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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怎么来了……
言庆道了一声:“福伯,辛苦了!”
然后迈步往里面走。殊不知,这一句福伯,让老头子顿时精神抖擞起来。都说郑少爷性子古怪,傲慢,现在看来,却不是这样。至少在安远堂,那家少爷会叫他一声福伯?
郑福的这点心思,言庆自然不知道。
他才走进前堂,就听里面传来一阵熟悉的笑声。
“杜大哥!”
言庆一下子就听出来了那笑声是发自何人。莫非,是杜如晦和张仲坚过来了?
他三步并作两步,跑进了前堂。
只见杜如晦一袭青衫,足蹬黑靴,正在和郑世安说话。
在他身边,作者一个年纪和他差不多大的青年,一脸庄重之色,也是青衫黑靴打扮。
与杜如晦不一样,青年看上去似乎不太喜欢说话。
徐世绩和郑宏毅在一旁坐着,不时还能和杜如晦交谈两句。可那青年,似乎不愿开口。
“言庆!”
杜如晦很高兴,跑上前一把将言庆抱起来。
“哈,你这是跑哪儿去了?”
“我去河堤上晨练了……”
“嘿嘿,让老杜看看。恩,这才几个月的功夫,你可是长高了不少……也更有名气了,现在整个关中都在谈论你的诗,你的字。昔日的小家伙,如今可成了大名鼎鼎的鹅公子了。”
杜如晦这一通夸,让言庆多少有些不好意思。
他下来后,又和徐世绩打了个招呼,然后向郑宏毅一欠身。
“小公子,你也来了!”
郑宏毅用力的点头,“言庆哥哥,颜先生说,以后下学了,我可以过来找你读书。”
“读书啊,还是听故事?”
“恩,恩,先听故事,再读书。”
很显然,一个多月前的那一场争纷,并没有影响到郑宏毅对言庆的态度。他还是和从前一样,开口叫言庆‘哥哥’。殊不知,当初正是因为这一声‘哥哥’,让崔夫人下定了决心。不过现在倒是无所谓了,不管怎么说,言庆归宗后,这声‘哥哥’,还担当的起。
“言庆,之前的事,我不知道。”
这也是‘玉带门’发生后,徐世绩第一次见到言庆。
对于那一次,他未能出面帮到言庆的忙,徐世绩还是心怀愧疚。言庆嘻嘻一笑,和他用力的拥抱了一下。
言庆的个头在这两个月里,长的很快。
之前他比徐世绩要低一个头,现在却只低了半个头。
他这一亲昵的动作,让徐世绩心里一暖,小脸上也露出了灿烂的笑容。
“言庆,我来向你介绍一下,这位是我的至交好友,房玄龄。”
“房大哥您好……”
言庆笑眯眯的上前见礼,可是这礼行到了一半,却突然僵住了,脱口而出道:“你是房玄龄?”
房玄龄自言庆进来后,一直默默旁观。
“你认识我?”
“啊,我听说过您的名字……您十八岁就中了进士,据说是本朝以来最年轻的进士。”
“哦!”
言庆这一句话,可正挠在了房玄龄的痒处,脸上顿时多了几分笑容。
第三九章 石灰吟(下)
历史上,都说是唐太宗开了科举,但实际上,在隋朝就有了科举制度。隋文帝为压制关东门阀和关陇贵族,试图自民间招揽人才。房玄龄的父亲房彦谦,是隋朝官员,如今是长葛县令。说起来,房玄龄是官宦子弟,但论出身,也是卑品。
他年少时非常聪慧,十八岁就中了进士。
郑言庆在读唐史的时候,曾认真的看过房玄龄传,更知道房玄龄的父亲,是一个好官。
房彦谦后来做到了郡司马,掌管军事。
当他从长葛离开的时候,长葛县的百姓不忍他离去,沿途挽留,后来还立碑纪念。
言庆重生前几年,这块石碑在长葛出土。
所以言庆对房玄龄的父亲做过了解,于是开口说:“我还听人说,房先生的父亲房大人,曾说过:人皆因禄富,我独以官贫,所遗子孙,在于清白耳。言庆甚为敬佩。”
这句话一出口,房玄龄动容了!
他可以把言庆之前的话,当作恭维。但是刚才这一番话,房彦谦的确是对他说过。
至于怎么流传出去?
房玄龄不清楚。
可言庆此举,无疑是表达出了他足够的敬意。这敬意并非是对他,而是对他的父亲。
也就是说,言庆此前的惊异,也不是因为房玄龄,是因为房彦谦。
“言庆小弟过誉了,家父的确是如此告诫我等,却不想小弟居然也知道。”
看得出,房玄龄对他的父亲,是发自内心的尊敬。
言庆心里一动,计上心来。
“小子得知老大人有此言时,亦深敬佩之。
闲暇之余,曾做有一诗,只因苦无引荐之人,无从呈现。今日大兄既然驾临寒舍,小弟还请大兄将这首诗,转呈于老大人,不知可否?”
房玄龄,再一次动容了!
说实在话,他并不是很看得起言庆,总觉得言庆之所以能有如今的名气,固然有其才华在其中,但更多的,则是郑家的吹捧。试想,一个小孩子,能有多少才气?
偏偏被郑家吹得天花乱坠,总让人心里不舒服。
他今日来,也是耐不住杜如晦一旁的絮叨,想着过来坐一坐,和言庆见一面就走。
哪知道,人家竟要为他父亲献诗。
若是房玄龄提前通知过,那言庆很有可能作弊。
可今日他过来,根本没有任何通知,完全是杜如晦为主。去洛阳郑府的时候,甚至没有人知道他是谁,这作弊自然可能性不大。也就是说,眼前这个小子,是真的对他父亲敬佩。再说了,以他父亲的官职,还真不可能引得郑家人来作弊呢。
不管言庆这首诗,是好是坏,房玄龄对言庆的感官,那是噌噌直窜。
“还请公子赐教。”
人家给他老子献诗,房玄龄自然要改变对言庆的称呼。
“爷爷,烦劳您让人取纸笔来。”
杜如晦惊讶的站在一旁,连连点头:“言庆快快写来,我来为你研墨。”
郑世安不明白,言庆为何如此看重房玄龄。
不过,他也想看看,自家这孙儿,究竟妖孽到何种地步。于是命人取来笔墨纸砚,不等下人动手,房玄龄恭敬上前,为言庆铺开纸张;杜如晦挽袖子上前研墨,而徐世绩则在一旁捧笔而立。
好家伙!
这若是传扬出去,可真是一场美谈啊……
言庆并没有意识到,他此刻做的事情,在后世会引起多么巨大的轰动。两个名相,一个战神!
言庆走上前,从徐世绩手中接过了毛笔。
他沉吟片刻,提笔书写:千锤万凿出深山,烈火焚烧若等闲。
杜如晦和房玄龄在一旁轻轻吟出,相视一眼,连连点头。
“粉身碎骨浑不怕,要留清白在人间!”
无耻就无耻些吧,这首本是明代名臣于谦所做的《石灰吟》,就这样提前出现了。
于谦用以自喻的诗,若放在房彦谦身上,倒也妥帖。
同样都是品格高贵之人,只是房彦谦的运气,显然没有于谦好。以至于后世人只知房玄龄,而不知房彦谦。言庆也不知道,这首诗会给房彦谦带来怎样的命运?
不过房玄龄却是激动不已,连连点头。
待言庆写完,他立刻上前,一揖到地:“家父常言,世无知己。今日拜公子吟诗……我,我,我代家父感激。”
“房大哥,您这是何必。”
言庆只是为了提前和房玄龄拉近一下感情,所以才盗窃了这一首诗。
他不懂房玄龄为何如此激动,是因为他完全忘记了,他如今响彻在外的‘鹅公子’之名。
以言庆今日这一首诗,房彦谦想不出名都难了。
甚至很有可能,他因为这一首诗,而入得圣人之眼。
这让房玄龄,又如何不为之感动呢?
杜如晦说:“也只有能写出不公侯的鹅公子,才能有今日这首诗啊。”
言庆闻听,不由得讪讪脸红……
可不管郑言庆是不是盗书,他知道,自己和房玄龄的关系,依然拉的非常近了。
日后在李世民跟前,哥也算有了能说上话的人。
即便是抱不住李二的大粗腿,能抱住眼前这两位的粗腿,终归也是一件好事……
再说了,身后面还有个战神的大腿立在那里呢!
言庆想到这里,脸上的笑容格外灿烂。
经过这一件事情,大家共处一堂,也就变得和谐了不少。房玄龄再也不敢小看言庆,甚至言语之间,有求教之意。
“杜大哥,你什么时候到的洛阳?张大哥怎么没来?”
“你是说张三郎啊!”
杜如晦笑道:“他去兰州做事了……不过前些日子,他派人给我送来一封书信,说是过些时候会来看你,还说要给你带来一件礼物呢。至于我吗,我是随家祖,在昨天夜里抵达。”
“哦,那房大哥也是专程来的吗?”
房玄龄连忙摇头,“那倒不是,我新获委任,要去隰城(今山西汾阳)出任隰城尉。正好家父来信要我过去一趟,所以就顺路来洛阳……今天午后,我就要赶往长葛,先与家父见过,就要赶去隰城了。”
房玄龄中进士之后,只得了一个羽骑尉的武散官。
而出任隰城尉,算是实权官职,也就是隰城县尉,比之先前的官职,算是高升了。
“原来如此,那却要恭喜房大哥了。”
郑言庆连忙起身道贺,然后笑道:“既然如此,那房大哥干脆就在舍下用饭好了。
这时候也不早了,赶回洛阳也颇为费事。
倒不如在这里用餐,吃罢饭以后,还可以歇息一下,省的路途遥远,赶得疲乏。”
房玄龄看了一眼杜如晦,却见杜如晦一副你做主的模样。
他当下起身,“公子美意,乔本不该推脱。然则我和如晦日中还要和杜工部汇合,实在抱歉……不如这样,改日若有机会,公子可至隰城,让乔一尽地主之谊。”
房玄龄又名房乔,他以自己的别名自称,就表明了他已经把言庆和他放在同一等级上,也算是认可了郑言庆。
杜如晦也说:“我这次是陪我祖父来的,没有事先通报,只怕不太方便。
不过房乔要走,我却是不会离开的。我看言庆你这住处也宽敞,嘿嘿嘿,等我回去之后,禀明家祖,然后再搬过来住。到时候天天缠磨你,你可不要推脱才是。”
“哈,我高兴还来不及呢。”
言庆欣喜万分。
杜如晦若是搬过来住,岂不是日日可以培养感情,到时候这关系,可就能拉的更近!
第四十章 隋末大拆迁(上)
杜如晦和房玄龄与言庆说了一会儿的话,就告辞离去。
徐世绩与郑宏毅也起身准备离开。不过在走出前厅的时候,徐世绩把言庆拉到一旁。
神神秘秘的从怀里取出一张书笺,递给了郑言庆。
“这是什么?”
言庆疑惑的看着徐世绩,有些不明所以然。
徐世绩似乎有点不好意思,犹豫了一下轻声道:“前些时候你去荥阳,有河东裴氏族长和老太爷一起过来,目的就是想要看看你。可没想到……裴家族长走的时候,曾留下请求,想让你写一片祭文。前两天你没来的时候,裴家族长把祭文的内容送了过来。大公子让我过来,就是想找你把这篇祭文抄录一遍,可以吗?”
原来,是郑仁基觉得不好意思开口,所以让徐世绩出面。
郑言庆当然知道,这是郑大士想借用他,与河东裴氏拉上关系。要说起来,河东裴氏家族的历史,和郑家差不多,也是一个拥有着几百年传统的老牌关东世族。
裴家和郑家,也有姻亲关系。
只是由于自北魏以来,裴家人才辈出,几乎每一代都有两三个支撑门面的人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