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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旭峰慢慢走出了龚智明的家。妻子从里屋闪了出来,对龚智明嚷道:“你这个人,把上头和下头都得罪了,怎么那么傻?”
龚智明正没地方泄火,便冲着老婆出气道:“你别乱插嘴!”
妻子回应道:“你干脆把我也得罪了,那才彻底。”
龚智明吼道:“你给我住嘴!”
偌大的一个车队长驱直入海达公司的停车场,那架势让公司的门卫惊了好久才回过神来,一个报警电话直接追到了国际酒店里林姨的手机上。林姨听完了门卫的情况报告,竟忘了对方早已挂断,还将手机牢牢地贴在耳边。张墨翰身着睡衣,悄然走到林姨身后问:“谁的电话?竟让我的林姨这样六神无主。”
林姨醒悟地拿下了耳边的手机说:“张董,向你报告一个不知道是好还是坏的消息。”
张墨翰故作镇静地说:“不要这么愁眉苦脸的,中康号栽了,我不也活得好好的?”
林姨有些难以启齿地说:“许钧从北宁连夜调动了五十辆卡车……”
张墨翰打断了林姨的话说:“好啊,早知道他会做这么绝的事,所以我也要给他添点乱,我立即报告洪市长,让他的卡车进不了云城。”
林姨垂头丧气地说:“已进来了。”
张墨翰将桌子猛一拍,“你立即组织人马,守住公司大门!我乐得挑起事端。”
林姨哭丧着脸说:“晚了,卡车全部开进了公司的停车场。”
张墨翰闷了片刻后,不解地问:“许钧难道真要带走这两百辆小车?”
五十辆大型卡车将海达公司停车场里两百辆小车团团围住,加之武警把守,大有插翅难逃之势。龚智明把自己关在书房里闷闷抽着烟,他实在无法面对那样的场面,就像一只待宰的乌龟,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妻子在外面敲着门,龚智明没予理睬。门外传来妻子的话:“你有电话。”
龚智明心烦意乱地说:“谁的电话也不接!”
妻子叫了起来:“洪市长的电话。”
龚智明一愣,立即开门拿过了手机,“喂……”
坐在小车里的洪涛怒气冲冲地说:“龚关长,你这是什么意思?你是不是存心要市委市政府难堪?我不想听你的解释!事态已经扩大,今天早上,云城将召开两会的预备会,海关选择这样的时机采取敏感行动,到底用意何在?市委市政府管不到海关,不等于海关可以无视云城的政治大局。你立即去转告许局长,请他顾及云城安定团结的大局,顾及海关和市委市政府的长期友好合作,停止进一步的行动。同时告诉他,中午我们市委的王书记请他吃饭。我现在没空听你的解释,你知道你现在应该怎么做……”
没等龚智明的进一步解释,洪涛已挂断了电话。他久久地盯视着手机,一言不发,好像还在聆听洪涛的训斥。阳台上传来画眉鸟无拘无束的啼鸣,龚智明站起身,冲到阳台上,摘下了鸟笼,刚想扔出阳台,忽然又缩回了手,默默地打开了鸟门,画眉鸟钻出鸟笼扑腾扑腾地飞向远处,鸟笼从龚智明的手中滑落到地上。
海达公司的停车场上很快引来了一批批闹哄哄的工人,他们不明真相地嚷着,并试图冲击武警的护卫。老丁跑来向许钧汇报:“许局,这两百辆车的钥匙全部由装配厂厂长陆大平保管着,没有钥匙,这车无法开到卡车上。”
许钧扫视了一下停车场说:“去找到陆大平,不急。”
老丁继续汇报:“陆大平的家里没人接电话,手机关机,看来是躲起来了。”
许钧早有所料地说:“不怕,就让他躲一阵吧。这里已经闹起来了,你告诉第二第三组的同志,抓紧行动。”
一辆小车急急驶来,在许钧的身边一个急刹车,龚智明从车里钻了出来。许钧忙迎了上去,“龚关。”
龚智明虎着脸冷冷地说:“许局,找个地方谈吧。”
许钧随龚智明来到停车场的一个角落里,龚智明巳等不及,先开了口:“许局,我们之间现在可以进行一场最复杂的谈话,也可以进行一场最简单的谈话。”
许钧平静地回应道:“面对这宗走私大案,我们是一条战壕里的战友,关系非常简单。”
龚智明立即反击说:“如果正如许局所说得那么简单,那么许局在采取这一行动的第一时间就应该通知我们。”
许钧一怔,只能先退一步说:“我考虑不周,我向你诚恳地道歉。”
龚智明仍然以攻为守地说:“是考虑不周呢?还是不信任?”
许钧无奈地答道:“云城的地方保护主义比我想象得要严重。”
龚智明步步紧逼地说:“明说吧,是不是也包括我?”
许钧守中有攻地答道:“当你夹在洪市长和我之间左右为难的时候,我不得不面对这一严峻的现实。”
龚智明愣了一下,但没有退却,“许局能不能说明确点,什么严峻的现实?”
许钧开始主动反攻了:“洪市长第一次找你之后,你并没有采取积极的姿态,你当晚来找了我,那只是一种力求两全其美的逃避态度。你不会不想到,如果我无视你这种消极的做法,那么我许钧很快就会被张墨翰赶出云城。”
龚智明底气不足地说:“这毕竟是在云城,你应该理解我的处境。”
许钧的脸色愈发严肃起来,“所以我推迟了五个多小时通知你,希望你也能理解我的一片苦心。”
龚智明一时语塞。许钧进一步说:“现在已到了关键时刻,我们一定要携起手来,共同战斗。”
龚智明试图用婉转的口气转达洪涛严峻的口信:“许局,洪市长让我转告你,要你以云城的大局为重,云城今天上午召开两会的预备会,这是云城市的政治大事,所以市领导希望你暂时停止行动,避免造成严重的政治后果。”这句话中的“暂时”两字是龚智明擅自苦心加上去的,谈话到了这个地步,他不希望过度刺激许钧。
许钧故意问:“这么说来,我许钧如果进一步采取行动,就要成为云城人民的罪人了?”
龚智明忙解释道:“我只是传达洪市长的意思。”
许钧追问:“那你的意见呢?”
龚智明想了想说:“先维持现状,那两百辆车,没有人能有那么大的本事在我们的眼皮底下,飞出海达公司的停车场。”
许钧严肃的脸色中,顿时又增添了一分威严,“龚关,这就是你我之间的分歧了,你看到的是两百辆车,我看到的是两百辆车后面的犯罪。唐旭峰同志的爱人现在还躺在病床上,至今没有醒过来。唐旭峰同志忍受着巨大的悲痛一直战斗在第一线,仅仅是为了没收那两百辆车吗?”
龚智明再次无言以对。许钧看着已陷入窘境的龚智明,语气有所缓和:“龚关,还有什么话就直说吧。”
龚智明说:“市委的王书记中午要请你吃饭。”
许钧问:“你一起参加?”
龚智明回答:“看来躲不掉。许局,如果你婉拒了,那我也许暂时解脱了。因为没有你的出席,这顿饭局就变得毫无意义了。”
许钧出乎龚智明意料地说:“那我就参加了。”
龚智明欲言又止,深深叹了口气。苏瑶赶过来报告许钧:“许局,洪市长来了,正在海达公司的会议室里等你。”
洪涛的大驾光临,使事件迅速升温,海达公司如炸开了锅一样,沸腾起来了。洪涛独自一人坐在了会议室里,所有无关的人都被挡驾在了会议室门外,张墨翰和林姨更不见半点人影。许钧大步地走了进来,洪涛一见,猛地掐灭烟蒂说:“许局,你让我也坐不住了。”
许钧坐下来说:“洪市长,不会吧。”
洪涛尽量克制着自己的情绪说:“你看到那些情绪激愤的工人了吧,他们这个月的工资全指望这批车了,能不能请你车下留情?一旦工人们上街游行,那就酿成政治事件了。”
许钧丝毫不惧地说:“政治事件?这个提法很有意思。洪市长,江泽民同志在全国打击走私斗争的会议上说:‘反走私不仅是一场重大的经济斗争,而且是一场严肃的政治斗争。’”
洪涛激动地在会议室里踱着步说:“都什么时候了,还唱这样的高调?这多少有些不通情达理!”
许钧沉默片刻说:“洪市长息怒,我许钧有什么不通情达理的地方,请你多多包涵了。”
洪涛重新坐回到椅子上,口气有所缓和地说:“你许局长身为缉私官员,高举打私大旗,这我能理解,但你也必须面对一些实际情况。”
许钧点了点头说:“我很乐意和洪市长讨论这个实际情况。”
洪涛呷了口茶,清了清嗓子说:“这才像讨论问题。中国是一个地域广阔的国家,各地发展极不平衡。民间流传这样的说法,亏损思违法,破产搞走私。这虽然是错误的,但在一定程度上反映了我们的部分国情,在一些经济欠发达的地方,这是比较常见的现象……”
许钧适时插上一句话:“洪市长的这个说法有点意思。”
洪涛的脸色有些舒展了,“我们都知道,走私侵害的利益主体是国家,并不直接侵害地方眼前的经济利益,甚至对地方经济利益还有一定程度的贡献。所以理论界有人说,十几年来,中国的走私与反走私,其实质就是地方与国家争利。”
许钧点评似说:“到底是当市长的,对反走私的问题有宏观上的见解。”
洪涛滔滔不绝地说:“现在回到微观的角度。就我们云城市来说,这两年经济发展不景气,市财政困难很大。在这样的情况下,像海达公司这样的企业,不仅帮政府解决了两千多个就业岗位,还成了市的纳税大户,如果你处在市领导的位置上,你能对这样的企业不动心吗?当然,我们并不想回避对这个企业疏于监督和管理的领导责任。我说了以上的话,是想请许局长在处理问题时兼顾一下中国的国情,有些问题是需要一步一步来解决的。许局长,你不会不同意我这个观点吧?!”
许钧被洪涛赶鸭子上架,干脆也就一吐为快了:“洪市长,你是云城的父母官,作为云城的一个荣誉市民,我就再次坦诚相对了。你说得不错,走私侵害的利益主体是国家。仅以石油为例,九十年代末期,石油走私者从国库中每年掏走二十三亿元,猖狂的石油走私差不多整整淹没了一个大庆油田。铁人王进喜不会想到,当年他们在萨尔图大草原上逐步建立起来的三千七百口油井,有一天突然在松辽平原上全部停止了转动,中国自己的石油居然落到了没人要的地步!走私也同样侵害了地方经济,前年,我省的民族工业为此蒙受了巨大的损失,代表我省经济的两大支柱产业的石化和汽车,在大量走私产品的冲击下,生产困难,销售告急,仅省化工厂,去年上半年就亏损了三个亿。”
洪涛的脸又开始沉了下来,“这些情况我就看过资料了。”
许钧仍然从容地说:“容我再说几句。国务院的一位领导那年到我省乳山一带去视察,那里曾经打过甲午战争,现在他看到的是浩浩荡荡的走私船队,听到的是走私致富的所谓理论,他感慨地说,这又是一次甲午战争。”
洪涛忍不住插话道:“有些危言耸听了吧?”
许钧继续说:“一九九八年七月十三日,江泽民同志在接见全国打击走私工作会议的代表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