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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人呆看了对方一会儿。
“妈的,”黄石大骂了一句:“不搞清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我们迟早是死人。妈的,你我心里都明白系红头巾是什么意思。”
费立国摸了摸下巴:“那你先说是什么意思。”
“现在我们还是生死关头,还得同舟共济!”黄石咬牙切齿地说:“孙得功说系红头巾的人就是安全的,但是现在我们都知道如果我们真的冲过去,一定会被射成刺猬。”
费立国强笑着补充:“他告诉我要第一个冲过去,免得被后面的明军拖住了,我猜他也是和你这么说的。”
“出兵前还是好好的,不然他不会让我们负责拖慢行军速度。”黄石毫不犹豫地下了判断。
经过片刻的沉默,费立国艰难地说:“回去报告人数的时候,他是冲着你来的。”
接下来费立国告诉黄石,孙得功要费立国监视黄石,最后那几句话的意思是问黄石是不是有异常,如果费立国在众人面前大声说黄石谎报军情,就意味着黄石有异常举动,孙得功就可以把黄石军法处置。
“但是你确实没有异常啊,我看得很清楚,你尽心尽力地完成了孙得功交给的任务。”
才说完这话,费立国就猛然抬起头,黄石和他对视着同时叫道:
“问题出在今天上午!”
“孙得功有绝对的把握你有问题,这是定而无疑的事情了。”费立国凝视着黄石的双眸:“他觉得我在替你隐瞒。最后他还认为情况已经非常紧急,所以只有用这样的下策来除掉你我。”
现在不是斗心眼的时候,黄石马上把早上和熊廷弼的话挑三拣四地说了个大概。
“天,你还想出卖孙得功么?”
黄石自然不会说明自己的计划,所以他只是淡淡地说:“孙得功什么都没有跟我说,我不敢确信他一定会成功,所以我要留一条退路。”
“熊经略身边一定有人,替孙得功争取到了熊廷弼的信任。今天还及时通知了孙得功你有重大威胁,下午孙得功玩了这么一手后,如果你去王化贞那里一说,他就死定了。”费立国老谋深算地分析了一遍,接着就暴跳起来:“你把我害苦了,就因为我早上没有发现你的异常,孙得功竟然认为我也有问题。”
“怎么可能?你还有什么东西瞒着我吧?”冷静下来的黄石敏锐地察觉到漏洞,费立国不可能仅仅因为早上没有发现异常就被清洗:“费兄,我们现在是同舟共济啊。”
费立国也很是爽快,立刻承认他负责监视黄石很久了:“你不怪我吧?”
“各为其主。”黄石淡淡地说道:“不过我们现在最好能坦诚相见。”
“金求德。”费立国马上报出一个名字,“他用孙得功的计策去谋求你的信任,而且成功了。还当上你的代把总。他会定期向我汇报你的情况,刚开始还有些货,最近这半个月他明明盯你盯得很紧,却告诉我什么异常都没有。”
看到黄石似笑非笑的表情,费立国顿时恍然大悟:“他投向你了,是吧?”
“是。”
“这兔崽子,把老子害苦了。”话一出口费立国就后悔了,赶忙抱歉:“幸好如此,不然伤了黄兄弟,那该如何是好?”
说完这话费立国也觉得逻辑欠通,尴尬地笑笑,又报出了一个亲兵的名字。
“原来是他啊。”黄石冷笑了一声,打算一会儿就交给金求德去处理,这种脏活他觉得金求德正合适:“这是个笨蛋。”
“确实是笨蛋,什么也没有看出来。”费立国恨恨地说:“该死的笨蛋。”
“还有没?”
“没了。”
这样一切都合理了,费立国一个劲地报平安,结果出了这么大的篓子,就算孙得功不怀疑他,也得恨死他了。何况黄石估计孙得功也怕自己起疑,派费立国跟着送死,就能更好地保证黄石听话地去倒戈。再者,就算黄石想发难,有个费立国跟着也会碍手碍脚,这样孙得功就有时间实施自己的计划。
想通了一切后黄石长出了口气,自己对杨炉火的怀疑是不公正的,这更让他高兴。杨炉火一直很勤快,现在嫌疑一去,黄石对他就全是歉疚之情了,他觉得应该想办法补偿一下:“孙得功冒的风险太大了,而且他谁都不信任,也包括费兄你。”
自己的威胁到底有多大,黄石心知肚明。他也能想象今天孙得功的震惊,所以他只有一举杀人灭口,三百骑兵孙得功都能毫不犹豫地牺牲,费立国当然更是宁枉勿纵。
“你怎么看出来的?”费立国脸上布满了不解:“我还以为孙得功是要从后掩杀呢?你怎么一下子就猜出他是要我们送死?”
总不能说历史上有记载吧,黄石苦笑着回答:“别看我是他名义上的女婿,但是我从来不信任他,他什么话我都要想想。”
费立国叹息了一声,默默无语,孙得功的计策到处都是破绽,只要静下心来一想就全能看出来。但是当时时间那么紧,费立国又是习惯于服从命令,自然没有多想。
“幸好你猜对了,不然的话……”费立国打了一个寒颤。
黄石打断了他的话:“幸好我猜对了。”
不然两个人就被射成豪猪了,费立国又是一个寒颤:“那你还猜了什么,比如你有没有猜出谁是孙得功的合作者?”
面对费立国的疑问,黄石无力地摇摇头。
“祖大寿!”费立国突然喊了出来。
第四章 双手辟开生死路 第九节
“没错,就是祖大寿,孙得功在左翼,他在右翼,同时逃跑,而且他是关宁军副总兵,辽西将门世家,还和熊廷弼走得很近。”费立国跳着脚地骂:“老子要是能活着回去,一定要告他一状。”
“不是祖大寿。”黄石斩钉截铁地说,他觉得那是关宁军的临阵逃跑癖发作了,这个历史上关宁军干了不是一次两次了,辽西将门集团只在乎自己的利益。
“为什么?”
总不可能告诉费立国自己看过祖大寿未来的历史纪录,黄石无奈地说:“也许是,就算不是他,也是今天早上来增援的关宁军中的一个人。不过没关系了,我们现在该想的是下一步要怎么办。”
“肯定是祖大寿,不过事情已经发生了,确实没有必要再想了。”费立国不满地嘟哝着,他也知道眼前的事情最重要:“现在我们显然不能回广宁,不然孙得功一定要杀我们灭口。我们投后金也不行,孙得功一样要杀我们,天啊,竟然已经是穷途末路了。”
“所以我们要先动手杀了孙得功。”
“怎么杀?”
黄石决定震慑一下费立国,至少也要压制住他的杂念:“孙得功既然逃回广宁,而且今天又要杀我们灭口,那说明……”
“说明他还有后续的计划,不然不需要如此。”费立国一点儿也不苯。
“不错,不然直接向努尔哈赤投降就大功告成了,到时候真要杀我们还不是杀两条狗,何必玩这种花活。所以……”
费立国挠了挠头,仍能勉强跟上黄石的思路:“所以他在广宁还有计划。”
“很对。”黄石继续诱导下去:“既然他要杀我们,就说明我们会威胁到他的计划。他的计划是……。”
费立国挠头半天,实在追不上黄石的念头了:“想不出来,我们不可能知道他接下来的计划。”
“我们知道!”黄石有历史知识作背景,所有的迷雾对他来说已经不存在:“孙得功既然逃回广宁,那么就是要献广宁城。既然要献广宁城,就要抓王化贞。今日一败,广宁军肯定全军覆灭,王化贞威信扫地。所以孙得功下一步一定是在广宁城兵变。”
看着被自己流畅的逻辑惊得目瞪口呆的费立国,黄石微笑着继续补充:“孙得功这个计划唯一的破绽是熊廷弼去广宁,凭多年辽东经略的威望压服潜在的乱党,但是既然我们确认熊廷弼身边有人……”
“祖大寿!”费立国立刻插嘴。
黄石懒得理他,继续说下去:“所以熊经略不会去广宁了。孙得功对王化贞是有心算无心,但是没有想到我们还活着,而且我们已经看清了孙得功的全部计划,只要我们在他发动叛乱的那个时刻打击他,就是我们有心算他无心。”
黄石已经把他新的计划和他原本的计划对照了一遍,他发现自己的地理位置差了,但是只要能说服费立国,实力反倒大大增强了。
“去杀孙得功,你疯了么?我们是他一伙儿的,大明不会饶了我们的。”
“我们先不回去,孙得功肯定会说我们力战阵亡了,用来增加王化贞的信任。我们在孙得功作乱的时候杀了他就洗白了,把所有的责任都推给他,今天我们的遭遇也明显不是孙得功党羽。王化贞被我们救下,更没有道理怀疑我们。”
费立国想了一会儿,整理清了这一套逻辑。发现确实如黄石所说,他们完全可以洗白,只要把责任都推给孙得功就可以了。
而且孙得功以后的每一步确实都已经成为必然,费立国自然不知道黄石的秘密,他花了九牛二虎之力理解了黄石的全部推论后,还以为黄石是刚刚完成的判断,脸上还没有什么,费立国心里已是骇然。
“不过和李永芳联系的事情……”费立国突然发现了一个大问题,他阴沉沉地抬起头:“你原本不是打算推给我吧?”
镇江战役之后,联络李永芳的工作就从黄石手里转到费立国那里了。黄石本来的盘算里面就是打算这么干,他有些不好意思地说:“费兄,你我之间,何必讲这么伤感情的话呢?我想,你不是亲自去辽阳的吧?”
“我是负责人,但确实不是亲自去的。”费立国点点头,他决定杀人灭口了:“只要……”
这个念头一起,费立国猛然想起眼前的人,多半也曾经对自己打过如此这般的主意,后半句话一下子就没有说下去。黄石看着他脸色变换,知道他心里的想法,连忙解释:“我肯定会说我根本不知道孙得功和李永芳之间的联络人,大明爱猜谁就去猜好了,我既然不是细作,当然什么都不知道。”
“嗯,把一切推给孙得功,好主意,好办法!”费立国决定一会儿就杀了那个具体的联络亲兵,借口随便找一个,反正其他人也不知道。费立国心知肚明黄石在说谎话,不过现在两个人是一根线上的蚂蚱,谁也离不开谁,自己懂装不懂把这事揭过去就算了,他现在觉得黄石深不可测,早打消了任何和他作对的企图。
“加上你今天早上跟熊经略说的话,你一定是大大的功臣。黄石你想得还真远啊。”费立国看黄石的眼神好像是在看怪物。
“费兄,狡兔尚且三窟,何况我们这些聪明人呢。”
黄石心中并没有这么良好的感觉,这次自己差点就死在孙得功手里了。说到底还是沾了历史的便宜,自己可以看清孙得功的每一步,可以轻易看穿孙得功布下的种种密雾,然后选择最恰当的时机给他致命的打击。
但是孙得功看不清黄石是怎么想的,孙得功更看不穿黄石的目的,当然更不可能知道黄石的具体计划。黄石揣摩着孙得功早上乍闻自己出卖他的感觉,那一定异乎寻常的震惊吧。
费立国又一直告诉他黄石很安全,还在孙得功的暗示下拼命保黄石。孙得功肯定感觉危机四伏,所以只能临时采用借刀杀人的办法来挣扎,来铤而走险。别说,孙得功这个紧急制定的计划成功的机会还很大,如果不是黄石知道历史,现在大概是一具死尸了。这让黄石又有一种自己小窥了古人的感觉。
只听费立国轻声地说:“我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