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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字军骑士-第8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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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到息特诺去你不怕么?”玛茨科问。 
  “我不怕,”雅金卡回答,“天主保佑我,因为我是一个孤儿。” 
  “那边根本没有什么信义。最坏的狗东西是邓维尔特,尤仑德把他同戈德菲列德一起打死了……捷克人这么告诉我的。次于邓维尔特的是罗特吉爱,他也死在兹皮希科的斧头下面,但那老头是个残暴的家伙,早已把灵魂出卖给魔鬼了……这些人根本不懂什么仁慈。可是我认为,如果达奴斯卡死了,那准是这家伙亲手干掉的。他们还说她出了什么事。不过公爵夫人在普洛茨克说她逃过了大难。我们到息特诺正是同他去打交道……好在我们有里赫顿斯坦写的一封信,看来他们这些狗东西怕他比怕大团长本人还厉害……他们说他有很大的威权,为人特别严峻,报复心也很重,丝毫都冒犯他不得……没有这张通行证,我就不能这么太太平平到息特诺去……” 
  “他叫什么名字?” 
  “齐格菲里特·德·劳夫。” 
  “愿天主保佑我们对付得了他。” 
  “天主保佑!” 
  玛茨科笑了一下,然后说道: 
  “公爵夫人在普洛茨克也告诉过我:‘您老是抱怨,老是抱怨,就像羊抱怨狼一样,不过现在的情况是,有三只狼死了,因为无辜的羊把它们扼死了。’她说的是实话;确实如此。” 
  “那末达奴斯卡和她的父亲呢?” 
  “我也把这话跟公爵夫人说过了。但我心里实在高兴,因为要欺侮我们是不行的。我们早知道怎样拿住斧头柄,也知道用它来战斗。至于达奴斯卡和尤仑德,真的,我想,捷克人也这么想,他们都已不在人间了,不过实际情形怎样,可谁也说不出。我很为尤仑德难过,活着的时候他为他的女儿受了那么多痛苦,如果死了,他一定不会瞑目。” 
  “只要旁人当我的面一提到这种事情,”雅金卡回答,“我总要想到爸爸,他也不在人间了。” 
  于是她向天空抬起含着泪水的眼睛,玛茨科点点头说: 
  “他同天主一起在永恒的极乐世界安息了。在我们整个王国中,没有一个比他更好的人……” 
  “哦,没有一个比得上他的人,一个也没有!”雅金卡叹息道。 
  他们的谈话被向导打断了,这向导突然勒住了他的种马,转过身来,向着玛茨科驰骋过来,并且用一种奇怪的、害怕的声音喊道: 
  “哦,天呀!您瞧,骑士爵爷;从山风上向我们走过来的那个人是谁啊?” 
  “谁?在什么地方?”玛茨科喊道。 
  “您瞧!仿佛是个巨人似的。……” 
  玛茨科和雅金卡勒住了马,向着向导所指的方向望去,他们确实看见了,半山腰里有一个比常人高大的形体。 
  “说真的,倒是像个巨人。”玛茨科喃喃地说。 
  他眉头一蹙,突然吐了一口唾沫,说道: 
  “让邪魔应在那条狗身上。” 
  “您为什么念起咒来?”雅金卡问。 
  “因为我记得,有一次也是在这样美好的早晨,我和兹皮希科从蒂涅茨到克拉科夫去,路上也看见了这样一个巨人。当时他们说这是华尔杰尔兹·弗达里。嗨!后来才弄清楚,原来是塔契夫的爵爷。而且一点好结局都没有。让邪魔应在这条狗身上吧。” 
  “这个人可不是一个骑士,因为他并没有骑着马,”雅金卡说,一面张大眼睛望着。“我甚至还看出他没有带武器,只是左手拿着一根棒……” 
  “他还在边摸边走呢,仿佛在黑夜里行走一样。” 
  “而且简直看不出有什么移动;他一定是个瞎子?” 
  “千真万确,他是个瞎子——瞎子!” 
  他们策马前进,不一会就来到了这个老人面前,他正在用棍子探着路,慢慢走下山。确实是个身体硕大的老人,而且当他们来到他身边的时候,他们也觉得他是一个巨人。他们看得清清楚楚,他完全瞎了。他没有眼睛,只有两个血红的眼窝。他的右手没有了;只缚着一捆破布。他的头发雪白,披散在肩上,胡子一直垂到腰带上。 
  “他没有吃的,也没有同伴,连一条狗都没有,自己摸着走,”雅金卡喊道。“天呀,我们不能不帮助他一下。我不知道他是否懂得我的话,让我试着用波兰话同他说说看。” 
  于是她跳下了马,走到乞丐跟前,一边在她那吊在腰带上的皮包中找钱。 
  乞丐一听到嘈杂的人声和马蹄声,就像一般瞎子那样把棒向前一伸,抬起头来。 
  “赞美耶稣基督,”姑娘说。“老公公,您懂不懂天主教的规矩?” 
  可是老人一听到她那好听的、年轻的声音,就浑身发抖;脸上浮起一阵奇怪的红晕,仿佛是出于柔情似的;他的眉毛盖住了空空的眼窝,突然扔掉了棒,跪在雅金卡面前,伸开了两臂。 
  “起来!我一定帮助您。您怎么啦?”雅金卡惊异地问。 
  但是老人没有回答,只是两滴眼泪从脸上滚下来,呻吟道: 
  “啊!——啊!——啊!……” 
  “为了天主的爱——您不会说说话么?” 
  “啊!——啊!——啊!……” 
  他举起左手,先画了个十字,然后用左手指着他的嘴。 
  雅金卡不懂这意思,她望着玛茨科,玛茨科说: 
  “他好像是表示他的舌头给人家割掉了。” 
  “他们把您的舌头割掉了么?”姑娘问道。 
  “啊!啊!啊!啊!”老人喊了好几声,不住点着头。 
  接着他用手指指着两只眼睛;又用左手向残废的右臂一划,表示右手让人家斫掉了。 
  现在雅金卡和玛茨科两个人都明白他的意思了。 
  “谁把您弄成这样的?”雅金卡问道。 
  老人又在空中一再画着十字。 
  “十字军骑士团。”玛茨科喊道。 
  老人好像表示肯定似的,又把头搭拉在胸口上。 
  静默了一会儿。玛茨科和雅金卡彼此吃惊地相互望了一下,因为现在摆在他们面前的就是活的证据,表明了十字军骑士的残酷,可是谁也没有办法去惩罚那些自称为‘叫十字军骑士”的骑士。 
  “正义在哪里!”玛茨科最后说。“他们这样狠心地惩罚了他,天主才知道是否应该如此。我要是知道他是哪里人,我一定领他回去,因为他大概是这邻近一带的人。他懂得我们的话,这里一般人都同玛佐夫舍人一佯。” 
  “您懂得我们说的话么?”雅金卡问。 
  老人肯定地点了点头。 
  “您是这一带的人么?” 
  不!老人摇摇头。 
  “那末,也许您是从玛佐夫舍来的吧?” 
  是的!他点点头。 
  “是雅奴希公爵的属下么?” 
  是的! 
  “可是您到十字军骑士里头干什么呢?” 
  老人不能回答了,但是脸上露出一种非常痛苦的神态,弄得雅金卡由于同情他而心房剧烈地跳动起来。即使不易动情的玛茨科也说道: 
  “我相信准是那些条顿狗崽子害苦了他。也许他是无辜的。” 
  雅金卡摸了些零钱放在这老人手中。 
  “听着,”她说,“我们不会抛弃您的。同我们一起到玛佐夫舍去吧,我们要在每个村子里打听您是不是那个村子的人。也许我们会找得到。起来吧,我们又不是圣徒。” 
  可是老人却没站起来,不,他甚至把头俯得更低,拼命抱住她的一双脚,好像要求她保护和向她表示感激似的。然而,他脸上还是教人看出一种惊奇的甚至是失望的神情。也许他从她的声音中听出了他是跪在一位年轻女子面前;可是他的手却无意中摸到了骑士和扈从们惯常穿的牛皮长统靴。 
  她说道: 
  “准定这样;我们的马车立刻就可以来到,您就可以休息休息,吃些东西。不过现在我们不是马上带您到玛佐夫舍去,我们得先到息特诺去。” 
  老人一听到这话,顿时一跃而起,满脸显出惊恐。他张开双臂,仿佛要拦住他们的去路;喉咙里直发出奇怪的、绝望的咕咕声,叫人听来既恐怖又难受。 
  “您怎么啦?”雅金卡非常吃惊地喊道。 
  这时候捷克人已经同安奴尔卡赶到了,他向这老人目不转睛地注视了一阵之后,脸容一变,突然转向玛茨科,声音奇特地说: 
  “看在天主分上,请允许我,爵爷,同他说几句话,因为您不知道他是谁。” 
  说完以后,他来不及等待许可,就向这老人冲了过去,把手搭在他的肩上,问他道: 
  “您是从息特诺来的么?” 
  这老人好像被他的说话声音吓了一跳,先强自镇定下来,肯定地点了点头。 
  “您不是到那里去找您的女儿么?……” 
  唯一的回答是一声沉重的呻吟。 
  哈拉伐的脸苍白了,他紧瞪着这老人的脸庞望了一会儿,然后他缓慢而又从容地说道: 
  “那末您就是斯比荷夫的尤仑德啰。” 
  “尤仑德!”玛茨科叫道。 
  可是尤仑德就在这时激动得昏过去了。漫长的苦刑,挨饥受饿,路途困顿,完全把他搞垮了。他离开地牢已经有十天了,一路全靠一根棒摸索着走过来,摸错了再摸,饥饿,疲乏,不知道自己往哪里走,又无法问路;白天里向着温暖的阳光走,夜里就在路边的沟里过夜。有时他经过一个村庄,或者小村落,或者偶然在路上遇到了什么人,他只能用他的一只手和叫喊声来乞讨,可是难得碰上一个人肯同情他,帮助他,因为人们按例都把他当作一个受法律和正义所惩罚的罪犯。两天来,他就靠树皮和树叶度日;他简直已经放弃了到达玛佐夫舍的一切希望,不料突然间遇到他本国人这些同情的声音和善良的心意;其中有一个还使他想起自己的女儿的动听的声音来;到最后人家提起他自己的名字,他就大为激动了,再也不能自持了;他的心碎了。许多念头都在他脑子里翻腾;要不是这捷克人强壮的双臂扶住了他,他一定会仆倒在路上的尘埃里。 
  玛茨科连忙下了马,和捷克人一起扶住了他,把他抬上马车,放在柔软的干草堆上。雅金卡和安奴尔卡看护着他。雅金卡看到他自己不能把酒杯凑到嘴上,就为他拿杯子。喝过酒后,尤仑德立刻就睡着了,睡到第三天才醒过来。 
  这时候他们坐下来商议了。 
  “闲话少说,”雅金卡说,“我们现在不要到息特诺去,而是要到斯比荷夫去了,我们要尽一切办法把尤仑德安全地送到他自己人身边。” 
  “瞧,你下了命令,可是怎么能办得到,”玛茨科回答。“不错,我们必须把他送到斯比荷夫去,可是我们不必大家都陪他去,一辆马车尽够送到那里了。” 
  “我不是下命令,我只是这么想,因为到了那里,我们也许可以向他探听出许多关于兹皮希科和达奴莎的消息来。” 
  “可你怎么能从一个没有舌头的人那里探听到消息呢?” 
  “尽管他没有舌头,消息还是可以从他身上得到的。您没有看到即使他不说话,我们也已经从他那里得到了所有的必要消息了么?等我们习惯了他的手势以后,那我们就容易得多了!比如说,不妨问他兹皮希科是否已经从玛尔堡回到了恩特诺。那么您就可以看到他或者是点头肯定,或者是摇头。” 
  “这倒是真的,”捷克人喊道。 
  “这我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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