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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大人说笑了!什么晚到手几天,谁不知道那刘应遇手中根本就没有多少银子,朝廷给他的饷银有多少大家心里都清楚,即使在江南也买不出所需要的粮食来,更不要提这里是连年遭灾的陕西了。这粮食拿出来,就别指望着要回来。既然李大人这么说,那咱们就打开天窗说亮话,我们家有些存粮是不错,可那点存粮,恐怕还比不上李大人家一半多吧?那李大人是不是也需要为国分忧呢?”说到粮食,王复立马变了脸,丝毫不让。
本来他是白洛城的守将千总,是朝廷六品的五官;李玉是安定县知县,朝廷七品文官。只不过朝廷一向重文轻武,所以王复才一向唯李玉马首是瞻,可要是触动到了根本的利益,即使撕破脸,也没什么好怕的。
李玉闻言,脸色变了几变,可能也是想通其中的关键,强忍着没有发作。反而笑了笑,道:
“呵呵,本官只是跟王大人开个玩笑而已!何必这么当真呢?如果实在不行的话,咱们就只能给本城所有士绅下最后通牒,包括安定县的所有士绅也是一样,限定每家必须拿出粮食来,否则的话,他们名下的产业咱们一概不管。如果被刘应遇的匪兵们糟蹋了,也要自己认命!”
“这个……先不说安定城如何,只是本城,就有很多人背景不简单啊!比如说南城的赵师渊,他家的田地比本管家一点不少,家中存粮是本城中最多的。可是,他有一个儿子在京城为官,是在吏部任职,品级虽然不高,可是在朝廷中枢,直接掌管着我们一年一度的考核。这要是把赵师渊得罪了,老家伙一封书信……”王复一个武官也明白其中的关键,有些犹豫。
“哼!刘应遇把咱们逼到这个地步,哪还管得了这么多?本官相信大家都明理,一定清楚其中的缘由。而且,咱们在征收粮食的时候可以特意强调,这是刘应遇大人的要求。凡是不给的,刘大人就要亲自派兵来拿了!这样,就不光是咱们看刘应遇不顺眼了。他逼我,我就让他处处是敌!哼!他不是皇上面前的红人吗?我还不信,他能红一辈子;他现在得宠,完全是因为打了几场胜仗,咱们都盯紧了,只要他一打败仗,就立刻上折子参他!今日这个仇,我李玉算是记下了!”
安定知县李玉一脸的阴鹜。显然逼粮这件事情让他极为恼火。
“当然,咱们自己是无论如何不能站在这些士绅的对立面的。否则的话,刘应遇拍拍屁股走人;失去了士绅的支持,咱们明年的税赋可就不好办了!一定要跟大家申明,这全是刘应遇一力所为。”李玉继续说道。
“李大人,这话说得容易,事情做起来可不好做啊!你强行摊派,他们就会交上来吗?那些士绅你又不是不知道,家里有背景的,比如赵师渊,早就把名下财产挂靠在儿子的名下。官绅一体不当差、不纳粮,这是我朝历来的规矩,谁都不敢碰的。他平时连赋税都不交,难道会吃你这一套,认这个什么摊派吗?”王复显然不太看好。
“所以要想办法啊!对于那些没有背景的还则罢了,但对赵师渊这类咱们得罪不起的良善士绅,可以承诺,他们现在付出的粮食,我们明年双倍偿还,让他们放心就行!没有了这些阻力,量这些粮食也不难收上来。”李玉稍微停顿一下,又补充道,“还有,现在让士绅们凑出粮食只是权宜之计。事情过后要向所有百姓加收一项赋税,刘应遇大军剿匪,是绥靖地方,每个人都要出钱、出力支持!”
听到这句话,王复笑了!这加收赋税可是好事儿,只要经手的官员,就没有不是盆满钵盈的。
于是,在安定县的白洛城,一场“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米”的游戏上演了。
刘应遇仗着剿匪的功劳和皇上的支持,强行向地方索要粮草;而地方官府则摇身来个乾坤大挪移,将这些摊牌加倍的分摊到地方百姓身上。
最后的结果,当然是百姓又多了一项赋税,使本就凄惨的境况更加不堪。
在白洛城下催逼粮草的,是刘应遇手下参将曹变蛟。也是历史上有名的一号人物,办事雷厉风行,很有魄力。
像这种向地方摊派粮草的事情,他已经算得上是轻车熟路了。自从跟了刘应遇大人剿匪,一路过来大仗小仗曹变蛟从来就没有皱过一下眉头,都是身先士卒的冲在最前头,实在是一员猛将。
而在催逼粮草的时候,也是他一力担任,带领本部人马向地方官府施加压力。
上次在匪患严重的白水县,因为军队缺少粮草,他甚至率一队人马扮作流匪洗劫了几处寨子。将粮草充作军资,金银充实自家口袋,寨中百姓全都杀了充作流匪人头冒领军工。
在曹变蛟看来,相比于逼迫地方来说,扮作流匪直接劫掠实在是更过瘾。
“刘帅,属下遵照您的要求带兵围城,总共逼到粮食两千石,正在路上,马上运回。另外,那个知县已经承诺了八千石,正在极力筹措,咱们留下人马接受就行。”曹变蛟回营向刘应遇报告道。
“好!做得好!这粮食来得太及时了!”听到粮食运回,刘应遇立刻高兴地站了起来,身为主帅,只有他知道现在军中的粮食缺到什么地步。
“刘帅,咱们出动上千人马,辛辛苦苦大半天,才敲诈出这么点粮食,还得罪了那么多人。依下官看,还不如直接洗劫寨子来得痛快呢!”曹变蛟早就想向刘应遇建议了。
“我们到底是朝廷的军队,像洗劫这种事情,在特殊时期偶有为之还可以,真要是长期如此的话,终有败露的一天。到时候被那些闲得无聊的御史们参上一本,可就没人能够救得了咱们了。军粮,还是要以从地方筹集为主!如果有可能的话,我甚至连这种逼迫地方的手段都不屑为之。奈何啊,奈何!朝廷不给咱们粮食,只给一道就地筹粮的手谕,咱们就只能出此下策了!”刘应遇摇着头说道,颇有几分无奈的神色。
“可是,这样一来刘帅您就把地方上的官员士绅们全都得罪光了,就连百姓也给您一个刘扒皮的外号。一旦您有个什么把柄露出来,这些人肯定不会放过的啊!”曹变蛟劝道。
“这又有什么办法?一万大军,加上随军的两万民壮,每天人吃马嚼的,所需消耗的粮草可不是小数目。不知道户部哪个王八蛋出的馊主意,竟然建议将军粮折换成银子,让老子就地购买粮食,说是这样可以省去大批的运费,还免得粮食半路上被反贼们截去,壮大匪患。奶奶的,这江南的米价是每石二两银子;陕西连年干旱,再加上各处匪患横行,道路断绝,米价早就涨到了六七两。
“户部那帮王八蛋竟然按照江南的米价来给咱们发放银两,再加上各级官员一路克扣下来,那些可怜的银子拿到手中,连一千人都养活不了!还想让我拿它买粮养活三万人,这简直是岂有此理!
“既然这样,那老子就将计就计,从地方上强行买粮!民间有句话说得好,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米。户部和朝中那些大员们吃了咱们,咱们就吃地方上的士绅;至于地方上的士绅吃谁,就不是咱们能管得了的了!
“户部那帮王八蛋不是给咱们按二两银子一石米吗?那好,老子就以一两银子一旦米的价钱从地方上买,谁不卖给老子,谁就是跟朝廷作对。有米不卖,这不是有意为难朝廷的剿匪大计吗?那老子出兵收拾你总没错吧?我看谁敢出来说三道四!就连那些御史也没话可说。
“他们要是敢跳出来参老子,那可就是跟户部为难,跟朝中那么多重臣为难了!御史们一个个装得耿直,其实又有几个愣头青了?这其中的轻重他们懂得。
“至于得罪地方士绅,那也是没有办法的!如果老子不这么干,咱们的兵没饭吃,当场就得哗变,别说剿匪了,摇身一变就能杀了咱们去投匪去!权衡利弊,还是要这么干才行啊!
“只要咱们能剿灭了匪患,立下泼天的功劳,圣眷日隆,你我甚至有机会入阁,到那时,现在得罪这些人又算得什么?
“反之,如果咱们打了败仗,即使地方百姓拥护。皇上他老人家一个不高兴,咱们都活不成!
“所以说,咱们的将来,不是由地方上这些小人物决定的。而是握在北京城那位的手里,握在咱们自己的手里。不管用什么手段,只要打胜仗,什么事儿都没有,将来还是一片光明;打败了仗,那才是什么都没有了!”
正文 第一百九十八章 对话交锋
刘应遇一番话,说得曹变蛟那个佩服啊!
嘿,难怪人家是主帅,自己只能做参将了!
“刘帅英明!”曹变蛟这句可不仅是恭维,更多是发自内心的。
“什么英不英明的,陷身这个泥潭之中,能够全身而退就是你我的大幸!可想全身是多么的难啊!现在你我已经身不由己,越是想着自保,越是想着退缩,就越会身败名裂,甚至惨死。能够保我们全身的,只有一点,那就是打胜仗!胜而不败,那么,谁都奈何不了你我!在这乱世,战功才是第一位的!”刘应遇道。
“是,刘帅!属下受教了!”曹变蛟诚心一礼。
“现今天下风云际会,外有女真鞑子和蒙古鞑子不断寇边,内有各地反贼遍地。正是我们成就事业的时候。眼前,我们最大的战功就是王嘉胤。朝廷上下都盯着这个王嘉胤,只要能把他消灭,那就是谁都遮掩不了的功劳!就算是朝中有人心里不舒服,使绊子,那也不行。本官刚刚得到消息,王嘉胤已经过了大小理水,正在往碎金镇方向前进。流匪王国忠带领五千贼兵进攻碎金镇附近的一股杆子,却被人家一场大水给淹了!哈哈……这下王嘉胤实力大损,正是你我的机会啊!”刘应遇大笑道。
“哦?一场大水淹了王国忠?这是什么杆子,不简单啊!”曹变蛟惊讶道。
“听说叫做凌家军。”刘应遇敲着脑袋回忆了一下,才说道。
“凌家军?以前没听说过,难道是新起来的一股贼军?”曹变蛟问道。
“哼!这凌家军胸无大志,只不过是附近山上的一股杆子而已,无意与朝廷为敌,这个,在米脂县发过来的公文中提到了。消灭王国忠的匪军,也只是靠了小计谋而已。”刘应遇冷哼一声,显然对凌家军不太感兴趣。
“原来如此!王嘉胤被一股杆子挫败,一定不会甘心,他们如果去报仇的话,狗咬狗,必定耽误了时间。刘帅,这是咱们追上他们,围剿他们的好机会啊!”
“对!这两天我们在这儿耽误行程,都是因为缺少粮草。可怜那王嘉胤,还以为是他壮士断臂,舍下的那支流匪挡拖延了咱们!”刘应遇冷笑一声,“现在有了粮草,我们正好急行军赶上去!”
“属下愿担任先锋!”曹变蛟请战道。
“好!那我就给你三千兵马在前面先行,逢山开路,遇水搭桥,为我大军铺平道路。”
“是,刘帅!”曹变蛟答应一声,转身点起兵马去了。
“王嘉胤,你如果够聪明的话,最好是不要顾这些小恩怨,否则的话,碎金镇就是你的葬身之地了!”刘应遇仰天凝视,自语道。
刘应遇确实小看了王嘉胤。作为可以称雄一方的霸主,怎会连这点心胸都没有?
现在,王嘉胤派出找凌家军借路的使者,“闯王”高迎祥已经到了碎金镇外。
“你们说,来的是谁?”听到卫兵的报告,凌风立刻从座椅上站了起来。
“来人自称是在安塞起事的闯王高迎祥,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