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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边官腔打得白玉堂只想瞌睡,瞅了个机会溜出厅去。
抬头看了看蔡府东南方向,既然一场到来,自不免要去探望一下故友!想到此处,白玉堂施展轻功,越过层层院墙,直接往东南方奔了去。
他却不知,大厅内,一双黑硕眸子带着复杂神色,凝视白衣背影,直至消失。
15
已曾来过两次,白玉堂轻易来到东南大院。旋身落地,却察觉院子寂静非常,不见半个人影,实难想象这里是华贵铺张的蔡府内院。
正奇怪,忽听到“砰!!”的一声巨响,白玉堂几步奔入内室,见江婉秋蹲在地上,伸手要去拣地上的瓷器碎片。
“婉秋!”白玉堂连忙抢上前去,拉住她的手,“小心!”
“玉堂?!”
见来者竟是白玉堂,江婉秋不禁有些愣忡。
“别拣了,小心割到手。”
白玉堂将她扶到椅上坐好,回头看了看空无一人的四周,“你的随身丫鬟呢?”
“……”江婉秋一脸苦楚,“秋娘命薄……没有将我赶出蔡府,已是老夫人的宽待了……”
“什么?!那老太婆怎可如此待你?!”
白玉堂转身便要替她找那蔡老太婆评理去,江婉秋慌忙拉住他:“玉堂,别去……若蔡府容不下我,秋娘便无处可归了……”
“怎会无处可归?你难道不能回你爹那吗?!”
江婉秋凄然一笑:“玉堂,你当真是很久没回江宁了……我爹因一次生意,坏了声誉。虽然拖了些时候,但一直没有气色,爹便将铺子关了。直至我嫁入蔡家,爹大概是放了心,半月后便过世了……”
“呃——”白玉堂一时亦不知该如何安慰她,口舌顿挫。
看到地上躺着不会有人来收拾的瓷器碎片,白玉堂轻叹一声,随手从架上拿了一条长巾,健臂一震,长巾顿卷螺旋,瞬将地上瓷片兜入巾内,巧劲再施,长巾反裹成团。
待那江婉秋回过神来,已见白玉堂手不沾尘将碎片丢进簸箕。
“玉堂……谢谢你……”
白玉堂坐到桌边,语定如磐:“婉秋,你记住。无论发生何事,江婉秋始终是我青梅竹马的好朋友!白玉堂是不会默不做声看着朋友被欺。”
江婉秋点点头:“玉堂,你的心意秋娘明白的……”
“明白就别再苦着脸,像是吃药一般!”
“呵……秋娘记得玉堂最讨厌吃苦药了!”
“你还记这干吗?!——”
见她有了笑容,白玉堂才稍是安心。低头时忽而注意到她十只指头都扎着布条,不竟惊愕:“咦?!秋娘你手指头受伤了?”
江婉秋听他这么一问,噗哧笑了:“女人家的玩意儿,玉堂自然不懂。我这是在染指甲!”
“染甲?”白玉堂脑中亮光一闪,连忙问道,“用什么染的?”
“凤仙花啊!”说罢,她将放置窗边的一个小碗拿了过来,白玉堂取来一看,只见里面糊有一层猩红色浆汁,尚有半片未捣碎的红凤仙花瓣贴在碗壁,“将红凤仙瓣儿捣碎,拌以矾石末,再敷在甲上以叶片扎好,隔夜便能染成猩红。”
杏眸微露情意,轻凝身边白衣友人。
“指沾绛露,如坠相思红豆……”
可惜白玉堂心中另有所思,喃喃语道:“原来不是散沫花。”
江婉秋不禁有些失望,但对白玉堂如此感兴趣甚觉好笑:“散沫花也可染甲,但栽种不广,世人多是不知,更况用之调染蔻丹。还是红凤仙采摘方便。”
“这倒有趣!”
白玉堂笑得轻快,“婉秋放心,我很快就会抓到杀害蔡恒钧的凶手!!”
“咦?”
辞别秋娘,白玉堂在半道上便遇见韩拓等人。
展昭跟在韩拓身后,看着从旁跳出的人,眼神忽深,却不曾问他适才去了何处。
白玉堂见韩拓从厅里出来便一脸垂头丧气,不禁奇了:“面团儿,怎又皱了?”
“唉……他们限本府明日之前了结此案。”
“什么?!”白玉堂一听便恼,“韩拓!你脑袋真成面团了啊?!”
韩拓缩了缩脑袋:“没办法,谁让咱们是鸡蛋,人家是石头。”
“石头?!”白玉堂不屑嗤笑,“白五爷怕过谁人?莫说这小小江宁蔡家,便是当朝太师府,若白五爷要他今夜塌,明日便不会见半根柱!!”
韩拓大叹冤枉,须知敢如此造次者,非但要有通天本领,还得胆大包天!
他韩面团儿一介儒生,手不能抬,肩不能挑,见血还昏的……他能有样学样,来个天翻地覆嘛?
“白兄,”此时,展昭伸手轻压白玉堂肩膊,“韩大人亦有其难处。”
他这么一说,白玉堂倒也冷静下来,拍开展昭的手,对那韩拓说道:“面团儿,我可告诉你,若你当真成了个欺软怕硬的糊涂官,我白玉堂第一个把你搓扁了丢河里去!”
“知道、知道!”
展昭看着维维应诺的韩拓,忽然笑道:“白兄大可不必担心,韩大人心中,想必已有计算。”
“诶?我?”面团脸蛋十分愕然,“展大人何出此言?”
“若论口才,那蔡老夫人加上里面几位大人,只怕都不是韩大人的对手。”
眯成两线的眼睛启了缝,半露极少显露人前的精光眸子:“瞒不过展大人。案要破,乌纱帽也是要保的!其实能拖得如此之久,已至极限。既然他们有意下死令,再图圈转也属徒劳。此案只有快刀砍乱麻,速战速决!”他看了看天色,“本府已暗中派人到春意楼后仔细搜证。适才衙役回报,香料乃有麝香、龙涎,更有菟丝子、肉苁蓉、熟地黄等药物!”
“果然是她!”
展昭摇摇头:“以此为据,只怕不足。”
白玉堂拍拍韩拓,道:“面团儿,我打听到个消息,没准有用!”遂将适才听得的散沫花、凤仙花之别告知二人。
“散沫花既如此罕有,若玉牡丹指上蔻丹用的是散沫花,那她绝有可能就是杀人凶犯!”
“不错。”
韩拓大喜过望,立下吩咐衙役赶回府衙召集人手。
面团脸容官威赫赫:“今夜便要将那真凶缉捕归案!!”
展昭白玉堂相视一眼,随即响声应道:“是!!”
入夜,一队捕快来到春意楼前。
韩拓身着整齐官袍,半眯着小眼的圆脸此刻平静严肃,再无半分嘻意。圆滚身材腰板挺直,风扬过,竟是威严如山。
听他一声号令,衙役立即冲入春意楼……
牛首山命案得破,命案真凶——竟是那春意楼内花魁玉牡丹!
素知江宁知府是个庸碌官儿,今番却一下子破得凶杀大案,江宁百姓无不称奇。
据衙门里面的捕快所说,当时那玉牡丹企图以魅色讨好知府大人。其艳美绝色之媚确实叫在场男人无不心动。
岂料知府大人那张从来笑嘻嘻的脸非但不见半分笑容,还疾言厉色喝令众捕快将玉牡丹拿下。
待升堂问案,种种证据面前那玉牡丹还是砌辞狡辩,否认罪行。
知府大人即命人搜查玉牡丹所宿阁楼。
可惜搜了半个时辰终无所获。
后来倒是那位站在一旁,手指头也懒动一下的白捕头,忽然走去床边,伸手不知往哪里拍了拍,床边墙壁立刻凹陷,露出一个密室入口。
众人入内搜查,只见在密室内存放了十二坛酒。
这本无可奇,偏那位京城来的官差却让人将酒坛打开。
这一开可不得了!酒坛里面竟浸泡了一枚男根!!众人连忙将其他酒坛掀开,见每个坛内皆有一枚,经烈酒浸泡已久,未曾腐烂。
在场众人无不毛骨悚然。
面对确凿罪证,玉牡丹只得俯首认罪。
据她所言,男具乃为畜精阳之物,以此入酒,采阳补阴大益驻容养颜。故选择精壮男子,又是外来客商无人识得者,引入红帐,以香熏淫药媚之,令其沉醉床事。
房内麝香浓重,激烈床事至令香气走窜体内,散耗正气。男子情事过渡在加重香,不久便会昏沉无力,四肢瘫软,唯男根屹而不倒。即以细绳捆扎根部,久而令其阳痛胀闷,待阳气聚至最大时,猛以铰剪切下,遂杀之。
如此生割人津之举,怎不教人胆战心寒?
那玉牡丹杀人后,乃命一名迷醉其美色的龟奴将尸首运至牛首山埋葬。
待捕快赶去春意楼抓人,那龟奴已畏罪投井,死于非命。
此案真相揭晓,江宁城内瞬即轰动。
曾到春意楼嫖妓的男人不在少数,至今想起,险些便要做个牡丹花下的“风流鬼”,当下是人人头皮发麻……
“想不到那房中浓烈香气既用之催淫,亦借此覆掩血腥……”
府衙后院,全然不似外头喧嚷。
韩拓替展昭满上清茶,举杯敬道:“展大人,此案得破,全赖你鼎立相助。韩拓以茶代酒,敬你一杯!”
“韩大人不必客气。”展昭谢过,饮下茶水。
“一名弱质女子竟杀了十三人,为的却是驻容养颜。如此轻贱人命,实属匪夷所思!”韩拓一声感叹,“可惜牛首山下一十二人,还有蔡府少爷,这回当真是牡丹花下死,作鬼也风流……
“只是那玉牡丹也奇怪,承认杀死了十二个男人,却始终不肯供出如何杀死蔡恒钧,还一概否认见过此人。”
展昭道:“确实奇怪。首先,展某与蔡恒钧有一面之源,他身材清瘦,不似玉牡丹偏选之壮硕男子。第二,江宁蔡府家声显赫,蔡恒钧一死必会引来轰动,凶徒怎会选择这样一个人物下手?第三,蔡恒钧浮尸河畔,若比之前埋尸手法,此举未免太过草率。此案尚有众多疑点,恐怕非如我们所想那般简单。”
空气颇是凝重,展昭侧头看了看白玉堂,见他始终未发一语,似有重重心事。
不禁问道:“白兄,你有心事?”
白玉堂微是一震,“……没有。”随低头看了看桌上已凉尽的茶水,“只是觉得,有段时间不敢喝酒了。”
韩拓连连点头:“说得也是。”
若曾看过那酒坛之中浸泡的阳物,莫说喝酒,便是见到酒坛也觉恶心。相信近半年内,江宁城内卖壮阳鞭酒的铺头绝对无人光顾。
展昭淡淡凝视白玉堂,似乎,要从那双半垂的眼中看出什么……
16
位于江宁西北,有一小湖。
北临滚滚长江水,江面浪滔天,白帆点点追云去。
东是蜿蜒秦淮河,十里金粉岸,红尘梦醉谁与归。
惟此小湖,遗世独立。
春有烟雨时,袅袅水气弥漫湖面,平添淡薄忧愁。
这抹愁思,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