列车员统一行动,而把重点放在7号车厢。
冯秋云倒是没像王玉兵他们那样紧张,她觉得这也许只是个个别现象,王玉兵小题大做,完全是职业所致。记得过去司马文坐这趟车的时候,也曾经有过这种做法。眼下有钱的人多了,讲排场讲享受的人也多了,有了钱,上车多买几张票,自己一个人一个包房,这谁也说不出什么。
她心里虽然这么想,可还是按着王玉兵和徐雅娟的安排,一丝不苟地按照作业程序开始工作。她从1 号包房一路登记过来,和颜悦色,话说得十分得体。
对不起。打搅您休息了,为了更好地为您服务,也为了您生命财产的安全,我们车上还有其他延伸服务,希望您配合我们做好登记……
她终于来到了4 号包房的门前。
包房的门是紧关着的,她左手托着旅客服务登记表,右手拿着笔,轻轻敲响了包房门。
随着一声开锁的“咔嗒”声,包房的门开启一条小缝儿。
什么事? 门开处,一个中年男人探出头来,两只眼睛警惕地盯着冯秋云。
这是个中年人,看上去三十几岁,长脸,单眼皮,头发梳得很整齐;上身穿一件深蓝色的名仕牌衬衣,腰里系着一条鳄鱼牌皮带,下面是条苹果牌牛仔裤,脚上穿着一次性的拖鞋,从穿戴上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