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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担心?”荣华笑得讥讽,“是担心朕还有机会翻身,会致你于死地?”既已图穷匕现,那就不用再顾忌什么,撕破了脸来说话彼此正落得轻松。
“正是。”夏侯日月神色肃穆的回道,“这正是儿臣所虑。”
“哦?”荣华漫不经心的道,“那你打算如何处置朕?”
夏侯日月上前,自怀中取出一只小瓶,恭敬的放在案上,诚恳的对他说道,“儿臣恳请父皇能服下此药,以早登极乐。”
“哈哈哈!好啊!很好啊!!”荣华纵声狂笑起来,“不愧是我夏侯家的孩子啊!哈哈哈!!”此人的刁毒狠辣真的从来没有让他失过望!
面对荣华疯狂的笑声,夏侯日月却面不改色,他柔声道,“父皇,您自十四岁登基到现在已有五十岁了。您为这国家操劳了三十六年!三十六年了!太长了!”他叹息了一声,不胜感慨似的,“儿子觉得您真是太辛苦了!真的应该好好歇歇了!这万钧社稷,就改由儿子帮您担着吧。原本该让您老人家在深宫中享几年清福的,可是父皇您知道:天无二日,国无二主。若父皇为太上皇,皇帝与太上皇并存,那么,皇帝的至尊权力如何维护?太上皇的权力又如何定位?您更知道,只要您在一天,小人们就会想方设法跟您套上关系,然后用心用力的给儿臣使绊下烂药。所以――为了天朝江山,儿臣不得不忍心让您驾鹤西归。――还望皇上能体谅臣的一片苦心。”他的声音非常轻柔,但却悄然透着透骨的冰寒。
倏地止住笑,荣华以一种很奇怪的表情对夏侯日月说道,“日月,尽管你阴险狠辣,不择手段,但,你却仍有弱点。”
夏侯日月的眼睛闪了一闪,“请万岁赐教。”
荣华沉声道,“你的多情,就是你的致命弱点。”
夏侯日月闻言不由失笑,“我以为,我已经够无情了。”
此时,不是君与臣,不是父与子,仅是前后两任君王之间的对话。
荣华正色道,“你对不在意的人的确无情,连对我这个父亲,你也可以冷静的算计利用。但顾长生呢?对他,你能做到?——你太在意他了!”
夏侯日月默认了荣华的话。
凝望着夏侯日月,荣华的声音十分平静,他徐徐说道,“早在你回宫之初,我就已经告诫过你:若为帝皇,心中绝不可存有私爱。不可特别宠信一个人,不可特别喜欢某样事物,不可沉溺于某种爱好,更不可,完全信任、真正爱上某一个人——帝王,必须不偏不废,不冷不热,冷静理智对待所有人事物。如此,后宫安,天下稳。”
“成功的帝君,没有任何私情牵绊,他只热衷于无上权力,他的一切必须以帝国利益出发。”
夏侯日月静静听着,然后微笑着回答荣华,“也是在那个时候,我就已经说过:就算此人可能会乱我理智,扰我江山,我仍然心甘情愿。”
荣华深深看着他,沉沉问,“为、什、么?”
夏侯日月恬然一笑,淡淡道,“很小的时候,我遇见他,那时的他让我向往。我濒死的时候,是他救了我,给了我生命。我落难的时候,他教导我、扶持我,给了我温暖。是的,天家的孩子,一生无情。但他,却让我拥有了亲情、友情、爱情,他是我的情人,也是我的友人,更是我的亲人——如今我用尽心机才让他留在身边,――父皇,他就是我的命,我怎可能会放开他?怎么可能让你杀了他?”顾长生之于他,是师长,是朋友,是亲人,是爱人,是他成长的见证,更是他生命的一部分,不可或缺。这样的一个人,他怎可能容忍失去?!
荣华惊愕的看着越走越近的夏侯日月,而随着他的走近,他的口气也越来越咄咄逼人,“父皇,你屡赐他以殊荣,施离间于我们之中,希求他不得好死,我岂会放过你?”
荣华的心一窒,“你看出来了?”
“他字侍剑,你就以其表字为号,特封为侍剑将军,更赐铁、炭使修铠甲。人臣荣耀,可说是已到了极致。”夏侯日月冷冷道,“之所以会这样安排,只为你要让他成为一个替身,一个用来转移所有妒忌、愤怒等负面情绪的替身。妒忌的人最为可怕,他们会用尽了方法来除掉他――父皇,你以为,我会看不出?”这些,荣华不提,顾长生不说,却并不等于他就看不清。之所以一直不动声色,只为他深知:做的,永远比说的来得更为确切。
一把抓住夏侯日月的手,荣华迫切的问道,“既然你已经看穿我的良苦用心,那你会不会照着这个设定做下去?” 只要夏侯日月能在登基后杀了顾长生,不但今夜的逼宫可以转嫁在他头上,还可以博得大义灭亲的名声,一举收服因他二人私情而不满的人心,更可以将军权牢牢握在自己手中――一举数得啊!
夏侯日月狠狠抽出手,嗤笑道,“怎么可能?”就算他罔顾真情,狠心举起了屠刀,但顾长生又岂是会甘愿束手就擒引颈就戳的主?
“……那,今后你会怎么安排顾长生?”
夏侯日月的面孔在灯影下显得格外分明,“我将与他,共治天下。我将许他:此生无侍寝,此生无子嗣,此生无背离。”
“共治天下!!”荣华浑身一个激灵,仿佛不认识似的下死眼盯着日月,“你在胡说些什么??”
“是的,父皇,今后的天下是我的,也是长生的。”夏侯日月平静的说道,“我不会让他如你所愿成为一个皇后,关在深宫中抑郁一生。我做不到,也不可能做到。”他很清楚:以顾长生的性格,是绝不会甘愿成为一个所谓皇后,然后像一个女人一样在深宫中渡过一生。如果自己执意如此,只有彻底的失去。即使,从内心来说,他其实非常愿意。
荣华咬着牙问他,“也就是说,你要让他享有和你平等的地位!不止给他你的感情,还要给他你的荣耀你的一切?”
夏侯日月毫不犹豫的回答,“是!”
“荒唐!!”荣华的情绪太激动了,以致于他剧烈的咳嗽起来,好半天,他才胡乱的挥着手,喘息着道,“方才你说了:皇帝是天下唯一的绝对统治者。为此你必须杀了我。对于这一点,我绝无怨言:天朝的统治者,就该这么做。只有这么做了,才是一个合格的天朝皇帝!但为什么,同样的你,却要将天下和皇权与人共享?”
相较于荣华的激动,夏侯日月显得太平静了,他只简短的说道,“他不同。他和任何人都不同。”
“不同?有什么不同?!就算他做了皇后,也只能以帝为尊!何况你根本不打算让他成为皇后,那么他只是你的臣子!”荣华愤怒得须发皆张,他的咆哮声回荡在空旷的大殿中,“君臣主从之分,岂可轻慢?岂可模糊?――你要知道,皇帝,必须是至高无上的,什么人都得踩在脚下!不如此,无法树立君王的至尊地位!不树立君王的至尊地位,又如何能够从心所欲指挥一切?――帝君,不需要感情,需要的只是良臣、谋士、武将、忠民、勇士,还有打发时间的美人――天下大权,唯握一人之手,而你,居然要与人共享!?你对得起打下这天朝江山的列祖列宗??”
夏侯日月笑得淡定,“我的一切作为,不会让夏侯氏蒙羞。”
死死瞪着夏侯日月半晌,荣华艰难的开口问他,“为什么在那个时候会答应跟他分开?”此时他才终于清醒:以这个儿子的心计,是绝不会做任何无用功。那几个月会跟顾长生分开,必有所图。
夏侯日月无言的看着荣华,此时荣华喘息着靠躺在铺着明黄绸缎的椅中,已经花白的胡须颤巍巍的抖动着。莫名的,他心中一酸:一日以前的荣华虽有重病在身,但仍精神抖搂,举手投足中都带着从容自信的帝王之气。然而,此刻在自己面前坐着的这个人,一切威仪都已消散,分明只是个普普通通伤心欲绝的老人。
默默看了荣华很久,夏侯日月终于开了口,“父皇,现在只有我们两人,而你更要仙去了,所以儿子也不瞒你:那几个月的分开,是因为儿子另有打算。”
“就像一张弓一样,弦崩得太紧,总会坏的。所以,一张一弛,方是文武之道。”稍稍想了想,他方加以说明,“失而复得,总是会让人格外珍惜。”
那几个月其实是他刻意安排。他很明白人的心理:一直以来,是他主动。他的痴缠,难免会让顾长生觉得压力太重。所以他故意答应了分手――他就是要让顾长生在以为已经彻底失去后,再重新给他一切。失而复得的喜悦,又怎能让人不珍惜?他就是要让顾长生从此以后对他死心塌地绝无异心。
同时他原打算趁着那段时间留下子嗣,一劳永逸的解决掉江山传承的问题。他曾经告诉顾长生:他对别的人根本提不起兴趣。那并不是假话,但吃下春药后男人又怎会没有反应?那几个月中他临幸不少女人,在他看来,他并不是接受对方,那不过是为了达到目的所采用的手段,所以也就并不存在欺骗。他更笃定:当他回到顾长生身边时,即使身边有女人有子嗣,但失而复得的喜悦能让顾长生漠视一切。所以他一直安心的进行着自己的计划。
当有几个女子有孕时,夏侯子文开始公然拉拢顾长生,这一点原在他算计之中,他并不担心。他清楚只要自己表现得只在意顾长生,只要自己回头,顾长生就会什么也不顾。――情,是顾长生唯一的死|穴。
但当顾长生开始眠花宿柳放浪形骸,他才真正惊慌起来――这是他唯一失算的地方。他从来没有想到,跟自己分开后,顾长生会过这样一种纸醉金迷的日子。
醇酒美人,最是能改变人的意志。更何况情之一事,最是磨人。如果顾长生真的对别的人动心生情……那个时候就算他回头,顾长生的感觉也会变淡。如果再加上他身边已有妃妾子嗣,在已有人替代他的情况下,顾长生不会再度选择他。
所以急急忙忙的,他处决掉所有侍过寝的女子,然后在叶明进生日那一天――那个汇集了朝野无数重要人物的日子里,公然拉走了顾长生。
――此生此世,顾长生只能是他的!
听了夏侯日月的话,荣华不语,但紧抓住椅背的手上绽起的青筋,却已经足以说明一切。半晌,粗重的吐出一口气,荣华的声音都在颤抖,“日月,上官清明的教训难道还不足以让你警惕?”顾长生,是一匹狼,谁也养不熟。只看他先叛唐明媚,复杀上官清明,然后选择入宫为官,就可以知道此人心性坚忍自私非比寻常,是真正的以自我为中心,再爱一个人,也不可能为他委屈自己,更可以翻脸无情转手加害――此人,危险之甚啊!
夏侯日月笑得很冷,“正因为有他作为教训,所以我才知道应该怎么做。”
他太清楚顾长生了,他敢肯定的说:这个世上,没有人会比他更了解顾长生。
这个人,太善变太矛盾,情感太激烈。为博情人一璨,他可以不顾一切的跳下悬崖去摘一朵花;却又可以在深爱着的时候把剑剌入情人的胸膛。他善妒,为了独占,他不会在意与任何人为敌,更不惜铲除一切障碍。对这个人而言,没有什么只要能够看着爱人幸福就好的事,他要求公平:他在付出的同时总要求着对方也付出与他同等的感情。这种强人所难的事在他看来再天经地义不过。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