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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万没有再交给辽国人的道理。”他淡淡地撇了撇嘴,“所以,戚大侠去哪里,我就去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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戚少商不是没有摸过营。
只是,没有哪一次,会像这次这样漫长。
几缕残星挂在天边,颠巍巍的颤动着,其下是几万里的大好河山。
左侧树林里咯的一声,轻得,好像一片枯枝突然断裂,他却知道,又有一个人死在那毫不起眼的小刀下。
顾惜朝极少出手,他的手从来只留来做最重要的事情,杀最重要的人。但一出了手,就不会有意识留下活口。这一点,戚少商实在太清楚。
“曾经,我想过死,但最后我却又活了下来。既然那时老天不让我死,那么我已经准备好,要不惜一切的活。”
那时,他们正准备分头从谷里攀上山头,突然听到他在背后,轻轻说了这几句话,回头时,却看到晨光和树影交替投在他脸上,明暗不定。
他说,“大当家,你呢?”
黎明前必然的抑郁和晦暗,被摇曳的兵戈荡开依稀的尘埃和血色,或远或近地忽闪而过。
顾惜朝全身都绷得很紧,他参过军,虽然只是阵前小卒,但他却深知,军士的懈怠往往只在这一刻。
前面是三个俯在矮丛中的箭手,他已经看到了他们后背的弓翎。
他的背微微的躬起,目光变得分外幽深——象窥视着猎物的豹。
他准备出手!
但他只有一次机会!
一旦在这里惊动了辽军,深陷凹地下,他们是必死之局。
微微瞥了右首一眼,出剑。
长剑挽出剑芒,挑起流年逝水。站在戚少商的角度,却只看到这一剑所带出的萧煞。
他觉得不祥。
曾和顾惜朝数度交手,深知那人时有“相逢意气为君饮”的豪气,但骨子里仍是风雅执拗的文士风骨,他的剑一向使得满目清华,迎风一振,便花开一枝,格外的风流。
然而最近,他却发现顾惜朝的剑法变了。
那是一种金消玉碎,不能两全的剑法。
他正想得出神,突然间,脑后一丝崩裂的杀气,盖顶而来。
刹那间已金风盈耳。
大惊之下他只能暴出全身劲力,侧身后翻,逆水寒凛凛斜刺。一片冰凉的晨雾中,但见到两道闪闪的锐光凌厉绝伦。
‘哧’的一声轻响,戚少商微微一晃,虎口骤麻,对面那人臂力之强简直前所未见,他知此时生死一发,强提劲力,就着身形转身回刺,剑光如惊涛闪电般破雾而出。
这一下相距已极近,对面那人突然“咦”了一声,手中银光竟突然凝而不发。高手对阵,这一下简直无异自杀,若是顾惜朝,只怕早已经一剑刺下,再无转寰,但对手却是戚少商。
他本就全神贯注于对手,眼看对方粹然收招,已知有极大蹊跷,自己剑气却如江河奔涌收无可收,咬牙之下腕力骤沉,汹涌剑气破地而入,错身之间,他头上已经渗出冷汗。
突地想起,若是对方故意引他如此,只怕——
“哈,朋友,真的是你。”
他愕然回头,满面胡须如针扎的男子,正瞪着大眼看着他。苍茫的天色里,他手中的银枪闪着冰冷的光泽,枪头一点红缨似火,如血。
那端,几乎连成一线的闷哼响过,三名箭手已伏尸丛中,顾惜朝冷冷站起。
“果然是你。”
同样是四个字,他却说得很慢,嗓音柔和低沉,十分好听。
●15 人在青山在
长长的剑身,划破清晨的薄雾。遍地野草冰屑,沾在微湿的地面上。人世间的抑抑落落,都仿佛萦绕在一个人身上。
他却浑然不觉,只盯着面前这个纠纠雄壮的大汉,清清楚楚地道,“果然是你。”
戚少商轻轻一震,却见大汉摸摸头,露出几分精明又几分憨直的笑容,“可不又是我。”
远远左侧树木传来脚步声,戚少商目光一凛,顾惜朝却摆摆手,眼睛只盯着萧天弼,那汉子收枪在后,胡须翘了翘,咧开嘴似是在笑。
下一刻已见他转出树林,戚少商颇通辽语,听他唧哩呱拉一通急说,拦住了听到声响前来搜寻的探子,他心下疑惑,向顾惜朝侧首看去,却见他微微一笑,摆摆手。
待到萧天弼再转来时,三具尸体都已被不动声色的掩藏到草丛里,戚少商长身玉立,目光炯炯。他本自北方而来,千山阅遍,但这个笑容亲切的白衣人,一旦长剑在手,便有了一种茫茫出尘天地郁发之感。
他心里暗道,这副容貌方是中原的俊杰人物,才配得上那股英气勃发的气势。至于另一人——
他目光转过去,黯淡天光下,愈发显得那青衣人神情几分憔悴,容貌却颇为英俊削瘦,唯眉目之间尚存清厉之气,依稀可想见几分江南的秀致风流。
他眨眨眼,啧啧称奇,“传闻中原有一种神秘的秘术叫做易容术,”他指着顾惜朝,似乎对方脸上长出了花,“我本以为是把丑的人变俊……”
顾惜朝突兀地打断了他的话,“想必萧兄弟是打算带我们出山了。”
他说得直接,且毫不客气。外貌雄伟的大汉脸上却露出几分奇怪的神色,他问,“我哪里露出了破绽?”
“哪里都是破绽。”顾惜朝语气轻淡,“你将辽话说得极熟,又同是北地民族,外貌近似,想必你也是以此混入萧如远的军队多时,殊不知,辽地早已汉化多年,萧氏一族纵是远亲,也是显贵一门,早失北地萧烈之风,那日在酒楼上第一次见你,我便对你起疑,哼,那萧如远狠毒有余,精明和气概却远不如你,像你这样的人物,怎能屈居庸人之下。”
他淡淡一笑,“我夜探国相府,遇到那柄风雪扶摇斩的时候,有人裂石相救,那时天色沉暗,梁欢没看清你的人,远远的我却记住了你那杆银枪,后来屋顶相遇,我稍微试探,你果然露出破绽。”
那汉子听得目瞪口呆,“我说了什么?”
“你说你的故乡有人世间最丰茂的森林,最辽阔的山峰,最寒冷的冰原,最辽阔的大海。嘿,辽国疆域虽大,却绝大部分都是冻土,符合这等条件的地方……”他渐渐露出笑意,“人永远也不可能忘却故乡,那时我便猜测,你来自长白山。”
戚少商至此终于豁然动容,他一直觉得这汉子绝不简单,却没想到他居然来自更遥远的女真。他心下暗叹,却听那汉子喃喃笑道,“我发现在你这种人面前,实在是不能说太多话的。”
他退了一步,左手抚心,皂白分明的眼睛明亮灼人。
“在下完颜宗弼,有幸相识中原英雄。”
“原来是大金四皇子。”青衣人淡淡道,“四皇子一路窥伺在旁,却隐而不发,不知是要此刻黄雀在后,还是另有图谋?”
戚少商长吐了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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凉风掀起披风一角,暗丛中不时划过兵戈的反光。
这完颜宗弼借托的身份,官虽小,却是管粮草的实差,他为人又豪阔,全营兵士竟有半数识得他,三骑公然驰过,只遇上了几个上来盘问的暗桩,也悉数被他三言两语打发过去。
这个大金四皇子外表疏豪,却胆大心细,又甚有谋略,一路行来,顾惜朝不由心下暗忧。如果不趁此时除掉他,只怕今后又是心腹大患。
但……
“此次萧如远出使辽国,并不止盗图那么简单,背后另有图谋。可惜我现在的身份只是一名小小偏将,但据我猜测,应是辽主已知宋与我大金联盟,此番怕是要突袭大宋,取得先机。”
“此番我与西夏国主已缔成新盟,而北线我大金捷报频传,屠尽辽狗之日已经不远。”
“在下此行只为暗地结盟,不为其它。两位兄台恕我直言,那破城录小弟我从来不曾放在眼里。”
“我大金铁骑横扫天下,靠的是最勇敢的汉子和最锋利的快刀,按我说,不如教这姓萧的拿去,到时沙场相见,看是我们的刀箭锋利,还是什么劳子的器械精巧。”
这一番话说得甚是豪迈,戚少商若不是瞧他面色难看,只怕立刻就要击节鼓掌。都是一群直里来去的蠢人,宁愿无谓牺牲,只为博一声正大光明。他冷冷哼了一声,心下却一阵烦燥。
一股凉气突然从悬钟|穴逆袭而至,他不由冷伶伶打个了寒粟,竭力敛住心神。
领先一个马身的戚少商突然回头,眼里几分忧耽,几分复杂,向他扬了扬下巴。此刻三人已快到豁口处,山势较高,两侧山谷中隐约可见黑影瞳瞳。顾惜朝一怔,眼睛眯了起来。
这显是在两翼休息的步兵,加起来只怕有五六千人之众,若有战况可从两侧掩杀,再加上埋伏在山上的精兵,萧如远将这一万余人悄无声息带到大宋边境,怕是真如完颜宗弼所说,是有预谋偷袭宋境了。
他心中盘算不休。瓦桥关至此太远,若要取得援兵,最近的一个关口是溢津关,翻过日照山的双峰,便是默勒河汇入黄河之处,过河之后便是溢津关。
如今辽金交战正剧,谁也想不到辽军竟会分兵大宋,若是兵力不止这一万,奇兵突袭夺得溢津关,河北西路与永安军路正在调动换防,中路空虚,若让辽军打通通往太原的通道,不但北可援上夹击金国,南下更可突破三门关直抵汴京。
……
“我只可送你们到这里了,不过北峰之下伏兵已甚少,又是守卫最松懈的时候,两位可从容离去,至于两位的下属,我可代为寻访。”
此处已是豁口尽头,急风一阵紧似一阵在缺口处流转,三人勒马于乱石阴影里,底下草丛里的伏兵位置已可尽数了然。
“小弟虽仍不知二位来历,但总是中原风流人物,现在两国并结联盟,将来总有机会沙场并肩,再共谋一醉。”
这番文绉绉的话由一个长眉骨奇的塞外大汉说出来,说不出的怪异却又诚恳,戚少商不由微微一笑,拱手道,“山长水阔,后会有期。”
横地里却听顾惜朝轻道,“四皇子可知敌意所向?”
完颜宗弼微微一怔,肃然道,“在下苦思了数日,才想到他们可能意在打通宋辽通路。”
“既然如此,四皇子可有妙计施之?”
完颜宗弼沉思了片断,方缓缓道,“在下已飞书宗翰将军,建议南下锦州以防辽军偷袭。”
“为时已晚。”顾惜朝转过身,淡淡道,“大当家,溢津关兵力如何?”
“步卒约有两万余人。”戚少商的声音仿佛被刀片刮过,十分冰冷凛冽,“就算你能把瓦桥关的飞骑军调动出来,能来此围截的也不足一万人。”
完颜宗弼猛地睁大眼睛,“你们想……”
黑色披风里伸出一截青翠的衣袖,淡淡朝两个山谷间的腹地指了指,“这个山谷十分狭长,大军施展不开,可以抵消辽军兵力上的优势。四周峭壁林立,林间枯木缠蹄,不利于骑兵却非常适合步卒箭手伏击,可惜入口处开阔了一点,如果辽军发现中伏后退,还是能逃出一部分来。”
戚少商摇了摇头,“我们兵力不足,山谷那么长,容易顾此失彼,如果绕到山脚下埋伏,时间一长也容易被发现,又势必要减少中间和豁口这一带的伏兵,如果辽军不退反而全力前冲,只怕前锋会被击溃。”
完颜宗弼目光闪了闪,插话道,“我随身带有五十余人,就隐在山下,俱是箭术高手,界时可在后以火石故布疑阵,暂阻其退路。”
顾惜朝侧头想了想,突然一笑,“不用。”他的笑意分分化过,竟有几分冷冽的温柔,“你不是负责补给吗,让你的人袭击粮车,大军在数日之内必不能开拔,再将剩余粮车和补给用的弓箭运到山谷左侧,然后带着你的人上山。”
见二人瞠目而视,他悠悠一笑,“刚刚上山时,我发现左峰上有一条很深的溪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