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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声抖开了华丽的羽毛,满眼灿烂夺目。
孩子们一声惊呼,全部挤过来哇哇乱叫。我们则是目瞪口呆。先笑起来的居然是路嘉阳,他这么夸张地发出哈哈哈的笑声,烟头从嘴巴里掉出去了都恍然不觉。
我被吓到,只是一个劲擦汗。
他说,“我今天才感觉我是第一次来动物园。”然后,又换上了那张很严肃很可怕的脸。
公司返程提供了廉价机票,将数小时的旅程猛缩到一个多钟头。我为不用再在沉默寡言的路嘉阳面前静坐而感到庆幸。
在机场候机大厅等待的时刻,路嘉阳坐在边上看完了一份报纸,突然开口问,“是不是松了口气?”
“啊?”
“你怕我。”他说。
“不…我…”想了一会,我说,“是。”
“怕我的人有很多,不少你一个。”
我努了努嘴,“其实你和我一个朋友还满像的,但是,你比他…”
“怎么?”
“更加让人觉得自卑。”我思量了很久,决定这样委婉地说。
“你说我看不起别人?”他似乎马上明白我的意思。
“有,有一点点。”我没有想到他这么迅速了解我字面下的意思。
“哈,”他把展开的报纸叠起来,“以前也有人这么说过,可我就是这样。本来就是浮世,我为什么要去管别人?”
我没说话。
“桑艾心,”这是他难得叫我名字,我们在公司里几乎没怎么说话,一般只谈工作的事情,名字都可以跳过不计。
“你在这个行业做不长。”
他说,“你对技术没有热情,技术背景是一回事,能不能钻研又是另外一回事。”
他只差没说出来“你不适合这一行”这几个字。
飞机扬身飞行在夜空之中,舷窗外只有星星点点的灯火,在大地上安静闪耀。但我似乎愿意相信,这个静如止水的夜空里,其实还有一些别的东西。的6cd67d9b6f0150c77bda2eda01ae48
坐在旁边的路嘉阳,小说盖在脸上,可能是睡着了。
中途遇到小撮颠簸气流,书从路嘉阳脸上滑下来,空姐捡起递到我手中。我侧头看看,他真的睡得极熟,还有小小的鼾声,这一阵子的确是累坏了。只有在睡着的时候,脸部线条刚毅看起来不近人情的他,才稍稍变得柔和一些。
他应该也是一个有故事的人。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故事。
想到回到公司还有很多的问题,觉得浑身乏力,闭上眼,却怎么也睡不着。
飞机的引擎声不断回响,记得我在快毕业的时候,和博士去西南部旅行,途逢暴雨机身摇得厉害,我吐得一塌糊涂。博士紧紧捏着我的手,脸色微微发白,我知道他的恐高症,却自身难保。
头晕目眩之际,听到博士有点抖抖豁豁地说,
“我们来想一想,乘飞机旅行也是一件很奇妙的事情:一帮人被关入一个屋子里,好吃好喝,看一两场电影。不过,屋子总是不停振动,而且还发出低沉的轰鸣声,在里面并不舒服。要是呆满了几个钟头,OK,那你就可以成功地乾坤挪移,走出屋子,来到一个全新的环境了!这也和变魔术差不多了吧。”
我觉得曲世浚最了不起的地方,就是无论在什么样的情况下都可以把本来看上去没有什么趣味的事情,说得很有意思的样子。
也因为这样,我忽然觉得不那么难受了。
我说,“被你这样一说,我忽然觉得坐飞机也能让自己成为魔术的一部分。”
他笑笑,“何乐不为呢?”
我爱上飞翔的那一刻,大约就是从这个时候开始的。
博士教会我很多东西。
怎样欣赏电影,怎样聆听音乐,怎么享受旅行,怎么在艰难面前勇敢。
他像一个引路人,把本来驽钝的我变得丰富多彩。
可是,还有一件事情,是他没有办法教我的。
飞机快要着陆的时候,路嘉阳醒来。
这个人的自我调节系统简直好像闹钟一样精准。
拿了行李出来,我看到博士在国内班机的出口接我,穿一件浅蓝色衬衣,白色水洗布裤子,站在那里与世无争一派淡定自若的样子,看到我时忽然就洋溢起很温情的笑意。
看到他那个笑容的时候,就令我有种松口气可以躺下来的舒心感。
他迎上来,接过我的行李,朝在边的路嘉阳上点了点头。
路嘉阳打量了他几眼,微微一额首,提了自己的包就走了。
曲世浚回头笑笑,“这个人和易声言真有异曲同工之妙。”
我也笑,“比小易可怕了不是一点点。”
在车上的时候,我挽着博士的手,细细打量他。
“是吗,最近正在为下一组的选题烦恼。”他捏捏我的脸,“你也瘦了,很辛苦?”
“嗯。”我点头。“什么选题?”
“两个月后有一个摄影展,我有大概三天时间办一个小规模的展示,正在考虑布置成什么主题。”
我瞪大了眼睛,“你你你…你要开个展了?”
他轻笑下,“看你激动得,只是内部个人展,属于实验性质的。”
我扳他的手指头,“现在才说,赖皮赖皮。”
他捏住我的手,“所以让你帮我想想啊,拍什么好呢?”
我惶恐地睁大眼睛,“我是做技术的,我怎么知道。”
“一文钱的主意,不是挺多的嘛,从以前就是了。”他说,“你的脑子里,有很多很多我想不到的东西呢。你是一个又细腻又多彩的人。”
我说不出话来。
我是这样的人么?
我从来不晓得。
我只是知道自己在读书的时候很冲动,想到就做;有时候又犹豫不决,优柔寡断。
然而,近些年来,我畏畏缩缩的,再没有任何光彩。
我垂下眼帘,说不出的难过。
新项目接踵而至,处理大小事务的同时还要不断吸取新技术来维持不败之地,我疲于奔命,体力不支,唯一休息是在公司的茶水间一边泡茶一边发呆。的7750ca3559e5b8e1f44210283368
这一天,在逃生楼梯里抽烟的路嘉阳回来,瞟我一眼,说,“又来逃避现实?”
“泡茶罢了。”气恼他的直截了当。
“我看你快吐了。”
我摸摸脸,憔悴灰败,眼窝凹陷。
“见过和你一样拼命的,没见过像你这么拼的魂不附体的。没有激情的人呢~~”他拖长了尾音,换来我恼怒的一瞪。
他不以为意,继续道,“你的男朋友很出色。”
继而直视着我,“桑艾心,你要是不努力的话,就会赶不上他的。”的
这个冷淡锐利的男人,每次不说一些触目惊心的东西,似乎誓不罢休。
每次都叫我无比焦躁,更加惶恐。
如同若干年前对于自己脆弱的不敢正视与逃避,现在摆在我面前的是比过去更加严峻的问题。
晚上在公司加班的时候,在线上遇到阿唯。
我问她,“完成实习和毕业之后是回国还是留下?。”
她说,“还在考虑,但不管是什么,总觉得有无限可能性。”她打出一个俏皮笑脸,“你要给我决策数据哦。”
我苦笑,“我自己都在想有人推我一把,不如你帮我决策吧。”
“哦?”
我告诉她自己所有的迷茫,她静静听着,末了问,“艾心的梦想是什么呢?”
“梦想?”我喃喃重复,“是桩奢侈的事情啊,我自己都不晓得自己的梦想是什么了。”
阿唯答道,“其实我也常常害怕,喜欢的东西和以后的工作是不是能够一致,虽然仿佛有某种完美的东西在前头召唤着我,但距离如此遥远,不免灰心丧气。”
“艾心,总是依靠别人,是没有用的。我们欠缺的大概就是那样一种孩子气的执着。”
我反复回味阿唯的话语。
孩子气的执着么?
能在心里头天真地相信着,它一定是属于我的?
出租车在城市的公路前行。窗外的高楼大厦鳞次栉比,却再也没有儿时中记忆中在彼岸的薄雾中若隐若现的神秘感。
多少年了,只要我一惶惑不安,就会想起儿时雨中的远足,年少时的发足狂奔。
沿着河边的,不论是直立着的高耸入云的摩天大楼,还是矮矮平房的琐碎景致,蜿蜒穿过这个城市的这条河,每一处突然的拐弯,就像生活一样,都是我记忆不可磨灭的一部分。
我在车上拨了电话给博士。
“你是不是看过百汇入海的瞬间。”
“看过。”
“怎么样?”
“感动得哭了。”
“带我去看好吗?”我说,“我们再去沿着那条河走一遍。”
我们约好的那天,我把很久不用的自行车搬出来,擦拭干净。
大约12岁的暑假,爸爸从日本带回了这一辆自行车。
在90年代,鲜少有这样精致漂亮、前轮带着车灯的自行车。
摸着蓝灰色的崭新车身,内心的欢喜满溢。
那时,还没有和外婆分离,天空永远晴空万里。骑着新车的我,快活得不能自已。
时隔多年,回想起当时的我,遥远的,熟悉的,有一点唤醒当初的心情。
如同重新回到起点,有种难以名状的雀跃。
博士来接我。
我们慢悠悠地沿着河骑过去。
从我们大约二十年前认识的老旧公寓,第一小学,第四小学,然后是中学,高中,大学…
记忆像一本书,页面自动地哗啦啦地往回翻了起来。
浮光掠影,令人沉醉。
曲世浚带着我走进墙后的码头时,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那是如此浩瀚的一片海。
这个城市蜿蜒曲折的河流,真的通向这样广大的海洋。
博士紧紧攥住我的手,“我高中的时候来过这里,许了一个愿望。”
“什么愿望?”
“希望再次见到桑艾心。”
他亲吻我的头发,靠在我的身上,好似卸下身上的所有负担。
我一直,一直看着他,轻轻拥着他,舍不得放开博士。
“这个城市里,我最喜欢的,就是这一幕,”他说,“海浪之中,是有声音的。人的心,就像海浪,根本没有办法停止。我的心,一文钱的心,不管什么时候,都像潮水一般没有尽头。”
浪花拍在码头边的木桩上,海潮阵阵,风里有海洋的气息。
我屏住呼吸,远方的洋流,似乎真的回响着什么声音,不断叫着身边人的名字。
不断呼唤着我的心。
我刹那间就哭起来了。
我在瞬间,明白了自己的梦想。
博士教了我很多东西,可是我必须自己成长。
不想等待博士为我开拓疆土,不想落在他的身后。
我希望能和他一起前进,即使满是荆棘。
这种急切的心情,想要看到更多的东西,想接触更广大的世界。
我想成长为能和他站在一起的出色的人。
我想成为和他一样,内心丰富多彩的人。
我希望一直留在博士的身边。
三年过去了。
时间对我来说,是一个抽象的东西,并不能用分或者秒来形容。
对我来说,时间可以是平凡生活的一瞬间,是一个表情,一个动作。
是感情。
是心在体验。
是年华在流逝。
是人在改变。
我忘记了自己,抛弃了自己。最终自己都不认识自己了。
我哭着,又笑着。
我说,“这真是时间的洋流。”
这洋流,带走所有的感情和时间。
可是当你回头看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