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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看她一个女人怀孩子还要撑一个家实在辛苦,所以只要是自己这把老骨头还办得到的事,都会替惠美做
一点。
像惠美面包店里的装潢和摆面包的木架,就都是他帮她特别钉上去的。
女人真的很脆弱,不好好照顾是不行的,尤其是在生孩子的时候。
他老婆当年就是因为替他生孩子才死掉的。
想起几十年前的旧事,阿茶鼻头一酸,眼眶就湿湿的。
「杯杯,你要不要坐下来休息一下。」护士小姐察觉阿茶的脸色有异,又青又白毫无血色。「我替你量一
下血压好不好?」她问著。
阿茶摇了摇头,他只是在担心惠美。
跟著阿茶僵在产房外,等了将近三个小时,椅子也不肯坐,又不肯给护七小姐检查,直到产房里面有了很
大的声响,门被打开了来,里头的护士小姐抱著一个哭声响亮的婴儿出来。
「恭喜恭喜,是个男孩!」
阿茶听见孩子顺利生了,一时心头大担放下,整个身体就摇摇晃晃地,脚都软丫站不稳。
身後有阵跑步的声音传来,少年些微沙哑的嗓音喊著:「我是叶惠美的儿子,请问我妈妈怎样了?」
阿茶转头,见到一个蓄著黑色短发的男孩子。
那个男孩子跟他孙子差不多年纪,个头稍微高了点,也成熟了些,细细的眼角下方有颗痣,就像电视里走
出来的明星那样,有种难以形容的气质。
轰隆地一声,窗外划过闪电,凶猛恶狠得连墙壁都颤动了。
这是今年的第一道雷,落在初春的季节。
震雷惊蛰。
宣告著春天来了。
当他看到少年的那刹那,似乎也有什么,从蛰伏已久的心底苏醒。万虫钻动,让他的胸口喘不过气来,又
闷又疼痛。
突然眼前一黑,他软了脚。「喂!」经过他身边的少年叫了声,伸手将他揽住。
阿茶失去了意识,陷入昏迷。
「蝉呢!」小男孩清脆的声音在阿茶耳边响起。
「你说要抓黑色的蝉给我,蝉呢!」
一只脚踩上了他睡在床上的睑,阿茶痛苦地呻吟著。
「唉呦,大少爷,阿茶正在发水痘,您行行好别到下人房间里来,这很危险的,要是您也被传染就糟糕了!
」阿爸的声音响起,把那个任性的少爷抱了出去。
阿茶眼睛睁开一眯眯,看著那个穿著白衬衫打蝴蝶啾啾,梳著西装头的六岁少爷挣扎开他阿爸的箝制,又
奔回床边摇晃他。
「我明天就要走了,你答应我的蝉啦,我的蝉啦!」
阿茶被摇得很不舒服,呕了一声,他把肚子里的东西全吐到大少爷烫得平整的衣服上。他想著大少爷的衣
服都是在日本买的,贵得要死,然後软回床上窝成一团。
他听见大少爷用不清不楚的童音尖叫说者。
「阿茶吐我的衣服啦!」
他发烧热糊涂了,不知道为什么觉得少爷的表情很好笑,——傻笑丫起来。
这是他最後一次见到大少爷。
因为隔天去日本的船遇上台风,被浪打沉了。
他长水痘留在房里,高烧一直都不退。
阿爸回来了,红著眼眶。「大少爷上船前还一直跳,要跟你去山里捉大黑蝉。早知道这样,你就算发烧烧
坏脑袋,我也会让你跟他去。现在大少爷走了……心里悬著东西……怎么也不好上路……」
阿爸在他床前吸鼻涕,忍著不哭出来。
「走了……还会回来啊……」他烧得头晕目眩,心里也是惦著那个皮得要死的大少爷。「等他回来……我
捉大黑蝉给他……」
「来不及了。」阿爸这么说著。
做了个梦,阿茶悠悠转醒。睁开眼触目所及,是四堵水蓝色的墙壁,他转头,见着那少年正在旁边,直勾
勾地盯著他瞧,而他也看了回去。
三秒钟後,少年站了起来,往外头去叫人。
「护士小姐,欧吉桑醒了。」
阿茶深呼吸了两下,摸了摸自己的胸口,觉得自己吸气顺畅很多了,但却在同时发觉自己的手臂上被人打
进了点滴的针头。
「为什么有这个?」阿茶盯著点滴管子看,想弄掉,却不知从何著手。
「你心脏病发昏倒,医生替你打点滴。」少年说。
「帮我把它给拔掉。」阿茶讨厌点滴,讨厌医院,他想离开这张床,但是管子接著手臂,不停流进里头的
液体让他动弹不得。
「等护士来。」少年说著。
「你是惠美的儿子海渊对吧!」阿茶猜想。
阿茶没见过惠美的儿子,惠美他们搬来之前,她就把儿子送进学校里寄宿了,他的孙子也是寄宿的,惠美
是工作忙没时间照顾儿子,他是没体力看著孙子。
海渊点了点头。
海渊也是第一次看见这个老人家,虽然是邻居,但他们却从来没碰过面。
气你妈怎样了?」阿茶看著点滴,不晓得该拿这东西怎么办,一边又担心惠美,分神问著。
「不过是生小孩而巳,现在没事。」海渊这么说,酷酷的脸土没有笑容,;他说完话双唇合起来後,那对
凌厉的眼睛和完美的五官带给人些微压迫感。
「什么叫不过是生小孩而已,你知道生小孩多危险吗?」阿茶瞪著海渊。
「那是会没命的、会没命的!」他重复道。
护士小姐走进病房内,拿著块板子,板子上头放了张纸,笑嘻嘻地来到阿茶床前。
「杯杯,你醒啦,我们来写一下入院的资料好不好?医生帮你看过,发现你心脏不太好喔,他希望你能够住
院几天好好检查一下。你民国几年出生的,现在几岁啦?」护七拉了张椅子坐下,笑容可掬地问著。
「唉呦,我没有事,不要住脘啦!」阿茶把手臂审给护士。「你快把这个东西给我拔掉,我要回家去,现在
几点了啊?」
「现在是早上九点半。可是你还不能回家喔,医生有说……」
「不要就是不要,你不拔驹?你不拔我自己用扯的了!」阿茶作势拉起点滴的管子。
「杯杯啊!」护士很为难。「不然我们等医生来巡房,听听医生的意见,再来看看好不好。」
「不好!」阿茶当下回绝。「我今年五十九岁,一尾活龙活跳跳啦!心脏好好的在这里,等停了我就会来给
你看了啦!快点快点,把这个东西拔掉!」阿茶没想到自己居然在医院过了一晚,他最不喜欢的地方就是医
院,要不是惠美生孩子,他来这种地方总嫌晦气。
护士拗不过阿茶,最後还是替他拆了点滴。
阿茶慢慢地翻身下床,但只是稍微动了动,胸口便觉得起伏激烈,好像快喘不过气来一样。
海渊一直看著他,什么话也不说。
阿茶走下床,东倒西歪地步出病房,临行前又回头看了海渊一眼。他觉得这个小孩挺没礼貌的,从他醒来
到现在,就一直瞪著他。他是哪里不对了吗?
「如果你妈有什么事情的话,就打电话给我。多晚都没关系,有状况一定要告诉我。」阿茶说。
海渊点头,但对阿茶释出的好意却不是太有兴趣的模样。
「那我走了。」阿茶扶著墙壁死撑活撑,撑去搭电梯下楼。
海渊望著阿茶离去的背影,心里头满是一种不知名的情感弥漫。
那个人,那个老人家,他同学夏泽方的爷爷,自己也曾经从母亲口中听过这号人物。
一个年过半百,头发斑白,穿著洗到快破洞的汗衫、可笑滑稽的四角短裤,还有那双白色塑胶的夹脚拖鞋
的人。
明明只是个随处可见的欧吉桑,海渊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在昨天第一眼看到他之後,活像被雷打到,全
身起鸡皮疙搭颤抖个不停。
这真是种叫他不快的情绪,他头皮都发麻了,整个人一下子热一下子冶:心里头乱七八糟、一直静不下来
。
私立新华中学男子宿舍
海渊将摩托车停在宿舍旁的小巷子内,拎著一包婴儿用品,缓缓走进这栋屋龄起码五十年以上的木制建筑
。
二楼走廊的木板被往来的学生踏得嘎吱嘎吱,让人有种踩太大力就会踏破木头直接空降一楼的错觉。
海渊将水蓝色的婴儿摇篮扛在肩上,手里那包纸尿布也特别引人注目。、
「看吧,出事了!」走过海渊身旁的几名学生交头接耳、窃窃私语。
海渊这个人平时不爱讲话,就爱装酷,爱慕他的学姊学妹多如天上繁星,又传他的私生活极为不检点,夜
不归营,这款的花心萝卜不让女人怀孕才怪。
「千岁!」海渊一脚踢开房门,同寝室正在玩线上游戏的顾千岁被他这么一吓,滑鼠飞了出去,人物血溅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