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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怕在现在,亚当也认为,这番交谈不过是顺理成章罢了。尽管他对珀西非常尊敬,尽管他们的友谊非常深厚,但是要亚当主动脱离汽车工业,那简直是不可想象。
他们两人面对面坐在椅子里。珀西在椅子里挪动一下。他有个习惯,坐着时总是忽而转东忽而转西,这一来,他那个瘦长的身子就好象是弯弯曲曲的了。每转一下,也等于是告诉人家说,话题要转了。
“你有没有想要知道,”珀西说,“将来在你的墓碑上会题上些什么?”
“我根本说不上我将来有没有一块墓碑。”
珀西挥一挥手。“我是在打比方啊,老弟。我们将来都会有块墓碑,不是石头的就是虚无缥缈的。墓碑上会记下我们生前所做的种种,我们身后留下的一切。你有没有想到过你的碑文?”
“大概想到过,”亚当说。“想来我们大家都想到一点。”
珀西十个手指尖对在一起,他怔怔看着手指。“大概你有几件事可以一提。比方说,‘他是汽车公司副总经理’,甚至还可能是‘总经理’——那是说,如果你走了运,胜过了其他所有强大的对手。不用说,你的同道不少,不过人多得很。有那么多的汽车界总经理和副总经理呢,老弟。多得有点儿象印度人口呢。”
“既然你要发宏论,”亚当说道,“那何不就开门见山说出来呐?”
“意见提得好,老弟。”
亚当心里想,有时候珀西把他那矫揉造作的英国派头摆得太过分了。这种派头非得矫揉造作一番才行,因为不管珀西是不是英国从男爵,他在美国毕竟已经住了二十五年啦,现在除了讲话以外,所有的趣味习惯都美国化了。
但或许这正说明个个人都有不足之处吧。
这时珀西向前探出身子,恳切地瞅着亚当。“你总知道你那块墓碑上会题些什么了吧:‘他干出的一番事业既新奇又高尚。他领导大家开辟新路,开垦生地。他身后留下的事业既重要又不朽。’”
珀西往椅背上一靠,仿佛那么样的长篇大论(这在他倒是少见的事),那么样的慷慨激昂,累得他筋疲力尽了。
在接下来的一阵沉默中,亚当觉得,自从谈话开始以来,再也没比此时此刻扣人心弦了。他心里承认,珀西讲的都是实话,他也真想知道,一旦“参星”过时了,没用了,在人家的心里还会留多长时间。“远星”也一样,还不是一下子就忘了。这两种汽车现在看来都重要,都支配不少人的生活,也包括他自己的生活。可是,在未来的岁月里,会显得多重要呢?
这套办公室里静悄悄的。时间已近傍晚,这儿也好,办公大楼里的其他地方也好,白昼工作的压力在缓和下来,秘书等人纷纷回家了。亚当从坐着的地方望出去,可以看到高速公路上的来往车辆,随着工厂里和办公室里涌出大批大批的人,车辆流速等级就越来越大了。
他之所以选了这个时间碰头,是因为珀西特地要求他们至少要有一个小时的清静。
“再给我谈谈超导体的事,”亚当说,“就是你刚才谈的那个突破的事。”
珀西平平静静地说:“有了超导体,就可以得到巨大的新能量,可以有机会洁净我们的环境,创造出人间空前未有的丰富物资。”
办公室那头,亚当的办公桌上的电话嘀铃铃、嘀铃铃,一个劲响着。
亚当不由恼火地朝电话瞅了一眼。珀西还没来前,他就关照过秘书厄休拉,叫她不要来打扰他们。看来珀西对这样打扰也不痛快。不过,要没有充分理由,厄休拉决不会对他的吩咐不当一回事,这点他是知道的。他赔了不是,走到房间那头,在办公桌边坐下,拿起了电话。“我本来不会打电话给你的,”秘书压低了嗓门说,“可是斯蒂芬森先生说,他非得跟你谈一下不可,事情万分紧急。”
“斯莫盖·斯蒂芬森?”“是的,先生。”亚当怒气冲冲说:“把他今天晚上在什么地方的电话号码记下来。回头我尽可能打电话给他。可现在我不能听电话。”他觉出厄休拉在迟疑不决。“特伦顿先生,我刚才就是这么说来的。可是他一定要你听。他说,你一知道是怎么回事,你就不会怪他打扰了。”
“妈的!”亚当不胜歉疚地看了珀西一眼,问厄休拉说:“他还没把电话挂断吗?”
“没有。”
“好,把电话接过来吧。”
亚当一只手捂住话筒,对珀西保证说:“就一分钟时间,只谈一分钟。”
他想,象斯莫盖·斯蒂芬森这种人的毛病,就是总认为自己的事不能再重要了。
卡嗒一声。响起了汽车经销商的声音。“亚当,是你吗?”
“是啊,我就是。”亚当可不想掩饰心头的不快。“听说我秘书已经告诉过你我很忙。不管是什么事,都得等一下。”
“要不要我把这话告诉你太太?”
他怒悻悻回答说:“这算是什么意思?”
“意思是说,大经理先生忙得连一个朋友的电话也不能接,你太太被捕啦。也许你以为是违犯交通规则吧,不是的。是为了偷东西。”
亚当惊得哑口无言,斯莫盖径自说了下去。“如果你想要救她,也救你自己,现在马上丢下你手上的一切事情,到我等着的地方来。听仔细啦。我来告诉你到什么地方。”
亚当眼前好似金星乱舞,记下了斯莫盖说出的那个地址。
“我们必须请个律师,”亚当说。“我认识好几个。我这就打电话去找一个,叫他到这儿来。”
这时他和斯莫盖·斯蒂芬森在一起,就在郊区警察局的停车场上,斯莫盖的汽车里。亚当还没到警察局里去过。斯莫盖劝他待在车里,听他把埃莉卡的事从头到尾讲一遍。这些事,他是从阿伦森队长给他的电话里听到的,也是亚当没来前他上队长办公室里听到的。亚当越听越紧张,心里一发愁,眉头也越蹙越紧了。
“对,对,”斯莫盖说道。“去打电话给律师。你既然要这么办,那何不也去打电话给《新闻报》、《自由新闻》和《伯明翰怪客报》呢?他们说不定还会派摄影记者来呢。”
“这有什么关系?明明是警察局胡涂,搞错了。”
“他们没搞错。”
“我妻子决不会……”
斯莫盖火冒三丈地打断了他的话:“你妻子干了。你听明白了吗?她非但干了,还在坦白书上签了字。”
“叫我怎么信得了。”
“你还是信的好。阿伦森队长告诉我的;他可不会瞎扯。再说,警察也不是傻瓜。”
“对,”亚当说,“我知道他们不是傻瓜。”他深深吸了口气,又慢慢吐出来,强自认真考虑一下——自从半小时前同珀西瓦尔·施托伊弗桑特匆匆分手以来,他这还是第一次冷静下来思考呢。刚才珀西倒善观气色,虽然亚当没有细谈那突如其来的电话为的是什么,但他知道出了什么大事。他们约定当天夜里或者隔天早晨由亚当打电话到旅馆里找珀西。
这会儿,斯莫盖·斯蒂芬森坐在亚当旁边等着,一面抽着雪茄烟,抽得满车烟雾腾腾,尽管车里有空气调节设备也不顶事。车外,还是凄凄凉凉地下着雨,从午后到现在没有停过。暮色降临了。车辆上和房屋里的灯一一亮了。
“好吧,”亚当说,“就算埃莉卡干了他们说的事,其中也必定另有原因。”
汽车经销商出于习惯,伸手摸摸胡子。刚才亚当来时,他对亚当的招呼不冷不热,一副非敌非友的态度,现在他说话的口气也模棱两可的。“不管是什么原因,我想那也是你和你太太之间的事。对也好,错也好,那也是你们的事;都跟我不相干。我们现在要谈的是眼前的情况。”
一辆警察巡逻车开到靠近他们停车的地方。两个穿制服的警察下了车,一左一右押着另一个人。那两个警察朝斯莫盖·斯蒂芬森的汽车和车上的两个人狠狠看了一眼;这时亚当看出,另一个人上着手铐,眼睛东躲西闪,不敢看人。斯莫盖和亚当看着这三个人走进局里去。
这幕情景叫人怪不舒服地想起这地方处理的事务。
“眼前的情况是,”亚当说,“埃莉卡在那里面——照你跟我说的——
需要救她。或者我自己闯进去,来个以势压人,但这样也许会出岔子;或者我放聪明点,去请个律师。”
“聪明也好,不聪明也好,”斯莫盖嚷嚷着说,“看来你大有可能干出点事,你连收也收拾不了,到将来还会后悔当初不用另一种办法呢。”“什么另一种办法?”“譬如,让我进去先安排一下。代表你办事。譬如,我再去跟队长谈谈。譬如,看看我有什么办法。”亚当心里奇怪自己为什么先前没问一下,嘴上问道:“警察局为什么打电话给你?”“队长认识我,”斯莫盖说。“我们是朋友。他知道我认识你。”他压着不对亚当讲明他已经打听清楚的事,一是,发生偷窃案的那家商店,很可能只要把偷去的那件东西用钱偿还,就了结案子,不会坚持法律起诉的;二是,阿伦森队长明白,这件案子可能在当地引起风波,因此可能安排一个妥善的办法来解决,只要所有的当事人通力合作,谨慎从事就行。“我可束手无策,”亚当说。“如果你认为你有办法的话,那就动手干吧。你要我跟你一起去吗?”斯莫盖坐着不动。两只手握着方向盘,脸上不动声色。“怎么样,”亚当说,“你有没有办法?”“有,”斯莫盖应道,“我想我有办法。”“那么我们还等什么呐?”
“代价,”斯莫盖轻轻说。“什么都有代价,亚当。怎么偏偏是你不知道?”“如果我们谈的是行贿……”“行贿这个词连提也别提!在这儿不行,在里面也不行。”斯莫盖朝警察局做了个手势。“还要记住这一点:威尔伯·阿伦森是个通情达理的人。但是你想许他什么好处,他就会请你太太吃官司。
也请你吃官司。”
“我可没打算这么做。”亚当一脸困惑。“要不是这样,那又是怎样……”
“你这个混蛋!”斯莫盖喊了出来;紧握着方向盘的两只手都变白了。
“你要坑了我,记得吗?还是你认为这件事算不了什么,你把它给忘了?过一个月,你不是说过吗?过一个月,你姐姐就要把她在我店里的股票卖个干净。过一个月,你就要把你那本见不得人的笔记本交给你公司销售部头头。”
亚当倔头倔脑说:“那是我们谈妥了的。跟这件事可没有关系。”
“跟这件事就是有关系!如果你要你太太摆脱这个麻烦,不让她,也不让你在密执安整个州里弄得身败名裂,那么你最好赶快重新考虑一下。”
“你还是讲明要重新考虑什么的好。”
“我不是开了个价吗,”斯莫盖说。“如果还需要讲明的话,那你这个人还没有我想象的一半聪明呢。”
亚当听任语气里流露出心头的鄙夷。“大概我有底了。现在看看我是否想得对。你准备当个中间人,利用你和警察队长的交情,想法释放我妻子,不用法律起诉。作为交换条件,我就得叫我姐姐不要让掉她在你店里的投资,再有,只当不知道你那套不老实的生意经。”
斯莫盖咆哮了起来:“你倒是随口就落出了不老实这个词。可惜你忘了你家里人也有这号事。”
亚当不理这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