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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觉得自己这一生也不枉了。
把热好的紫菜汤端到饭桌上,隐隐能听到那爷儿两正聊着什么,蒋妈妈脸上不由露出笑来,小心翼翼地把饭菜盛到托盘里,直端到儿子面前。
“那个设计部办的环艺年展意义不大,你应该把精力放在实习上面,我和你们张教授打过招呼了,下个月你直接去就行了。”
“嗯,”扒拉了一口饭,蒋雷笑道:“行啦,老爸,我你还不放心?展览月底开幕,完了事我直接过去找老张。”
“什么老张?!那是你们系主任!”蒋教授斥道,脸上却是掩不住的笑意。
“小雷啊,到人家张教授那里别任性,有点眼力,主动点啊!”蒋妈妈语重心长。
“我想差不多,咱这孩子还成!”蒋教授接道。蒋妈妈听了这话,一笑不答,自己的儿子自己还不知道,小雷这孩子打小没让她操过心,“我的孩子那还有不成的?”蒋妈妈看着儿子端了托盘走出去,心中无限自豪。
一夜好眠,等蒋雷一睁眼,已经是早上9点半了。
“啊——”惨叫一声,蒋雷慌里慌张地套上衣服,匆匆洗漱一番便冲出门去。好在这个点儿路上没多少车,但等他下了出租时,也已经10点20了。
“对不起,等很久了?”
吴桐轻轻直起身子,“嗯,够久的,”他缓缓溜了蒋雷一眼,问道:“几点了?”
“10点半了……”
“明天早点。”
“啊,对了,我带你去个地儿,你明天就直接到那儿去找我。”蒋雷挠挠头,让人等这么久,确实有点不好意思,“要不,明天我还这儿找你?”
“不用了,去一次我就认识了,明天你等我吧。走吧……”走了几步,吴桐便又转过身来,略歪着头望向蒋雷,长刘海滑过额角,露出光滑的额头来,“哪儿走?”
蒋雷一眼瞧见他冻的发红的脸颊,心里越发过意不去,“你等我会儿啊!”
见他转身进了旁边的小超市,倚在院门口,吴桐撇撇嘴角,心道:“几点也忘不了吃,这群人……”
“接着——”吴桐下意识地伸手接住,只觉得手心一暖,低头看去,又是一罐加了热的牛奶。把牛奶压在手心里,吴桐冲蒋雷微微一笑。
“对了,昨天忘了问你,咱们定的点儿是10点到4点,你模特的活儿怎么办?”院儿的小屋就在美院东面的那一片家属楼里,两人走了5,6分钟,便已到了。“就这儿,你记记门!”掏出钥匙开了门,蒋雷当先进了屋。
吴桐站在门口四下望了望,便道:“行,我明天直接过来。”进屋扔下外套,又续道:“模特就做到昨天,这几天没事。”
“那就好,这屋没暖气,这个炉子也不行,冷点……你还是把外套穿上得了。”
吴桐闻言便弯下腰去看了看炉子,又把炉盖掀开往里瞧瞧,“你不会生炉子?”
蒋雷正抱了一怀的钢条过来,忙道:“昨天生了,点不着。”
吴桐冷笑一声,“你不放劈柴怎么点的着,把那儿的木头拿几根小的过来。”
蒋雷心中纳闷,但还是依言拣了几块碎木头递给了吴桐。这时吴桐已把炉子里的煤夹了出来,接过木头就塞进了炉子底部的炉膛,随后找了张纸点起来权作火媒一并扔了进去。待炉膛里火势渐旺,这才揭开炉盖,倒了些碎煤进去。
蒋雷见他轻手轻脚,有条不紊地生起炉子来,忍不住问他:“这就行了?”
“还不行,让碎煤烧一烧,再放整块的。”
“你以前常生炉子?”
“嗯,”吴桐短促地应了一声,便低着头径自扒拉着炉子,不再言语。
蒋雷见他不吱声,也不再问他,只是把钢条搬到屋子中央,又把各种工具一一捡了过来。
这时,屋内的温度已经渐渐缓过劲儿来,一室的温暖。
环雕的工作进行得很顺利,有吴桐的帮忙,确是省了蒋雷好大力气。才不过四天功夫,两人已经焊上大半钢条。只是到了这个地步,蒋雷才发现自己设计上的一个大漏洞——无法做出扭曲的效果来。
“你要让它弯的自然,只有高温加热再倒到事先做好的模具里冷却,不然凭人工,再怎么样也达不到你要的效果。”吴桐的脸被焊条的高温熏得绯红。
“看来理想永远比不上实践,”蒋雷叹了口气,现在再设计根本来不及,看来这个环雕的设计从根儿上就有问题。
“怎么着,还弄不弄,那儿还一半呢!”吴桐努努嘴,意指地上堆的那些钢条。
“算了,不用费那功夫啦,”蒋雷站起抻了抻胳膊,其实环艺展的设计自己已经准备好了,这个环雕不过是个锦上添花的东西罢了。
“那好。”吴桐也利索地把工具往地上一扔,站起身来。
“喏,给你钱,这几天多谢了啊!”
吴桐接过钱塞在裤口袋里,“你毕业设计还做这个吗?”他指了指地上焊得乱七八糟的钢条。
“毕业设计?我这个就是毕业设计。”蒋雷笑着打量吴桐,“怎么,你还惦着赚钱呢啊!”
这话问出来,蒋雷才意识到有点不妥。果然见吴桐脸色变了变,但随即又是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转过头问他:“我听说你们毕业不是还早,你这么赶?”
不知为何,看他这样,蒋雷心中反而莫明不爽,但还是回答了他:“嗯,我过几天参加个展览,完事后把这一套直接挪毕业展上去就行。”说到这儿,蒋雷睨了吴桐一眼,“我们学校的事儿你还挺清楚。”
笑了一笑,吴桐并没接蒋雷的茬,径自捡起外套穿上。
“哎,我说!”
吴桐闻声回过头来,望向蒋雷。
“这都5点多了,超时了,我请你吃饭吧,怎么说也得谢谢你!”蒋雷也披上了外衣,提起壶揭开炉盖,正要往下倒,却被人按住了。
“不能直接这么倒……”吴桐说着左手按在蒋雷胳膊上,右手即接过蒋雷手上的壶,直接压到了炉口上,又俯身把下方的炉腔盖关上。“这样一会自然就灭了。”
“谢啦,你说吃哪儿吧!”
“不用了,我得走了。”吴桐回过头冲蒋雷挥挥手里的百元钞票,笑道:“以后有这儿事记着叫我,反正不赚白不赚!”笑容未逝,人已经背过身,扬长而去。
“我操!”望着他的背影,蒋雷骂了出来,骂完却忍不住笑,这人……。
看看表,差不多将6点半了,这会回家又得麻烦老妈,不如找老帽去混一顿算了。打算好了,蒋雷便锁了门,直冲到学校去堵老帽。
这个点儿,一般画室早就没人了,晚上天黑,打灯的效果往往远比不上自然光,所以一般除了夏天,一过五点半,画室里就走得干干净净的了。
蒋雷路上听老帽宿舍的人说他还没回去,便转到画室来碰碰运气。
画室的门果然还没上锁,那把铁质锁头兀自挂在锁环上,“老帽!”蒋雷边叫边推画室的门,不料那门竟然纹丝不动,“谁NM在里面锁门啊!”
“咣——”
听里面的声儿,蒋雷估计多半是画架子倒了,便又给那门来了一拳,“哎!MD,谁在里面呢,老帽在不在,吱个声儿!”
这次再没丝毫的声音传出来,一片寂静。蒋雷知道有些学生会趁画室没人,反锁了门在里面胡天胡地,看来这次是让自己碰上了。
想到这,蒋雷轻轻敲了敲门,叫道:“哎,里面的兄弟,对不住了啊,继续继续!”话音才落,就听见画室里有人“呵呵”地笑出声来,笑声既亮且脆,而且声音颇为熟悉。
“这谁啊?这么耳熟?算了,管他的,看来还真搅了别人好事了。”蒋雷边寻思着,边绕过走廊向食堂走去。才抬起头,就见老帽端一搪瓷罐子匆匆走了过来。
“哎!老帽,这儿呢!”
“我回去才听说你来找我,”老帽抹了把头上的汗,蒋雷见他鬓角都湿了,知道他多半是一路跑过来的,便拉了他慢慢走着。
“你今天怎么想起来食堂吃饭了?”
“唉……我那个环雕不成了,郁闷啊!”蒋雷长长叹了口气,使劲攀在老帽的肩膀上,胳膊勒着他的脖子,做哀怨状,勒得老帽直翻白眼。
“去你M的,”一脚踢开蒋雷,老帽笑骂:“你TM的还能不成啊你!”
“说真的,是我想岔了,”蒋雷正色道:“我想得太简单了,实际弄起来完全不是那么回事,这是个长久的教训啊!”
老帽瞪着他那抚胸感慨的德行,适时地做出了呕吐的姿势捧场。
蒋雷正待继续说,不防有人重重一掌拍到他后背上,呕得蒋雷差点跪地上,“我操,你知道点轻重不知道?!”
杨忠言(老忠)“嘿嘿”一笑,他女友看了蒋雷一眼便忙走了开去。老帽见状笑道:“你老婆够纯情的啊!”
杨忠言摆摆手,“得了,别拿她开涮了!”三个人这时已经打好了菜坐下,老忠老婆自去找熟人,并没有坐过来。蒋雷知道她是见着自己尴尬,便暗自给了老帽一脚,眼色示意他不要在闹。
“哎,你们实习的地儿定了没?”甫坐下,杨忠言便问道。
“我直接去老张那儿,”蒋雷答道。
杨忠言脸上立即露出了艳羡之色,“靠,还是你小子命好,知道么,他那个工作室刚接了盈泰的活儿,……到时候你不是顺理成章留那儿,”说着不忘上上下下打量蒋雷,“到时候发达了别忘了哥们啊!”
蒋雷从大一开始,就听惯了这样甜中掺酸的奉承话,何况几年的朋友了,他也知道老忠并无恶意,便笑道:“我实习完就走!”
“那儿你不呆?”杨忠言瞪大了眼睛。
“嗯,我考研,”
“考研?出来留校?”老帽也问。
“嗯!”蒋雷点点头,低下头喝了口汤。
“我靠!”老忠一拳砸上蒋雷的肩,打得蒋雷一口汤直喷出来,笑骂:“你TM干吗!”
“你个臭小子,幸福啊你!”
没等他再说什么,老帽忽然推了伸手推了他一把,也笑道:“我也有地儿了,快来恭维恭维哥哥我!”见杨忠言笑啐他,老帽便也笑着转了话题:“还记得那个年轻男孩吗?”
见两人一脸茫然,便又解释说:“就是给咱们做模特的那个,”
蒋雷知道他说的是吴桐,心中不由“咯噔”一下,留上了神。“怎么了?”
“也怪了,我昨天半夜起来上厕所,从宿舍走廊里看着他了!”老帽说,旁边杨忠言扒着老帽问着究竟,半晌也道:“哦,是不是个挺白的,个不高,这些日子咱们大四那层都没什么人了,我总能看见这么个人,还以为哪个新生嫌挤,住上来了呢!”
“是吗……”蒋雷心里一窒,面上却仍然笑着骂:“靠,我说,你怎么跟个大娘似的,也好这个闲七杂八的!”
老帽这次没有笑,摇摇头,一脸严肃,“他跟你那儿干活,你防着点啊,怕别是什么手脚不干净的!”
蒋雷下意识刚想替吴桐分辨,就听杨忠言道:“你们说的是那个人吗?”
随着杨忠言的视线,蒋雷和老帽都抬起头向食堂门口望去,果然见一个白净的男孩站在门口,四下里张望,待看到这桌,便冲蒋雷微微一笑,随即转过脸去,正是吴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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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那个人吧?”杨忠言又问,还没等蒋雷回答,他已经直起身子冲吴桐招手,“哎,这儿!”
老帽回手给了杨忠言一肘子,“你TM叫他干吗?”
“你们不认识他吗?”
“认识他个屁啊……”老帽刚骂了一句,吴桐已经端着托盘走了过来。
“坐啊!”杨忠言抵开老帽的胳膊,招呼道。
“谢谢,”吴桐点头,坐在了蒋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