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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探花?李佥宪?人群刹那间静了音,那些纨绔齐齐屏气敛息,齐刷刷的望向李佑。无论从哪个方面,李佑的声名在他们耳朵里是很响亮的。
“这是怎么一回事?”李佑不动声色的后退一步,避开了热情到几乎要扑上来的老鸨子。
焦老鸨像是见到了救星,诉苦道:“李老爷,你可来的正好,你是大人物,给小人我评评理。我家玉玲珑玉姑娘已经许了白老爷,早已声明不见客了。他们几个却胡搅歪缠,一定请玉姑娘出来,我拒绝了几回,他们就说要砸了这招香院。”
李佑在随从护卫下,大摇大摆坐的在堂中主座上,面无表情的侧头问道:“是如此么?”
那帮纨绔面对李佑,不知怎的畏缩起来,仿佛被无形的气场笼罩住。大概他们很明白,李大人不同于普通文官,绝对有将他们每人暴打一顿丢到街上的胆量和权力。
那武安伯次子、掌握中城兵马司的苟绯如何?在勋贵圈中也是狠角色,但被李大人痛殴过后,至今还只能在家里装养伤不敢出门,更不敢去衙门。李大人这个凶手只被罚了点俸禄。
却那国公世子如何?身份何等尊贵,当初也被李大人当囚犯似的天天叫到都察院看押,至今也报复不得。
更别提前几日在南城寒风里哀号的几十个重伤胥吏,简直惨不忍睹,其中就有他们的亲戚,绝对足以说明李佥宪不是弱质文人般的善茬。
对了,勋贵圈子中的顶级大神归德长公主还让儿子拜了李佥宪为师,更叫人惹不起。
以上种种,足以让这帮只能欺负平民百姓的小纨绔缩卵。哀叹今晚真是流年不利、出门撞鬼,闹一次场子就碰到了这等狠角色,还是管着京城地面的狠角色。
推攘半晌,才有人出列答道:“我等只是与焦妈妈说笑相戏,请大人不要当真。”
焦老鸨也不想将事情做得太绝,又凑上来道:“都是老身的错,一时情急胡言乱语叫李老爷误会了,该打!该打!”说着轻轻地打了自己几个耳光意思意思。
李佑看看双方,严肃的点点头道:“如此便好!”
焦老鸨堆着满脸笑容,极度谄媚的问:“李老爷今夜大驾光临,不知我们这里有幸招待否?定然分文不取。”
纨绔们一边在心里嫉妒,一边悄悄地向门外行去。今夜忒晦气了,还是换一家好。尚未走到门口,忽的听到李大人开口道:“玉玲珑在哪里?把她叫出来陪我饮酒作乐!”
所有纨绔愕然扭头,敢情李大人到这里,也是抱着同样目的啊,先前也真能装相!在这一瞬间,他们感到与李大人之间的距离拉得无限接近……
焦老鸨同样惊愕不已,连忙解释道:“玉玲珑确实不见客了,夫家那边也已经发过话,绝对不许。我实在违拗不得……”
砰!李佑将案子派的震天响,高声道:“这不是还没有嫁出么?那我的话你就能违拗了?”
有热闹看!此时那些纨绔不但不出门,反而又转身向这边围观。这李大人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啊,此时表现和他们一样一样的。
又有人记起了前阵子的绯闻,低头与同伴悄悄议论起来。听说那玉玲珑姑娘对李大人用情很深,只不过有缘无份,两人痛苦分离。今夜这场戏码不会与此有关罢?那更要围观了。
眼瞅李大人面如寒霜,焦老鸨硬着头皮继续解释道:“玉姑娘其实已经算是从良了,只不过没有被正式迎过门,暂且寄居而已。无论如何也不该接客的,就是贵人也不便强逼。江南七艳其他几个都在我们这里,不如改由……”
围观纨绔们微微兴奋起来,方才这老鸨子就是如此搪塞他们的,吵闹半天也无可奈何,不知号称“簪花拥妓神仙骨”、“生怕情多累美人”的李大人要如何应对。
这都是名人话题啊。是弹曲一首,自动引得佳人现身,还是留下名篇一首,伤心离去?这一刻,他们就是见证!
李佑轻唤道:“韩宗!”
那韩宗上前问道:“小的在此!老爷有何吩咐。”
“点检人手,搜查此地!将玉玲珑姑娘给老爷我请出来!”虽然李大人不太清楚白侍郎为何到现在也没迎娶,猜测是避风头,但只要他还没娶,就是自己的机会。
韩宗毫不犹豫的应声道:“小的遵命!”随即大踏步出屋,到院中召集人手。他总算明白,为何老爷今夜来吃个花酒还浩浩荡荡带着二十人。
我靠!所有看热闹的纨绔心中整齐的大叫一声,跟这李大人比起来,他们算个屁纨绔!居然因为玉玲珑姑娘不能出来,就要将搜查招香院,强行找出她陪酒(估计还有陪睡)!这勉强算是真正的逼良为娼呐!
玉玲珑是名妓,招香院能护住江南七艳亦是有名地方,大概也有背景。他们这些小纨绔胡闹归胡闹,总不好太过头。但李大人却够霸气,可以当偶像了!
听见外头陡然人嘶马叫人声鼎沸,焦老鸨知道李大人这是动真格了,颤着肥肉哭天抢地的喊道:“李老爷你不能如此!你这样叫我怎么揽客做生意!”
韩宗一把将缠上来的焦老鸨推倒在地,免得弄脏老爷的袍袖,又道:“这里地方不小,要想找到还需要上一阵子。”
李佑闻言便对围观的纨绔们道:“谁肯将家奴暂借与我一用?谁找到了玉玲珑,本官今晚请他吃酒。”
“我!”“我!”“在下!”
唯恐天下不乱的纨绔们见到有参与胡作非为的机会,顿时兴致勃勃的纷纷高声应道,心急的已经出门招呼家奴,参加到搜查当中去。
逼良为娼也好,强抢民女也好,反正天塌下来有高个子顶着,闹出大事来也是李大人的责任。说不定以后还与有荣焉,获得和本朝名人李佑一起抢过女人的成就。
人多力量大,一刻钟便将招香院从里到外翻了一遍,不知惊起了多少野鸳鸯,打烂了多少锅碗瓢盆,然而玉玲珑姑娘无影无踪。
李佑重新将目光投向焦老鸨,“你将她藏到别处去了?说!”
“就是要防着李老爷的,小人被勒令不能说,承担不起。”焦老鸨哭丧着脸答道。
第535章 嫁人当嫁李探花
虽然焦老鸨百般搪塞,但情有可原。何况伸手不打笑脸人,这焦老鸨对李佑的态度一直很热情恭敬,又是女流之辈,在这种非紧急时候,李佑还真不想对她动手,以免招惹出殴打妇孺这等最没品格的名声。
但李大人今天必须要闹出点动静,不然就白来了。他环视四周,随即对焦老鸨喝道:“不交出人,我就砸了你这前厅!”
焦老鸨这些年来迎来送往,虽然不知李大人到底有什么想法,但孰轻孰重心里敞亮得很,当即闭口不言。
她知道,面对此时这种情况,就是秀才遇到兵,讲理都是扯淡,谁拳头大谁就是理。李大人他爱砸就砸了,砸了能把事情揭过去也是划算的,不就是一座大堂的装饰么。
再说被李佑这种名人砸,没准还会砸出名声,招徕顾客,未见得就是坏事,所以还是坦然面对罢。
“动手!”李佑对韩宗下令道,随即二十来个手下便一起开工。
顷刻之间,在众目睽睽下,富丽的厅中一片狼藉,碎渣满地。除了照明的烛台,桌椅能砸碎的全砸碎了,摆设能打烂的全打烂了。精美的帘幕帷幄被扯落在地上,窗户一个个被破出大洞,阵阵冷风倒灌进来。
围观众人没想都李佑真敢下手,一时皆是噤若寒蝉。不由得脑中冒出“仕宦当做执金吾”这句来,李大人的官位就相当于前朝之执金吾啊!
等消停下来,焦老鸨面不改色的对李佑道:“今夜如此痛快,李老爷可曾消了气?”
你瞧起来很逍遥么……李佑瞥了她一眼,信口道:“谁说只是今夜?以后每天来砸一遍。”
焦老鸨的胖脸瞬间重新变回哭丧模样,这可真真坑人了。短暂的疼痛是可以忍一忍就过去的,但谁能忍的了天天被折磨?如果每日都要被李佑派人鸡飞狗跳的砸一遍,那招香院就可以关门大吉了。
她便又求饶道:“李老爷你不能这样,我并没有得罪过你,那玉玲珑姑娘也不是我说了算的,我哪里又能得罪的起白大人,他的吩咐不敢不听。夹在这中间,真是让人没有活路,李大人还是给我一个痛快好了。”
李佑心里盘算片刻,今晚闹出的动静不小了,至此为止目的已经达到,可以走人,就是这俸禄不知道又要少几年了。便对焦老鸨道:“不与你计较了,且饶过你一遭!”
韩宗正要出去招呼轿夫,忽的听到外面院首有人高呼道:“玉姑娘来了,玉姑娘来了!”
焦老鸨面色惨淡,这要与李佑会面那还了得?她扭着肥胖身躯一个箭步冲出屋门,站在月台上扯着嗓门叫道:“我的好姑娘,你来做甚,这不是要妈妈我的小命么!”
原来方才有个与玉玲珑熟悉的小厮见这边快要翻天,便偷偷赶到玉玲珑当前藏身住处去报信。距离这里不远,也在本巷内,故而来的不慢。
残破的厅内,众人都翘首去看外面,谁也没有注意到李大人的脸色变幻了几下。
她怎么真现身了?李大人暗暗嘀咕道,这是相见不如不见,见了反而是麻烦啊!
李佑甚至左顾右看,开始考虑是不是从另一侧门溜掉。早知道会来得如此快,刚才就不装样了,砸完场子就赶紧走人才是正理。
很快那边门口出现了玉玲珑的身影,一身常见样式的连帽防寒斗篷将周身裹得严严实实,但举动之间仍不失轻盈婀娜,焦老鸨在她身边絮絮叨叨说些什么。
厅里人数虽不算少,但自动给玉玲珑让开了一条通道,而通道的另一端则就是李佑。
玉玲珑款款走到李佑面前,福了一福道:“李先生的心意,妾身已经知晓,多谢李先生挂念关怀,妾身感激不尽,也请李先生放心。”
感激不尽?李佑的心思打了七八个滚,也没听懂这话是什么意思。这话明明每一个字都平常的很,但合起来就是不明白,他李佑什么时候愚笨到听不懂人话了?
如果对方真有什么莫名其妙的感激心理,那么他态度稍微恶劣一些也无所谓……李佑想法出现的很快,便作势冷冷的说:“你感激什么?我听不懂!”
玉玲珑情真意切的说道:“妾身晓得,先生你担心妾身伤神伤身、积病成疾,亦或心有别属不能见容于夫家。所以今夜故意装腔作势的胡作非为,以此自丑,叫妾身心生厌恶,从而免去相思之灾。过往从未听闻先生在妓家有过暴行,何独偏偏今夜有耶?先生的苦心,妾身岂能不知。”
哦……一阵寒风从窗户破洞中卷进来,李大人仿佛受了刺激,低头剧烈的咳嗽。他又背过众人,肩膀抖动几下,仿佛这才把咳嗽的劲头挺过去。
到了这个三从四德的世界,他以为他很懂女人,但到今夜才发现,他还是不懂女人,尤其不懂女人心。真不明白,她怎么就能这样想呢?怎么能这样想呢?
再转过身来,李大人长长叹道:“你看到的我,只是你眼中的我,你们女人很容易被光鲜亮丽的外表所迷惑。正所谓知人知面不知心,今夜就让你见识到真实的我。其实我就是如此不堪的一个人,没有你心里那么好,也不值得你念想。”
玉玲珑语气渐渐转为坚毅,“先生这是怜惜我,为了让妾身死心么?请先生放心,妾身不会浪费先生的苦心,过往种种都要埋于心底。妾身定会保重自己,相夫教子,不沉溺于迷情,不做那薄命红颜,不叫先生担忧。”
李佑神情凝重的点点头道:“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