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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欢抚掌赞道,“好一个拈花一笑。这毒,我要了!——明媚,这回你要的报酬是什么?”
“无偿为我提供四年我所需要的任何情报。”
“四年?”高欢一呆,随即怪叫起来,“明媚,你怎么一次比一次黑?价钱一次比一次开得高?”
女子神色未变,淡然自若的道,“中此毒者,死后面色平和,不用特殊药物,绝对检查不出死因。这毒,最适合用于暗杀。给你此毒,大利于你的生意,你说,它不值这个价?”
高欢呻吟道,“收了这毒,我就欠下你十九年份的情报啦。照你我合作的势态来看,极有可能我高欢会无偿为你提供一生的情报啊!”
“何庆华怎么死的?赵德泰怎么死的?冯大章一家八十余口是怎么死的?”女子的眼神变得锐利凌厉,语气却依然平静无波,不疾不徐的说道,“江湖上虽是悬案,但我一听其死状,便知道他们统统死于我所制之毒。这三人中的任意一个,你所得的报酬,只怕就足以买下一座城池吧?”
高欢只有干笑。
“就算你无偿为我提供一生情报,你也绝对赔不了本。”女子傲然笑道,“我唐明媚所制之毒,举世无双,千金难求。而你,得到我所制所有之毒,这难道不值?”
这女子,赫然正是四川唐门中仅有的二位执掌实权的女子之一、天下无人不识其名的唐门门主之女,唐大小姐唐明媚。
五年前,高欢直接找上唐明媚,欲以重金购买其所制之毒,唐明媚允了生意,却不要钱财,只叫高欢在半年内随时提供自己所需情报作为交换。高欢即刻答应,从此就开始了两人长期且稳定的合作关系。
摸摸鼻子,高欢苦笑道,“我一直认为美丽的女人总会比较缺少大脑,就算才色皆备,也总有些其他缺陷,但你唐明媚,是彻底颠覆了我这认知。”
初见时,她以五颗东海鲛珠为酬,欲求能让人中毒如生重病的奇毒。东海鲛珠,一颗便是价值连城,寻常人见了一颗也是欣喜若狂,更莫说是面对五颗之多了。而唐明媚,却看也不看那些鲛珠,只要她高欢的情报。
她问唐明媚何以弃珠不要,反重视情报?
唐明媚只是淡淡回答,“这珠子的确价值连城,但既是价值连城,便是有了价钱。它的价钱再大再高,也不过是一城易一珠罢了。而情报,只要运用得当,其所值,又岂是这死珠所能相比?”
只听这见识,高欢便知唐明媚绝非池中物,果然,几年过去,唐明媚已是唐门实权者之一,更已隐然成为下任门主候选人。
高欢叹道,“天人之姿,才智卓绝,武艺超凡,心怀大志,加上你运气一直不错——明媚,他日你会成长至何种模样?”
闻言,唐明媚笑了,“我的运气一直不错么?”她平静说道,“不错,天下间有几个女子会有身为唐门门主独女的运气?天下间有几个女子会有拥有脱尘美貌的运气?天下间有几个女子会有天资聪颖、根骨奇佳的运气?我的运气似乎真的一直不错。可是为什么,我一直觉得自己的运气不大好?”
顿一顿,她又笑了,笑得似有些冷,又似有些淡,更似带了些涩,她低声问道,“高欢,天下间有几个女子会有夫婿堂皇承认自己所爱之人是男人的运气?天下间有几个女子会有夫婿在礼堂上公然求去的运气?天下间有几个女子会有遭天下耻笑的运气?更何况,天下间又有几个人能如我一般,拥有任它蜚短流长,摒弃一切杂事干扰,只专注于武道、毒物的稳定的运气?”
她把眼光移向窗外,不再言语,不知是想起了什么,她的面上,带了几分痛楚几分温柔几分哀伤几分涩然,显得复杂之至。
想到唐明媚那天下无人不知的过往,高欢默然。
一时之间,屋内陷入静寂。
“吱”的一声,房门被推了开。
浮生偷欢坊中,能够自由出入她这忘怀阁的书房中的人,只有三个。而能无声无息走入,只在推门时发出声响的,却只有那么一个。
高欢转过了头,果然,来人正是顾长生。
看到了顾长生,唐明媚神色未变,仍然安坐,只是,高欢却注意到,她的眼中,射出难以相信的惊喜与激动,而一直交握在桌上的一双手,却不知在什么时候缩入衣袖中,此时,那袖口之处,正微微颤抖着。
顾长生直直朝高欢走来,似乎完全没有看到她对面而坐的唐明媚。
直视着高欢,顾长生只说了一句话,“幸不辱命。”
浮生偷欢坊,杀手会在杀人后的第一时间返回复命,绝不拖延,无一人例外。
知道这二人的过往纠葛,不欲让他二人有任何难堪,于是高欢点头作答,笑问,“痴绝使来如何?”
顾长生赞道,“果然是无双好剑。”陈茂荣的剑也是把削铁如泥的好剑了,而痴绝断它,却比切豆腐还容易。
“你可要好好待它。”
“那是自然。”
二人一问一答,说话间,竟视房中唐明媚为无物。
与高欢闲聊数句后,顾长生告辞离开,却在行至房门前,被一把声音叫住,“长生——”
那幽幽长长的声音,像施了定身术一般,令顾长生凝在门前,连踏起的右足也忘了放下。似过了一个世纪一般,顾长生终于收足,缓缓别转身躯,迎上唐明媚哀怨的眼睛。
细细审视着久别的故人,顾长生的心中满是苦涩:昔日的娇痴少女,已经成长为风姿绰约的成熟女子。绝色依旧,只是眉宇间隐着一抹淡淡悒色,眼波流转中,更有着叙不尽的幽怨、凄迷。
眼前女子,曾是他的未婚妻子,曾是他的初恋,而如今,却是受他伤害最深,也是他亏欠最深的人。
两人静静对视着,都没有说话。高欢早已识趣的悄悄离开,将空间让给这对久别重逢的故人。
良久良久过后,唐明媚轻轻问他,“长生,好吗?”
咽下喉中酸涩,顾长生艰难的回答,“还不错。”然后再没有语言。而唐明媚也不再开口,只是看着他,盈盈眼波里,包含了他完全明白的千言万语。
屋中,再度陷入沉默。
不知过了多久,顾长生突兀的开了口,“如果没有别的事,我先告辞了。”说完也不管唐明媚的反应,便决然转身,逃也似的踏足离开。
只是,不管他走得有多快,唐明媚的声音仍是清清楚楚送入了他的耳际,“长生,你……——就不问问这些年里,我过得好吗?”
“你就不问问这些年里,我过得好吗?”
哪里敢问了。因为他害怕知道那个答案。明媚若过得很好,他或会心安。但若不好,他会愧疚——他,毕竟欠了她,毕竟负了她,毕竟伤了她。
所以,他只能落荒而逃。
痴痴看着顾长生离去的身影,唐明媚突然笑了:
长生,上官清明弃你于不顾,可是我仍爱你。
余生,由我与你共渡,可好?
八月初五。
月下,顾长生把酒独饮。
上官清明统一了分崩离析的明教,成为明教教主。一统大典,定于八月十五进行。
他,终于如愿,实现了他的理想。
他成为了权倾天下的明教教主,而自己,却沦为见不得光的黑暗杀手……
他有妻相伴,而自己,却独自浪荡江湖……
独对冷月,顾长生不由生出天地间只余自己一人的孤独感。
举酒向月,他沉沉吟道,“寥落悲前事,支离笑此身。”
声音落寞萧瑟,隐含悲怆,有着说不出的感慨。
不意却听到一个声音接口道,“愁颜与衰鬓,不日将逢春。”
突至的涌动暗香,让他明白是谁到了。
唐明媚默立于他身后,静静看着他,眼中充满了怜意。
少年顾长生,惊才绝艳,何等丰神俊朗,何等神采飞扬。而青年时光,却浮沉于江湖之中,历经沧桑,有如孤雁离群,飘零凄凉。
今夜思绪纷乱,难以安卧,她出房散心,无意遇见他月下独斟。看他悲慨,举杯邀月,心中便是一痛,终忍不住出声。
为什么,那时候,年少轻狂得不知把握珍惜,总是任性逃离?为什么总是笃定的以为,一回首,就能看到他?为什么,从没想到世事难测,更没料到,情关难过……
见到她,顾长生的呼吸立时变得沉重起来,“明媚,你……我……”
欲说的话,在接触到唐明媚的眼睛时,全不知被抛到了什么地方。看着那双眸子,顾长生全身冰冷——那双眸中,漾着如海深情。尽管唐明媚没有再说什么,但她心中的所有感情已经毫无保留的展现出来。
深深凝望着顾长生,唐明媚缓缓说道,“长生,我一直忘不了你。”用尽毕生勇气,她轻轻说道,“长生,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
顾长生全身一抖,却以异乎异常的苍凉语调平静说道,“往事已如过眼云烟,明媚还是不要挂念的好。”
“长生!”
顾长生苦笑。
明媚说:长生,我一直忘不了你。
明媚说:长生,我们重新开始。
怜惜的看着眼前女子,顾长生的心,是酸楚的:
她忘不了他,而他,对她,已无感无波,除了怜惜,除了愧疚。
只有怜惜与愧疚,怎可能在一起?
明媚说:长生,我一直忘不了你。
她忘不了他,正如他忘不了那个人。这几年里,他仍想着念着那个人。想起那人时,那情感是极其复杂的:有时温存,有时激越,有时幽幽,有时尖锐,有时甜蜜,有时痛楚……——那种情感,绝对与理智无关。尽管他知道那个人狠下心时什么也做得出来,尽管他知道那人欺骗他背叛他,但仍然,忘不了,也,放不下。
对明媚,曾有的喜欢,不假。只是,那喜欢已经淡去,更随着狂热恋爱的发生与时光的流逝,被遗忘在不可知的角落里。
明媚,真的已成为过去了。
心里,微微,有些怅然。
自那日起,顾长生开始极力避着唐明媚,绝不予机会让二人独处,即使偶然间遇上,也总是漠然以对。
唐明媚憔悴了。短短数日,却憔悴得可怕,只一双眼睛燃烧着,火一样焦灼,火一样狂乱,火一样激烈,无法冷寂,无从冷寂,也,不愿冷寂。
高欢看在眼里,却无能为力——明媚,是中了一种从古至今天下间最为可怕的至毒:情毒。
中此毒者,若不自救,任你大罗金仙前来,也是枉然。
只是,看着多年相交在情毒中煎熬辗转不得解脱,终是不忍。于是开始旁敲侧击,欲点醒痴人。
而那痴人却在她化暗示为明言时,微笑回答,“谁又能管得住自己的心呢?”
谁又能管得住自己的心呢?
那一刻,高欢那从来一如古井不波的一颗心,起了涟漪。
当年她问师父:上官破玄为何在舍弃一切失去一切后,仍甘愿赴死?
师父也是微笑回答:谁又能管得住自己的心呢?
谁又能管得住自己的心呢?
就这么一句话,感动了高欢,让她自觉得为唐明媚做点什么,才能让自己得到平静。
次日高欢在书房中逮住了顾长生,直接问他,“为什么你总是躲着明媚?”
自书卷中抬起头来,扫高欢一眼,顾长生冷冷道,“不关你事。”
高欢恨恨骂道,“狗咬吕洞宾!”
顾长生闻言却笑了起来,“高欢,你当真又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