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姬末其觉得自己胸口的伤处又痛了起来,不然为什么他透不过气来?呼吸变得滞重,谢景臣大步走到他面前:〃我不会成亲的。绝不会。〃
姬末其强自镇定:〃是吗?你想要抗旨吗?〃
景臣摇了摇头:〃不,因为,我心里有人了,再娶一个女人过来,那是背叛,陛下,我不打算再继续背叛我自己的心。〃
姬末其的脸色变得苍白,几乎不能回应他的话。
谢景臣伸臂揽住他:〃陛下,请你。。。。相信我。〃
姬末其微微挣扎了一下,发觉要挣脱这位将军的怀抱对他来说很困难,他便不再挣扎:〃抗旨是重罪,你想清楚没有?〃
景臣低头在他脸上吻了一下:〃请陛下降罪。〃
姬末其咬牙低声道:〃放开我,你压到我的伤口了。〃
景臣啊地一声低呼,连忙放开他,姬末其皱着眉头手抚住胸,低头咳了起来,景臣上前轻轻捶着他的背,过了好一阵,姬末其才止住咳:〃两条路,要么,去成亲。要么,去北越平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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姬末其很奇怪,他觉得他明明积蓄了足够强大的力量,准备要断绝掉这位和他自己完全不能沟通的将军的关系。他孤独过很久,寂寞,疲惫和无助,这些都是他一个人咬牙忍受过的痛苦,直到谢景臣来到他的身边。
然而他受够他了,他总是拿出一付迂腐的神情来面对自己,用和那些外朝老臣一样的陈词滥调来劝阻自己,他似乎不明白自己是一个皇帝,而不是一个善人。他不断地强调仁道仁义,他实在是受够了。
对一只软弱无助的小白兔他或许可以心存怜惜,可是对着一群恶狼总不能也当好人吧,如此简单的道理,为什么这位谢大公子就是不能够明白?
他不是一个有耐心的人,而谢景臣看起来也不像一个容易改变主张的人,在谢府上被刺的那一刀,就像狠狠砍在他们之间脆弱关系上,将姬末其一点缠绵的心思全部斩断,他要断掉和这个人的一切纠葛。
他相信谢景臣大概也是如此。
彼此都受够了对方。
然而无论如何,重回那样孤寂落寞的日子,都不是能令他开心的一件事。
他没有想到会是这样,他做事从来没有出现这种情况,他向来把握很准的,看准目标出击,绝不落空,为什么这一次却落空了?
他眯缝起一双狭长秀美的凤眼,手扶着桌案,他受的伤很重,即使过了这么多天,伤口仍然会痛,有时候会让他咳得喘不上气来, 这时候他觉得全身力气都在失去,但他仍然咬着牙说出来:〃两条路,要么,去成亲,要么,去北越平乱。〃
也许谢景臣留下来才是他真正需要的,可是他不打算让他留下来,他不能允许自己改变主意。他觉得他给了他很多机会,可是对方都完全无视,那么现在,他也要无视他所见到的一切,他什么也没发现,
景臣扶住他,将他扶到床上躺下:〃陛下,臣去平乱。请陛下静候佳音,千万。。保重身体。〃
他的手掌在姬末其的脸上停留了一下,然后说道:〃海平。。。。。。,陛下不要作弄他了,他只是个傻孩子,他承受不住。〃
姬末其猛地坐了起来,苍白的脸上浮起一缕嫣红,眼光冷酷而森严,面上却持着嘲讽的笑容:〃谢景臣,你是在吃醋?〃他昂起头来,〃普天之下,莫非王臣,他是朕的子民,还是个该死的背逆的家伙,朕高兴怎么样便怎么样,他承受得住还是承受不住,与朕无关。〃
他语气工甚至是恶毒的,景臣却只是叹了一口气,他侧身坐在榻边,握住姬末其搁在床边的手,那手指冰冷, 姬末其手一甩,想要甩开他,景臣手上加劲,姬末其涨红了脸,却怎么也甩不开那只手。
景臣将那只手贴在脸边,极力想要使那只手变得温暖,姬末其挣脱不开,咬住牙背过脸去道:〃你走吧,朕不想看到你。〃
景臣轻轻吻了吻他的手指,然后将那手送回床上,身子前倾,伏在姬末其耳边道:〃陛下,景臣去替你平定叛逆,然后再回到这里来,只要景臣不死,总归还是要回来的。〃
姬末其背对着他,一动没动。
景臣站起身来,望着姬末其的背影,他不会弃他而去的,绝不。
不管有多少痛苦挣扎,离开他才是最不可忍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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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征前三天,他都忙到不可开交,甚至连家也没有回过一次,直到料理完所有的事,第二天就要出发,他才得空回到家里。
他很累,有些消瘦,但是自己感觉却十分好,双目有神,心里甚至很期待有这么一战,平定天下的战争已经结束了五年了,他有时候作梦会回到那枕戈待旦的日子,醒来里会很惆怅,他觉得似乎血也流得比平时快了数倍,除了不得不离开姬末其一段时间令他痛苦外,他简直觉得这是天大的好事。
他刚刚在门厅下了马,便有家人过来说:〃大公子,老爷来了。〃
老爷,就是他的父亲谢石,曾经权倾一时的丞相,至今也是外朝的丞相。只是自从姬末其建立内朝后,外朝诸臣便都成了摆设,这些大臣多是出身公卿世家,尚好游玩,呤诗作画,或者狂歌放浪,姬末其深感这些人全无用处,所以另设了内朝,而内朝诸臣,除了景臣,大部分都是寒门庶士,却精于政事,个个机敏能干。
朝中实际大权都在姬末其与内朝诸臣手里,公卿世家们渐成了一个虚名,各世家都有些颓落之势,虽然不至于完全破败,到底风光也不比从前,唯有谢家外有谢石,内有景臣,却仍是炙手可热的当朝第一家族。
迁都长安后,姬末其便封景臣为禁卫戍将军,另赐了宅邸,景臣便与父亲分府而居,一向是他去父亲处请安,谢石却甚少踏足他府里。
他微微怔了一怔,快步往堂上去,谢石正在廊下看花,听到景臣请安,淡淡说了一声:〃罢了。〃
谢石年过六十,看起来要老得多,景臣奉了父亲上座,问过安,谢石道:〃你明日便要出征,这亲事又要耽搁下来了?〃
景臣道:〃是。〃
谢石道:〃薛家一直催,你一直拖着,现下你准备如何?〃
景臣道:〃国事为重,亲事再往后拖拖吧。〃
谢石捻着胡须道:〃皇帝。。。。。为什么要派你去?朝中难道没人了吗?〃
景臣道:〃儿子与北越交过手,知道虚实,陛下向来要的是一击即中,派儿子去,是陛下信任儿子。〃
谢石重重哼了一声:〃景臣,不要再欺瞒为父,你以为我不知道景琛为什么走,杜少宣为什么放着大将军不做也要去找他,皇帝又为何如此倚重于你吗?〃
景臣暗吃一惊,景琛与杜少宣的事,他只含糊地说这二人相偕归隐,当时风气,文人名士喜欢隐逸在山川秀美之地,呤诗作赋,也是常有的事情,景琛自小文采风流,颇有名士之风,这么说也说得过,景臣只当早已经瞒过,却万不料谢石竟然早已经知道。
心里格登一下,不知道自己和姬末其的事他又知晓多少?
谢石冷笑道:〃我看你就算得胜归来,也是不打算娶妻的吧?〃
景臣踌躇一阵,终于抬起头来:〃是儿子不对,只是。。。。。儿子沉陷已经深,再要抽身。。。。万万不能。。。。。〃
谢石拍了一下桌子:〃胡闹也有个度,这样君不君,臣不臣成何体统?〃景臣便跪了下来:〃儿子不孝,可是。。。。。。。。。。儿子。。。。。〃
谢石见他说得恳切,心里一软,道:〃你起来,这件事,暂且略过不说,我另有一事要你去办。〃
说着拉了景臣起来,附在他耳边说了几句话,景臣才一听完,脸色骤变:〃不。。。。父亲这事不妥。。。。。〃
谢石愕然道:〃为何不妥?你此番出征大半兵力由你带走,倘若得胜归来,万众瞩目,皇帝对你也必然更见信任,这事就易如反掌。〃
景臣紧张地看着他父亲,确信他不是老糊涂了在说梦话,心里迅速地把事情想了一遍,沈声道:〃父亲,此时要从长计较,请等儿子得胜回朝之时,再作细商,这时候却万不可走漏风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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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景臣一去便是三月有余,捷报频传,算得上是声震朝野,人人赞其用兵如神,一时间声望达到巅峰。
这一日收到战报,说是已经将北越残部逼入平城关,谢景臣十万大军合同赵勇虏五万大军,将小小一个平城关围成铁桶也似,战报上说的便是鸟雀也休想飞出去一只。
战报递到姬末其案头,已经是五天之后,屈指算来,平城关已经围了十天,按日子推算,再有十天,平城关便会弹尽绝粮,北越之乱就算彻底平息了。
姬末其放下战报,揉了揉额角,他伏案太久,这时候头微微地痛,眼睛也酸涩难言,便站起身来,伸手去端茶盏,早有人双手捧了过来,递到他唇边,姬末其在这人手里喝了一口茶道:〃行了,你放着吧。〃
那人放下茶盏道:〃陛下,看了这许久了,可要歇歇?〃
这人剑眉星眸,轮廓极深,正是郭海平,姬末其看着他沈呤了会道:〃郭海平,你委不委屈?〃
郭海平浑身一震,低下眉眼道:〃不委屈。〃
姬末其将身子放松,纤薄的身体几乎完全陷进宽大的龙椅中,双眼微眯,半笑不笑望向郭海平:〃哦?这话是你真心?〃
郭海平脸色蓦地红了,连耳根后也是一片赤红:〃是,罪臣。。。。罪臣。。。。。能侍奉陛下,心里。。。。。心里。。。。说不出地欢喜。〃
他说得结结巴巴,却坚定无比。
姬末其若有所思地看着他,良久道:〃抬起脸来。〃
郭海平抬起脸,姬末其坐直了身子,仔细端详着他的脸,叹了口气道:〃谢景臣说朕在折辱你,朕想了想,这人虽然很讨厌,但这回说得倒也不错,你也算名声在外的才子,从明日起,到编修司去吧。〃
郭海平闻言,扑通一声跪了下来:〃臣谋刺陛下,本是谋逆大罪,陛下虽然赦了臣的罪,可臣不能自赦,臣愿意侍奉陛下,这是臣的荣耀,臣半点也不觉得是折辱,求陛下让臣留在身边。〃
姬末其皱起了眉头:〃郭海平,你好好的编修不做,却要做奴才,你怎对得起你父亲?〃郭海平一时语塞随即道:〃能留在陛下身边,海平便是终身为奴,也心甘情愿。〃
他脸色通红,望向姬末其的眼光中夹杂着极为复杂的神色,姬末其怔了一怔,良久突然大笑起来,他站起身,对郭海平道:〃朕留你一命,是看你父亲的面子,你莫要想得偏了,朕给你一句话,死了那条心!〃
说完转身便走。
这屋里太沉闷了,简直令他难以忍受,而外面阳光灿烂,看上去天气真是不错,而且他的心情也不错,没有什么比捷报更令一个君王感到快乐的了。他快步走着,望着花园里大片盛开的明丽花朵,姬末其想,我真是疯了,竟然将这么一个冒牌货留在身边,而这个人看上去八成也是疯了,瞧这小子的模样,似乎留在自己身边做一条狗,也是情愿的。
可惜他不需要这样一条狗,一条随时对着他露出那种充满色欲目光的狗,如果不是因为他的父亲,姬末其想,自己大概是不会留下他的命吧。
他对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