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倚望寒江-第6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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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林初一结交,和与王爷他们结交,本也是不冲突的两件事啊,辛恒想着,听她又问,“你和林初一认识多久了?”

辛恒想了一会,算了日子道,“也有五六年了,我与他是同窗,授教于同一个夫子。”

伊寒江聊起道,“他和你交情倒是深厚,你身子不好时他来找过我让我去看你。前几日在宫里头又碰到他。他说他家世不好,感激你不嫌弃还愿意和他往来。”

“林兄家中虽为佃户,但他为人好学人品又是端正,我怎么会嫌弃呢,该是我感激他不嫌弃我一身世族子弟的陋习才对。”

他家底殷厚,少不了一些人有意结识想占他便宜,而他也不缺钱财,出手也就一掷千金的大方。狐朋狗党怂恿之下,做出些有失读书人身份的事也是常有,从前饮酒狎妓只当附庸风雅。常是多亏林初一在一旁提点。才没做出更过分的事来。

伊寒江道,“他家是佃户?你去过他家?”

辛恒摇头,“这倒没有。虽是有几次想去他府上拜访。但林兄说他家徒四壁没有什么能招待,怕失了礼数。他回绝了,我也不好坚持。”

没去过,也就是一面之词了。“那他家中有些什么人,他说过么?”

辛恒又了想了一会。只记得和林初一结识后他便不太谈起家世,同窗的书友猜想他是骨子里自卑,倒也不约而同不问起他的背景。 “只说高堂皆还在,下头有一个妹妹,其他就不清楚了,为什么问这些呢?”他也不笨。察觉伊寒江好像一直绕着林初一的家世在打听。

伊寒江从容道,“我是奇怪,你口口声声说和他是朋友。他家中清贫,又有高堂要奉养,想必日子过得艰难。你家世那样好,就没想过要帮帮他?”

辛恒道,“我想帮。只是林兄他身子里有一份傲骨,说不愿受人接济。”所以即便想帮也无从下手。

“这么说来他还真是可敬可佩了。今时今日贫贱不能移的人可不多了。虽然没有一展宏图大志,只封了一个小官,想来也能减轻他家里的负担了。”

伊寒江细心留意,看辛恒会不会也知道什么,只是合伙有心隐瞒。但见他目光清明,并不躲避。认识以来除了一直纠缠实在让她厌烦之外,倒也没对她做过大恶的事。“你帮我的事最好不要和他人说起,否则让大皇子知道,或许会影响你的仕途。”

辛恒道,“我既是做了,也不怕别人知道。”

“我也就是提醒你一句,你爱听不听,随便你。”不需要她浪费口舌,“景故渊身子不好,你就算想结交,他也未必有精力应付你,所以你还是别来了。你今日是来赔罪的,目的也达到了,能回去了,顺便把这礼也带回去。”正要喊人来送客。

“伊姑娘!”辛恒站了起来,这是最后一次这样喊她了,只当真是梦了一场,大醉初醒。他的自作多情终换来的也就是释怀的那么一笑,和一句真心的话。“祝你和王爷白头偕老永结同心。”

伊寒江挑挑眉,倒是觉得他有些恢复初见时的样子了,虽然还是一样的讨人厌。“承你贵言,多谢了。”她笑容似有似无的回道……

蕊儿正在给她梳髻,膳堂的厨娘此时来了在屋外张望了会,蕊儿见了随即加快了手里的动作,顺便和伊寒江说起今日要到膳堂帮手做宫饼的事。

当初买的一双面人,成亲后就跟着伊寒江搬到了主人房里。之前景故渊几次想向她要她都不给,现在倒是一举两得了。就摆在梳妆台上做装饰,她抽出自己的泥人,吹了吹,就怕有灰尘落在上头。“宫饼?”

景故渊笑了笑,以为她不知,解释道,“中秋节吃宫饼,是这边的风俗。民间也叫小饼或月团。小饼如嚼月,中有酥和饴。”

伊寒江把面人放回去,“我知道啊,我吃过,但不知道是怎么做的。”蕊儿知她从来不喜欢脑袋上插戴太多簪子,髻也梳得越简单越好,就利索的从梳妆盒里挑了银簪,将碎发绾到一边固定。

伊寒江饶为有兴趣道,“我也来做宫饼好了。”看向景故渊道,“你这王爷两手白嫩都快赶得上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小姐了,你应该也没做过宫饼,你也做,我和你比赛,看谁做得好。”

蕊儿觉得这不太好,“君子远庖厨,王爷怎么能做这姑娘家的事。”

伊寒江道,“君子远庖厨,这话原意是对于飞禽走兽,君子听到它们的哀嚎便不忍心吃它们肉,所以才让远离屠宰它们的地方。并不是不让男人进膳堂。你若是觉得景故渊进膳堂不合适的话。也得,搬到园里做宫饼不就成了么。”

景故渊让道,“我的手没你的手灵巧,其实不比也知道结果了。”

伊寒江竖起食指,摇了摇,“你以为战前投降我就会放过你么?没门。一定要做。”

见她压了压手指关节,“战意昂扬”。景故渊逆不了她的意,这才朝蕊儿点点头,让她下去打点了。只柔声道,“一会做得丑了。你可不要笑话我。”

“我也是第一次学,这样吧,谁输了就吃光对方做的宫饼。一个都不许剩。”只觉得比赛总要斗个输赢,有奖有罚才有意思。

景故渊笑道,“你这话分明是让我准备好,空出肚子来吃。”

下人搬了长桌到园里,厨娘用大盘装了面粉。打了蛋倒了糖倒了水开始和面。伊寒江卷起袖子边跟着步骤使了劲去搓揉面团。边侧目瞧景故渊正两手没什么力气的在面团上捶打,反正他也不在乎胜负,全当陪她游戏一场。她难伺候的道,“认真的做,不然我也会不高兴的。”

她掐了一小团面粉,做成面皮。将桃果馅包进去,压进枣木制成的模具里。蕊儿道,“姑娘动作可真熟练。”再看景故渊的。因为馅料包得太多,以至面皮包不全桃肉,都露了出来。

景故渊笑道,“我早说我的手不如你来的灵巧了。”

伊寒江道,“那也要做。反正做丑了是输的人吃。”

用来做宫饼的模具样式很多,有圆有方有佛形也有猴形。少不了福禄寿三星报喜也少不了嫦娥奔月来应景增色,一组模具可以制作八个宫饼。因那模具做得栩栩如生,伊寒江兴致勃勃就一连做了好几个不同样儿的宫饼,邪笑着对着颈骨眼道,“看来你真要把这些都吃光了。”

景故渊苦笑,只能盯着那露出来的桃肉馅,想着怎么补救。

伊寒江想起屋里的两个面人,又是掐了一小块面团搓圆,学着那日做面人的老者,捏起了面人的五官,只是这面人可没宫饼好做。“奇怪了,怎么捏不好?”

景故渊笑道,“熟能生巧,那老人家以此谋生,定然在那门手艺上花了时间琢磨研究,也不知道是已经练习做了多少个面人,才有那样好的手艺。你想一触即成,那是不可能的。”

“谁说的,本姑娘就一触即成给你看。”赌气的捏了一个人状的面人,拿过刀子在面人上写了几个字,举起来给他看,问道,“我捏的这是什么?”

定睛一看,面人上正写着他的名字,他好笑的照着字念道“景故渊。”

伊寒江道,“即是看得出我捏的是你,那就说明我手艺好,若是捏成四不像,你哪认得出来。”

景故渊笑道,“这可是耍赖了。”他方才念的明明是她写在面人上的字。可无关她的手艺。

“我不管,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没听过么。”说完又在面人心脏的部分挖洞,放了馅料填补进去,“一会把这个和宫饼一块烤了。熟了以后我就吃这个。”拿起来又是满意的看了一眼她的杰作。“把你连同心一块吃了。”

景故渊道,“那我是不是也该做一个伊寒江,不然对我实在不公平。”见他也掐下一小团面粉,好像真要付诸于行动。

她立马抢过面团,“不许,只许我吃了你,不许你吃我。”

厨娘和蕊儿听了皆是不约而同笑了出来,往暧昧的地方想去了。伊寒江见景故渊身上沾了面粉,花了脸白了头,“让你做宫饼,你怎么做到自己身上了。”

景故渊笑道,“你不也是。”估计是低头做饼的时候头发垂落沾上的,撩过她的发,本想帮她把发尾的面粉拍落,却忘了自己的手也沾了面粉,是越拍是越糟糕。

伊寒江故意道,“你这是在报复我要把你吃了么。”说着沾了面粉也往他头上抹。

厨娘笑盈盈的恭喜道,“这可是好意头,说明王爷与王妃定是白头到老恩爱到老。”

“你这厨娘倒是会说话。”伊寒江从钱袋里拿出一锭银子给她,厨娘忙行礼谢过伊寒江的赏赐。

卷二结缘第十二章 遇见(一)

景故渊吩咐厨娘道,“做好了以后送几个宫饼到孔府去,就说是王妃亲手做的。”

他既说吃宫饼是这边的习俗,也就是家家户户都会做了,何必他大献殷勤。“他们自己也会做,哪用得着送,又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

景故渊笑着,继续手里的功夫,“这是你亲手做的,对孔大人来说这就是不一样的。”

“我看你是怕自己吃不完,让孔家的人帮你分担才对吧。”把他做坏的几个宫饼也一同扔到托盘上去,他的笨手笨脚还真不只是嘴上说说,明明只有简单的几个步骤,一连做了好几个下来,却是没有一个是能一气呵成做好的,不是馅料包少了就是馅料包多。“好在你是生在富贵人家,不然准饿死你。你也就只有那身俊美的皮囊和舞文弄墨的本事还算是出得了厅堂。”

景故渊看着她谦逊的笑道,“我本来优点就不多,只是身边的人都愿意去包容我的缺点全心待我。”

蕊儿和厨娘闻言都为他的谦卑折服,只差没五体投地把这温驯的好主子当神人膜拜。伊寒江摇头只想该推翻她方才的话,景故渊真正出得了厅堂的是他那张得天独厚,与生俱来便是人畜无害的脸。不论他是有意还是无意,一言一行总是让人不忍对一个弱者重话,好像哪怕就是说那么一句也足以摧毁其心智了。

伊寒江道,“先把这些做好的拿到膳堂去吧。”

蕊儿和厨娘一人端起一个托盘离开,她拿起一个做宫饼的模具,人月两圆,这团圆的佳节是她第一回不与爹娘外公过。“我不是说我吃过这宫饼么,就是我爹做的。南蛮不过中秋节的,可我爹自离开了皇都。年年中秋都要做宫饼拜月。外公讨厌皇都的事物,就不许我学,不过每年我都还是有偷偷吃到。”

景故渊问道,“你思乡了么?”

伊寒江抿嘴点头,见景故渊低头心情似也不好了,“你又怎么了?”

他只怜惜道,“你若不是嫁给我,也不用陪着我扎根在皇都,想走也走不得。”

她要走还是能走的,只是不愿把他扔下。和成亲订了名分没关系,只和她行事由心而发有关。“我已经寄了家书回去,等他们收到一定就会马不停蹄的往皇都赶。你可要做好准备,你爹也不过是排斥外族人,而我外公乖戾连本族人都未必喜欢。”

景故渊道,“你说过你外公非常厉害,那我不是九死一生了。”

“你?”伊寒江只拿起他做的那块宫饼。一掰,“估计会像是这一样吧。我自视甚高,还真没把什么人放在眼里过包括你爹,可对于我外公,我不得不说我若是魔,他就是魔王。从小到大和他相斗我从没赢过。”

小时候每回斗败了她就哭着回去找爹哭诉。爹就会安慰她她之所以败,是败在不够她外公癫狂,也好在她败了。他才有一个还算是正常的女儿。每每这么安慰时总要老泪纵横一番,他被外公欺压的日子,也是敢怒不敢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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