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狄阿鸟诧异说:“你是唐凯的姐姐呀。”
唐柔抽搐了一声,说:“狄阿鸟。你想过,我怎么想的吗?!老爷家要送我嫁给一个半残废,说是去享福,我娘愁,失声哭。我爹却说:这是你地命,你得为咱老爷出力。一门子人都上我家里,一说说到半夜。我的心都碎了,我不知道怎么办,那时。我总是想着一个英俊地少年,骑马来我们村,谁也看不上,拉我一起上马……可是,老爷家的人,却让我嫁给村里人人都感到恶心的一个国王。我心里是什么滋味。你明白吗?!”
她揩了一下脸,说:“我什么滋味都有。唐凯说,干脆把我救走,藏起来,我就去求我堂哥唐风,求这个,求那个,谁也不理我,还取笑我。于是,我看过傻傻的,就告诉他,我喜欢他,只要他能把我救出来,我就做他婆娘。
“赵过的爷爷死了。打猎时死了,他没有什么亲人,人家都说,他一个二愣子,将来娶不上媳妇。他还不高兴死?!我就这样把我卖了。我读过书,能做各种各样地女红,即使被救出来,还要嫁给一个傻子,心里很快就后悔了,想,他千万别救出我,我才不要和一个傻子过一辈子。”
狄阿鸟不自然地说:“阿过不傻。”
唐柔说:“只有你觉得他不傻。别人呢,我呢,我当时心里很绝望,坐在赶往城里的马车上,仍然不停地幻想,想呀,想,会有一个英俊的少年,来解救我吗?!朦朦胧胧,我好像看到了他走过来,向我招手,而我一动也不敢动,怕自己醒来。就这样,到了城里,我拼命装出一副什么都不知道地样子,但是没有用,突然有一天,小姐,她保我出来,我真感激她,我真的很感激她,我跪下给她磕头,我知道她喜欢摸女人,我给她摸,她却一把把我推开。我后来才知道,是唐凯告诉了我,是你求他地。我见过你,你住在樊凤地家里,总是得意扬扬,东跑跑,西踢踢,凤儿见我,一天到晚都在说,说你今天做了什么事,昨天做了什么,多好,我心里妒忌得很,心想:你怎么不住我们家来呢。我让唐凯给你玩,偷偷告诉他,让他带你来我们家玩。听说是你救了我,你知道我心里怎么想地吗?!我听说你上门,鞋子都没有穿,就去开门,你知道吗?!可是,你看都不看我一眼,去找那个小狐狸精……”
狄阿鸟真是一点儿也想不到,想不到她心里这么复杂,这么曲折,受这么多折磨,心里爱的那个人是自己。
唐柔抽噎着说:“于是,我好好做饭,让你们吃好,想着,你一定会问,饭怎么这么好吃。可是你地心,都在那个小狐狸精上,从来也不看我一眼,我试着去找你打闹,你从来都不怎么理我,都是把赵过推给我。你不喜欢就算了,干嘛还一定,把我们往一块儿扯?!我说他救我,我就嫁给他,可是,他救出我来了吗?!我弟弟也什么都不懂,还偷偷让赵过去亲我的嘴。我听到他们说话了。我恨你。恨他。我就想,这到底是为什么?!想来想去,我想明白了,不是我不够好,而是我出身低贱。”
狄阿鸟木然。
唐柔突然缠绕上来,揽着他,说:“因为我出身低贱,没有人把我看在眼里,我不甘心,我真地不甘心。我恨心。我恨不得报复死你,那天我知道你们从荷花塘经过,就是要光着身子,我就是要叫得很大声,让你们听一听。”
狄阿鸟没有推她,只是喃喃地说:“你收手吧。走吧。你和唐凯还是好姐弟。回家吧。我知道,李玉是他杀的。我一清二楚,李玉把权力给你们,和你们相互利用,他心里也明白,于是杀了李玉,救活全局。”
唐柔哈哈大笑,说:“他肯定要杀李玉。因为李玉强奸了他的女人,强奸了我。”
狄阿鸟又是一震,已经不知道要说什么好,他想挣脱唐柔,跳下马车,唐柔却把他抓的紧紧的,说:“我们来一回,我就放过你。”
狄阿鸟推着她的脸,大叫:“你失心疯。”
唐柔却不管,抓住要紧处,爬了上去。
第二部 击壤奋歌 第三十一章 九五之尊践宝座,兵势失利遣疆臣(61)
狄阿鸟大大吃惊,刚要挣脱,车嘎然侧立,一轮转空,撞向一个路边的门店去,一时天转地旋,头碰头,骨磕骨,在里面成蛋蛋儿滚。
半边车壁发出刺耳的尖叫,撞于一处石阶之上,当真是马惊车败,框骨尽裂。
深切的疼痛深入骨髓。狄阿鸟醒悟过来,发觉自己已经和唐柔相互抱着横在大街上,对面也是一辆马车,但没有这么狼狈,马正在生生嘶着,他一把推开唐柔,扭头要跑,才发觉唐柔头上冒了血,似乎一动不动,而自己嘴上咸咸的,大吃一惊,推了唐柔两把,不见醒,再看对面的马车怕事儿一样,掉转头就走,只好去看一看唐柔的车夫,如果是好着,让他带上唐柔去看伤。
那车夫竟然窝在马车下头,脖子被伤马的身躯卡断,奄奄一息。
狄阿鸟见这一个地方已经离行馆好几里,四面的人有的驻足围观,有的抬腿惊绕,只好拖起唐柔,背上往回走,心说:“她是唐凯的姐姐,也怪可怜的,和李玉之间的曲曲折折,让他们自家人自己解决吧。”
他拖着唐柔要走,发觉唐柔手里攥一卷什么东西,就是不肯丢,用力拽出来,才知道是一张羊皮卷,想也没想,丢到地上,补一脚,送到数步开外,这就弯腰把唐柔顶在背上。
正要走,衙门里的人来了一大批,刀刀枪枪,格外耀眼,不像是来管马车惊败的,他就在几分预感之下,丢下唐柔,往黑地方跑。
几个兵在后面追了一阵儿,没有追上。
狄阿鸟一步也不敢停地往行馆跑,因为他一回行馆。抹了血,换了行头,再出面,就是博格阿巴特,不是那个马车里被追的人,到时可以出面打听、打听,如果没有什么大事,或者通知那个姓姬的,或者自己把唐柔弄出来。
再说,唐柔毕竟是唐凯的姐姐。自己要第一时间告诉唐凯。
他喘着气到家,发觉奇了怪了。自己竟然没有丢那包黄连末子,不由哑然失笑,笑完就喊人去通知唐凯,而自己丢下黄连,换衣裳。
衣裳换好,唐凯就来了。几人说了一会儿话。决定先不出面,派个人去打听,顺便通知一下唐柔的人。
狄阿鸟现在比兔子还惊,虽然心里这这那那想个不停,还是努力静下心来,老老实实坐着,为土狸子做一把玩具。
做好,放到土狸子面前,土狸子果然捞了就往嘴巴里填,一填。脸就皱了,吭吭欲哭,吐个不停,再也不愿意摸。
狄阿鸟坐在一旁玩给他看,土狸子过不一会儿被吸引了。重新倒跟前儿瞄着杏核,扯在手里到头乱扔,高兴得咯咯笑。
富家得孩子没人玩,奶妈逗小孩,要么唱两句,要么在眼跟前晃卜愣鼓。土狸子好说也二岁了。一这么乱扒扒,还腻着狄阿鸟不丢。一离开他胳膊,就哭,晚上睡着了,也是一碰就醒。狄阿鸟愁了。
李思晴其实对人很好,干脆跟小棒头挤着睡,让他,黄皎皎和土狸子三个人在一起。奶妈子也是黄家来的,心里也有数,跑了个不见。
狄阿鸟是真愁,看看黄皎皎不声不响地坐在床边,是抱着孩子从东走到西,从西走到东,实在困了,想孩子要不是自己地,不会这么赖自己,心里还是挺高兴,对黄皎皎也就有一些愧疚,搂着孩子三个人睡,到了半夜,实在忍不住,在黑灯瞎眼里摸黄皎皎,发觉黄皎皎因为有了孩子,乳房又大又囫囵,一揉,两条腿就不安地扭动,就喘息着压过去。
第二天天亮,唐柔的消息传了回来,说官府正追她的同伙,再问,好像牵扯到一样什么东西。
狄阿鸟特意托付马如龙,到了下午,就已经知道了:官府追查的是武律汗留下的藏宝图。
马如龙郑重地说:“据说,这藏宝图里除了武律汗的财富,兵甲,还有一样信物,到手之后,可以回到草原,收拢他的死士。”
狄阿鸟大吃一惊,说:“还有这么个信物?!”
马如龙说:“没错。这图被分成八份,分别交给夏侯武律的八个卫士,不知怎么走漏了风声,好多人都在抢,官府也在找,实在不行,就会将那些牵扯到案,抢夺藏宝图的人当成谋反大敌,咔嚓掉。”狄阿鸟走了神,自己真不知道二叔到底有没有留下宝藏,他听很多人都说有,就连自己家司马唯都说有,应该是真有,但如果有,阿孝一定会知道的。
阿孝怎么不知道?!
他想起昨夜从唐柔手掌拽出来地羊皮卷,真后悔自己没有打开看一眼,看看是真是假,不管图分成多少瓣,依照自己对东夏土地的了解,想破解都不是太难。
马如龙从他这儿得到地好处多了去,以为他也想要,提醒说:“哥。我跟你说。这个图肯定是真的,但是谁拿到它,都得死,朝廷盯着呢。你千万不要往那上头琢磨,你现在的生意是真好,多少钱不能挣?干嘛还求那个财?!”
狄阿鸟点了点头,说:“我才不去操那个心呢。”
他眼珠动了一动,别有用心地把昨天晚上的事儿说给马如龙,说:“我是怕。昨天我出去买点东西,偶然钻一个车里,出了这样的事儿,害怕别人怀疑我。”
马如龙说:“哥。坏了,你越是没有见那图,那女的还越咬你,很简单。图要在你手里,她还有出来再拿到手地可能,不会告诉别人,要是没在你手里,她咬你,就开脱了她自己。”
这推测不怎么成立,不过也不是没有可能。
狄阿鸟想回马车出事的地点去找找看,却还是有顾虑,找到还好,找到了交给官府,找不到呢?!岂不是让人知道,昨天晚上,逃走的那个人是自己。
他发觉自己真倒霉,去赴宴,刺客的嫌疑差一点儿就指向自己,出去买包药,沾了抢地图的嫌疑,想了想,跟马如龙说:“我可是什么都没有瞒你,你说那个女的,她真的有一份地图吗?!”
马如龙说:“都是江湖传闻,官府摸到的消息,到底有没有,谁也不知道。”
他一拍脑袋,不要狄阿鸟说明,自己领悟过来了,说:“我想了一个好办法,让她暂时脱了嫌疑,以后她走的路长了,接触的人多了,谁也不会再追究昨晚地人是谁。”狄阿鸟点了点头,补充说:“我就怕,她出来,假装来找我讨要,把目标引向我呢?不如咱俩弄一份假图,故意让官府找到,不再怀疑她,从而也不再怀疑我。”
马如龙说:“这图,她是大侠郭解那儿搞到的,那咱还从郭解那儿下手?!”
狄阿鸟也听说过郭解,大吃一惊,说:“这个人,咱们栽赃,栽得起吗?!”
马如龙笑道:“怎么栽不起,郭解现在……哼哼,在大牢里呢,不久就要问斩,不然那小娘们,怎么能弄到这张图?!”
狄阿鸟还以为半路劫唐柔的人是郭解的人,问了马如龙,这才知道,现在长月黑白江湖道上,说了话算的,叫许景琦。他还记得自己卖鱼,大水替什么人收保护费,报了个类似地名儿,这就揉了揉眉头,问:“他靠着谁,竟然能和郭解一样,独霸长月?!”
马如龙说:“李卫。李卫是他学生。”
狄阿鸟一下震惊了,说:“不可能吧。李卫是什么人?怎么可能是他的学生呢?!”
马如龙说:“李卫以前就是在长月街头混的,后来做了牢子。”
狄阿鸟想了想,说:“这么说来,这个人,我也要去拜访、拜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