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迟子建短文集-第1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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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迟:如果你生了十个孩子,让你选择一个你最喜欢的,肯定是件勉为其难的事情。因为每个孩子脾性不同,各有可爱之处。我对自己稍微满意的一些作品也是持有这种心情,很难把“最”加到哪一部作品头上。只能说从文学意味的表达上来讲,我更看重《逝川》、《秧歌》、《雾月牛栏》;从生活意味的纪念意义来讲,我喜欢《原始风影》;从作品的朴素性来讲,我偏爱《亲亲土豆》;而从想象力最为快意的驰骋来讲,我喜欢《向着白夜旅行》与“鬼”同行,喜欢《逆行精灵》中与会飞的女人在森林中漫游,真是很难选择,你还是饶了我吧。 

  文:我个人认为《秧歌》前后的一批作品如《香坊》、《东窗》、《旧时代的磨房》、《向着白夜旅行》等小说是你创作的一个高峰。你曾经在一篇创作谈中说到你喜欢神话和传说,而以《秧歌》和《向着白夜旅行》为代表的这批小说正是你在故乡的神话与传说的浸润下,使想象力和创造力勃然迸发的结果。我甚至觉得如果你沿着这条路子再推进一步,会产生更优秀的作品。但你这之后创作上出现了新的转折,你接着写出了一批更贴近现实,风格更为平实的作品,如《白银那》、《亲亲土豆》、《日落碗窑》等。当然我并不是说这批小说不好(由于极高的转载率形成的覆盖面后者可能有着更大的社会影响),但总是觉得有点可惜。你能谈谈出于什么原因使你中断了如《秧歌》、《向着白夜旅行》那类更富于传奇性、艺术上更具有张力的写作而转向一种平实的写作吗? 

  迟:有意地中断一种写作而转向另一种写作对我来讲是不可能的事,而且从新作《逆行精灵》中应该看出类似《向着白夜旅行》的这种文气仍在浮动,只不过近几年生活相对稳定和平淡,可能作品会无形中打上了这种烙印。而且人过三十之后,特别容易被朴素的事物所打动。有一次我去医院开药,一进医院一楼的大厅,蓦然被一幅情景所惊呆了:有一个穿着土里土气的乡下男人面色灰黄地躺在担架上,在他的旁边坐着一位乡下姑娘,他们的手一直紧紧地握在一起,他们旁若无人地深情对视着,令我有一种触目惊心的感觉。一楼大厅里人来人往,他们并不在意人们用怎样的目光打量他们,那种感人至深的画面令我泪流。我想象这男人患了重病或绝症,但有一种超越生死的爱情却会永远生长着,于是就写了《亲亲土豆》,于是就有了死亡之后仍然弥漫着的至爱情深。我曾和方方讲过这个故事,她很喜欢这篇小说的结尾。今年,德国洪堡大学的戴妮小姐以我的小说创作作为她的硕士论文的选题,她通读了我的作品后,对《亲亲土豆》也格外喜欢,她在来信中写道:“看过《亲亲土豆》我心里很痛苦,我想在中国找到有‘亲亲土豆’的爱情很难。”我想西方人也许在潜意识里认为他们对爱情的理解比我们高尚,所以他们看到朴素天然的爱情画面时,就不免有些吃惊。但我想真正的爱情在世界上的任何角落都能生长。 

  至于《白银那》和《日落碗窑》这两部如你所言转载率极高的作品,其实我个人对它们也不十分满意,它们在某些方面还显得粗糙。我想我能够意识到这一点是好事,今后的写作肯定还会有变化,我讨厌一成不变的写作。虽然我的《亲亲土豆》从现实中获得了某种启示,但我还是对现实持有清醒的怀疑态度。我更看重想象力在作品中的那种飞翔。 

  文:《秧歌》中的小梳妆是一个颇具神韵的人物,你写她的美,并不从正面着墨,而是通过她扭秧歌时的万人空巷群情激荡,和女萝的父母看秧歌时太过投入,致使幼年的女萝在雪地上冻掉了两个脚趾这种侧面的烘托,给读者留下了巨大的想象空间。这使我想起汉乐府《陌上桑》中对罗敷形象的刻划,也是采用了类似手法,寥寥数笔,尽得风流。我同时想起了你在长篇小说《晨钟响彻黄昏》中某一章的标题《汉语的迷途》,你是什么时候感到了汉语写作出现了“迷途”,进而较自觉地在古汉语的表达中寻找走出“迷途”的途径的?你对“汉语的迷途”是怎么看的? 

  迟:《晨钟响彻黄昏》是我一九九三年写的长篇。小说男主人公宋加文是一所大学的教汉语的老师,我小说的第一章的标题就叫做《迷途的汉语》。我刚刚从《小说家》上看到包括你本人在内的一些文学编辑的一篇对话《汉语小说的失语与迷途及其可能性》。在谈到汉语小说的迷途时,闻树国这样说道:“大约在两年前吧,迟子建在《小说家》上发表的长篇小说《晨钟响彻黄昏》有一章的标题是《汉语的迷途》,记得李佩甫和我聊起这个命题时兴奋得直在屋里踱步。那时的迟子建就好像预感到了汉语小说将要出现的困境,真是不幸被她言中。”闻树国之所以有上述印象,大约缘自他读了某些章节后的感悟。而你所提到的两个问题,我想用那部长篇的某个段落就可以回答。现在把它抄录如下: 

   

  古代汉语向现代汉语的转化是一个痛苦的过程。以先秦口语为基础而形成的文言文,和以唐宋以来北方话为基础而形成的古白话,在这种转化的过程中如产卵的大马哈鱼一般迅速死去。它产出的卵孵化成小鱼后顽强地向大海游去。在这种蜕变过程中,汉语的神话色彩逐渐消失,音乐色彩和语意色彩也逐渐消失。平白、朴实、自由的汉语替代了千锤百炼、华丽、寓意隐晦的汉语。汉语朝着大众化的宽广大道放心大胆狂奔的时候,原始的文字色彩正在路的两侧悄然退去。汉语走在一条阳光灿烂的大道上,但好景不长,它很快陷入一种模式的僵局。于是许多人又对加着无穷无尽注释的古汉语产生了浓厚的兴趣。吟哦不尽的古典诗词使汉语曾经达到了一种炉火纯青的地步,古汉语和现代汉语展示了两种不同的情景。古汉语把晚霞写得典雅诗意,而现代汉语往往容易让晚霞只成为一种动人的风景。前者忧怨叹息,富有宗教气息;后者洒脱无羁,看破红尘。汉语发展到今天不再粉墨登场,它可以穿着破衣裳戴着旧草帽大摇大摆纵横四海,它放浪形骸、魂飞魄散、不拘小节。汉语奔涌了许多世纪后,发现它的激情消退了。它疲惫、瘦弱、略显苍白,同使用它的主人一样。汉语的主人越来越木讷、倦怠、无所适从,汉语也就更加心灰意懒。汉语的发展依赖于使用它的人的精神气质,汉语的主人迷途了,汉语必然迷途。 

  在此我还要郑重声明,除却上面对汉语迷途的一些想法之外,我在作品中所说的汉语迷途也喻指汉语在被人使用时的某种虚伪性。如主人公听到前妻要再婚,他心里仍然醋意十足,可他说出的却是矛盾的祝福话。我试图通过主人公对汉语真实性的隐去的一些想法来解释生活,可惜还不那么成功。关于汉语的迷途你们是作为学术来论争的,而我在作品中是作为人物发展的一种轨迹,属性有所不同。所以闻树国所言“不幸被她言中”使我有“受宠若惊”的感觉。 

  文:在你的小说中,你很少刻意地去诠释和展现现代思想的各种命题,以使作品显示出貌似的深刻,你更多的是纵情地讴歌赞美大自然,展示纯朴的人际关系,这是出于一种怎样的考虑? 

  迟;也许是由于我二十岁以前一直没有离开大兴安岭的缘故,我被无边无际的大自然严严实实地罩住。感受最多的是铺天盖地的雪、连绵不绝的秋雨以及春日时长久的泥泞。当然还有森林、庄稼、牲灵等等。所以我如今做梦也常常梦见大自然的景象。大自然使我觉得它们是这世界上真正不朽的事物,使我觉得它们也有呼吸,我对它们敬畏又热爱,所以是不由自主地抒写它们。其实我在作品中对大自然并不是“纵情地讴歌赞美”,相反,我往往把它处理成一种挽歌,因为大自然带给人的伤感,同它带给人的力量一样多。 

  文:在你新近的小说中,如《逆行精灵》、《观彗记》,你对生活中的偶然事件表现了极大的兴趣。你以往的小说更多的是在一种相对静态、封闭的环境中展现人物和事件,而这两篇小说则是在一种动态、陌生的环境中捕捉人物的瞬间心理和呈现戏剧人生的,这里包含了你对创作和人生的一种什么新的看法? 

  迟:没什么新的想法。这两篇写偶然事件的小说相距较近,也是一个“偶然事件”。至于你谈到的对人生的新的想法,如果真有这种想法的话,那么我希望老天有一天会扔下一个“白马王子”给我,我想人生的此等“偶然事件”是人皆欢喜的,你说是吗?(一笑) 

  文:在《观彗记》中,我注意到你在叙事中尽可能地采用了一种很平实的风格和质朴的语言,这和你以前唯美和诗意的叙述风格有较大的出入,这是否是你在创作中的有意调整? 

  迟:《观彗记》确实是有意摆脱诗意叙述风格的一部作品,因为我觉得小说中有关“太阳与月亮在做爱”的这种描写已经把诗意占尽了,再用华丽的语言去烘托这一切可能会起到适得其反的作用。不过你认为它与我以往的作品又有不同,我还是很欣喜,因为它毕竟没有给你带来我以往作品带给你的那种审美体验。对我来讲,即使这种努力是不成功的,我仍然格外看重这种“不同”,因为我最恐惧陷入一种 “模式化”的写作中。 

  文:我一直认为你是个有着较浓厚唯美倾向的作家,这在你早期的创作中表现得尤为显著,如《北极村童话》、《沉睡的大固其固》、《北国一片苍茫》、《音乐与画册里的生活》等,你唯一的一篇表现战争的小说,居然是在音乐和画面中进行的,这很有意思,对这点你是怎么看的? 

  迟:安格尔的《泉》可算得上“唯美”的东西,那么诗意典雅的画面、完美的人物裸体,都弥散着无处不在的光辉。可是罗丹那尊著名的雕塑《欧米哀尔》我也认为是“唯美”的作品,虽然我们看到的是一个形容已同骷髅的老妪,可它令我们震撼,因为它引起了我们对于青春和美的回忆和反省。《泉》是可以让人的欲望继续飞翔的作品,而《欧米哀尔》是对人类欲望进行反思的作品,所以我认为罗丹的 “唯美”更有力量。如果以这个条件来考察我的作品的话,我作品的“唯美”倾向可能是表层和浅显的,这就是我所理解的“唯美”。 

  《音乐与画册里的生活》的主题是表现战争的,我采用一个老妇人的回忆录的叙述方式来完成它,以音乐和画册作为道具,是因为我觉得音乐和画册是这个世界上最经久不衰的艺术,它们不像复杂的语言那样造成交流的障碍(这也是文学的局限性之一),只要有耳朵和眼睛,就可以感知音乐和图画,所以这两样东西是能战胜战争的,因而就借助它们来完成我对战争的理解。这在我的作品中是个例外。 

  文:你近期有些什么写作计划? 

  迟:对于一个作家来讲,继续写下去就是他的写作计划。当然我理解你所针对的是我要写什么,很遗憾,我从不在写作某部作品之前公开写作的内容,因为那样我会觉得把最亲密的朋友给出卖了。 

  文:那就谈谈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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