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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人的样子(1)
凤儿在那里等着他。女人就是这样,开始你和她好,她会寻找各种理由拒绝你,一旦两人上了床有了那事,她就再也离不开你。凤儿就是这样,他回去几日,晚上过来抱住他就哭,怨他没良心忘记了她。“你结了婚有了娃我不嫌你,我一个姑娘娃哪点不如她,你天天往回跑,你下次回去就甭回来,住到家里算了!”
关武干渐渐地害怕起来,他和凤儿的事一旦被翠儿发现,不知会闹成什么样子。他劝凤儿让她少来,公社人多眼杂,万一让他人察觉我在这里咋干呀!
凤儿说:“我不管,就要你天天晚上陪着我,你晚上回去不许过夜,早早回来我在公社门口等你。”
早上开完会,刘主任挡住关武干说:“我问你,萧汉的事你知道不?”
“知不道。”关武干不知啥事,不敢轻易表态。
“他在村上搞承包单干的事,你知道吗?”
“知不道!”
“你知道不,这叫啥?这是典型的包产到户,单干!上边要抓批包产到户的风潮,没有一个活生生的例子,这就是一个活生生的典型。这个典型在全公社、在全县也是第一个,你去好好了解一下,回来给我汇报。”
关武干欲推辞,刘主任说:“我告诉你,你不要装糊涂,你们村上的事你早知道,反映这事的人,让我找你了解情况,说你对这事很清楚……”
关武干愣在了那里,他不知怎么去调查这件事,觉得一定有人向刘主任反映了萧汉承包荒地的事。这个人是谁呢!他忽然想起了自己的老婆翠儿。
他回到家,翠儿坐在院里,娃在怀里睡着了。他说你把娃放到炕上,我有话对你说。翠儿很听话地把娃放在炕上,她今天如此的听话,让他更相信她是告发萧汉的罪魁祸首。他关了头门把翠儿带进闲房子,关了门,啥话没说压倒就打,翠儿惊问:“为啥打我?”却不敢反抗。“你打我为啥?我做了啥错事?”
关武干说:“你干的好事还问我!我打了你再问再说。”翠儿惨声哭叫,关武干手很重,他在闲房子抽一条绳子,劈头盖脑地打着,翠儿的背上一条一条的血印,她的哭声由开始的嚎叫慢慢地减弱。
打毕,关武干开了房门说:“今天给你提个醒儿,萧汉和老书记要被公社抓走,有个三长两短,我要了你的小命!”说罢,拉开头门去找老书记。
老书记正在院里筛麦子要磨面。他看见关武干走进院子说:“你总算活过来了……”
关武干一愣,老书记又说:“你也是公社干部呢,咱村出了一个你这货,你却给队上帮不上一点忙。”
“老书记。”关武干欲解释,老书记沉下脸又说,“你房子藏的那个女子是哪里的?”
“藏个女的?没有的事,谁给我胡说呢?”
“我那天早上去公社开会,在你房子亲眼看到的。”
关武干不吭声了,他知道再强辩也没用了,那天早上,凤儿说一个老头找他,他想不到这个老头竟是老书记。
老书记见关武干低下了头,便不再追问了,他摇着筛子说:“这世事发展快得很,前几年还是石磨,两斗麦子要磨一晌午,现在变成电磨了,再停几年不知又要变成啥样子。以前听说收音机里可以出人影,人影出来会讲话,我不信,现在城里就有了。”
关武干见老书记不再追问那事心中一喜,说:“咸阳要建一个彩色电视机厂,要不了几年咱也就可以看上带彩的电视机了。”
老书记说:“我信,我信,现在这世事变化快不信不由你。”他又说:“听说县上要给原上打机井,我想给咱村打一口井,把水引到家家户户,也让咱村里过上城里人生活,”
他忽然问关武干:“你找我有事?我咋忘了问你呢!”
关武干说:“把这些麦子筛完再说。”他怕老书记听了着急,干不成活了。
“啥事。”老书记着急地问。
关武干不吭声,他帮老书记筛完麦子,把麦子晾在了席上,他对老书记说:“不好咧。”
“啥不好咧?你甭吓我!”老书记盯着他问。
“萧汉承包荒地的事公社刘主任知道了。”
“他咋知道?”老书记惊惊地问。
“我也不知道,他让我到村子调查这事,我看这事遮不住咧。”
“不是你这小子坏的事吧?”
“我姓啥?我姓关!是官道村的人。我虽然当时对给富农分子萧德厚卸帽子有意见,对萧汉承包土地有看法。但我从来没给外人说过,这是咱村自己的事,我分得清里外,知道这事一旦传出去的罪名有多大。”
老书记说:“你这话还算人话!我问你,他们准备咋办?想批判我,还是要法办我?”
“你不要急,他让我来调查,我不知调查后咋给他汇报?”
“实话实说,甭遮掩。”
“那就完咧,你和萧汉都完了。”
“这事不能提萧汉,就说我看他闲得没事,是我让他承包了那片荒地,是我硬让他承包的。”
“让那小子抹了个光头!”
“你照我的话去说,我老了不行了,有个三长两短不要紧,只要你们还好,官道村就有希望,乡亲们就能过上富裕的日子。”
关武干去了公社照老书记的话如实汇报了。
老书记天天在家等着,他捆好了被子叠了换洗的衣服,准备去公社挨批斗,准备去坐班房。女儿诗云回来,见母亲在屋里哭,问了情况她就害怕了,当初也是她给父亲做工作让萧汉承包了荒地。
老书记看见女儿惊怕的样子说:“没萧汉一点关系,是我让他承包的。你想想他年轻轻的走集体的道路多好,为啥要承包单干。”诗云看着父亲捆好的被褥哭了。
他劝女儿说:“爸心里乱得很,爸要被人带走你好好教书,爸这把骨头硬着呢。”
“你老糊涂了,你被带走了,女儿还能在学校呆住吗?”
老书记忽然忧伤起来,他一旦被带走,一定会影响女儿的工作,说不定学校会把她清除出去。世上没有后悔的药,事到如今,他只能一身承担这个责任,只有这样他才睡得着觉。德厚受苦半辈子,若让萧汉出了事,老汉咋活呀。他不能再让德厚家出事,让他受苦了,他忽然觉得要为萧汉顶罪。
女人的样子(2)
静下来的诗云,就想起萧汉和他那片茂盛的青苗,早上她去学校的路上,她不由自主地在那里停留观望,她想去告诉萧汉他的处境,那片他精心呵护的青苗的危险。她走进地里,奇怪的是没见到萧汉,看着那片绿汪汪的青苗,她由衷地佩服萧汉,她没有这勇气,她天天想着转正,进城能成为一个正式的人民教师,享受吃商品粮的待遇,她期盼的正是他拥有的,然而,他却不珍惜。
她已明显看出萧汉承包这片荒地的目的,他对父亲二十多年如一日的经营方式感到厌倦,这种吃大锅饭的生产体制,已再难以调动村民的积极性,父亲却天天固守着,她希望萧汉的承包能给村民带来一点启迪,但她又不愿看到父亲的痛苦和烦恼。她虽然担心父亲为此而受批判,但又为父亲为萧汉承担责任而高兴。父亲就是这样,任何时候,他首先想到别人很少为自己着想,她钦佩父亲的做人,又为父亲眼前的灾难担忧惧怕。
诗云变着花样给父亲做饭吃,老书记在家里天天等候着,却没见公社来人。
关武干向刘主任汇报了官道村的情况,他说:“是有这么回事,陵后有一片荒地,种啥赔啥,一直荒着,老书记就让萧汉把那一片责任了,种了几棵玉米(他没敢说种了草药)。”
刘主任看他一眼没有吱声。他又说:“那是一片多年没人耕种的荒地,以前队上种过,种啥都不成,下的种子白扔,队上就不再浪费种子了。萧汉从学校回来,老书记见他闲得声唤,就让他责任了那片荒地。”
“萧汉就是你们村富农分子萧德厚的那小子,他在县上教书呢,咋回来了?”
“可能犯错误了。”
“你这混混脑子,连这都想不到,他一定闻到了啥风声,外省有人闹资本主义风潮了。他一定知道了这些事,这些人一有风吹草动,就会蠢蠢欲动。”
关武干知道了事态的严重性,想起来老书记给他叮咛的活,说:“刘主任,真的是老书记让萧汉责任的,没有那小子的事,你给他个胆他也不敢承包单干。”
“这明眼人一看就明白的事,你咋那么糊涂?那是一块单干风潮的滋生地,不管谁同意的,先铲了再说,下午就动手!”
关武干半天没动弹。如果自己在村里做了这恶事,以后在村里咋呆呢。
“难道社员群众不支持你?”
“那苗都长一尺多高了……”
“可惜了!若把这事捅出去,到那时你我哭都没眼泪。”
下午,关武干磨磨蹭蹭叫了几个人,太阳落山的时候他让刘主任训了话,每个人带着一把镰刀,骑着自行车向官道村陵后的坡地奔去。
队上已经收工,地里没了人,他们在陵前下了车,把自行车全部放倒猫腰向陵后那一片玉米地走去,关武干说:“都给我听清楚,刘主任说了,只铲地里的玉米苗,梁子上的苗苗一个不许动,那不是玉米苗!”
地里一半的坡地已被水浇湿,那是萧汉一桶一桶搅水浇的地,关武干看着心里一阵疼痛。
这原上的井三十多丈深,搅一桶水不容易,还要一桶桶地担来浇在这荒坡地里,如果是队上种的苗,谁肯出这苦力。
来割苗的人也都是农民子弟,调到公社干临时工,看着这嫩绿嫩绿的庄稼苗,他们不忍下手。关武干喊:“还不快动手,要是让村里人看见你们还想回不!”
众人一听慌了手脚,抡起镰刀在地里乱杀乱砍起来。一会儿工夫,地里的玉米苗全被割倒了,刚浇过的地上,留下一片片零乱的脚印,庄稼的血脉染绿了镰刀镰把,刚刚还勇士般挺立的玉米苗在狂暴面前躺下了,它们有的仆倒在前,有的仆倒在后,它们虽然躺下了,却是另一种形式的挺立,似睡着的勇士,没有弯曲没有奴媚的求饶,它们英勇就义了,绿色的血从着镰处涌出来,顺着根部流向养育它们的土地。
夜幕降临了,黑夜掩盖了罪恶,陵蒿子看见这一切,愤怒地颤抖着脆弱的身躯,陵冢沉默地记下这一罪恶的年轮时间。
夜风缓缓地吹动着,肖河两岸的庄稼在目睹了这场浩劫之后,一起向着太阳落山的地方哭泣。
夜风缓缓地吹动着,抚摸着沉睡的勇士,梳理着它们零乱的衣衫,它们的血汁已经流尽,它们直到死的那一瞬,丝毫没有变动躺着的雄姿,它们要用真实的残暴现场向善良的人们、向它们的主人控诉这一惨案发生的前前后后。
夜风缓缓地吹动着,在村口旋转,在庄户人家的门前徘徊,它们怕惊动村民,特别是萧汉小伙,他们一旦发现这惨案,一定无法接受这一事实。
夜风缓缓地吹动着,一曲悠长的二胡哀乐把陵蒿子惊慌,把陵冢震惊,把村民唤醒。肖河两岸的庄稼为之悲痛,整个五陵原在哭泣,萧汉早已发现了这一惨案,他亲眼目睹了这一惨案的全部过程。
下午,萧汉把最后一担水倒在地里,精疲力竭地躺在陵上睡着了,待他醒来,队上已收工,田野里空无一人,突然他看见一支自行车车队向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