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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热心的说她有个老关系,301医院的,专治各种过敏症,改天介绍秦霜去看看。
“就算治不好,好歹能告诉他一点预防方法,看上回把你急的。”
我匆匆道谢走向停车场。他还会再给我机会让我他着急吗?
不知道钓鱼台又宴请哪国宾客,长安街双方向禁止通车。我被困在立交桥上像关在牢里,进退不得。
30分钟之后开始放行。我给团里的同事打电话:“我不跟团里的车走了,现在直接去X委礼堂。帮我把Locker里的琴和演出服带过去。”
观众已经开始入场。我是拎着琴从停车场跑到演职员入口的。
一个身穿铁灰色制服的保安员拦住我,要我出示证件。我摸了一下兜才想起昨天放进演出服里没掏出来。
我向他解释,他让我回单位开证明。我想打电话找同事,手机好像忘在了车上。
我说快开场了,你可以跟我一起进去问我们团同事。他说他跟我进去就是擅离职守。
这时过来一个穿军大衣的男人,推搡着我说:“出去出去,少跟这儿裹乱。”
我的火窜上来,挥开胳臂甩开他抓着我衣领的手。
“你知道老子是谁吗?”他后退一步,狂妄的瞪我。
想也没想,我就抬腿,一脚踢在他的脸上。他哀叫了一声,双手捂脸,血从他的指缝间涌出来。
我愣怔着,也恍惚着,看着他手背上的红。
两个人不再理我,一个冲进保安室,一个捂着脸哀号。我顺利进门,走进更衣室。
刚把衬衫塞进长裤,裤链只拉上一半,警察就进来了。神速啊神速,人民警察真有效率。
出示逮捕证,戴银手镯,按着我签字。跟演电视剧似的。
同事全都一脸惊恐,以夹道欢送的队型目送我被带走。
后来得知,我打的那人是个派处所片儿警,刚退伍,保安的老战友。
他那天是专程找战友叙旧,顺便“执行公务”。现在,他躺在医院里,眉骨和鼻梁骨折。
我好像很轻易就能造成这种伤害。
2004年1月13日至1月15日
被拘三天。待遇比我在警车上预想得要好。
2004年1月16日 星期五
中午从拘留所回到团里,先是团领导召见,后是同事采访。还真是忙。
我跟团长说,是我年轻太冲动,处事不够冷静。我又跟同事说,是那小子欠揍,太他妈猖狂。
到底因为什么,我自己也说不清。或许两个原因都是,也或许都不是。
同事说我当时很镇定,像走向铡刀的刘胡兰。
我说那才不是镇定,是识时务。那阵势,除了乖乖听话,没有别的选择,就算躺地上装死也躲不过。
下午传票到了。公诉案,2月16号上庭。
我也找律师,找关系,表面挺积极,心里却不是很在意。也不是破罐破摔,就是觉得这事由不得我。
我总觉得,好多事情,要看另一方怎么想,不是一个人一厢情愿的傻使劲就能成的。
这不,人家放出话了:撤诉?私了?没门!!!只听说过警察打人,没听说过警察挨打,我就是要出这口恶气。
晚上,姚佳打来电话,问我怎么回事。
“打了个人,碰巧是个假‘便衣’。”
“就是说,他们传的是真的?”
“说说说说,传到你们团的是什么版本?”
“卓越,你不是那种容易冲动的人。”
我干笑:“哈,我难得做一回热血青年。”
“你到底有没有给秦霜打电话?”
话题跳跃太快,我有点反应不过来。
“是因为他吧?你们出问题了?”
我急于堵她的嘴,专挑最刻薄的字眼:“这好像不关你的事。”
“那,我挂了。”她很轻很轻的说。
挂上电话,我又后悔。这真的不关姚佳的事,她没做错什么,我却恶意的拿话刺她。真混。
卓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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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4年1月17日 星期六
看到姚佳的前一秒钟,我还闭着眼睛。听着急促的门铃声,我几乎是从床上爬过去开门的。我不记得昨天是几点钟睡的,只记得秦霜的脸在我眼前晃啊晃。
晕乎乎的看天色,竟然已是下午。
“昨天给你打电话,是有件事要告诉你。”她站在门外,没有进来的意思。
“是我态度不好,对不起。”我侧了侧身,“进来坐。”
她示意我看她手里的宠物篮:“秦霜他……”
“进来吧,没事儿。”他不会回来了。就算我把家改成宠物乐园也与他的过敏症无关。
姚佳略显拘谨的坐在沙发上,轻轻抚摸趴在她腿上的贝贝。
“秦霜在马来管弦乐团的借调合同要延长到一年。他已经口头同意了,只等两个团的头儿谈好价钱。”
“是吗?看来他很适应热带环境啊!”我挤出一个僵强的微笑。
“他不会真心要签这么长的外调合同,你一定也不愿意。”
“那是他的事,已经跟我没关系了。”我站起来,摸贝贝的头,“你怎么了?怎么蔫儿了?”
“又拉又吐,我等会儿带它去巴比堂。卓越,你……”
“等我会儿,洗漱一下陪你一起去。”她似乎还想说什么,我急忙补充,“几分钟就好。”
脸上还带着水迹,我开车载着姚佳和贝贝去它的合同医院巴比堂。这年月,真是众生平等了,连猫都有主治医生。
姚佳说,这家巴比堂没有停车场,把车搁附近那条街上就行。又补充,那儿老停着好多车。
怕她懒得走路,我把她放在街口,一个人开车带着贝贝进去找车位。
停好车,我抱着宠物篮下来,听到一个软腻的女声:“啊呀!这篮里是什么呀?好可爱哟!”
明知故问,傻子也知道这是猫。我冷哼一声,打量身后的女人和她身后俗艳的美发厅,再扫视整条街,恍然大悟。
“这是鸡。”我很严肃。
“嗯?”她吃惊的看我,又看贝贝,脸瞬间涨得通红,推开身后的玻璃门和里面的人说着我听不懂的话。
很快就出来两男一女,把我围在中间。
姚佳跑过来,挽着我的胳膊跟他们解释着:“对不起对不起,他受了点刺激……”
我被她拉着往外走,那几个男女在后面叽叽呱呱的说笑。
我甩开她径直走,她在后面一溜小跑的紧跟,叫着我的名字。
我站在斑马线前等红灯,她追上来站在我身边,说:“卓越,你冷静点!”
“对对对!我是不冷静,我是受了刺激。就因为那个混蛋合同延期了,就算不延期,他回到北京也不会理我了。”我猛然转头,不看她,“这下你满意了,我们俩掰了。”
两个人都不再说话,站在马路边,等着红灯变绿,绿灯又变红。
我扭过头,她仍背对着我。我说对不起,发自内心的说。
她转过身,接我手里的宠物篮,轻轻叫:“贝贝,哦,贝贝,你怎么样了?”
贝贝在打吊瓶,闭着眼睛,姚佳轻轻抚摸它的肚子。
我又说对不起,姚佳看着我笑:“你别没完没了啊。”顿了顿,又说,“你暗恋过别人吗?”
“嗯?暗恋?有过。”
“是秦霜?”看我点头,她又笑,“我也是。第一眼看见他就着迷了,就等着他注意我,爱上我。”
我吃惊的看着她,没想到她那么早就喜欢上秦霜。
“呵呵,真傻。他是音乐学院的万人迷啊,有多少女生喜欢他,围着他转,他哪有功夫看我一眼?我偷偷注意着他,看着他换了一个又一个女朋友,都没和他说上一句话。”
确实如此。那时候的秦霜,身边总是围着一群女孩子,不象乐手,倒象个面首了。
“后来四重奏和他分到一组,总算有了接近他的机会,可他对我还是很冷淡。我矜持了三年,再等就真的没机会了。所以我开始采取主动――主动的接近你,因为你是他最好的朋友。”她又笑,“够傻的吧?愣是没看出你是最强的对手。我想着,最好的朋友往往最喜欢互相比,通过你他一定会注意到我。有段时间,我还以为我成功了呢,没想到是帮你成功了。秦霜是吃醋了,没想到是吃你的醋。”
我不知道说什么好。不过,当时几乎所有的人,包括我自己,都曾有过错觉,姚佳是先喜欢上的我,又被秦霜没义气的戗走了。原来,是这样。
“算是报应吧。我想利用你,没想到送上门去被你利用。”她抬头看我,急忙解释,“你别往心里去啊,我没责怪你的意思。感情这种事,谁说得清呢?”
我坐在宠物医院的沙发上,比人的医院还舒服,环境也好。
我想着秦霜,想他为什么会喜欢上我。他一直是个跟着感觉走的人,很少能说出个为什么。跟以往那些女朋友也是,好了分了,全凭感觉。
跟我也是一样。应该是。
“你一直都对他不放心吧?忌讳我和他在一个团里,是不是?”
我想说不是,可是却点了点头。
“其实,我没机会的。”她低下头,一颗水珠叭嗒就落在贝贝身上,又被迅速抹去,不留一点痕迹,“我知道你不信。可是他亲口跟我说过。”
姚佳说,能和秦霜分到同一个乐团,她很兴奋。她不信他是真的同性恋,她觉得她还有机会,所以仍主动接近他。
我心惊,没想到我曾经处于那么危险的境地。只觉得她不会死心,但没想到她会主动争取。
她还说,后来秦霜找她谈,跟她说,别在我身上浪费时间了,我已经找到最爱就不会再爱上别人。
那个最爱就是我。
我彻底傻掉。我们之间谁也没说过那个字,总觉得很傻很肉麻。而且我以为,“维也纳”临走之前关于最爱的说法,他因为搞不懂,早就忘了。原来,他一直记得。
“佳肴,对不起,我有点急事,我得马上去办……”我站起来,说得乱七八糟。
姚佳了然的笑了一下,冲我摆了摆手。
我跑出巴比堂,边走边打手机,秦霜的房间里电话没有人听。也许在上音乐会。
我飞车回家,像上次贝贝光临之后那样,彻底大扫除。开窗换空气,用消毒液擦家具洗地板,换被单沙发罩。消除所以贝贝可能留下的气息。
他就是再抱怨家里像停尸房也不行,我不会再让他生病,过敏症也不行。
一切收拾停当,连车都送去内外大洗过,天已经全黑。再给他打电话,还是没人接。
我在黑暗里踱步,握着步步高。一定要打通,一定要找到他,一定要跟他说――回来!
7点钟左右,再打过去,通了,然后听到他的声音:“喂?”有点沙哑。
忽然就紧张得说不出话,嘴张了几下发不出声音,嗓子好像哽住了。
“喂?”他似乎很疲惫,透着不耐烦。
“秦霜。”我叫他,大口的喘气。
沉默,可怕的沉默。两个人都不出声,听着彼此的呼吸。
“回来!”我大叫。堵着的东西终于冲了出来,终于畅通。
他不说话,只是重重的呼吸。然后电话就断了。
我再打过去,总机小姐说:“I';m sorry; sir; the line is busy。 Please call back later。”
我又拿着电话踱步,手上全是汗,两只手轮换着,一只拿话筒,另一只就在裤子上抹汗。
再打,占线。再打,还是占线。濒临崩溃。
7点40分,电话通了。但是没有人接。
总机小姐答应请客房服务员去看一下,要我10分钟后再打过来。
漫长的10分钟之后,她告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