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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头兽。”那头兽在咆哮,那头兽在叫嚣:让他死让他死让他死!只有他死了,你才能永远占有,你才能得到你所期盼的永远!
高欢轻喟一声,声音低不可闻,“其实你又何必活得如此沉重如此痛苦?只要你能看开、放下,你就可以活得自在。”
“看不开,也放不下。”曾经以为自己可以看开、放下。但,终究还是看不开、放不下!
“人间情爱,终是幻相。你,又何苦执着?不如放下一切,求自在。天不能拘,情不能束,何其逍遥?”
“情毒缠身,无法根除。”
“众生之苦,皆因有情。情海无涯,苦海亦无边——回头,是岸。”
“早已,无法回头。”
高欢悠悠长叹,“痴儿,何苦执着?何必执着?放下一切、看开一切,脱身情海吧。”
“既已为人,终究不免于爱憎情仇中流转浮沉。”
“只要你永不动爱憎心,就再不受痴情苦。”
夜色荒芜。
顾长生心里一阵苦涩:高欢所言,他全明白。只要放下一切,他就可以自由自在。可是偏偏放、不、开……——即使为此付出一切,也不后悔。
触及他眼中的坚定,高欢不再言语,感情一事,如冬日饮水,冷暖自知。她不是局中人,无从体会个中滋味,只是看到相交多年的顾长生因情生痴,因痴而绝,仍然不免为之扼腕。
只是却也明白,无论自己说什么,也无法改变他的决定。
终于,摇摇头,她缓缓走开。
只是风中,却遗下了她的叹息……
顾长生笑起来。
他知道高欢为自己的执迷惋惜,也为自己的执迷不值。
但有什么办法?
他是浮沉情海的痴人,看不开,也放不下。
他的决定,已下。
不管他最终的结局是什么,他,不悔。
16
第十八章
二月二十九。
顾长生到达明教总坛附近。
没有立即上山,他在此歇息一日,调养生息,避成疲兵。
三月初一。
寅时一刻。
顾长生自后山行至栖霞山顶。
举目所及,空无一人。自此处望去,高耸峭立的峰岳在左右两侧如大鹏展翅,延伸开去。
顾长生知道,在这些峰岳中,既有奇花异草无数,却也有岩壁千重。当年为了采摘悬崖上一朵引上官意动的花,他便心甘情愿的跳了下去……
那时候,为了他,抛头颅、洒热血,再所不惜。完完全全以对方安乐为己任,为博君一璨,可以不顾一切……
而如今,却要亲手,绝、他、性、命……
心中一酸,他收回了远眺的目光。环顾四周,视线却又被一棵古树给抓住。
树名相思,原只应生在南方,却不知何故,在这江南水乡生根、抽枝,长成了一株郁郁苍苍的老树。
曾经,那人在树下认真许诺,“若有一日我负了你,上官清明愿死在顾长生手中。无怨,无恨,无悔。”
曾经,他们最爱并坐于此树下,相依着同赏星光。
那些时候,呼吸缠绵,目光缱绻,以为真能一生一世,永不分离……
而如今……
……景物依旧,人事全非……
不可!
顾长生悚然而惊:即将生死搏斗,他怎能缅怀过往,为情绪主宰?!?
他清楚:上官一动手,不管对手如何,皆是倾全力而战,不留任何余地。是以他从无败仗。今日自己欲取他性命,必须要有一颗无坚不摧的心,绝不能为过往所累。
——他必须澄心静虑,心无旁鹜。
如此,方可获胜。
如此,方能杀了上官。
于是顾长生盘膝坐下,闭目,静坐。
此刻,心外无物。
空气的波动让顾长生惊觉,睁开眼时,已有一人飘然而至。
是上官清明。
“你来了。”
“我来了。”
四目交接。
相遇的眼眸纠缠在一起,无法分开。
仿若隔世后的再会,一切,都静了下来。他们,只看得到对方……
良久过后。
顾长生有些怔忡的问道,“我们,为什么会走到一决生死的这一天?”
上官轻轻叹息,“如果,你不重伤东宁,让她不治而亡,我们,也不会……”
顾长生不语。许久后方道,“如果你不离开我,我们也不会……”
话,都没有说完。然后,都默然。
太过熟悉了解彼此的性格了——他,忍不住;而他,也无法生命中只有爱情……
人说,性格决定命运。
原来,这话,一点不假。
一个人的命运,由那人的性格所定。所谓遭旁人怂恿唆使、为外力逼迫,不过是借故推卸责任。
真的,不是夏侯日月本领高强,终于离间成功;不是天下一统,责任重大。走到如今这一步,皆是他二人在清醒意志下的自主选择,没有旁人干涉,没有丝毫后悔。
他若不是那么野心勃勃,他不会舍弃他,另娶战东宁。
他若不是爱得那么痴迷,他不会重创战东宁。
他若不是那么不屑掩饰,他不会承认爱上战东宁,日后必杀夏侯日月。
他若不是那么极端,宁可玉碎,不为瓦全,他不会自他身边离开。
他若不是那么贪心,妄想永远拥有一切,他不会失去一切……
他若不是那么自私贪婪,他不会以死挽留……
也许,在邂逅的那一刹那,就已经注定如今的对峙。
也许,一早,他们的结局就已由上天写好……
“……真的要动手?”
“……是啊……”
“……无法改变?”
“无法……”
顾长生长长叹息,“自幼,你就决定要一统明教,一统天下。那么,你知不知道:为了达成这个目的,你必会为此付出代价,做出牺牲——你的姻事根本无法自主,你必然得为了明教做出合理判断,选择合适伴侣?”
“……一早,我就知道。”
“既知如此,当日何苦与我厮混?更在拂袖而去后毅然回头,于我成亲之际大闹礼堂?”
“我也有挣扎啊。”上官的脸上露出一抹苦笑,“明知不该爱不能爱,却偏偏爱上,汹涌如潮,哪里能忍受你跟别的女子成亲生子?于是不顾一切抢了亲。而娶东宁却是在三年后,当时哪里能够预知?”
“你既要一统明教,一统天下,势必为此付出代价。你的婚姻,完全无法随心。既知终有一日会舍我,何苦招惹?”
“的确,我早就知道我的婚事终生无法随心,”上官坦认道,“我也早就明白终有一日会舍了你。但,那时候,幸福就在眼前——只要一伸手,就可以拥有——不管能拥有多久,哪怕只是一时片刻,但终是拥有啊!——所以,不顾一切向你示了爱,斩断了你所有退路,强留了你在身边……——那时候,我真以为:我们能够执子之手,与子偕老,一生一世,不离不弃……”
“……执子之手,与子偕老……一生一世,不离不弃……”顾长生飘忽的一笑,“可是,你欺骗我、背叛我、舍离我……”
“……”
怅然看着相思树,顾长生轻轻问,“你还记得吗?当日,在这棵树下,你曾说过:‘若有一日我负了你,上官清明愿死在顾长生手中。无怨,无恨,无悔。’”
“记得。”上官清明微微一笑,“当日你也曾答我,‘得你这句话,纵死也甘愿。只是清明啊,若真有那一日,你,别怪我心狠。’”他抬首看向远方,犹记当初的自己含笑说:不怨。不恨。不悔。
“对我种蛊,娶妻生子,逐我出明教,是你负我伤我。因我重创战东宁,你与我决裂。如今又因战东宁之死,与你自己的野心,要杀我——仍是你负我啊!”顾长生怆然道,“——清明,你负我,实在太多。”
“不错。我负你,实在太多。我欠你,也实在太多。”
“既相欠,可愿偿还?”
“如何偿还?”
顾长生的眼睛突然燃起炽烈的火,“我只要你此时、此刻,能够放下一切,跟我远走高飞!”只要此刻他回头,他愿意尽弃前尘,忘掉一切不堪。
上官清明长长叹息,“明教长期以来欲一统天下的梦想,眼看就要在我手中实现了,我怎会放弃?怎能放弃?怎甘心放弃?!——不,我不走。绝不。”
“……绝不走?”
上官清明默然。然后,他轻轻告诉顾长生,“对不起。”
顾长生淡淡笑了:他终是,放不下他的野心他的欲望啊……
“下毒种蛊,是你负我。娶战东宁,是你负我。爱上了战东宁,是你负我。为战东宁为天下弃我,仍是你负我。如今为战东宁报仇准备杀我,还是你负我——人说:事不过三。而你负我的次数,早已过三。”
“是,一直以来,是我负你,”上官清明有些伤感的轻道,“而我,只想到:不、负、我、心!”
顾长生定定的看着他,慢慢笑了,凄楚涩然又坚定,“那,就应约吧。”
“……”
顾长生平静的说道,“你我,就各凭本事吧。这一次,都不要手下容情。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两人静静的对峙着,沉默着。彼此的心中,都充满了悲哀,都不明白:他们,相爱的他们,为什么会走到这一步?
良久良久过后。
上官清明涩然轻问,“我们,终究要动手?”
“不错。”
“……”
“不正是你发出信,约我一决生死?不正是你,欲置我于死地?”
上官清明默然。是的,正是他发出信,约他一决生死。正是他决定,要亲手杀了他。
杀顾长生,是为向战氏一族交代,是为给身为自己妻子的女子的交代,也是对爱她的自己的交代,更是为了除去日后的阻碍——他不同意他,杀夏侯日月——他若与他为敌,全力支持夏侯日月、保护夏侯日月,会给他带来太多麻烦……
而他要除去夏侯日月,是为皇权霸业,也是为防患于未然——一早,夏侯日月的命运就已注定:他只能是颗被牺牲的棋子。但以夏侯日月的性子,又怎会甘居人下,安然灭亡?为了权力的顺利更替,夏侯日月必须死。更何况,他已经发现:在顾长生心中,夏侯日月与众不同。他关心他、照顾他、保护他——他爱顾长生,他不要他心中有其他人。——顾长生所重视、所珍惜的人,只能是他上官清明!
是的,他爱顾长生,所有人中,最爱的就是顾长生。但可惜的是,他的生命中,无法只有爱情……
所以,当顾长生成为阻碍,成为弱点时,就必须除掉。
是的,顾长生是弱点。
自幼,父亲就一再告诫他:欲成大业,必须绝情弃爱,不能让任何人影响、改变自己。更不能让任何人能够乱了自己那颗清明心。
而顾长生,能够轻易乱己理智……
上官清明突然冷冷的笑了:父亲说得对:欲成大业,必须绝情弃爱,不能让任何人影响、改变自己!——顾长生,给他的影响太过深重,让他变得不再像自己——他再也不要和这个男人在一起!他要一统天下,绝不能再受他影响,为他牵绊!——杀了他!杀了他就能恢复原有的清明心!
对,他早该这么做!
他不能牵挂任何人,游走在权势名利间,要想如鱼得水,就必须绝情绝心,不得有任何羁绊!
而顾长生,就是那个羁绊!
——只要他不在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