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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庆问道:“你可是听到了什么风声?”
裴行俨犹豫一下,轻声道:“反正你小心些,我听人说,洛阳可是有不少人,视你为眼中钉呢。”
“谁?”
“这个嘛,我不好说……反正你还是多加小心,莫要被人寻了借口。”
裴行俨都这般说话,李言庆也不得不谨慎起来。
不过他倒不是太担心,因为他手中,还有底牌没有显露。
只是这李密逃亡走的消息,让他感受到莫名压力。送走裴行俨后,他孤坐在书案后,在纸上写出‘李密——瓦岗’的字样。历史上,这位蒲山公,不正是借助瓦岗,才化龙而起吗?
如今,瓦岗已开始将目标向荥阳转移。
虽然还没有攻城略地,可是对荥阳所造成的危害,已显而易见。
一旦这两者汇合在一处,又会给荥阳,带来怎样的灾难呢?
一想到这些,李言庆心里就沉甸甸。
他把那写着密密麻麻名字的纸张,扔进火盆中。迈步走到窗前,用力推开窗户。一股风,灌入茅庐里,令他激灵灵,打了一个寒蝉。
一个又一个熟悉的名字,出现在他的面前。
李言庆的危机感,越发沉重。看着窗外白皑皑的雪原,他轻声叹了口气,“这风雨,终究来了!”
第四卷 麒麟高卧声自远
第一章 桃花三月下江都
大业十年过去了,留下一地鸡毛!
杨广三征辽东,征天下兵马,百道俱进,誓要一举平定高句丽。
然则他忽略了一件事情,那就是在经历两次征伐失败后,国力大损,士兵厌战,民力疲乏。
杨玄感失败了,但却引发出剧烈动荡。
各地反叛此起彼伏,声势越来越大。在这样的情况下,士兵无心恋战,逃亡者相继不绝。即便杨广在涿郡祭祀黄帝,斩逃亡者,以血涂抹战鼓,亦不能制止士兵的溃逃。至七月杨广督战怀远镇时,各地兵马失期不至。好在高句丽经历两次征伐后,也呈现出疲态困惫。
加之百济王义慈突然强硬,与新罗同时上表朝廷,表示愿意臣服杨广。
高句丽王高元,在乙德文支和渊太祚的建议下,派遣使者请降。与此同时,杨广似乎也厌烦了战事,眼见大军将胜之际,却同意了高句丽的投降。八月时,隋炀帝下令,班师还朝。
之所以说一地鸡毛,却是因为在那一年的十月,也就是高句丽人请降后的两个月,高元再次向杨广宣战。
杨广闻之大怒,意欲再次征伐。
可是连小孩子都能看出,隋室已无力再次征伐,于是连番劝谏,最终令杨广平息了这个念头。
因杨广一时好大喜功,致使靺鞨人再次崛起,并与突厥达成联盟。
不过高句丽的情况,也并不乐观。高元在第二年,也就是大业十一年病亡,留下幼子继承王位。然则这个时候,高句丽两大权臣,渊太祚和乙支文德又发生了冲突,致使高句丽出现分裂的态势……
同年延安人刘迦论勾结稽胡,自称皇王,起兵造反。
隋炀帝命左骁卫大将军屈突通为关内讨捕大使,发兵击之,于上郡大败叛军,斩刘迦论及其将卒,万余。
然则,反叛虽然平息,刘迦论所带来的危害,却更为严重。
突厥可汗咄吉,那鹰隼般的目光,已开始凝视中原,露出了狰狞的面容……
大业十一年,王须拔造反,魏刀儿肆虐山西。
隋炀帝在巡视雁门时,遭遇突厥人附近,被困雁门关。山西讨捕大使,太原留守李渊前往救驾,也就是在这一年,年十六岁的李世民,第一次随父参战,并立下战功,赐千牛备身。
李子通在江南造反,试图吞并险些被丹阳郡守房彦谦打残的杜伏威所部。
不成想杜伏威与辅公佑奋起反抗,击溃李子通。后隋军大将来整,乘势追击,大败杜伏威。杜伏威只得退回历阳,厉兵秣马。丹阳郡郡守房彦谦则对李子通穷追猛打,将其赶回海陵。
十月,有城父人朱粲起兵造反……
十二月,李渊招降山西群盗,使河东地区,恢复安宁。
大业十二年,在不知不觉中,到来!
……
杨广自从在雁门关遭遇突厥人围困之后,精神一直萎靡不振。
他想不明白,自登基以来,他可谓是兢兢业业,苦心筹谋。凭借父辈留下的基业,他开疆扩土,可谓是春风得意。怎么突然间风云变幻,江山就乱成一团麻?难道说,他开疆扩土,错了吗?难道说,他宣扬国威,错了吗?难道说,他想要令四方来朝,都做错了吗?
杨广越想就越想不明白,越想,就越钻进了牛角尖。
非我负天下人,实天下人负我!
一日,当杨广看罢三国演义之后,突然仰天长叹,把那部由洛浦书馆刊印的《三国演义》,丢弃一旁。我欲为世人谋万世福泽,然则世人却视我为昏庸。既然如此,我做这许多事情,又有何用?
杨广是个聪明人,但聪明人,往往会变得偏执。
杨广就是这样的状况,一时间心灰意冷,再也无心朝政。
同时,杨玄感之乱给他带来的打击,至今仍无法消除。他对朝中文武百官,更是万分猜忌,总觉得这所有人,都想要篡夺皇位。关中的关陇世族,关东的世胄门阀……历数之下,世上无一好人。勿论是洛阳还是长安,都无法给他带来安宁,反倒是早年间的江南烟雨,变得极具吸引力。
在大业十一年时,杨广下令修造龙舟。
如今龙舟已成,他再也不想留在这个让他感觉恐慌的地方。于是在大业十二年三月,下诏前往江都。
“陛下欲往江都,可洛阳却不能没有安排。但不知,陛下予以何人留守?”
“一如前例,越王留守洛阳,代王留守长安。”杨广破天荒,自从雁门回归后,主动早朝。
他在朝堂上,下诏开设箕山,黑石两大鹰扬府,以增强对东都洛阳的拱卫。
此前,荥阳郡治下,已开设有罗口、荥泽、牛渚口、圃田和大騩山五座鹰扬府。其中荥泽、牛渚口与金堤关、虎牢关相互拱卫;罗口镇守黑石关,保护黑石关和邙岭通路;圃田位于荥阳最东面,也是最前线;大騩山则临近新郑,是荥阳东南面的一处屏障。本来,以此五府拱卫荥阳郡,已经绰绰有余。然则随着民变日益增多,荥阳作为东都锁钥,更要严密保护。
故而,杨广在金紫光禄大夫裴世矩等人的建议下,增设两座鹰扬府。
不过在同时,也撤销了罗口鹰扬府,并入黑石府治下。
原罗口鹰扬府鹰扬郎将徐世绩,因功升任鹿蹄山鹰扬郎将,秩比从五品,出镇伊阙关。其麾下兵马,归黑石府所治。也就是说,新开设的黑石府,不仅仅要担负起护佑虎牢关、荥阳至黑石关所有通路,同时还要担负起黑石关西南,黑石渡口的守备任务。其责任更显重大。
故而,黑石关鹰扬郎将,秩比正五品,将凌驾于荥阳六大军府之上。
这样一个官职,自然极其重要。
以至于谁将接任黑石府鹰扬郎将,就成为文武百官,讨论的重点……
箕山位于荥阳西南,与大騩山遥相呼应。而箕山鹰扬郎将的人选,在经过一番讨论之后,很快就有了结果。
杨广下诏,封张季珣为箕山鹰扬郎将,秩比从五品。
对于这个任命,所有人都不会感觉奇怪,更无心反对。张季珣,吴县张氏族人,同时也是张仲坚的族叔。张季珣的父亲张祥,曾担任晋王府长史。杨广在太子之争胜出后,出镇地方。
汉王杨谅起兵时,张祥誓死不降,与城同亡。
说起来,张祥是第一批从龙之士,对杨广忠心耿耿。所以当杨广点张季珣为箕山郎将的时候,谁也不敢反对。这可是杨广的心腹重臣,同时吴县张家,又与萧皇后关系密切。萧皇后未嫁时,就是在其舅父的抚养下长大成人。而萧皇后的舅父,也正是吴县张氏所出。朝臣们不是傻子,得罪了杨广,说不得在他那喜怒无常的脾气下,还有一线生机。若得罪萧皇后……
所以,争论的重点,就集中在了黑石郎将的上面。
该由谁来出镇黑石关?谁来担当黑石郎将?朝臣们你争我夺,相互争辩,只把这朝堂,乱成一锅粥。
“裴卿,为何不说话?”
杨广发现,虽然朝臣们争吵激烈,可是金紫光禄大夫裴世矩,却两眼微闭,一言不发。
裴世矩说:“荥阳是东都锁钥,黑石关更是洛阳的最后一道屏障。此关系东都安危,臣不敢妄言。”
此言一出,满朝文武,顿时息声。
杨广不禁笑了!
“既然裴卿不愿开口,那就由朕代裴卿,推荐一人如何?”
“陛下所推荐之人,定然合适,老臣绝无异议。”
这君臣之间一番对话,其实也是杨广告诉满朝文武:黑石郎将的人选,朕已经有了主意。
所谓代裴世矩推荐,说穿了,就是杨广自己的意思。
如此费周折,不过是不想被说成独断朝纲而已。杨广说罢,环视满朝文武。
他沉吟一下,“黑石关距离巩县,不足十里,属巩县所辖。既然是黑石郎将,何不由巩县男出镇?”
巩县男,五等爵之中,品秩最低的男爵。
若说全称,应该是巩县男爵,配享有二百户食邑。
杨广笑眯眯的说出了心目中的人选,一时间在朝堂上炸了锅。
“陛下,黑石关乃东都最后一道屏障,关乎洛阳安危。巩县男年方十九,恐无法担此重任。”
“是啊陛下,巩县男年幼,恐无法担此重任。”
杨广脸色一沉,刚要开口。
却听裴世矩说道:“诸公此言此言,巩县男虽尚未成丁,然则名动士林,功勋卓著。其文名且放在一旁,单论其十五岁征战高句丽,生擒高建武;十六岁率一县青壮,阻杨玄感十万大军近十余日,更有复夺汜水、荥阳、管城之功劳。只因其祖父病故,故而三载丁忧……
如今,三载已满,陛下论功行赏,区区黑石郎将,也是在常理之中。”
这巩县男,赫然是李言庆。
说起来,李言庆三年前因郑世安亡故的缘故,丁忧三载。
虽则无法出仕,可是却得了一个巩县男的爵位。在当时人看来,李言庆的功劳,出任这终身巩县男,似乎并无大碍。加之这只是个虚职,除了二百户食邑之外,李言庆并没有什么权力。
想来,这是杨广为安抚功臣,向世人昭示恩德的手段。
所以当诏书发出之后,许多人虽然吃惊,倒也没有站出来反对。
可现在看来,三年前的一纸诏书,所为的,确是如今的黑石郎将。也就是说,在荥阳开始黑石府的构想,在三年前就已经有了端倪。可惜,谁也没有觉察到杨广的这个想法,甚至包括裴世矩在内,同样感到意外。但既然杨广说了,是代他来推荐,裴世矩当然会竭力维护。
“元太府也说,黑石关是东都屏障,岂是等闲人可以出镇?
李言庆文采出众,忠直刚正,兵法谋略,无不精通。况且其在荥阳善名卓绝,三载来,各地纷纷奏报库府不足,饥民众多。唯有荥阳,从未有过这等消息。此何也?全赖李言庆召集荥阳缙绅,捐粮献才,开始粥棚。据我所知,李言庆等人三载来,耗费钱粮近十万贯。当初,杨玄感肆虐河洛时,洛阳也有此等情况。却偏偏无一人肯站出来,行此等大善之事……
元太府可能不知道,荥洛百姓,提起李言庆,莫不要尊一声:李大善人。
有此等人物出镇黑石关,若有意外,其振臂一呼,可令河洛呼应,东都又何愁不得安宁乎?”
元太府,名元文都,任太府卿,洛阳留守。
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