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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根头发丝都没有。
跑了?被抓了?死了?躲起来了?一连串猜想在我脑海中划过,每一个都如此不详。
我觉得世界一下子就空了,只剩下我一个人了。我站在空荡荡的山洞门口,无依无靠无去无从,天旋地转。
郭一臣,你他妈不能这样!!
我一个人沿着临沧城郊的南汀河走,漫无目的。我不知道我的下一站在哪儿,回凫州?上昆明?浪迹天涯?
我摸摸兜里只有一两百块钱,不知道能干点什么。
我在城外又睡了一天,身心都极难受。最后我决定先上城里吃顿饱的,然后搭车,能走多远走多远,最后大不了回凫州蹲监狱里吃牢饭。
决心一下,整个人就觉得轻松了很多。我上城边上一个小馆子里一口气点了五六个荤菜,大快朵颐。吃了饭我借了饭店的座机打电话,把那个烂熟于心的“旺铺转让”手机号拨了一遍打出去。
有些事儿还是放不下。
电话打了五六遍才有人接,对方刚“喂”了一声我就激动了,我听得出是三猫儿的声音。
“三猫儿!我是夏念非!”我冲他吼。
“夏老板?”三猫儿吃了一惊,没等我接下一句,手机那边就换了人。我屏住呼吸,听见那边低沉地传来一声:“喂?”
是郭一臣的声音,我快疯了。
“郭一臣!”我鼻子有点儿酸,“你他妈怎么回事儿?!”
“非子,好好活着。”郭一臣扔给我六个字,毫不犹豫地挂了电话。
我心里一凉,又打过去,已经是无法接通了。
我有点儿想哭,我不是不知道这六个字的分量,我不是不知道他想干什么。
正在这时候,我还没来得及放下电话,身后突然有汽车疾驰而来的声音。我猛然回头,看见一辆三菱大越野,我懵在原地,车上飞快地跳下两个穿着迷彩战斗服的人,不由分说地把我拽上了车。
“哎哎他还没给钱呢!”老板娘在身后大叫。
我脑袋被摁住,肩膀一阵吃痛。我昂起头,瞪着坐在车前座上看着我的人,正是白骏卿。
“我们的人找了你一个星期,你倒是调皮得很。”白骏卿慢慢地说。
我没敢吭声儿。
“让他坐好。”他对我一左一右的两个迷彩服说,然后自己转过身去了。
迷彩服们把我在车上安顿好,谁都没有说话,由车一路开着。我看了看车上,并没有白椴的身影,但看白骏卿这个样子,白椴应该是没有危险。
可我摸不准他现在是要拿我干什么。
车上的人一路沉默,我不时偷瞄窗外的景色,发觉他们竟是沿着24国道在开。越野车又开了一下午,车上的人下去吃饭,白骏卿叫一个当兵的在车上守着我,他们吃完饭给我打了个盒饭上来,叫我吃了继续上路。
我莫名其妙地被他们摆布着,傍晚的时候车上的几个当兵的换了岗开车,越野车一直没有停过。窗外夜色渐渐浓郁,我大概知道了他们的路线,竟是在往凫州开。
白骏卿要直接带我回凫州?
天黑的时候我尿急,憋了一阵终于憋不住了,对着白骏卿哼哼:“能不能停一下,我尿急。”
白骏卿就跟没听见一样。
我又哼了一声:“我真的尿急。”
这次他回过头来缓缓看了我一眼,这一眼不由把我看毛了,我提高嗓门儿跟他吼:“你们还讲不讲人……”
“停车。”白骏卿没等我把那个“权”字吼出来就,就对司机下了命令。末了看我一眼:“你不是要尿尿么,跟着我下去。”
我心里发毛,硬着头皮跟着他下车。他把我带到路边的草丛里,威严地下命令:“尿啊。”
我心说你老盯着我我怎么尿。
白骏卿还真就毫不退让地一直盯着我。我被他盯得没办法,最后还是敌不过下半身的浓浓尿意,解开裤子哗哗哗地对着草丛尿了。刚开始还不好意思,后来心里也没事儿了,尿舒服了提一提裤子,手一挥:“上车吧。”
他盯着我:“你不跑?”
我反问他:“我跑什么?”
他哼了一声,没搭理我,转身朝车上走。我讪讪地跟在他后面,终于忍不住问他:“白椴……他怎么样了?”
白骏卿额上青筋暴起,看我一眼:“现在人在凫州呢,子弹取出来了,没事儿了。”
我心里安了安,没说话了,乖乖地跟着他继续往车上走。白骏卿走了几步,突然焦躁起来,转身怒目而视:“你给我离白椴远点儿。”
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
他顿了顿,慢慢说:“我不会让他再见到你。”
我心里钝痛了一下,张张嘴,终究是没说什么。
“上车,我送你回凫州。”他说完默默地走到前面去了。
那之后白骏卿对我便再也没有一句多的言语,到点吃饭,定时小解,生生是个押犯人的流程。后来的几小时我曾经试着对迷彩服们讲冷笑话,结果全车没有一个人笑;最后的最后,窗外渐渐变成了我最熟悉的风景,我沉默地注视着窗外,只觉得一阵伤心。
43
第一个发难的是我外公。
我被白椴他爸的手下像扔垃圾一样扔在了我家单元门口;那天的阳光白得刺眼,而我又瘦又脏,行迹猥琐,杵在单元门口不由引人指指点点。
我摸了摸身上,家门钥匙早不知道被我扔哪儿去了。我在单元门口兜兜转转了不到十分钟,马上就有小区保安过来盘问我。
“谁是可疑分子呢,你看清楚我是谁再说。”我一肚子火没地儿发泄,照着保安就嚷嚷开了。
那保安被我这一声儿吼弄得愣了愣,又仔细打量打量了我,跟见了鬼似地惊叫:“咦咦咦这不是夏先生么,哎呀真对不住,我一时没能认出来。”
我傻笑一下:“是,这不出门儿爬山给摔的。”
那保安将信将疑,挺尽忠职守地跟我报告:“夏先生您回来就好啦,前一阵儿你不在,你外公外婆疯了似的找你呢,一天能往我们保安室打好几十个电话。”说着那保安从自己口袋里摸出一张折过好几道的寻人启事,刚摊开就能看见上面彩印着我一张傻了吧唧的寸照,“这不,你家里人给我们小区保安人手一张呢,说只要看见你回来就跟他们联系。”
我盯着那寻人启事看了看,心里一酸,那保安又加了一句:“不信您看外面还贴得有。”
我摆了摆手说不用看,愣了一会儿,跟那保安说这些天给你们添麻烦了,现在能不能借你们保安室电话用一用。
那保安估计是看我整个人都有点儿不正常,没敢迟疑,带着我回保安室打电话。我惴惴不安地拨通了琵琶河别墅的电话,喂了一声是外婆接的,一听我的声音整个人都懵了,愣了几秒钟之后就听见她在那边对着我外公大喊:“老爷子快过来!念非回来了!”
我在保安室又行迹猥琐地待了小半个小时,外公带着外婆风驰电掣地从郊外别墅赶过来了。我被外公拎着上了楼进了家门,门一关外公就吹胡子瞪眼地四处找笤帚,要抽我。
我闷不吭声地跪在客厅里,知道自己理亏,没敢辩解。
倒是外婆跟在外公身后一个劲儿地拦着护着:“老爷子!老爷子你别呀,你听孩子说说……你先听孩子说说,念非都这么大了,别动不动就打……别激动,当心高血压啊……老爷子……”
外公啪的一下把笤帚扔在我跟前:“说!这小半个月你上哪儿去了?家也不回,课也不上,手机关机,你还真是长能耐了啊?!”
我有点儿没反应过来,心里头直发懵。我想了半天,看了外公一眼:“那什么……我,我一个人到云南旅游去了。”
“你骗谁呢?!旅游能把你游成这样?!”外公拉了拉我的衣服,“你看你现在这个邋遢样子!”
“我……我真是到云南旅游。”我费力地摸了摸身上,居然从裤兜里摸出了那张皱巴巴的火车票,“你们看这是半个月前的车票。”
外公将信将疑地接过票看了,外婆急忙在一旁打圆场:“这不就是么,老爷子,现在年轻人就是流行什么自助游,一个人闷不吭声儿地就跑出去玩儿了……”说完看看我,“你看念非这落魄样儿,是不是路上被人给抢了?”
我哑然地点点头。
“我就说,旅游还是得跟团,要不一个人多危险啊……”外婆心疼地数落我,“我知道年轻人玩性大,可也不能逃课啊,想旅游等放假了去不是?虽说你是大学生了,平时上课自由,但是学知识不能这么马虎啊……”
外公这时气势稍微放缓和了点儿,重重哼了一声。
外婆急忙又去安抚那边:“行了都别生气,念非这孩子不比别人,从小就颠簸,天可怜见的,这会儿他想玩儿你就让他玩儿去……”说罢看看我,“外公外婆都老了,不图你什么,就图你平平安安。你外公高血压,下次可千万别这样气他了……”
我木然地点点头,突然觉得心酸无比。
“哟哟这孩子,说几句还哭了,别呀别呀……”外婆急急忙忙来哄我,“这多大了啊还哭,这男孩子家家的像什么样子!”
我梗着脖子哽咽了一阵,终究是没嚎啕;我外公看不下去,又说了我几句就让我起来了。中午外婆亲自下厨,两位老人守着我吃了饭,让我去洗了澡,千叮咛万嘱咐一阵,这才回去了。
把外公外婆都送走后我才去开电话留言,一打开几乎全是唐睿的声音。我心惊胆战地听完,大意是他一遍一遍地问我,大马那个余晖公司撤诉了我们这边要不要同意,你他妈再不回话就要过期限了。我慌慌张张地打过去,唐睿劈头问我上哪儿去了,这段时间他快被吓死了。我对他没有隐瞒,把实话全说了,唐睿听得一愣一愣的,说这事儿太蹊跷了。
“我也觉得,我怎么就这么没事了。”我疲惫地靠在床上跟他聊,“这里边有问题,可我猜不透。”
“还不单是你的事儿。”唐睿停了停,“小夏,这里面水可能比我们想象的要深。”
“怎么,还有别的事儿?”我惊了惊。
“是,就是这次这个东南亚公司起诉你的案子。”唐睿慢慢说道,“我们这边刚一反诉那边就软了,好像根本没有和我们继续纠缠下去的意思,才过了几天就跟法院说撤诉,法院因为我们这边有反诉所以没同意,我那几天就等着你回话。”
“期限还没过吧?”我不由问。
“没,放心好了。”他安慰我,“你那几天不是不在么,我只能干着急;我仔细琢磨这事儿,总觉得不太对,又说不上哪儿不对。后来我知道杨善堂那边地下钱庄出事了,以为你死定了,谁知道刚过了几天经侦队就跟我打电话,把我叫过去训了一顿。”
“经侦队找过你?!”我一下子就紧张了。
“听我说完。”唐睿打断我,“我去的时候心里也没底,谁知道那队长见了我就开始训我,说公民不应该因为贪图高额利息就把合法资产存入地下钱庄,还说这是助长犯罪分子的嚣张气焰啥啥的。我问是怎么回事,他们说地下钱庄的案子里查到杨善堂非法吸收大量公众存款,现在经侦队正把合法财产分批退还给被迷惑的群众,说你也是被迷惑的公民之一,现在找不到你人只好叫我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