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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皇说:“成功的帝君,没有血,没有泪,没有任何私情牵绊,他只热衷于无上权力,他的一切皆以帝国利益出发——只有这样,才是一个合格的帝皇。”
父皇说:“皇帝,应在万人之上,冷静理智的俯视一切,不为私欲所惑,不为情感所乱。――皇权,永远是至高无上的。一个帝王所做的一切,必须都是为了维护自己的地位与权力。身为皇帝,就应该把天下看得比什么都重。再爱一个人,也不能为了他不顾天下、罔视君权!”
父皇说:“你必须为权力杀掉任何人!任何跟你权力起冲突的事物,你都必须毫不留情的铲除,包括我这个父皇,当然,也包括顾长生。”
而当初的自己却是微笑回答,“就算此人可能会乱我理智,扰我江山,我仍然心甘情愿。”
那个时候的他,不解此中真意,只是单纯的认定:如果连跟爱人长相厮守也做不到,那帝王也不过是可悲的幻象。但过了这么多年,经历了这么多事后,他才彻底明白:帝皇不是不能跟爱侣长相厮守。如果爱侣只是平凡普通的人,那么长相守并不困难。但若爱侣惊才绝艳又手握重兵,加上还有豪族做为后盾,有哪个帝王能够真正放心?又有哪个帝王能够完全容忍绝不计较?
正如父皇昔日所言:“君臣主从之分,岂可轻慢?岂可模糊?――皇帝,必须是至高无上的,什么人都得踩在脚下!不如此,无法树立君王的至尊地位!不树立君王的至尊地位,又如何能够从心所欲指挥一切?――帝君,不需要感情,需要的只是良臣、谋士、武将、忠民、勇士,还有打发时间的美人――天下大权,唯握一人之手!”
是的,天下大权,唯握一人之手!
所以当十三成为了光明皇帝,他就开始渴望独享至高无上的君权,他想高高在上把所有人都踩在脚下,当然,他更不能容忍有谁的权势威望高于自己。
“长生,西方的故事里,有一只盒子,打开了,就放出了所有的妖魔鬼怪。”眨掉眼睫上的泪,光明低声说道,“我想,我对你的复杂态度就是那盒子里的诸多妖魔鬼怪;而你的遇剌,则是打开盒子的那只手吧……”
剩下的话,梗在喉中,再也无法出口。
光明苦涩的笑出声来,父皇曾经预言:“相信我,只要你坐上帝位,最后一方终会死亡。”
父皇还说:“任何人都会被权力腐化改变。”
父皇曾说的一切都成为了现实。
是的,任何人都会被权力腐化改变,没有谁能例外。而顾长生也终于死了,死在他的私心之下……
顾长生惊才绝艳、手握重兵,加上身后还有豪族为盾,是个随时随地都能轻易左右天朝命运的举足轻重的人物。这样的顾长生,身为皇帝的光明是完全无法不感到威胁的。而那年顾长生的遇剌,让光明看到了一个虚弱的顾长生对自己的有利,从而致使他向龙行健下达了维持顾长生虚弱状况的密旨。而随着他大权的在握,让那一举一动都能改变政局的人死去、自己一手独揽大权的诱惑,终于让他拒绝了来自少林的经书,并令其守口如瓶。
于是,从那一刻开始,命运的轨迹就转向了另一个方向,他们的人生从此不同。
灵魂献给了黑暗,爱情让位于利益。为了独揽皇权,光明硬起心肠决定让那个人成为权力的祭品……
在后来的那些日子里,看着顾长生被病痛折磨,他不是不痛苦的,但他同时也清醒的意识到:雄霸天下唯我独尊并不是一个普通的理想,一旦选择了这样的目标,就必然会付出代价――他的代价就是失去顾长生,从此心上留下永远也不能愈合的伤。
但无论怎样,那是他自己的抉择。所以即使有着难以纾解的痛,但为了此刻已经得到的和今后将要得到的一切,顾长生是必须放弃的。尽管失去顾长生的痛苦会伴随他的余生,但要用现在的一切去换回顾长生,他毫不犹豫的选择了拒绝――舍得舍得,是先有舍方有得!只有舍弃一部分,才能得到另一部分……
耳际呼啸的风声,惊醒了光明的冥思,他用力的吸了一口气,让冰冷的空气直直涌入胸膛,借以冷凝思绪,片刻后,他悄然说道,“长生,我总觉得你太残忍。现在我才知道,也许真正冷酷残忍的人,是我……”
说这话的时候,光明的声音很轻很淡,他的眼睛像岚雾一样迷朦,只是,那眼的深处,却有一簇压抑的火苗在燃烧。
“其实我曾经想过,把经书给你……”说到这里,光明沉默了,很久过后,他低声慨叹,“……可是,在冷静的衡量一切后,我还是选择了皇权……”
那年从洛阳回来后,光明真的曾经想过要把经书给顾长生,让他恢复健康。但朝臣们为出兵罗萨产生的那些争执,让光明彻底绝了此念:――皇帝的话,众人仍有质疑;而顾长生一发话,即是一锤定音――一言一行皆能左右朝政;朝野诸人皆是只知亮王而不知有皇帝,怎么可能容忍??
――君权旁落,让光明如骨鲠在喉,坐卧不宁寝食难安。
于是光明幡然醒悟:他必须得割舍那个他一生中唯一挚爱的人,即使他知道今后的岁月里他都必须得抑制着思念与疼痛,但跟至尊无上的皇权比起来,情爱又算什么?
万人之上唯我独尊,狠心割舍举步往前就是这种高度,怎么能临渊却步?!
所以,光明烧毁了经书――这个令天下人只知有亮王而不知有皇帝的危险人物,必须死去!
从那个时候开始,他就硬着心肠冷眼看那个人的身体一天不如一天,即使那个被病痛折磨的人让他心痛不已,但他仍然强迫自己无视。因为他深深知道:此人不死,他就无法保住帝皇唯我独尊的无上地位――所以顾长生必须死去!
但当顾长生真的如他所愿死去后,他却不知所措了。光明十三年的元旦,他收到了顾长生的死讯,那一刻,光明呆若木鸡,一想到今后的人生再也没有那个人的参与,疼痛,在霎时充斥了他的身心……
在迎回棺椁的路上,光明痛苦异常。那个时候,他宁愿自己已经把经书交给了顾长生,让他重新拥有健康的身体。他想:如果可以重来一次,也许自己不会再放任野心的火焰,不会再那么残忍的对待顾长生。只要顾长生能平安的回到自己身边,他宁愿他超越自己,站在权力的最顶峰。他甚至觉得:纵然今后能独坐庙堂,但失去了顾长生,一切,对于自己而言已经不再有任何意义!
痴痴站在棺前,光明心痛如绞。尽管他早已知道那个男人迟早是要离开他的,但当他真正面对顾长生的死亡时,他还是感到愕然与不知所措。他想告诉自己这只是一场噩梦,但看到棺中的骨灰坛时,他终于确定了一切的真实――顾长生,终于如他所愿的死去!
冰冷的棺木,成灰的骨血,在在都提醒着光明:――那个手把手教自己武艺,那个与自己指点江山,那个会温柔亲吻自己的人,已经,不、在、了!
光明的全身都在颤抖着,滚滚而下的热泪,滴落在黑色的棺上。
那一刻里,光明想起了很多事情:初遇时的心动,重逢时的喜悦,得到他时的满足……皇宫中和他共议政事,夕阳下他们携手观花……
青涩的初恋,浓烈的深情,温柔的吻,刻骨的缠绵,最后的告别……
往事,如走马灯般,不停闪动,一一掠过光明的心。
谁能留住,曾经的岁月?
谁能找回,已经逝去的人?
光明慢慢跪下,紧紧抱住了棺木。看着那冰冷狰狞的棺木,在那个时候,生平第一次,他生出了悔意……
那段时间里,光明每天都是浑浑噩噩的,他觉得自己整个人都少了一块,很大的一块。那种人生从此不再完整的空虚带给他的是一种无法用语言描述的痛楚,那时他只活在回忆中:疯狂的回忆着那个人的言容笑貌,一举一动。那段日子里,光明根本无法成眠,对那个人的思念让他几欲发狂……
但随着时光的流逝,伤痛终于过去。当光明重新上朝,独自坐在皇位上冷静的审视着龙座下对他毕恭毕敬惟命是从的群臣时,他终于笑了,发自内心的笑了。因为他知道:
一个时代已经结束了。
属于亮王顾长生的时代已经结束了。
而一个只属于光明皇帝的新的时代,已经来临!
山风带来了朝臣们低沉的歌声,回想着过去种种,光明知道,伤也好,痛也好,都已经无法回头。
长相守这个梦想已经破灭了,只因为人心是会变的——这一点,他早已从自己身上深刻体会到了。他,正是由青涩少年逐渐变成了嗜权如命的皇帝……
真的,这就是人性。人总是禁不住考验的,尤其是在权力面前更是脆弱得不堪一击。
而生在皇家,身为皇帝,就更注定了他必然以皇权为至尊至爱。任何跟皇权起冲突的事物,他都必须毫不留情的铲除,那其中,当然包括至亲至爱的顾长生……
在这一刻里,光明终于察觉到:时光稍纵即逝,已成为过往的一切,再也无法追溯追回――他再也不是当年十三岁的单纯少年,他已是涣涣天朝独一无二的光明皇帝。
也是在这一刻里,光明皇帝看到过去的岁月犹如飘零在风中的落花,破碎且无法挽回。
他也无奈的明白:无论爱得再怎么深、再怎么不舍,权势利欲终将是永远的唯一的胜者。不管是谁,永远敌不过这令人迷醉的诱惑;只要接触到它,没有谁可以再抽身而出……
父皇曾有的思量是正确的,身为皇者,他必须毫不留情的铲除任何跟皇权起冲突的事物,那其中,包括了骨肉血亲,当然,也包括了他一生中唯一的挚爱顾长生……
还是在这一刻里,光明终于谅解了荣华。昔年他曾愤恨于荣华对母亲的安排,但直到他的情爱与皇权起冲突后,他才领悟到帝王的无奈:父皇之所以会对母亲多方打压,是因为他不能容忍母亲在后宫弄权,正如,他同样不能让人分享了至尊的皇权,威胁到自己的江山……
――帝皇之路,是条孤寂之路!
――皇帝,必须凌驾于众生之上,没有任何人可以并驾齐驱!
“……如果你真的知道了我在背后做的一切,你,恨我吗?”突如其来的刻骨寒冷让光明不由瑟缩了一下,“……恨,是一定的吧……”
仰望天空,专注的看着那虚影,光明低声说道,“但是长生,你不能怪我心狠。聪明如你,应该知道:与帝王交,同苦易,共甘难。你更该清楚:帝王的爱,从来没有纯粹。我此生的爱已经全给了你,你应该满足。所以,为了独揽皇权牺牲了你,你不能埋怨。”
沉默半晌后,光明又说出了当年荣华曾对他说过的话:
“皇帝,应在万人之上,冷静理智的俯视一切,不为私欲所惑,不为情感所乱。――皇权,永远是至高无上的。一个帝王所做的一切,必须都是为了维护自己的地位与权力。身为皇帝,就应该把天下看得比什么都重。再爱一个人,也不能为了他不顾天下、罔视君权!”
语毕,光明痛苦的闭上了眼,“长生,是我对不起你。但,我不得不这么做!――作为帝王,我必须得巩固自己的权位!”
很久过后,光明终于睁开了眼睛。再向云际看去,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