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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可,镇闽侯不可陷君于险地。”身后突然传来了喊声。
“嗯?”许汉青讶然地回头望去,谁这么大胆,敢干扰自己的指挥。
身后不远处站着几个人,说话的是一个中年文士,身上穿着宋朝官服,透出饱学的儒雅,还带着一种倔强。他的身后是一个年轻的宫装美貌女人,牵着一个头戴金色皮盔,身穿银色锁甲,脚踏精钢战靴,内穿明黄帝王服饰的小孩童。
许夫人和李芳凝陪着他们,那个小孩童正瞪着一双好奇的眼睛望着自己。
许汉青微微一笑,冲着旁边的亲兵做了个执行命令的手势后,轻轻走上前去,右手放在胸前,躬身一礼,“臣许汉青,甲胄在身,不能全礼,请太后和皇上恕罪。”
年仅二十九岁的杨太后依然年轻貌美,面色还略微有些苍白,轻轻笑了笑,伸手虚扶,“许爱卿救驾有功,速速免礼。”
“谢太后,”许汉青顺势直起腰,“太后,我军船少,如今虽略占上风,但要是让元军稳定了军心,势必于我不利。臣要一鼓作气,趁其阵脚不稳,直取敌中枢,再破敌胆,还请太后陛下,还有陆丞相下舱等候。”
“这个?”杨太后犹豫着,望向陆秀夫。
“陆丞相,不必担心太后与陛下安全,这艘船坚固异常,火力凶猛,非是元军战船可以抗拒的,还请丞相陪同太后与陛下到船舱等候吧!”许汉青转头施礼,冲着陆秀夫说道。
“不可,陛下一身乃万民所系,不能有丝毫差池,镇闽侯身为一军主帅,不可逞强。”陆秀夫执拗地摇头道。
“陛下可害怕否?”许汉青微笑着向帝昰问道。
自从随着行朝在海上经年累月的飘泊以来,赵昺心中,无时无刻不盼望着一个大英雄出世,挽狂澜于即倒。然而危急时刻,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的军师和百万军中取敌将首级如探囊取物般容易的名将都未曾出现。
和世间所有八、九岁儿童一样,赵昺盼望英雄出现,崇拜英雄的作为。所以他对许汉青礼节上的怠慢并不在乎,听着隆隆的炮声,看着周围起火燃烧、不断沉没的敌船,心中竟然腾起了一种莫名的兴奋。
“朕不害怕,朕要随许将军冲锋陷阵,一举击溃元军。”帝昰瞪着乌溜溜的眼睛说道。
“陛下正当如此,不经历风雨,如何能见到彩虹。”许汉青大笑,伸出手点头示意,赵昺犹豫了一下,轻轻挣开杨太后,走上前,拉住了许汉青温暖的大手。
“水兵全部上甲板,立起盾牌准备近战,进攻!”许汉青一手拉着赵昺,一手猛挥着下达着命令。
“满帆,下桨,右舵三十度,进攻!”传令兵大声重复着。
“进攻!进攻!”
“必胜!必胜!”
起初是整船的人在喊,后来是所有光复军的海军在喊,激昂的声音甚至压过了隆隆的炮声,在战场上久久回荡。
“陛下有为国杀敌之心,哀家虽身为女流,亦不会令宋室蒙羞!”杨太后点点头,笑着拒绝了许夫人搀扶她进船舱,喜悦的眼泪顺着清瘦的面孔上滚了下来,陛下长大了。
“好一个少年帝王,若加以时日……”丞相陆秀夫看着许汉青身旁毫无惧色的皇帝,满眼爱怜和赞赏。
以许汉青的座舰为首,很快周围便聚集起了三十多艘战船,气势汹汹地向元军冲去,炮弹如雨,向元军旗舰轰去。
“冲上去,和他们接舷近战。”接替张弘范指挥的李恒嚎叫着,率领着百多艘元军战船迎头冲了过来。
元军船只虽多,但在船的整体性能上处于劣势,为了避开光复军的远战优势,李恒也只能寄希望冲过光复军的火网,依靠船只的数量优势,与光复军打一场接舷战了。
“李恒?”许汉青指着元军旗舰上的帅旗,说道,“陛下,来的是西夏奴李恒,要做最后的顽抗了。”
“张弘范呢?怎么不见?”赵昺问道。
“张弘范的座舰刚才被击中起火燃烧,可能是受伤或者是死了。”许汉青答道。
“发信号,集中所有炮火,轰击元军旗舰。”
“轰,轰…”重炮率先发出了怒吼,燃烧弹划破夜空,在元船上空炸出一片火光。
由于许汉青的船慢,其它的战舰已经冲到了前面,开始左右打舵,利用船舷的火炮猛烈向元军轰击。
“通”的一声巨响,一艘燃烧的元船试图作垂死的挣扎,冲过火线,向许汉青的座舰撞来,却被斜刺冲过来的光复军战舰撞中了船舷,燃烧的元船立刻断成了两截,船尾迅速下沉,船头向天上翘去,然后来个180度转体倒扣下来,再斜斜扎入海中。
光复军的战舰似乎也受到了损伤,速度慢了下来,斜斜地让开,继续用火炮轰击。
“打中了,打中了。”赵昺拍手叫道,远处李恒的座舰冒出了火光。
“发射链弹,打它的桅杆和船帆。”许汉青笑着下令道。
李恒的旗舰已经中了两炮,速度明显慢了下来,李恒兀自不肯退却,他知道只要自己的旗舰完了,那么好容易聚起的士气也就泄了。他一面命令元兵灭火补漏,一面用灯号指挥元军船只继续冲击。
带着呼啸声的几枚链弹打着旋,猛地飞了过来,一枚正刮在桅杆上,猛烈的撞击之后,半截桅杆发出“吱呀呀”的断裂声带着信号灯笼,轰然倒了下来。
正在船上指挥的李恒猝不及防,惨叫一声,被断桅砸中,倒在了地上。
大火越烧越旺,火光中不时传来元军濒死的嚎叫声,间或有一两人窜到舷边试图跃入海中,李恒被亲兵救起,抬头望着火势熊熊地甲板,“完了,完了,桅杆一断,众军胆寒,没法阻挡光复军胜利的脚步了。”
“轰”又是一发炮弹,正中船身。
远处,许汉青的旗舰正向前冲,挡路的元军小船要么被火炮击沉,要么被巨船撞沉,一路势不可挡地冲杀而来。
第四卷 大转折 第四十六章 海上决战(八)
李恒的旗舰帆倒桅折,又中了炮弹,冒着熊熊火焰缓缓下沉,完全丧失了指挥的功能。
指挥中枢再一次被打烂,望着气势如虹猛冲而来的许汉青舰队,元军骇得肝肠寸断,连那仅有的一点勇气都尽失了,纷纷转舵向北面逃去,有的干脆向浅滩搁去,然后士兵们狠狠心跳下水,又不知有多少人被淹死,剩下残兵败将泅渡至附近的小岛上避难,弃置的战船歪歪斜斜地侧倒在沙滩上,有的转眼又被击中起火。
趁着元军船队军心大乱,许汉青率海军一路追杀,又击沉了很多元军战船。落水的元军士兵挣扎着呼救,光复军战舰也不理会,只是径直驶过去,将众兵压入水中,然后碾过浮尸继续前行。
“砍断桅杆,咱们,咱们降了。”世事难料啊,刚刚投降元军没过五、六个时辰,就又要投降宋军了,原大宋将军翟国秀痛苦地下令道,百般滋味涌上心头。
“将军,咱们刚降了元军,又降回去,这,这也…”部将方达带着哭音问道。
“唉,不降,难道你还有别的路可走吗?你我家小都还在行朝水寨之中,如果降了,纵然你我难以保住性命,可给家人们一个生存的机会也好啊!还有船上的众位兄弟,我一个人把罪名承担下来,还是不要拖累他们了。”翟国秀脱下外面罩着的元军服装,挥手对船上同样惶恐不知所措的宋军降兵下达了命令。
大宋丞相文天祥的异样命运也同样降临在他的身上,混战中,他所被囚的元船被光复军战舰的火炮摧毁沉没,他在落水以后,由于穿着宋朝的文官服装,比较显眼,幸运地被翟国秀所在的船搭救起来。
“是文丞相?”翟国秀又惊又喜,自己救了文丞相,是不是算立了一功啊?能不能算是将功折罪,自己的小命是不是能够保全?人的心思随着环境时刻在变化,刚刚还存着死的念头,现在生的想法又占据了他的心。
见砍断桅杆的船只不再受到火炮的攻击,被打得魂失胆丧的元军纷纷仿效,砍断自家桅杆,任船在海上打圈,更有胆大的汉人士兵已经开始攻击船上试图阻挠的蒙古人,砍下他们的人头准备邀功请赏了。
“命令许青华率舰队乘胜追击,许汉桂负责收拾顽抗的元军,把船停在这里,用大炮进行火力支援,张舰长,现在我向你移交此舰的指挥权。”许汉青见胜局已定,而且自己的船吃水太深,再往前开,有触礁搁浅的危险,便向旁边的将领命令道。
“是,舰长张大成奉命接收指挥权。”舰长张大成郑重敬礼道。
“陛下,战斗已无悬念,外面风大,还是进船舱休息休息吧,再过一两个时辰天便要亮了。”许汉青冲着身旁兴趣不减的小皇帝赵昺说道。
“也好。”小皇帝赵昺恋恋不舍地放下手中的望远镜,转身慢慢地走向等候的杨太后。
“孩子是个好孩子,可不能让那些腐儒给教坏了。”许汉青慢慢地走在后面,心里想着。
进了宽敞温暖的会议室,众人都落座以毕,一杯热茶下肚,驱走了身上的寒冷。
借着舱内明亮的灯光,杨太后和陆秀夫开始细细地打量着许汉青。
“不到三十岁,这么年轻,头发怎么都白了,怪不得都叫他许白毛呢,听说他曾遇到神仙指点,才能得此成就,这样也就顺理成章了。”杨太后这样想着。
“虽然年轻,但眼神却深邃得令人害怕,仿佛能看透千百年的事情,睿智坚强,果断勇敢,有这样一个人在,不知是皇上之福,还是朝廷之祸呢?”陆秀夫却是这样想着。
“这个杨太后,长得真漂亮,可惜啊,年纪轻轻便守了寡,封建礼教真是害死人呀。皇上他妈就不要性福了,当太后也挺没意思的。”许汉青也是在胡思乱想。
杨太后突然发现桌案上有一张纸,上面写着些东西,却不是用毛笔写的,但字看起来却很工整,一点不舒服的感觉也没有。
“许将军,这个是何人所写啊!象诗又象词,怪异得很,而且这个字体哀家也从没见过。”杨太后不由得奇怪地问道。
“哪个?”许汉青忙接过来仔细观看。
“这个是微臣所写,乃是一首歌词,这个字体吗,是用鹅毛笔所写,用的是庞氏书法。”许汉青笑了笑,解释道。
“是歌词啊,没想到许将军还精通音律,真是文武全才。”杨太后恍然点头道。
“庞氏书法?恕陆某孤陋寡闻,不知这是哪位大家?”陆秀夫想了想,问道。
“这位庞氏大家一向不喜热闹,在乡间隐居,许某也是偶然得到了一些指点,学到了一点皮毛而己。”许汉青胡说道。
“许爱卿,不知可否唱来听听。”小皇帝赵昺顿时来了兴趣,伸手拉着许汉青的束甲丝绦说道。
“这样啊?不好吧,臣嗓音粗糙,恐怕有污太后与陛下的清音。”许汉青犹豫地说道。
“久闻许将军得仙人所传,涉猎广泛,今日就让哀家和皇上,还有陆丞相都见识一下也好,许将军不必过谦,但唱无妨。”杨太后笑着鼓励道。
“既然太后下旨,微臣便献丑了。”许汉青喝了口茶,清了清嗓子,开口唱了起来。
沧海笑
滔滔两岸潮
浮沉随浪记今朝
苍天笑
纷纷世上潮
谁负谁胜出天知晓
江山笑
烟雨遥
涛浪淘尽红尘俗事知多少
清风笑
竟惹寂寥
豪情还剩
一襟晚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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略带沙哑的嗓音,配着舱外的炮声,别有一番韵味。
“好歌,曲调虽有些怪异,但听起来却是很悦耳。”杨太后微笑点头。
“许将军,等有时间,把这首歌教给朕,行吗?”小皇帝赵昺带着孩童特有的天真问道。
“陛下,臣会的可不只是唱歌,只要陛下愿意,臣愿把从神仙处所学到的都教给陛下,说不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