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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的石库门,老的工房,哪怕是破旧的灶片间,也是很有味道的。”曲世浚有一点点动情,“无论什么地方,有人生活过了,就会留下痕迹的。人走了,只要那些东西还在,仍然是可以怀念的;但如果,连人生活过的痕迹都擦干净了,那就真的什么都没有了。”
“人最重要的东西,是记忆啊。”他很严肃的口气,“那是我们存在的证明。”
我有点被镇住了,呆呆站在原地。
“怎么停下不走?”博士拉着我的手,回过头来看我。他逆光的侧脸,令我心内的某处忍不住地柔软。
“怎么了?看我看呆了?”他笑嘻嘻地说。
我只是笑,更紧地抓住他的手指。
我说,“博士,你真的是一个很好的男孩子。”
“有多好?”
“很好,很好。”远远比我好,那是我没有说出来的话。
后来,我知道,原来那竖起高高支架的地方,并不是在造高楼。易声言告诉我,那是在搭夏日嘉年华的摩天轮。那是这个城市,第一次将要出现的如此庞大的游乐设施。
“一定是很好玩的吧。”易声言坐在我们系院天台的边缘,看着尚未成型的钢筋说道。
“一定的,女孩子是很喜欢这种东西的。”
“为什么?”他问我。
“因为很浪漫,如果是和喜欢的人。小说里都是这样写的。” 我静静看着他。
“是吗。”他凝望了几秒种,突然绽放了一个很灿烂的笑容,“我也喜欢。”
“如果建成了,我会约徐如唯去坐的。”他的目光,很柔和,定在远处的某一点,似乎那里已经有缓缓转动的摩天轮。
“我喜欢她。”
和阿唯在图书馆借书,盯着她精致的侧脸,想到易声言有点害羞又很有决心的表情,就不自禁会露出来些许得意的笑容,好像掌握了一点不为人知的秘密。
“怎么,爱情太甜蜜,我的脸都变成曲世浚的样子了?”被我盯到不耐烦的阿唯抬起头来嘲笑我,“我被看得毛毛的。”
“没有,“我继续偷偷摸摸地笑,“你猜错了。”
她打算完全忽略我的自得其乐。
“听说那里的架子是要搭摩天轮。”
“哦。”
我压下她的书,“你是不是女生,怎么毫无反应?”
她拢拢头发,“知道了知道了,你会和你家小曲一道去坐,多么romantic!”
“你呢,不想和谁去坐坐?”
“不想。”她连眼皮都不抬一下。
我稍稍替易声言哀鸣了一下,“说不定会很有意思呢?”
“那是追求浪漫纯情的闲人热衷的,我没兴趣。”
我很觉无趣。
阿唯放下书,“好了,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如果你是替某男游说的,那么麻烦你再转告他一下,我这个夏天都不会有空。”
她站起来去放书,丝毫不拖泥带水。
我有些暗自庆幸自己不是喜欢阿唯的众多男生中的一员,她拒绝人的表情势必是绝决不留情面的。
阿唯总是说,不喜欢就是不喜欢,要说清楚,不要给人家留什么幻想。
她一向不喜欢暧昧来暧昧去的情形。她是这个时代渐渐多起来的很有主见且有毅力和决心付诸实施的人。这一点我自愧不如。
看起来,阿唯多多少少是有一点冷血的。
但有的时候,我又隐隐觉得,像阿唯这样不露声色地抚平心中的很多想法,又是一件满悲哀的事情。
自持了太久,冷静了太多,是不是连自己真正的内心都冰冻掉了?
她曾经说过,我是她唯一觉得温暖的朋友;但她所谓的”可以帮助朋友摆脱烦恼,却没有办法解开自身的枷锁”理论,却令我时时介怀。
抬手看了看表,下午有我的课,阿唯又不知在哪个书架前流连往返,只好找到她和她打声招呼先走一步。
大的图书馆错综复杂,像个迷宫似的,来了数次仍然十分茫然。
但馆内的若干木质窗,使阳光从四面八方倾泻而下,和着年代不一的书籍扬起来的微尘,透着古朴气质,令人心生敬意。
我转了几圈,发现阿唯倚在人迹罕至的文史架前。刚想出口唤她,却见她一反常态微微发着呆,眼神投向远处。
我在书架侧面踮起脚,望了一眼,即刻明白她是在看什么。虽说不感兴趣,但这个出神和专注的表情,不经意却泄漏天机。
即使是好朋友,也有不愿意说出来的真实的心情。
我能了解,就好像我什么都不说,阿唯也能了解我一样。
很多时候,我想对她说,依靠我吧,随时随地都可以来寻求我的安慰;但事实恰恰相反。对于始终没能给她带来什么的我,总是为此烦恼着。
想了想。我决定还是不要打扰她,哪怕是那么几秒种,能面对自己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我留了纸条在桌上,“我有课,先走了。”
捧了书站起来,又忍不住弯下腰去添了一行——“我会看着你,一直到你幸福为止。”
对于我这样莫名其妙的留言,阿唯会作何想呢?可我离开的时候,心里面的的确确涌起了一种很大的决心。你那外表看不见的心情,我会好好感觉的。
我也会守护你的。
回到学校的时候,还沉浸在一个人的满满斗志里,就见到易声言站在布告栏前,细细看着什么。
“有什么新闻?”我因为心情好,凑过去问。
他并不说话,只是指指排球赛最后一轮的安排。
“啊?决赛要放到下个学期?有没有搞错,这个跨度也忒大了点吧?!”我皱皱眉头,对于这种一点不科学的赛程安排表示了我的鄙视。
他摇摇头,伸手指给我看,“哦,最后一轮,我们还得打一场,其实没什么意义啦,现在算积分的话,我们早被淘汰了…”
我们系女队这种水准,最后一轮充其量是重在参予。
“我不是指这个。我说的是你们女队的对手”,易声言轻轻叩了下布告板,“是F大的理学院哦。”
“怎么啦?”
“是那个郑佩佩的专业。”
我愣在那里。要面对的时刻,这么快就来了。下意识地抓紧自己的手臂,我喃喃自语,“没有关系,反正我是替补,不会上场的。”
但不晓得为什么,我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
无声无息的,我那些看不见的弱点,正以不可想象的速度浮上台面。
偏偏这些弱点,都是致命的。
18
一语中的。
想太多真的不是好事情,因为预感十有八九会成真。
临近考试周,系队的师姐们即使在训练的时候都常常在复习功课。
这情景颇为搞笑,跳起来扣球的时候嘴里大叫的是某某函数公式;失误的时候惩罚措施是在老师答疑的时候拼命套题。用功的架势让我瞠目结舌。
我逮住一个师姐问,三年级还有这么多考试嘛?
她露出泪水涟涟的凄哀神情,摸摸我的脸蛋说,小师妹,升到三年级你就明白了。
我偶然看到她们的考试表,吓到差点萌生转系之意。
两周的全校考试日,理学院三年级的占了天,且有两日连考门主课。我的冷汗飙啊飙……尚未全部飙出我的汗腺,我就看到日程表上明明白白标明师姐们头一天的考试就是系队迎战大的日子。
我着实倒吸了一口冷气。
“师姐,这个,这一天,你们考试啊。”我极力睁大无辜的眼睛,弱弱发问。
“没错。”
“那…那比赛怎么办?”
“那还用问,当然你们二年级的替补上喽。”她们这样齐刷刷地回答。
我用力擦了擦额上的汗,“我们很菜,很菜很菜。”一般而言,用了三个VERY的形容词,证明我的恐慌已然超越理智。
“那有什么关系,反正是最后一场,我们也没有什么希望晋级,就当培养新人好啦。”她们这样无所谓地呵呵乱笑,走开。
剩下我,忐忑不安地伫立原地。我知道,我自己在害怕的究竟是什么。奇怪的是,我越害怕,那个让我恐惧的根源就会越来越靠近。
好想知道我在畏惧着面对它,所以更加肆无忌惮、张牙舞爪地逼过来。
“是担心会和郑佩佩碰面么?”阿唯这样问我。
我没有回答,只是背靠着大树,坐在树荫里,懒懒地接过她递来的橙汁,拧开盖子喝了一口。
“真的只是担心和她碰面嘛?”阿唯挨着我的肩膀坐下来,状似无意地追问了一句。
我被橙汁呛到了一口,抬起头来看她,“那还能有什么?”
她深深看了我一眼,叹了口气,“没有,就最好啦。”
她到底还是看清楚我的。只是,我自己,愿不愿意面对呢。我自己,几时才能看清楚自己呢。
我蜷在博士家的沙发上,眼睛盯着屏幕,心里却想着自己的事情。一直到他靠过来,拍拍我的脸颊,这才回过神来。
他轻捏我的鼻子,有点喘不过气来,“干吗啦,人家要憋死了…”这声音从鼻腔里尖细地迸出来,让博士一下子笑开了。
我生气地斜了他一眼,咕哝道,“笑得这么开心,都不知道我烦的很。”
他问,什么?眼神煞是无辜,闪着纯情的光芒。
我想到不久之前,阿唯和我讨论过的,关于博士身上那种清新的山野气息的论调;此时此刻,他那种淡淡的质朴,又卷了一些雅致,叫人看得目不转睛。
我想了想,还是不要告诉他,我的担心。
这件事情,也许他会比我更加为难。
在球场上和郑佩佩狭路相逢,终于使我意识到,这并非一场玩笑。看起来,我招惹的并不但但是郑佩佩,还有她们整个系队。
在场边热身的时候,我就听到她们那边传过来的窃窃私语。
“就是她吗?抢了佩佩的男朋友。”
“令人讨厌的感觉呢,这女孩。”
我微微合上眼,深吸一口气,尽量做到充耳不闻。
高年级的师姐们一个不在,整个队伍都是菜鸟组成,毫无气势,连准备活动都做的畏畏缩缩。
“艾心,“有同级的同学叫我,“她们全都杀气腾腾的,好恐怖,不是说只是友谊赛性质的么?”她这样怯怯地问我。
我顶着一张不好看的脸色,勉强笑了笑。被人指指点点算什么?早习惯了,早习惯了…
我站起来的一瞬间,看到坐在场边的阿唯,也轰地一下子站起来,满脸紧张的神色。她睁大了眼睛,略带不安地盯着我,张了张嘴,又轻轻摇摇头。
我看出来,她的唇型,在说,别去。
我抓了抓衣襟,别过头去不看她,缓缓拉开外套的拉链。
我听说,在古印度,有一种类似于闭气的绝学,只要闭上眼睛,控制气息,就可以听不到看不到任何东西,真正进入与世隔绝的状态。
我要是能够学会,该有多好。但是只要睁开眼,周遭的一切还是会扑过来,逃都逃不掉。有好奇的,诧异的,惊讶的以及无数揣度的眼光,芒刺似的射过来。连二传位置的队友,都不由自主地盯着我的手臂。
我试图忽视掉,强自镇定地走上去,心内却隐隐作痛。
然后,我听到球网的那边,传来一个不大不小的声音,“真恶心,就凭她?!”我抬头,见到一个柳眉倒竖的女孩子,从鼻子里冷冷地哼着。
郑佩佩站在不远处,眼里也写着不置信。她在想什么,是不是也是同样的问题?
就凭我,就凭我,也能抢走曲世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