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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巾汉子道:“我来这发财呀,作梦又怎样,谁甘心羊肉落入狗口?当然最好让我撞大运踢到宝。”
山羊胡子点头道:“这个黄粱大梦不错,只怕你跟银子无缘,银子跟你有仇,跟你保持十万八千里的距离呢,呵呵。”
不知不觉,天色渐渐暗淡下来。天公又不作美,淅淅沥沥下起雨来,初似洒水,后竟倾盘,直至凌晨方歇。这些人藏在这前不巴村后不着店的荒野,饭也没吃,还要忍耐暴风雨的吹袭,以致不少人在暴风雨颤颤发抖,口中念念有词,怨天骂地。但是这班在漆黑山野中等待猎物上钩的如妖魔幽灵一般出没的逐猎者,没有一个打退堂鼓,他们都是疯子狂人,行为当然怪异,你不能以正常人的眼光度量他们。
这是一个盛夏无所事事的时节,大雨过后,乌云依然厚重,山野上几乎伸手不见五指。远处突然传来马蹄声,特别是一个叱喝牲口低沉的男声传来的时候,在这寂静的凌晨时分显得如此刺耳。埋伏在这周围的江湖好汉都嗡的一声,炸开了锅,暗叫道:“来了。”不会错了,他们等待已久的猎物终于现身了,除了胆大包天的贼酋王婆留之外,不会有别的人出现在这片荒凉的山野。
这些枭豪悍匪纷纷从埋伏的树丛土窝里跃出,摩拳擦掌,自觉血脉贲张,兴奋莫明,不要命似的向贼酋王婆留出现的所在方位扑去,仿佛现在已经是分钱的时刻,绝不能有任何闪失,落在人后,屎也没得吃。
徐凤仪从怀中掏出黑纱布,把面庞蒙上,施展轻功,翻山越岭,直奔石源三岔路口。却是这时,马蹄声突然消失,四下又是一片死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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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江之河,锦鳞扬波。虫鼠云集,盛宴颂歌。
这里有一条连接歙县和绩溪的捷径,从歙县城里出来转上这条小路至绩溪,可以缩短一半路程。只是这条小路藤蔓缠绕,野草丛生,怪石棘刺一路连续不断,显得这条幽深黑暗的小路好象是地府冥途一样,一向行人稀少。
太阳坠落山岗,乌云遮天蔽日,天地很快染成浓墨一片,只见在这绩溪石源小路旁树下有一个身穿铠甲的军人当途站立,挺胸凸肚却如铁浇铜铸一样,仿佛丝毫不受即将降临的夜晚影响,又是一个不信邪不怕鬼神的好汉。
他是谁?好大的胆子,在这里干什么?
“贼酋王婆留是不是一定打从这经过?我都在这里等他几个时辰了,从白天都等到晚上,如今已是万籁俱寂了。也不知道这贼酋王婆留怎么还没出现?他奶奶的,都怪这贼酋王婆留整天惹是生非,祸害江南,累着这几个当大官的腿也罢,怎么跟我也扯上关系?也不知道官府的消息是否可靠?当官也真是,为了几个小钱,害的我张天悦把总一直象泥塑傀儡在此呆立守候。不过这贼酋藏王婆留,本事真不错,大家绞尽脑汁还找不到他在哪?只好占据这个路口守株待兔。贼酋藏王婆留呀,我的娘,你赶快出来吧,让我逮捕你,了结这糟糕的狗日。等我拿到上千贯赏钱,寻青楼小七姑娘吃花酒那。”张天悦把总在黑暗胡思乱想。
不错,这个守候在绩溪石源小路的将官张天悦把总,在他身后几百丈外的地方,还埋伏着几十个官兵,都在此刻静候贼酋藏王婆留出现。张天悦把总已得到探子们可靠的消息,据说贼酋藏王婆留今晚会打从此路经过,张天悦把总等人因此在此设伏恭候。
左顾右盼,张天悦把总望眼欲穿,无奈这贼酋藏王婆留始终不肯出现,难道这贼酋不打算从此经过?
张天悦把总眼见贼酋藏王婆留始终不肯露面,又气又急,郁闷并愤慨,诸般难过感觉涌上心头。他头上青筋绽起,右手五指箕张,心中油然生出一种打人的冲动。
“拍!拍!拍!”张天悦把总连续不断地噼里啪啦地左右开弓拍掌,这小子想逮捕贼酋藏王婆留想疯了发颠吗?不对,他分明一边拍打自己的脸颊,一边气哼哼地咒骂,“你敢咬我,找死!给我滚,否则杀无赦。”原来他在打蚊子。
蚊子越来越多,它们根本无视张天悦把总这个大官的严厉警告,前仆后继向张天悦把总发起进功。张天悦把总象只被激怒的狮子一样,开始狂奔暴走了。跳入沟渠,又跃到树丫,蚊子还是对他紧追不放。
“丫的,老子武功盖世,居然被这种东西欺负……”也难怪他郁闷,为了追捕一个跟他没什么利害冲突的逃犯,干巴巴的从城里赶到乡下来给蚊子送晚饭,换了谁脑袋也难免变得有些贵恙。
突然,张天悦把总忽觉左脚小腿一麻,好象给一只特狠的蚊子叮咬了一口般的感觉。天杀的,张天悦把总又生气又好笑,这只蚊子的金刚钻也真厉害,竟然穿透他脚上的几层绑腿,确是令人惊佩。
最后,张天悦把总实在被这一群饿蚊逼急了,只好跳入新江河里潜水。张天悦把总这个选择完全正确,那些蚊子眼见把张天悦把总逐入水中,便吹响得胜喇叭,渐渐散去。
虽然彼时正当盛夏,下水游泳亦恰逢其时,但张天悦把总也不敢在河里耽搁太久,他毕竟到此藏猫猫的目的是为了恭迎贼酋藏王婆留的“大驾”,而不是跟蚊子捉迷藏。
张天悦把总浑身湿漉漉重返陆地,叉腰站在小道中间。确也奇怪,那些蚊子忽然不招惹他了,这也很正常,他浑身是水,蚊子也不是笨货,它们叮人是为吸血,而不是喝水。
张天悦把总得到片刻安生,心头既喜且慰,但麻烦又来了,他忽然感到有点累,昏昏欲睡。大热天容易犯困,那就打个盹吧。他如和尚坐禅一般盘腿当途坐下,眼观鼻,鼻观心,气守丹田,渐入佳境,梦入神机。
昏昏沉沉,也不知睡了多久,张天悦把总觉得瞌睡虫越来越厉害了,他的功力有限,几乎不可以抗拒这条强大无比的瞌睡虫。瞌睡虫代表天意,凡人又怎能逆天行事呢?睡吧睡吧,懒洋洋的肉体不断地诱惑他闭目养神。
“来了?”张天悦把总心中一惊,努力张开眼睛,似乎看见一条模糊的人影。
不错,路上响起了吱吱唧唧声,是行人踏碎枯枝败叶而发出的声音,声音由远及近,在张天悦把总面前不远处停了下来。
晨曦中,一个倭贼现出现在,张天悦把总面前,只见这人一身黑夜行劲衣打扮,身高九尺,肩挂着黑色披风,脚蹬镶铁皮靴,手执长鞭。来者莫非是千夫所指的朝廷钦犯贼酋藏王婆留?
“你是谁,为何挡我去路?”倭贼把手中皮鞭一抖,厉声向张天悦把总喝问道。
只是那张天悦把总竟然临危不惧,不动一下,大有泰山崩于眼前脸不改色的气概。
倭贼继续扬声喝问:“你是那路朋友,请教前辈尊姓大名!”倭贼眼看那张天悦把总如此托大,以为遇上高手,有些敬畏,忐忑不安。
过了良久,那张天悦把总还是低垂着头,对倭贼的话好象充耳不闻。
倭贼眼见对手如此傲慢无礼,也被激怒了,终于挥鞭出击:“朋友再不讲话,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倭贼的皮鞭如盘古大斧开天辟地,那股狠劲,真是势如破竹。如此犀利的鞭法,就算神鬼也吃不消,招架不了。
但张天悦把总还是端坐不动,对倭贼的神奇鞭法简直无视。
一丈,二尺,三寸,倭贼的皮鞭转眼间已窜到张天悦把总眼前。可是张天悦把总依然毫无动作,难道他的武功已封神入圣,竟然如此自信?倭贼不禁自觉脑袋有点大了,自己是不是该谦虚一点?
倭贼再次狂舞怒鞭示威,第二鞭,张天悦把总仍然端坐不动,第三鞭张天悦把总还是不动。倭贼抽出第四鞭时,终于打到实着,张天悦把总动了,他却是全身僵硬的向后卧倒。
倭贼被张天悦把总这奇招吓了一跳,连忙骤退,蓄气护身,以防有诈。
可是张天悦把总四仰八叉躺在地上,睡懒觉真舒服呀?倭贼狐疑观望片刻,最后放胆走到张天悦把总身旁,先用脚踢张天悦把总一下,然后再探张天悦把总的鼻息,原来竟是个死人。
不会是我一鞭子打死了他吧?倭贼觉得无法照着路分寻思。我明明暗中收劲,那种鞭劲不可能打死人的。倭贼人莫名其妙,百思不解,于是仔细给张天悦把总验尸。
“天,原来这家伙的死跟我毫无关系,他是给银环蛇咬死的。”倭贼曾竹青看到张天悦把总左足那被蛇叮咬的伤痕时自言自语道。
张天悦把总在草地乱窜时被银环蛇叮咬了,还以为是被一只蚊子叮咬一口,这可怜的家伙连自己怎样死也不知道!
明朝官军的一个把总就这样完了,真是不可思议呀!
绩溪石源三岔路口一箭之地左右大小的地方,将近二百多名江湖好汉将几个倭贼围困在道路中间,那三几个倭贼的坐骑已被勾镰拦索拖翻在地,他们只能背靠着背,作困兽之斗。核心地带,已有十几余个南京提刑厅官差和枭龙帮的高手跟这几个倭贼刀来剑往,殊死搏斗。血肉横飞,腥气弥漫。喊杀声撼山震野,松明火把点缀山头,蔚为壮观。
这几个倭贼,领头那个贼酋正是王婆留无疑,他使用一把无坚不摧的倭刀。倭刀在他手里,仿佛赋有生命灵气,若银蛇出洞,巨龙盘缠,刀锋过处,人仰马翻。王婆留身后两名倭子,年纪大约十六、七岁上下,都是一般的玄色劲衣,给人一种十分压抑的感觉。这两个倭子,一个用刀,一个用枪,跟这些唐三这些枭豪悍勇们争锋打仗,不让分毫。刀枪旋转轮回,饮血噬肉,招无虚发,把南京提刑厅与枭龙帮那些打头阵的亡命之徒杀得鬼哭狼嚎,叫苦不迭。
在外围把守押阵的南京提刑厅官差与枭龙帮的其他好手们,看见其他江湖好汉向他们靠拢,又气又恼,疾言厉色,阻拦截止。他们象一群护食的畜生,岂肯让好不容易才到手的肥肉落入狗口?而其他江湖好汉也象嗅到血腥的豺狼,不得一点好处谁肯善罢甘休?针尖对上麦芒,两眼一瞪,那有什么好结果,拳头刀子说了算。因这南京提刑厅枭龙帮不肯让出小许既得利益,让本来是替自己助拳的朋友变成自己的敌人,一场混战,就这祥隆重开场。
周全功作梦也想不到贼酋王婆留竟然变戏法似的招来上百名援兵,只能气急败坏,内外驰援,到处奔走杀人。唐三、王妙手他们也自觉哭笑不得,筹划失算,只能怪自己没脑袋,但也迁怒这些江湖好汉不识大体,因此大开杀戒,举起无情霹雳手,对这班不守规矩的奸民刁贼镇压遏制,大开杀戒,见谁灭谁,杀人如踏草。
徐凤仪率领几十个江湖好汉杀入阵中,与周全功等人争利。狩猎倭贼已不是这些江湖好汉的首选目标。这些江湖好汉的首选目标是混水摸鱼,他们已不奢望拿住贼酋王婆留了,他们杀入官兵神机营中,想乘混乱夺几把火枪就撤退。在哪种混乱情形下,官兵也分不清谁是贼,谁是自己人?这给一些江湖好汉混水摸鱼机会,杀官兵夺火绳枪,一把火绳枪在江湖黑市价值千两银子。在混乱中抢把火绳枪也不错,反正官兵不一定查得清楚是谁抢的?最后结案只能认为是倭贼抢的。这些江湖好汉抓不住倭贼不要紧。只要他们胆子足够大,仍可以侥幸檄利。
官兵、南京提刑厅提刑官周全功和枭龙帮的好汉们认为人多就稳操胜券,结果他们错了。一个中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