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我叫夕颜!喏,是和那漂亮的花一样的名字!〃小女孩摇着朝天的小辫子,指着窗外院子里一丛绯红色的花,骄傲地仰头说。
〃嗯,小颜将来长大了,一定会比花更漂亮哪!〃旁边另一个坐着的哥哥也微笑着,拿起了桌上的海碗,喂那个躺在床上的人喝了下去。
受到这样的夸奖,小女孩捂着脸,有点不好意思吃吃地笑了。
〃喝完了药就走吧。二弟,你背着四弟。〃忽然间,那个一直站在窗口向外望的蓝衣少年回过头来,吩咐其他几个,〃这地方不能呆久,恐怕官府马上会查到这里。〃
看着床上的伤员,大家迟疑了一下,才默默点了点头,开始收拾东西,连那个重伤在身的人也吃力地挣扎起身。
〃呜哇!〃陡然间,小女孩扁了扁嘴哭了起来,一把拉住了窗前那个刚回身欲走的蓝衣少年,对外屋的父母大嚷起来,〃爹爹,娘,哥哥们要走了!爹爹快来,别让哥哥走掉啊!〃
〃大家快走,不要带累这里的人。〃蓝衣少年一边催促其他人,一边低下头,用力地掰开小孩拉住衣襟的手出乎他的意料,这十岁孩子的手劲居然那么大,死死地抓着他的衣服,无论怎么都不放开。如果再用力一点,只怕会伤到她的指骨了吧?
〃嘶〃一声裂帛,衣襟被他反手对半撕开!
蓝衣少年决然向后退了一步,看了看拿着半片衣襟发呆的小孩,目光闪了一下,似乎出现了略微的动摇,但依然回头率先向后门走去。
〃几位太看不起咱姓萧的了吧?〃陡然间,一位彪形大汉手拿猎叉拦在了门口,目光凛凛地看着一行几个人,〃在那个小兄弟的伤没好之前,一个都不准走!〃
〃萧大叔,不是我们信不过你,只是怕……〃蓝衣少年解释,忽然低头看见衣襟又再一次被拉住。一接触到那样无邪的眼睛,他的语声就此停顿。
〃怕连累我们吗?〃猎户嘿嘿一笑,猎叉用力在地上顿了一顿,〃你们去方圆十里打听一下,咱萧铁是怕事的主吗?我当日有胆子收留你们几个,就不怕杀头抄家!〃
〃是啊,几位小兄弟,你们就安心在这里养伤吧!〃萧陈氏也匆匆从外屋里赶了过来,手里还提着药壶,〃咱石梁村这里天高皇帝远,官府一时间也未必就能过来呢。〃
一家人都固执地看着几位少年,连那个小孩子也是死死地拉住了那个蓝衣少年,大声地哭泣这一次她学乖了,直接握住了她的手腕,生怕一松手他又会撕裂衣襟走掉。
他从胸臆里发出一声长叹,颓然松开了剑,蹲下身去凝视着孩子的眼睛,迟疑地伸出手、为她抹去满脸的泪水也许他手心的老茧磨痒了她,那个孩子忽然噗哧一声笑起来了,用小手抓住了他的手指:〃哥哥答应留下来了?〃
〃嗯。〃他轻轻点了点头,看着孩子明亮的眼睛。
其实,对他们这一群满身血腥的少年兵来说,又何尝不留恋这样的纯净眼眸?
〃哥哥,哥哥!快看,夕颜开了呢!〃
夕阳下,小孩子拉着身边的英俊少年叫了起来,指着庭院里那一丛花儿。暮色里,那绯红色的花大朵大朵地绽放花是美丽的,然而,这样美丽的花、映在少年深不见底的眸子里,似乎一朵一朵都化成了大滩的鲜血!
那些、那些血,都是死于同胞屠刀下的同伴的!
〃……飞啊飞,飞啊飞!
〃什么飞?鸟儿飞。
〃鸟儿鸟儿怎么飞?
〃展开翅膀漫天飞!
〃……〃
然而,在战争的阴影再一次笼罩住少年双眼时,耳边忽然传来了清脆的童谣声,银铃一般地在风中摇响。他诧然回过神,看着站长院子里摇头晃脑唱歌的孩子
他想起来,在被追兵所迫负伤逃到这个偏僻山村里,在半昏迷中,耳边从来都没有中断过这样的歌声吧?那几乎是在梦里的童谣……
〃哥哥,摘花给我!〃那个叫夕颜的小孩子咯咯笑着,踮起脚,去够那朵最红的花儿。
一朵花被轻轻插在了女孩朝天小辫上,少年低下头来,微微对着十岁的孩子笑了他的笑容,宛如乌云密布的苍穹中忽然破云而出的阳光,异常的耀眼夺目。
〃风蓝哥哥笑起来好好看呢……〃这个小孩子似乎有超出大人的敏锐感觉,看着少年亮起来的眼睛,赞叹地说,〃哥哥以后要经常笑给小颜看哦小颜会唱歌给你听的。〃
夕颜花旁,蓝衣少年微微微微地笑着,那是好多年都不曾有过的安宁平静的笑容……
或许,这样也不错吧?
他们这些在军队和战乱里成长起来的少年兵,也一样可以远离硝烟杀戮吧?
四、
〃队长,快看!村里起火了!!〃
伤好以后,在后山温习武艺,白虎忽然看着山下叫了起来。四个人大惊,一齐回首,果然看见那个小山村里冒出了滚滚的浓烟那个烟飘来的地方,居然还是那个他们最熟悉的小院!
〃快走!〃风蓝想也不想,飞速下山,其他人连忙跟在他身后。
一路上,有三三两两的村民猎户从他们身边走过,带着躲避什么的仓惶神情,纷纷摇头叹息
〃太惨了……连一个小孩都不放过,那些官兵还是人吗?〃
〃唉,也怪萧铁那家伙惹事怎么说,窝藏叛军是杀头的罪啊!〃
〃其实,我听说那些人原来都是方将军的部下以前还是和当今皇上一起起兵的吧?怎么鞑子被赶走了,就成了叛党了呢?〃
〃唉……怎么知道啊!反正朝廷是这么下的旨意。〃
〃嘿嘿,姓萧的确都是够有种的!当家的和他老婆不说,就连那个十岁的小孩子都不曾说半句求饶的话哪……〃
〃还是被一刀砍死了干脆!那么小的孩子,能受多少零碎折磨?〃
几个人都疯了一样地向山下奔去。奔跑中,风蓝的手扣紧了腰畔的剑,双眸中有火光猎猎燃起那是他多日以来从未流露过的杀意!
那个孩子、那个夕颜花旁的孩子!
血一样的夕颜。
虽然没有到傍晚开花的时间,庭院里那丛夕颜上却到处都是绽放的血花那是飞溅的人的血和肉。木槿树上吊着血肉模糊的两具尸体,上面到处都是乱刀的痕迹,腹腔和胸腔全部被剖开。血一滴滴的落下,染红了树下那一丛夕颜。
〃小家伙,这是第一遍:那四个叛军士兵藏在哪里?〃看着半空中拼命挣扎的小小躯体,带领那一小队士兵的尉官冷笑着扬起手中的马刀
上面一滴滴淌落的,全是这个孩子双亲的血。
〃不告诉你!〃不会说谎的孩子睁大着秀丽的眼睛,带着哭腔恨恨地回答。
〃唰!〃一刀毫不留情地砍在孩子的左肩上!孩子嘶声大哭起来,小小的身体痛苦地抽搐着,棕绳吱呀吱呀的绞紧,勒入了肉里,让肌肤变成了深紫色。
〃小家伙,你娘挨了十七刀,你爹挨了二十一刀才断气嘿嘿,我倒想看看你能挨多少?〃马脸的尉官涩声笑着,反过手用刀背狠狠抽打着,问一遍、砍一刀,〃好,第二遍说,那些叛军藏在哪里?〃
因为剧烈的痛苦,孩子的小脸扭曲得厉害,大口大口地抽着气,半天才不成句地挣扎:〃不……就不…告诉……就是不……〃
〃小家伙,再不说,可是和你爹妈一样的下场哦!〃刀锋一点点地顺着孩子幼嫩的皮肤割了下去,在女孩的哭号声中,由额头划至下颌,血登时覆住了小孩的半张脸。
孩子吓得呆了,一刹那连哭声都停顿。
〃啧啧,你说有多可惜本来是一个美人胚子呢!〃马刀再一次缓缓举了起来,刀尖上的血珠泛着冷冷的腥光,〃快说,那几个人在哪里?不说的话,你的脸就会被划得乱七八糟哦!小妹妹。〃
〃嘻嘻。〃看着凶神恶煞般的尉官,血流披面的小孩子忽然有些诡异地笑了起来。
流着血的脸孔,天真无邪的笑容,然而盯着他的眼睛却是如同恶魔一般!
〃妈的,小鬼你再笑笑看?!〃被看的心里有些发毛,滴着血的马刀再一次举起
〃风蓝哥哥……〃小孩轻轻地笑着,用右边那只没有被血糊住的眼睛看着他的身后,仿佛是轻轻地对谁叮嘱,〃风蓝哥哥,要杀了这个人哦!〃
呼号声零落地在身后响起,尉官大骇回头不知何时,院子里横七竖八地躺满了他十多个属下!他带来的一队朝廷精兵,居然就在片刻之间全部倒下了!
四个身影闪电般地掠进院子,在一片血雨中站到了敌人的尸体上!
然而居中的那个蓝衫少年的剑却还在鞘中。他就站在离自己不到一丈的地方,用黑到发蓝的眼睛冷冷地盯着自己,眼眸中仿佛有烈焰在燃烧仿佛是来自地狱的眼神!
〃小颜,看好了。〃风蓝的长剑平平举起,忽然闪电般地从剑鞘的两端反手抽出了双剑!
那是她生平第一次看到舞风双剑说实话,那时候的她根本没看清楚风蓝的出手,只看见那回旋而出的六剑如来自炼狱的雷霆一般耀目,在剑光和蓝影中,有血色如烟火一般盛开……
先是双手,而后是双脚,就从烟火中飞了出来。
最后,双剑相交成十字,轻轻一划,左右颈动脉中的血如同喷泉一般地冒出。那个转眼间就被削得小了一圈的尉官、就如木桩一般地倒在了那棵木槿树下。
而且,在血流尽之前,这个没有四肢的人还不会死……
〃嘻嘻……〃树上吊着的孩子轻轻地、愉快地笑了起来,血迹下的眼睛闪着奇异的光彩,〃真好!〃
剑光再次一闪,满身是血的孩子跌进了少年的怀中
〃小颜…小颜!〃他的声音居然带了微微的哽咽,一任鲜血染红了自己的蓝衫。
在另一边,玄武他们动手开始解下树上挂的那两具血肉模糊的尸体那一对曾经容留、照顾他们的猎户夫妻已经惨死,尸体流出体外的内脏粘住了他的衣服,死去人的双眼始终不曾闭上……
不到几个时辰之前,他们还曾如父母一般地关怀照顾着几个少年。
这三个经历过上百次战役的少年兵忽然间失声痛哭。
那个孩子却一直一直地微笑着,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但是,她的笑容却是冷冷而空洞的那是他们第一次看到她这样的笑容。而从此以后的十几年里,她就一直只会这样地笑了……
在收拾尸体残骸的时候,风蓝轻轻抬手,遮住了孩子的眼睛:〃不要看,小颜。〃
然而她没有闭上眼睛,还是倔强的睁着他能感觉到她长长的睫毛在他粗砺的手心里闪动,忽闪忽闪的,伴随着濡湿的泪水。
〃……飞啊飞,飞啊飞。
〃什么飞?鸟儿飞。
〃鸟儿鸟儿怎么飞?
〃展开翅膀漫天飞!
陡然间,怀里的孩子忽然哼起了这首童谣,轻轻地、轻轻地,仿佛怕惊醒了什么……
那也是〃夕颜〃最后一次唱这首童谣。没人知道,那一天,正是她的十一岁生日。
作为〃萧夕颜〃的人生,也只是延续到她十一岁的生日为止那一天,对于她和其他几个人来说,都是黑夜开始的一天,是地狱之门徐徐在眼前打开的一天……
此后,就完全是在黑暗中奔走的人生了。
从满十八岁开始,她正式地成为组织的一员,不停地奔走于各处,按照老大的命令,把剑刺入一个个朝廷显贵要员的咽喉,成为令天下闻声变色的〃朱雀〃在满地的鲜血中,她依然是笑着的,笑得冷漠而空洞。
还记得在烈火中燃烧的家园,还记得树上挂着的双亲的尸体,然而,八年来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