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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天色已大亮,众人收拾行李,启程动身。
郑言庆坐在车里,思索对策。
当车队绕过首阳山的时候,突然听到一阵隐隐约约的歌声,并伴有一阵鼓乐声响。
“停车!”
郑言庆侧耳倾听,猛然变色。
他大喊一声,从车厢里走出来,站在车辕上,举目眺望。
歌声,在山间回荡,久久不息。
霞光如涂,斑斓绚丽。一轮红日自山间出,格外壮观。隐约间,言庆看见远处山巅之上,有人影晃动。虽然距离遥远,也看的不太真切,但他知道,朵朵在那里。
因为,那歌声正是他先前所做的《卜算子》。
我住长江头,君住长江尾。日日思君不见君,共饮长江水。
此水几时休,此恨何时已。只愿君心似我心,不负相思意……
郑言庆想要跳下车,却被郑世安紧紧抓住了手臂,“言庆,你现在还不能过去!”
“爷爷……”
郑世安脸色阴郁,厉声喝道:“还不起程赶路?”
车队,在歌声中缓缓行进。
郑言庆咬紧牙关,突然间用手捶了捶胸口,朝着山头影影绰绰的人影,拱手一揖。
他相信,朵朵一定能看见。
只愿君心似我心,定不负相思意!
第十二章 麻烦来了(上)
魏晋以来,胡风渐侵,男女大防开放,甚至已成为文人雅士的生活点缀。
郑言庆的年纪小,可奈何人家才华出众。能创出一种恒古未有之的书体来,若没有些红袖添香的趣事,岂不是少了很多风流?故而,张仲坚三人显得习以为常。
至于心里是否沸腾着八卦之血,言庆不得而知。
坐在车厢里,郑世安正一脸严肃,“言庆,爷爷不管你日后有多大出息,但一点你必须要牢记。不可以和任何人说关于朵朵的事情,否则一定会引来天大祸事。”
“为什么?”郑言庆有些抗拒。
郑世安叹了口气,正色道:“以前,我只以为徐妈母女是落难的世胄贵族,所以也没有在意。可现在看来,似乎并非如此。老爷那等人物,看完了徐弥留言以后,立刻把书信焚毁,不敢将内容告之任何人。我从未见过,老爷如此谨慎的模样。而今日送信的人,口称‘小姐’若何,也说明徐弥并非破落世胄,实乃……”
实乃什么?
郑世安没有说出来。
但言庆却知道,他话语中的意思:徐妈和朵朵,一定是谋逆者!
婴儿时,他曾偷听过徐妈和朵朵的对话,当时徐妈曾提及当朝上柱国,宋国公,右武侯大将军贺若弼的名字。郑言庆就隐约猜测到,徐妈肯定和谋逆者有关系。
可现在,从郑世安口中得到确认,似乎又是另一种滋味。
言庆低下头,片刻后轻声道:“爷爷,你放心吧。”
他即没有答应郑世安,也没有反驳。而郑世安理所当然的认为,言庆已经答应了。
于是也不再谈及此事,话锋一转,把话头就转到了言庆的书体上。
郑世安识字不多,不过见多识广。
郑言庆和他交谈的时候,必须要小心翼翼,以免露出什么破绽出来。好在,郑世安更多的是兴奋,也没有问的太过细致。交谈了一会儿之后,郑世安就困乏了。
上了年纪,毕竟精力上有些承受不住了。
他靠在车厢上,很快就打起盹儿来。而郑言庆,则透过车窗向外面看去,心思早已经飘飞到了九霄云外……
……
正午时分,车队抵达偃师城外。
郑世安命令郑为善在成为圈好了营地,然后和郑为善一起进城。郑为善是要购买一些物品,而郑世安则是奉命去拜访本地的一位富豪。临走时,他让言庆留下来,并告之他不要离开营地。
郑世安前脚刚走,杜如晦就拉着孙思邈找上门来。
“言庆,忙什么呢?”
郑言庆正在把玩那柄绿珠匕首,抬起头说:“没忙什么啊,在这里想事情罢了。”
杜如晦笑得很灿烂,眼睛几乎眯成了一条缝。
“想你那小情人?”
“啊!”郑言庆的脸,顿时通红。
孙思邈没好气的责骂道:“你这家伙,怎么口无遮拦?言庆恐怕正想着他那书体呢。”
说着,目光不自觉的落在了郑言庆手上的绿珠匕首上。
先是一怔,孙思邈惊奇问道:“言庆,你手中拿的,可是绿珠?”
“啊?”郑言庆点点头,“它的确是叫绿珠,孙先生莫非认得它吗?它很有名吗?”
孙思邈说:“我曾听说过这把神兵,乃西晋太康年间石崇花费巨金,请能工巧匠打造而成。石崇有一名宠妾名叫绿珠,故而因此得名……后来绿珠坠楼而死,石崇也被乱兵所杀,这柄绿珠由此而不知所踪。没想到,竟然落入小兄弟之手。”
郑言庆没有想到,手中这柄绿珠,居然还有这样的故事?
孙思邈说:“若真是绿珠,小兄弟你可定要好生收藏。虽说算不得什么神兵利器,但也极为名贵。如果被有心人知道,弄不好还会招惹是非,需知财不可外露。”
“多谢孙先生提醒。”
郑言庆点点头,将绿珠和那包裹青色,写着《别赋》的白布,贴身放好。
杜如晦有些急不可耐,“言庆,外面天气正好,我们何不出去走走,好过在这里气闷?”
“可是,爷爷说不让我出去。”
“郑管家是不让你一个人出去,你现在是和我们一起出去,他怎会责怪你呢?”
孙思邈微微一笑,点头不语。
是啊,有孙思邈在前面挡着的话,想来也不会有什么问题。
再说了,只是出去走走罢了。整日呆在这车厢里,气闷的紧,出去透透气也不错。
想到这里,言庆站起身来。
“孙先生,杜先生,张大哥不去吗?”
“他?”
杜如晦笑道:“仲坚又岂是能闲得住的人?这边刚圈好营地,他就进城去了,说是去见一个朋友……他的事情,咱们不要过问。反正也就是在这附近转转,不会走远。
说起来,这偃师周遭,倒也有些好去处。
这里距离东汉年间的太学府不远,当年你郑氏先祖郑玄先生,还在那里讲过学呢。你既然是郑氏家人,倒也可以去凭吊一番……孙先生,你觉得我这主意如何?”
孙思邈轻轻点头,“如晦说的也有道理。”
既然孙思邈也这么说了,郑言庆也不再坚持。
三人一起走出营地,孙思邈拉着他的手,杜如晦在一旁说笑,朝着太学遗址走去。
早春时节的天气,变化莫测。
走出营地时,尚艳阳高照。可走不多时,风云突变,天空开始飘飞起濛濛细雨。
雨水有些冰凉,落在脸上,让人不由得打了个寒蝉。
好在杜如晦早有准备,出门时带着两把竹伞。与孙思邈分了,三人共用两伞,倒也没有影响游兴。濛濛细雨中,田园居漂浮一抹如丝如缕的轻雾,令天地变得模糊起来。
那路边的杨柳青青,在雨水中随风而动,颇有几分诗情画意。
“雨中踏青,倒别有滋味。”
杜如晦似乎很喜欢这样的一种氛围,对孙思邈说道。
此情此景,带着几分玄意,孙思邈也轻轻点头。只是踏青、踏青,这田野中青色并不多,却让人多少有些遗憾。
东汉太学,始创于建武五年,后屡加扩建。
在建武二十七年的时候,太学讲堂已有十丈长,三丈宽。永建六年时,汉顺帝又下诏扩建,到汉质帝的时候,太学生的人数,已多达三万余人,其规模可见一斑。
曹魏时期,太学再兴。
正始二年,也就是公元214年时,在太学刻立石经二十八块。因正始二年的石经,是以大篆、小篆和隶书三种字体所书,故而又被后人称之为‘三体石经’。其内容更包括了尚书、春秋、周易、公羊传等经典,以供太学生们拓印学习。
西晋以后,以汉魏之制再兴太学。咸宁二年(276)时,在太学外有设立了国子学,使二学并存。晋惠帝曾立下规定,凡五品官子弟可入国子学,六品官以下子弟,则入太学。
只可惜,五胡乱华以来,三百年动荡,昔日东汉太学,已化作了废墟。
“言庆既然曾临摹蔡中郎,想必也知道当年蔡中郎曾在此地,以隶书把分体刻立熹平石经的事情吧……只可惜,那熹平石经已随战乱毁去,只能让我等在此凭吊。”
杜如晦无限感慨,似是对言庆语,又好像是自顾自说。
“如晦,而生平有何志向?”孙思邈突然问道。
杜如晦一怔,轻声道:“我生平无甚大志向,只望有朝一日,能凑齐四十六块石经。”
“哦?”
孙思邈眉头一蹙,而郑言庆则万分惊讶。
他万万没想到,后世名垂千古的凌烟阁二十四功臣中名列第三位的杜如晦,此时竟只是一个发烧友,想的也不过是凑齐四十六块熹平石经?这可不够主旋律啊。
以言庆所想,杜如晦应该是豪言壮语,说出治国平天下的远大理想。
可他这个答案,和他后世所享有的声名,显然不太搭配。莫非,此杜如晦,非彼杜如晦?
但又一想,言庆倒也理解。
如今尚是隋文帝主政,自开皇以来,大隋倒还算兴盛。
国内嘛,即便说不上政通人和,但也没有太大纰漏;而对外,隋文帝以强硬姿态,大胜突厥吐谷浑等塞外胡人。虽然在仁寿二年征讨高句丽失败,但元气未伤。
只怕这个时候的大多数人,还没有生出大逆不道的思想吧。
所谓时势造英雄,乱世建功业。
杜如晦身为官宦子弟,祖父是工部尚书,父亲是昌州长史,也是从四品的官员,算得上是朝中显贵。思想觉悟,倒也谈不上,但若说造反之类,却也不太现实。
第十二章 麻烦来了(下)
孙思邈似乎有话要说,但欲言又止。
他看了看郑言庆,想是觉得言庆年纪还小,所以也没有询问,倒是让言庆多少有些失望。
“此去不远,就是东汉灵台,何不前往一观?”
杜如晦连忙点头,表示赞成。
东汉灵台,是东汉时期观测天象的所在。著名的天文学家张衡,曾在此为官,并发明了浑天仪。到西晋时,灵台上为司马氏所使用。只是如今也和太学一样凋零。
郑言庆前世曾参观过灵台遗址,说句实话,兴趣不算太大。
但既然孙思邈提出来了,而且杜如晦也表示赞同,他自然不好拒绝。这古人的雅兴可真不浅!言庆心里嘀咕了一句,随着孙思邈转身准备离开。就在这时候,身后杜如晦啊的一声惊叫,只见孙思邈猛然松开了言庆的手,郑言庆也没有看清楚,孙思邈是如何移动,紧跟着就看见孙思邈出现在杜如晦的身边,伸手将他搀扶住。
“脚下泥泞,小心一点。”
孙思邈说完,又回到了郑言庆的身边。
言庆的眼睛瞪得溜圆,这孙思邈莫非也是个高手吗?
他习练降龙功以来,耳聪目明,较之常人的视力强上许多。可在刚才,居然没有看清楚孙思邈是如何到了杜如晦的身边。难不成,传说中的药王,是绝世高手?
想想,倒也没什么奇怪。
孙思邈在后世虽以《千金方》而被称之为药王,可另一方面,他还是一个道士。
他著《千金方》的目的,是为寻求长生之术。炼气养形,有一身好功夫倒也不值得奇怪。似乎觉察到了言庆的心思,孙思邈微微一笑,轻声道:“我对搏杀之术,并不精擅。然而自学道以来,修习引导之术,勤练五禽戏,倒是略有所得……言庆你既然习练武艺,我倒是可以把这引导术和五禽戏教你。虽不能长生不老,但强身健体,增长力气,却有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