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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里开始举行国丧。九九八十一天,合三个月。
在丧钟敲响的第三天,霍家也传来了噩耗,护国公在睡梦中过世。
这一整个月京师里都是白色的,像是冬天又掉头回来了,让飞雪覆满了大地。谢琬带着殷煦暂住在东宫。陪着太子妃调停一切事务。皇帝驾崩后,后宫的事务淑妃就该交到太子妃手上了,而后宫嫔妃们都得在灵前陪灵。
护国公头七那日太子妃让谢琬暂代主持宫中事务。抽空到了趟霍家。
她终于还是没能赶在护国公死前省亲见上一面,灵前哭得肝肠寸断。带得整个国公府的哭声都起来了。尘埃落定,却物是人非,霍老夫人一夜之间苍老了好几岁,身躯也显得佝偻了,见着女儿,双唇微翕,竟是不知该说什么。
如果不是她当年做下的罪孽,太子妃又何曾会在宫中过得如此凄苦。往年责怪女儿的那番劲头竟是再也打不起来了。
日子就在一片白茫茫的白幡白帘白灯笼里渐渐过去。
二月中旬西北传来消息,蒙军在停战研究了大胤的主和文书半个月之后,再次开始向边境发动进攻,临江候领兵应对,双方死伤过千。十日后再次休战。
三月初护国公大葬霍家坟园,谢琬携子前去送殡。
四月里大行皇帝灵椁移入地宫,在这里再祭上七七,便行封陵。
四月底太子除孝,择五月十九日黄道吉日登基。同日后宫妃嫔中有子嗣者搬出宫中随子同住,无子者统一移居万福宫养老。
这十几日的时间。便用来讨论授封太子的事。这对百官们来说其实是毫无悬念的,除了殷昱,还会有谁呢?这次满朝文武史无前例地达成了一致意见。在首次朝议上就取得了空前成功。
殷昱在朝上什么话也没说,回到王府直接去见了谢琬。
这个选择关乎他们两个人的未来,他必须听取她的意见。
谢琬经过几个月的缓冲,已经从有意见变成了没有意见。
“理性点说,你没有资格推卸责任,眼下朝廷正是需要一个年轻健康又有能力的人来带领大家前进的时候,这是你身为皇嗣的责任和义务,再者,太子殿下从小精心地培养你。你如今让他现在上哪儿去找个人来当太子?你以任何理由都说不过去。”
她坐在敞轩玉簟上,摇着团扇与他说。出了孝后新上的蔻丹鲜艳夺目。在素衫的衬托下显得明艳动人,二十岁的她比起五年前更多了几分雍容的态度。岁月不曾改变她的容貌,而只是加深了她的美好一面。
殷昱坐在榻下锦杌上,摩挲着她的指尖。
只要跟她在一起,他无论处在什么样的位置都是怡然的,谢琬跟着他受了不少苦,他应该给她一份安稳的未来,还有无上的尊荣。他无数次想象过牵着她的手登上太极殿的那一刻,也想像过无数次他们将来在后宫之中儿孙绕膝的晚年时的样子。
可是这大半年来发生的事情让人应接不暇,在面临选择的时候他的确有着犹豫,可是听她这么一说,倒似又真的难以推却。
“可是我觉得你似乎并不是打心眼里地希望我继承皇位,你是在担心什么?”
他仰起头来,诚挚地看向谢琬。清风撩起薄纱覆在美人榻的榻尾上,拂过她的脚背,又轻盈地垂落了下去。
谢琬唇角微勾,看着栏下一丛丁香。
从私心上说,她当然只希望他只属于她一个人,殷昱虽然原则很强,可是却太重感情,她的确担心将来会有人冲着这个弱点来跟她分享他。她如今成了大多数姑娘们心中的榜样,而殷昱也将成为世人眼中最接近他们理想的君主,会有人嫉妒她,并且想要接近他的。
就是姑娘们没有这份心,也保不住会有些臣子有这心思。
她再能耐,也打不绝全天下那么多人的攀附之心。
她两世才遇见殷昱这么一个人,怎么会舍得放弃他?
“我只是担心,我们在一起的时间不够久。”
她把目光收回来,望向殷昱。
殷昱如同定在风里。
担心在一起不够久,那就是对他没信心。
原来她担心的是这个。
他绷着的心一下松了。
如果只是担心这个,那就谈不上什么好担心的了。他看着抿着唇的谢琬,忽而笑了。
认识她这么多年,他见过了她的坚强,冷静,果断,狠辣,也见过她的端凝,大方,自信和不卑不亢,唯独从来没见过她这样地担心和他的将来。他头一次见到如此小女儿态的她,他的妻子原来亦刚亦柔,是他疏忽了。
他低头想了想,拍拍她的手,站起来。
翌日大清早,殷昱就去了永福宫。
谢琬看他出了门,想了想,梳了妆,随后也去了凤栖宫。
太子正在与魏彬靳永议登基大典上封赏之事,见得殷昱来,眉目便开朗了。
“难得这几日蒙军受挫,答应再议和谈之事,你怎么也不在府里歇着?”
魏彬与靳永俱都笑看着他。
殷昱拱手道:“儿臣进宫是为储君之事。”
太子闻言,表情立时微僵了。他早从太子妃处得知,殷昱在经历过这番风波之后,对皇宫似乎有了别的看法,此刻他最担心的,正莫过于他来跟他提这皇位之事。
其实换作是他,他对这宫城也有着莫大失望,可是扛起这江山是他们殷家后代的责任,人生又岂能事事如意?譬如他当初为娶太子妃而委曲求全答应了先帝诸多条件,以为万事无忧,结果窝窝囊囊地过了这么多年,连子女都被连累。
他看了殷昱半晌,挥挥手,让魏彬他们先且退下去。
殿里没了外人,太子才说道:“你有什么话,就说吧。”
殷昱颌了颌首,说道:“儿臣感谢父亲厚爱,要将儿臣立为太子。儿臣深知身为殷家后嗣,对责任和义务的不可推卸。不过,儿臣也有几句话想跟父亲说,希望父亲能够恩准。”
太子伸手示意。
殷昱道:“恳请父亲,永远也不要让儿臣有在政事与妻儿之间为难的时刻,永远不要以儿臣的终身为条件,将后宫与朝政牵涉在一起。如果父亲相信儿子,请相信我不必靠姻亲也能够驾驭整个王朝。”
太子默然。
他绝没有想到殷昱竟是为这个来请求他。他这样,是为谢琬吗?
他探究地打量自己的儿子,面前的他面容坚定而执着,仿佛这是他唯一但必须的条件。
事实上他自己在先帝手下强忍了那么多年,从没想过再如法炮制同样对待自己的儿子,可是他现在这样认真的表情,让他很有兴趣听听他的理由。
“为什么?”他问。
殷昱看到他唇角那抹笑意,面上不由得红了红,接下来却大方地说道:“儿臣与琬琬识于微时,如果没有她,我一定不会在这么快的时间里推翻窦谨他们,她对我来说,不是普通意义上的妻子。
“除了妻子,她还是儿臣的知己,是生命伙伴,是往前行进的一切力量,她值得我用一切好的方式来对待,我也不想用任何理由来亵渎我的妻子。父亲那样地深爱母妃,可是我对琬琬,比父亲对母亲的爱还要深厚,请父亲理解。”
太子听到这里,往他瞟去一眼:“你就那么自信,知道我比不上你?”
殷昱讷然。
太子微哼了声,扔笔说道:“你的条件我可以答应。不过,你可曾想过,以我的身子骨,只怕也没有多少时间在位,等过几年我不在了,你当政的时候,可就没有人能够护你了。那时候假若真遇到这样的处境,身为一国之君的你,还能拍着胸脯说,绝对不会让她受到影响?
“我只打个比方,假如说西北这场战事,对方为了求得我朝的信用,要求相互和亲才答应收场,比如让他们的什么公主郡主成为你的妃子,然后再娶咱们这边的公主过去,之后就立即收兵,你是答应还是不答应?”(未完待续)
正文、433 主意
殷昱面色渐凝,身为一个胸怀天下的皇嗣,这种事他还真不能毫不犹豫地做出选择。
殿门外崔福额尖冒汗,看着静立在廊下不语的谢琬,一颗心跟吊在了半空似的。
宫中好不容易稳定,西北那边蒙军也终于肯认真考虑和谈之事,太子近来身子骨见好了,日子就跟这外头的日光一样,充满着热烈明媚的气息,他可真不愿意这节骨眼儿上,殷昱和谢琬之间又产生出什么误会。
“王妃……”
他开口正要替殷昱说话,谢琬忽然抬起头,转身跨进了门槛。
殿内太子看着殷昱,心里也有些不忍。他也不愿意将这些过早地摆在儿子面前,可是身为君主,总有些事情必然是要受到这身份约束的,他早晚会要面对类似的困境,而到那个时候,他就未必有时间供他深思了。
“我想好了。即使真的有这一天——”
“如果真的有这一天,我会跟阿昱一起来面对。”
殷昱话说到一半,谢琬的声音已经由远而近传过来。门槛内她盈盈立在斜阳里,面容因为背光站立而显得柔和恬淡。
她的声音缓慢而清幽:“我愿意做阿昱的后盾,如果真的有这一天,我愿意和他一起想办法解决。我们一路风风雨雨走过来,那么多可怕的对手都没有打倒我们,我不相信日后还会有我们打不倒的敌人,破不了的难题。”
人生之中有苦有乐,不是她前二十年里把磨难全经历了,后半辈子便再也不会有坎坷和挫折。她奋斗的目标也不是为了从今以后就窝在后宅撂开双手当米虫,事实上就算她想当,她所处的环境也不可能容许她真的放开手。
不管是做闲王妃。还是做平头百姓,都会有因为身处的环境带来的各种烦恼,只要她还活着。便逃不过现实去。
她铲平所有障碍的目标是为让日后的路途更顺利,使她的实力更为强大。对付起那些居心叵测的对手来更多几分赢面和把握,人的强大不是从此遇不上对手,没有人敢与她作对,这不现实,也太寂寞了。
它应该是让你在面对这些对手与困境时,你越来越自信,处事手段越来越圆滑,越来越无畏。越来越趋近于完美。她眼下就算当上女皇,往后也会遇上不少难关,何况她身前还有环境复杂的朝堂,而她只是个内宅女子。
她注定成为不了殷昱背后的女人,她不甘于被命运摆布的性子,注定会使她成为与丈夫比肩而立的搭档和伴侣,她的幸福和完满不应该全部由丈夫来给予,而应该由她自己来掌控,就算有一日真的会有人来与她分享殷昱,那也应该是来自她深思熟虑后的决定。而不是命运和环境使她不得不承受。
最强的女人,是应该无论处在什么位置,都从容而不迫的。
“琬琬!”
殷昱握紧双拳。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他深爱她的刚强,也深爱她的柔婉,她的一切似乎就是老天爷为他量身定制,就连他在面对这样的抉择时,也不曾令他感觉到孤单。
也许说太多显得过于煽情,可是事实上,他已经认定这辈子只要她。
崔福从旁听了,忽然有些鼻酸。
他真是受不了这么样的表白,太肉麻了。不知道太子殿下为什么非要为难他们俩?将来的事情谁说的准,等发生的时候再去苦恼也不迟不是吗?
太子端起茶来喝了口。然后抬眼看着谢琬:“就冲我刚才假设的这件事,你准备怎么化解?”
谢琬想了下。说道:“首先这种事