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绚日春秋-第34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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褚怡猜想。主仆二女在夜里商量个够,便叹了一口气,一动不动地看着车背黑处闪烁的四只亮眼。远远里有人喊她,还有杂乱的响动,她便飞快远离这个是非之地,一出来就看到少许兵丁来忙。等离开百余步,又有许多大人送着一团人,狗也跟了许多条。

她知道要出发了,见自己的父母也在其中,母亲和嫂嫂都哭了,便站到人角落里。

李思晴地堂伯走在亲人前面,回头说了许多话,刚一停,又是李思晴的母亲接过来安慰,反复地说:“咱家里的孩子不听话,这她爹,她哥都不能来送送,心里可别有啥。容我这个做嫂子代过,啊。你们可不能再耽误行程了,该走就走。朝廷不是咱家。这眼跟前的孩子都大了,想你们了,拍拍马就送我们去啦。别挂念……世道乱也不打紧,只要有他爹,也不需你们挂念……”

褚怡看着这个伯母,记得她常常因李伯的一个眼神,一个严肃的咳嗽,大气不敢出,此时又见她挪着两只粗手,时不时在往两面襟上揩,几乎和普通农妇并无多大区别,立刻想到李思晴逃婚、害怕的理由,心想:思晴姐不像我,我是胡闹,意尽即止,她却是害怕成为我们母亲那样的女人。

几个对褚怡有意思的李家哥儿远远看着,渐渐跟着几个姐妹接近她,却都因为大人在跟前,只疏眼怅怅。大人也不让褚怡再担心她的思晴姐,还问她有没有吃过早饭,不要空着肚子上路。褚怡小声地应着。她无意往少年堆里一瞥,突然记得这些少年少女平日对异性地趋之若鹜,又想起博格的丑态,竟怀念一样想:好色无耻的人多了,只是都没他凶狠胆大。

她排解了片刻,突然察觉出了人生的茫然。

这就像是附骨的毒蛇,虽然第一次到来,却让她忧愁。

一刹那,她不再看好最繁华地京城,眼睛一红,真挚地给姑娘们告别。

※※※

在众人的呼送中,几只狗摇着尾巴追蹑。

这一行的马车驰出大寨土门,迎着朝阳出发。半天后,他们在陇上、陇下要道上汇合百余官兵和一些商人队伍,便又出发。

年头不好,天下纷乱,荒山野岭久无人烟,商人,驿马,公车……各类脚夫小贩,都愿意在官府中领取公文。结伴而行,不两天,这支地方郡县的队伍有聚有散,人数便已保持过千,更多出许多空了货的牲口车。得到这样的便利,李思晴上路地第一夜就在褚怡地帮助下雇了一辆走空的毛驴车,还请了一个年轻英俊地趟子手,平日就晃在叔叔的后面说说笑笑,任谁也想不到。

李成疆是官府的人,褚放鹤清名甚高。虽然行程紧迫,也得时而周旋人事。再加上他们都是大好男儿。看沿途满目疮痍,无不忧心国事,并没有心力怀疑李思晴和自己的丫鬟也隐藏在这样混杂的场面里。而其它人虽然察觉到褚怡有点神秘,也没有起疑。

三、四日附在车轮上也不过是一眨眼。

眼看队伍沿河走了三百余里,只需稍加时日,就可沿官道出陇下。前往玉门关的上京路。

飞鸟竟带着路勃勃和一个随从,带了两三骑打后面追赶上他们。

此时到了下午,杂乱的队伍得知离前方的驿站、小镇只有十余里,早放慢了脚步。褚怡也乘借三月野风,下车随步,观摩山河。她回头正看斜阳,看沿河拉长的队伍尾巴,陡然间看到一匹毛色灰白,闪泛着缎子般光泽的高大马儿,马上骑士扬着马鞭喝赶挡路民夫。身影声音都很熟悉,便慌乱地绕到一辆放慢地车厢后,接着就去找李思晴。

三个少女雇来的年轻趟子手自称是江湖上哪大侠地弃徒,关中人氏,有匹瘦马。紧身衣裳裹了半片披风,风趣温和。当日,他告诉三个少女说,趟子手都走帮结派,自己势单力薄,插不进去腿。难讨生活。

只需两吊钱加管饭,回关中即可。三个少女便觉得他可靠。让他做了“护花使者”。可他太年轻,也不严肃,不少杂丁都不怕他,混脸熟了,常常借机接近,唱猥琐的歌。这回,他见褚怡又黑着脸过来,连忙让和李思晴斗嘴的杂丁住口。褚怡没像往常一样和他们打招呼,连忙退到马车后头,发觉驴车帘子没放下来,抓了那布耷拉团抖,轻声告诉两个不知道是喜是愁得姐妹说:“我看到一个人,像是博格。”

李思晴不信,咯咯一笑,说:“你又吓我。他要先去给大佛磕头,来回多少里路?怎么也追不上咱们。”

她说话时看着那年轻刀客,刀客立刻插话,问:“博格是哪个道上的?”

褚怡也怀疑自己看错了,她有整以暇,回头没好气地看了那少侠一眼,说:“水磨山的土匪头子。”

飞鸟老老实实地说:“哪都找遍了。”说完,转身要上车。

这个邪恶的鞑像你们这些欺软怕硬地小兵,老子砍得多了。”几个少女无不魂飞。李思晴就已最快的速度贴上车厢板,焦急地说:“是他,我也看到了。”

几个加快速度的人赶超驴车的时候偷着骂:“……看他穿的花红样也知道不是好人。见了当兵的都挥鞭子,就没有当官的治他么?!”

褚怡倒觉得有情可原,心想:他个大老粗,老婆不见了,还不暴跳如雷。这不,迎亲的衣裳还没换就追来了。他要是真能改改脾气,不识字也没有什么大不了。

刀客追问让她们担惊的人是谁,拍胸脯保证。褚怡也懒得搭理,一边掩着头逃得飞快,一边又想:他要赶上我们搜车?可搜也搜不到了……

她回到父母车边,博格已经追到那儿一会了。那博格下马和长辈相见,下跪磕了头,眼睛里旋着泪水,偏到一旁的面庞带着几分倔意,似乎有谁给他开了个让他承受不了地大玩笑,接着,他又诚惶诚恐地摆道理说:“我生怕她不愿意嫁我,去出家,连夜去追,赶到半路酒醒了,想想,她几个没见过世面的女孩,黑咕隆的夜里往荒山野岭上摸,不怕强人,还不怕鬼怪?根本不可能去。要走,怎么走,去哪,都不会没有人出主意。一群十五六岁的少女,除了褚怡,会知道怎么跑,会巧妙地用王曲曲顶替?那天夜里,你家运大车去李寨,她可能就藏在里面。后来,我岳母问褚怡,褚怡却骗了人,这也正说明她最后和思晴在一起。她在掩盖什么?我想来想去,她只为了让我和大伙跑远路。为什么让我们跑那么远?又非是和接下来的打算有关……我一想一问,什么都明白了。她就藏在你们地车队里。”

褚放鹤和李成疆都是绝顶聪明的人,尚不知道怎么想。但褚怡却吃惊到极点。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揣着一颗怦怦乱跳的心打一旁申辩:“你胡说,为什么说只有我才能出主意?你搜,看你搜得出来不?”褚植和她对视,最先排除这种可能,笑道:“博格。你肯定没能好好睡觉。褚怡也不肯定她们要去寺庙,只是猜了一猜。你看她这几斤几两,有这么大的胆子吗?”

飞鸟不再吭声,眼神却绕着车手。鼻孔抽动。

褚怡以为他要哭,心里突然被什么梗了。眼睛红了一片,说:“你装模作样。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是什么样地人吗?你以为我不知道思晴因为什么跑吗?你要我说出来~!”

飞鸟低下头去,不敢理睬她,先后赶过几辆大车,围着转。

※※※

驿站泊车。此人不顾所有人保证,当真把车找遍。就像是一个拧劲小孩,非要找到丢失地玩具一样。褚怡站在十多步看他,表情岢怪。褚植觉得这博格多疑好笑,偷偷给褚怡说:“你别看他。让他找。免得他找不到,冲你要媳妇。”褚怡也上了劲,赌气一样说:“我就看着他找,就让他找我要。装模作样。”

百姓们不能在驿站前地光板路上驻扎,需往前再行片刻,在路过时,多半起心围观。李思晴乘坐的驴车正好经过。和许多看热闹地百姓一样停了片刻。褚怡一扭头看到,用大大地嗓门告诉大伙,告诉那辆马车里的人:“他叫博格,是水磨山的土匪头子,养了好多妻妾。却还不知足,到处娶媳妇。他媳妇被他吓跑了,他就到我家里找。你们要小心,一旦他在这儿找不到,还会看你家车里有没有。”

飞鸟回头看了她一眼,又愤慨又不敢作声。褚植见妹妹和博格杠上了。连忙拉她的衣裳。可褚怡却依然硬抑抑的。问:“你告诉他们,你养几个老婆?”路勃勃避实击虚。不谈飞鸟的老婆,只是将心比心地给围观地人说:“那女人丑得很,没人要,我哥一点都不嫌她丑。常常给我们说:男人不能嫌妻子生得丑,不能让她走到堂下头……”

人群里顿时唏嘘一片。同来的苗王大不像路勃勃那样没心眼,连忙喝人快“滚”。

褚怡听家里地人笑谈过的,知道求婚的始末,认为自己若是李思晴,说不定会从躲身的驴车里钻出来,便仍是冷冷地哼。有意中,她扭头朝那驴车看一眼,可车中平平静静,似乎没有人在一样,连一风一浪都不起。

很快,吃过惊,看过热闹的赶车老人见凶狠的苗王大赶人,喝了一声,开始远离他们。车后那个不明所以地年轻刀客捂着嘴巴故意笑,弄得大伙想跟着笑而不敢笑。

※※※

飞鸟没有找到媳妇,神色怏怏。褚放鹤留下他吃酒,告诫处事之道,他却抱着酒喝了不少,出来去马车上休息时,天色昏黑,风大雨来。飞鸟看看路勃勃和苗王大遮掩的马匹,回来正要登车,一下看到直直看着自己的褚怡。

褚怡是想去跟李思晴商量事儿的,却又怕风口上让人留意,早早站在外头等着飞鸟吃完喝完出来,把该不该给他说李思晴的事论以心情。不料等了好久,直到河泊起风,小雨欲飞,才看到飞鸟。飞鸟见她似乎专等自个,冻得发抖也不走,心里有鬼,胡乱凑了句:“雨下不大吧。天亮我就走,免得你看不够。”

褚怡无端端怅然,却冷冷地说:“你给李叔叔、我父亲说了吗。不搜马车了?”

飞鸟自嘲一笑,流露出几分凄凉,跟她说:“李思晴一定在这里,我还能闻到她的气味。你把她藏起来了。都说我爱杀人,一个丫片子受得了么?我搜出来又怎样?我就不该向她家求亲。”

褚怡心软了一下,却不相信他的直觉和嗅觉,缓和问:“你怎么肯定她在?”

飞鸟老老实实地说:“哪都找遍了。”说完,转身要上车。

这个邪恶的鞑子就要走了,亲戚关系从此便断绝。褚怡突然腾出一阵无名火,看着他的背,赶上去一把拽住,问:“你说。那天你为什么要轻薄我?为什么?”飞鸟沉默了片刻,又老实地说:“我看了房中术。以为调情手段好,女人就不会拒绝。”褚怡没想到他这么坦然,被砸了个满脸通红,她用拳头自后打两下,吼道:“你禽兽。我从来没有见过你这样的坏禽兽。”

飞鸟掩了头,厚着脸皮说:“人就是禽兽地一种。”

褚怡大怒,一手拉住他的胳膊,一手抓了个小辫儿,挣了好几挣。突然一低头,咬了一口。流了眼泪说:“我也是禽兽,就可以咬你了?你害了我。”一大串抽泣声传到飞鸟地耳朵,接着又是褚怡呼哧的喘气声。他吃疼地朝褚怡看。褚怡吓了一大跳,后怕地说:“怎么?我就咬了你,想怎么样?”

飞鸟哪敢怎么样?趁机挣脱出来,惨叫着爬上车。褚怡得到一阵欲罢不能的胜利。站于车下,奋起母虎雌威,大叫:“是好汉你下来。”

飞鸟头痛,紧一声慢一声地回答:“我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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